今具疏通鹽法如左:
一、禁夾帶。
每引除正鹽二百觸外,又余鹽三百五十觸,若能遵法掣賣江廣,售盡,余銀如期完納,何預借之苦。惟是夾帶多,掣賣不前,是自愚之術,事皆掣時。官吏通同驗放關橋,抵所掣摯,商人本利盡是苞苴援納,誰顧官箴。
宜責商鹽過壩高郵、泰州、海安三處,委廉能官秤鹽上船,到揚州橋秤上鹽場另綑,再上船抵關,此運司專設關橋同知驗收,如五百五十觸之外,即罪壩上官。赴儀真鹽所,委廉能正官秤掣,多出者除割沒外,罪坐關橋官。割沒者,五百五十觔之外許余五觔也。如解綑,官抽小包多者,罪坐掣官。設立院印號票一張,填寫過壩、關、橋、鹽所掣官、下河解綑官各科甲官銜、姓名,畫結無弊字樣,聽院道親臨下河秤掣抽驗。如上下河船戶明知有數綱鹽觔兩,希圖水腳,替商裝載大包者,事發罪同。
一、革食鹽。
夫食鹽者,乃正綱之大害也。近指獻納兵餉為食鹽之余銀,巧立名色,鉆準行鹽。如江南溧陽、溧水、高淳等縣,略與淮商綱鹽隔別,雖夾帶亦無大礙。惟上元、江寧、滁和、全椒、含山、江都、泰興、高郵、寶應等州縣,皆臨江臨河,私鹽出沒之所,藉官鹽恣行夾帶,重綑,六十觔小包,惟據州縣一票闖關由閘,晝夜公行,通江興販。是以土商日富,而綱商受困矣。
痛革食鹽,土商不許自行支賣,即不能盡去,或照例于儀真鹽所掣過內商綱鹽內抽買,不許自行下場買補,以圖夾帶。此外,如王府食鹽,必從鹽院照觔兌給,勿通商人下場自買,亦救時一義。而南監計人月給四觔,運動銀二百兩買鹽赴解。已奏戶部札司將前項濟邊,或可省重復乎!
一、革兵餉。
今灶勇營官兵六百員名,其初因虜警,添設神武營,后遂改灶勇營名色。又,某道新添標下官兵,某道添忠義一營,俱食運司錢糧。第食鹽上商謀行食鹽條,陳食鹽內余銀輸納充餉名色,而正課原無此項。且揚營與兵道標營近議。商鹽每引多帶六觸,改食司餉,尚有可裁者乎!除去食鹽之余銀,則食鹽無從設法再行矣。三營有膂力弓馬者,灶勇、疏理二營,聽補揚營,其忠義營聽補泰營,各備地方緩急,鹽場多精勇可使也,但無礙于鹽政可。
一、革頂首。
衙門跟隨、貼辦、書吏七名之缺,號為金冗,頂首多至千萬。至運司六房書手,每房二三十名,頂首亦侈。昔年御史蔡時鼎以納銀農民考選,每科止許三名。白役不準收考。一年一換。又因知衙書手自稱關橋廳名目,副使衙目(自)號督捆廳,頂首皆可觀。至于運判首領,場巡等衙門,皆有頂首。用此一班,咀嚼商灶,假引假印。倘如差御史一員出京,聽本官即于異途選官內或見役及未撥京考吏典內,考取能文善書七八名,不許當地人考。考中時,責令每名上銀三百兩濟邊,跟隨到任,既無在外親識,又除私通關節等弊。差滿隨官復命,再差,再選。如此,則無術容其奸矣。商人能勾引作弊耶!
一、清火耗。
灶戶每引上納折價二錢,類解運司,扣兌商人割沒銀兩,此袁道臣所議,商灶咸服。邇遭場官指倚上司使用,每兩加三火耗監比。不知運司解京錢糧,部頒法焉,每五十兩加銀四錢,其余一切支銷錢糧,止照原數。刊刻鹽法事宜書冊,備照運司庫吏加耗而收,場官苛征交納,應痛革秤頭火耗,以蘇灶命。至于灶戶上納民間田糧,州縣重收到庫,及金點灶里解銀到府時,輕出每五十兩借官茶果刺銀二三兩。又攙搭成色低銀府庫傾銷使用,火耗計領解百兩,灶里賠銀二十余兩,是亦不可以已乎!
一、變官地。
運司所屬鹽場,額丁草蕩,分析既明。后因傍海漲出淤沙,蔓生柴草,如廟灣周四數百里,皆豪灶霸占為業。其別場皆有畝數,尚氣悍惡,用強咀利,小灶未沾實惠。市井官地倉基,悉歸橫占,既不升租,又不辦課。宜委官詣場沿海、沿灶清查,除額蕩之外,但系新漲或無用空地,通報估價輸官,任其管業。若止升租,徒費紙筆行催。
又查祖制給與灶戶煎鹽鐵角,或有年久爆碎,或因草貴改鑄鍋鏉(),前項煎鐵拋棄河內,深辜給鐵初意。如安豐、富安、豐利、廟灣等場猶盛。應委官查核,到官,作廢鐵變價濟邊。或灶戶愿煎者,作價給與,通計造冊見斤。則國家漲出之草,拋棄之鐵,不為無用。
紀鹽糧
蘭州之有鹽糧也,召州之民充焉。原額引共九千三十四引一百二十七。在淮者四千四百一十九引四十斤,每引定價銀五錢。在浙者四千六百一十五引八十七斤,每引定價銀三錢五分,共該折價銀三千八百二十五兩。引至戶部,發之餉司。餉司于每年秋成時會同本道,轉行管糧廳及州縣正官,將米斗價值博訪城市時估,呈詳定奪,即督各倉上納糧料,以為軍士雙月之餉,年終通完,報道轉移餉司取給鹽引,載在令甲。
舊制,本處召商,即于本州上糧,至便也。自萬歷二十五年展復新疆,故設常裕倉于紅水、三眼二處,去州五六百有余里。商人始病飛輓之苦,而報攀零星百姓承納矣,遂至告幫、告貼,紛紛不已。后議立為四十五會,每會有三四十人者,有五六十人者,量其身家,派其引數,有一二引者,有納十數引者,各會所于年前十二月,照依見年時估斗頭,預置次年鹽糧,運至紅(水)、三(眼)二堡倉上納,已失秋估督買之法矣。然每會貼商頭腳價銀一十二兩,亦眾擎易舉,兩利之術也。而奸商憚苦拽運,窮軍圖顧目前,廳肯倉役惟賄是聞,乃有易本色為銀錢,以布帛抬價值,無乃軍與商兩累乎!
今議者條其事曰:秋估之制宜復。每年八月,新谷既升,糴價頗賤,宜及時是買運上倉。或遇荒年,則姑分為兩運,其一運亦于本年八月照時估糴,以備次年上半載之糧。其一運亦于次年六月內,當二麥之皆熟,亦新谷之既登,乃買運下半載之糧,誠便計也。
又曰:各商既窶人子,上糧之后,即將已納過引數轉賣他人,以圖近利,而不思糴糧、運糧所費不貲,所得賣錢十不二三,又未幾而復催次年之糧矣。既已剜肉醫瘡,何堪擢筋洞髓。撐持甚苦,困憊何休。議將各商上過引數,不許轉賣,就內擇稍殷實者,得三四人焉。總領囗至揚州,賣引得銀四日,以給散四十五衛作為糧本,以買次年之糧,少蘇屢年之困。
又曰:浙引原價三錢五分,商人止賣銀一錢七分,然雖折本,而猶隨到隨給。若淮引原價五錢,可賣銀五錢五分,乃甲年之引,至乙年四月趕赴投入勘合,謂之入納。舊例,每一引見發銀二錢五分,其余三錢留至丙年四月,方始給之,已為濡滯矣。而近日則并二錢五分概不之發。嗟!此窮商何堪骨髓骨枯哉。此宜調其利害,一為痛言之耳。
雖然,商之苦于糧,為軍也。苦干引,為國也。而此外乃復有無藝之征,責之以市帛,責之以金玉,誅求不少貸焉。
淮揚道中紀鹽法
儀真、淮安二所,掣鹽費繳截角引目不如期。于是,改三年一次進繳為一年,弘治二年例也。
總催之寫木牌,以恣那移也。每場分東西,東堆存積,西堆常股,先囗存積,方收常股。一年鹽課既完,方許征收下年。查盤只稱斤數,不許丈量堆垛,亦本年例也。
先因灶丁逃亡,定為分數,準其折色。賠本色多出貧灶,賠折色多出富丁。于是弘治十年起至十八年止,罷免拖欠鹽課二百萬八斤余引。
天順、成化年間,鹽引或不填年月,又不剪角,影冒甚眾,惟限期迫,則必急于掣賣。掣賣速,則必急于報中。
掣鹽之法,莫良于御史張禎。該制鹽船俱令在揚州河下次第擺幫,親為抽盤,如某鹽商三五只,令自抽簽,只驗一船,每船只抽一倉,秤掣斤數,明書在簿后,赴批驗所秤掣斤數相符,斯為無弊。
殷實灶丁納銀候缺,專累貧灶。倚官為奸,又有提革之弊。如淮南至白塔河,淮北至安東壩,各巡司次第開單送巡鹽御史放過,揚州者,鈔關迤東上堆;淮北者,支家河迤北上堆。而提單一出,攙越犯禁。正德十二年,兩革之。
商人添包鹽斤本場買補,正德間,勢要減價報中,不次換單,鹽法大壞。
支本場買補以恤勤灶,嘉靖五年例也。奉有各邊開中,近年定價太多,今后每引以六錢為例之旨。蓋永樂間淮鹽每引二斗五升,成化以后不過三錢五分或四錢二分,正德末年,漸至四錢五分,嘉靖二年加至七錢五分,轉增腳價逾一兩有奇。且既搭兩浙,又搭長蘆,與淮、浙搭中二八、三七之例,亦非其舊矣。
嘉靖間,有一御史秤收、傾銷,俱令商人自經手,運司官吏不得干預,而是年鹽利大倍。
兩淮運司遇有運使員缺,或于名望著者,先舉推用,或于六部郎中越級超遷,此嘉靖戴御史(金)奏也。
兩淮三十鹽場,國初立判官三員,降以印信,各守地方,統率場官,撫恤灶丁,責任正與州縣司牧之意同。自衙門傾圯,遂群處運司,并職守而亡之,數萬生靈懸于場官、吏肯之手矣。愚意,鹽法不必拘以功令,但選舉得人,令鹽官自陳,利弊但從商人之便,絕去請托,而利自歸于公家耳。
常股以收成之時開中,糧草價賤,故一引之鹽,得二引之用。以為利不厚,則商人不趨,而邊儲不足,何暇計錙銖之利哉。今開鹽不時,糧草艱貴,復有處置科罰名色,且昔年不許夾帶余鹽,余必割以入官,未有余鹽納價之說。其后所割余鹽日積,權豪指官買為名,始將余鹽聽商納價,此一變也。
然亦未有余鹽反多于正額者。淮鹽七十萬引,添引一百四十余萬,支鹽何所?
往時在邊,中引一引,運司當時支給,今每引之外,必加二引,是欲通余鹽反滯正鹽,納價腹里而缺儲邊方,可不可也?
先年存積、常股積有數年,至正德年來,中支始盡,又預開下年之課。
(又,勞集一《答咨訪賦役》中“松江賦役議”條,記有借“巡鹽”之名阻截船只搶掠之事,現附錄于此,以資參考。
松江自柳湖、淀湖、白蜆港、吳淞江一帶,日中搖駕飛跳快船,插揚稍旗,大書“巡鹽捕盜”四字,偵知厚橐行商,或以自載私鹽撒撇商船,喊叫搜鹽,捉鎖本商,搶奪銀錢。或偽鎖一人在船,指扳本商同盜,一口咬定,假扮捕快,手執廣批,同賊連鎖,執稱解官。愿罄資求釋,復拷究真正姓名,勒寫甘責,扎認鹽盜,乃得脫放為幸。
間有捕黨怪賊布置不周,偶爾發覺。止因過路水中無失主認執,遂得輕擬。且多積財潑手,賄買投托貴族,援結豪仆,承頂宦奴,稱差往某處買辦、某地取租,倒換真贓,扛捉失主,反坐原捕為誣盜者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