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鐘子翼哀詞》,以四言間七言,學《荀子·成相》。
《詩·伐檀毛氏傳》云:“風行水成文曰漣。”老泉謂:風行水上渙,此天下之至文也。本于此。
南豐詩稱昌黎之文云:“并驅《六經》中,獨立千載后。”
周恭叔《跋秦璽文》曰:“嗚呼,斯乎!是嘗去《詩》、《書》以愚百姓者乎?是嘗聽趙高以立胡亥者乎?是嘗殺公子扶蘇與蒙恬者乎?是嘗教其君嚴督責而安恣睢者乎?使其璽不得傳者斯人也,而其刻畫,吾忍觀之哉?”李微之曰:“秦璽者,李斯之魚蟲篆也,其圍四寸。至漢謂之傳國璽。迄于獻帝所寶用者,秦璽也,歷代皆用其名。永嘉之亂,沒于劉石,永和之世,復歸江左者,晉璽也。太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慕容燕璽也。隋謂之神璽。劉裕北伐,得之關中,歷晉暨陳,復為隋有者,姚秦璽也。開運之亂,沒于耶律,女真獲之以為大寶者,石晉璽也。蓋在當時,皆誤以為秦璽,而秦璽之亡則已久矣。”
受寶之禮,始于元符,再行于嘉定。皇帝恭膺天命之寶,至道三年,真宗即位制之。其后凡嗣位,則更制。乾興元年仁宗即位,嘉祐八年英宗即位,至神、哲、徽,皆制是寶。嘉定十四年,京東河北節制使賈涉,繳進皇帝恭膺天命之寶,及元符三年御命之寶,及元符三年御府寶圖一冊。鎮江都統翟朝宗以玉檢來上,其文若合符契。又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玉璽。于是禮官奏受寶之禮,獻之宗廟。明年正月朔旦,御大慶殿,受寶奉安天章閣。元符三年玉璽,蓋徽宗即位所制。
璽也而更為寶,匭也而更為檢。古者太史奉諱惡,豈有是哉?
祖宗之制,不以武人為大帥,專制一道,必以文臣為經略,以總制之。咸淳末、德祐初,賣降恐后者,多武人也,其后文臣亦賣降矣。
后漢應劭有《漢官·鹵簿圖》,《漢官儀·鹵簿篇》。晉有《鹵簿圖》、《鹵簿儀》,齊有《鹵簿儀》,陳有《鹵簿圖》,唐有《大駕鹵簿》一卷,王象畫《鹵簿圖》。景德二年,王欽若上《鹵簿記》三卷。天圣六年,宋綬上《鹵簿記》十卷。景祐五年,綬取舊編,益新制,上《鹵簿圖記》十卷。政和七年,詔改修,宣和元年書成,三十三卷,飾以丹采,益詳備矣。
趙安仁作《戴斗懷柔錄》,王晦叔作《戴斗奉使錄》。戴斗,謂北方。《爾雅》:北戴斗極為空桐。
擊壤,周處《風土記》云:“以木為之,前廣后銳,長尺三寸,其形如履。古童兒所戲之器,非土壤也。先側一壤于地,遙于三十四步,以手中壤擊之,中者為上。
象山先生曰:“古者無流品之分,而賢不肖之辨嚴。后世有流品之分,而賢不肖之辨略。”
司馬相如《諭巴蜀檄》曰:“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謹,寡廉鮮恥而俗不長厚也。”漢時有此議論,三代之流風遺俗猶存也。
群居終日,言不及義,而險薄之習成焉;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而非僻之心生焉。故曰:“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寤寐無為,《澤陂》之詩所以刺也。
劉之道輝。《上李肅之納拜書》曰:“古之君子,一語默而禮義明,一施設而風俗厚。如釋之進王生之襪,而漢世重名。如裴度當李愬之謁,而蔡人知禮。”
晁景迂曰:“博之以《五經》而約之以《孝經》、《論語》;博之以太史公、歐陽公《史記》而約之以《資治通鑒》。”康節先生曰:“二十歲之后,三十歲之前,朝經暮史,晝子夜集。”學者當以此為法。
夫子雅言《詩》、《書》、執《禮》,而性與天道,高第不得聞。程子教人《大學》、《中庸》,而無極、太極,一語未嘗及。
“巧言”為“辯”,“文子”為“學”,宋景文云:“此后魏、北齊里俗偽字也。”
庾信《哀江南賦》:章蔓支以轂走,宮之奇以族行。《呂氏春秋》:中山之國有夙繇者,智伯欲攻之,鑄大鐘,方車二軌以遺之。夙繇之君將迎鐘。赤章蔓枝諫,不用,斷轂而行,至衛七日,而夙繇亡。《文苑英華》作“慢支”,《藝文類聚》作“曼友”,皆誤。
宋次道《春明退朝錄》,晁子止《昭德讀書志》,考之《東京記》:朱雀門外天街東,第六春明坊,宋宣獻公宅,本王延德宅。宣德門前天街東,第四昭德坊,晁文元公宅。致政后辟小園,號養素園,多閱佛書,起密嚴堂。
《呂氏春秋》:伊尹奔夏,三年,反報于亳曰:“桀迷惑于末嬉,好彼琬琰。”注云:“琬,當作婉,婉順阿意之人。或云美玉。”按《紀年》云:“桀伐岷山,得二女,曰琬,曰琰。斲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注非。
《新序》介子推曰:“謁而得位,道士不居也。”蓋謂有道之士。《漢·京房傳》道人,亦謂有道之人。《元和郡縣志》樓觀,本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穆王為召幽逸之人,置為道士。《太霄經》以尹喜為尹軌。又謂:平王東遷洛邑,置道士七人。按《漢·郊祀志注》:漢宮閣疏云:“神明臺,高五十丈,上有九室,嘗置九天道士百人。”蓋自武帝始也。穆王、平王事不可考。
道書有“赤明上皇無極永壽”之號。后周甄鸞著《笑道論》曰:“古先帝王,立年無號,至漢武帝始建元,后王因之。上皇之號,可笑之深。”《隋志》又有“延康龍漢開皇”。
林靈素作《神霄箓》,自公卿以下,群造其廬拜受,獨李綱、傅崧卿、曾幾移疾不行。宣政間,道教興行,至有號為女真者,當時以為金戎猾夏之兆。
傅奕排釋氏,謂:中國幻夫,模象莊、老,以文飾之。宋景文作《李蔚傳贊》亦云:“華人之譎誕者,又攘莊周、列御寇之說佐其高。”然則釋氏用老、莊之說也,非老、莊與釋氏合也。朱文公謂:佛家竊老子好處,道家竊佛家不好處。愚嘗觀姚崇《誡子孫》曰:“道士本以玄牝為宗,而無識者慕僧家之有利,約佛教而為業。”斯言當矣。致堂謂:經論科儀依仿佛氏而不及者,自杜光庭為之。考諸姚崇之言,則非始于光庭也。
《北斗經》引“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誤以“北辰”為“北斗”,蓋近世依托為之。
鶴山云:“旁行敷落之教。”旁行,見《漢·西域傳》。敷落,見《度人經》。
《漢·罽賓傳》塞種分散,顏師古注:即所謂釋種。按《增一阿含經》:四河入海,無復河名。四姓為沙門,皆稱釋種。石林葉氏云:“晉、宋間,佛學初行,其徒猶未有稱僧,通曰道人。其姓皆從所授學,如支遁本姓關,學于支謙為支。帛道猷本姓馮,學于帛尸梨密為帛是也。至道安始言佛氏釋迦,今為佛子宜從佛氏,乃請皆姓釋。”
《唐·回鶻傳》:元和初,始以摩尼至。其法日晏食,飲水,茹葷,屏湩酪。可汗常與共國。
說齋謂:老、莊之學,盛于魏、晉,以召五胡之亂。而道、釋之徒,皆自胡人崇尚,遂盛于中國。釋氏至姚興而盛,道家至寇謙之而盛。誠齋謂:伊川之民,被發以祭。君子已憂其戎,漢之君志荒而妖夢是踐。吾民始夷乎言,祝乎首以為好。此五胡耶律之先驅也。朱黼曰:“三代以上,不過曰天而止。春秋以來,一變而為諸侯之盟詛,再變而為燕、秦之仙怪,三變而為文、景之黃、老,四變而為巫蠱,五變而為災祥,六變而為符讖。人心泛然,無所底止,而后西方異說,乘其虛而誘惑之。”
《晉語》:西方之書有之曰:“懷與安,實疚大事。”注:《詩》云“西方之人”,謂周也。愚謂:西方之書,蓋《周志》之類。《列子·仲尼篇》“西方之人有圣者”,李知幾謂:意其說佛也。《皇王大紀論》曰:“當周昭王時,西方有杰戎,窮幻駕空說。”《通歷》云:“孝王元年,佛入涅槃。”《唐六典》注:謂釋迦生當周莊王九年,魯莊公七年。二說不同。
王簡棲《頭陀寺碑》:周、魯二莊,親昭夜景之鑒。注云:“魯莊七年,夜明,佛生之日也。《瑞應經》:四月八日夜,明星出時,佛從右脅墜地,即行七步。”按《春秋》莊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正義》曰:“于時周之四月,則夏之仲春。杜氏以《長歷》校之,知辛卯是四月五日也。”以是考之,夜明星不見,乃二月五日,非四月八日也。蓋陋儒之佞佛者,傅會為此說。
潏水云:“梵書有修多羅讖,言釋氏之教興廢。”則讖書其來遠矣。
梁觀國有《議蘇文》五卷,駁其羽翼異端者。或問地獄之事于真文忠公,公曰:“天道至仁,必無慘酷之刑;神理至公,必無賄賂之獄。”
李壽翁曰:“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狀,《易》盡之矣,曷為求之它?”
《通典》:唐有符祆正,謂之視流內。祆,呼煙切,胡神也。
永嘉張淳忠甫曰:“今之仕,皆非古之道,是以雖貧而不愿祿。”問其說,曰:“始至則朝拜,遇國忌則引緇黃而薦在天之靈。”皆古所無也。
道家云:“真人之心,若珠在淵;眾人之心,若瓢在水。”真文忠云:“此心當如明鏡止水,不可如槁木死灰。”
東魏《檄梁》曰:“毒螫滿懷,妄敦戒業;躁競盈胸,謬治清凈。”可謂切中其膏肓矣。《誠齋詩》云:“梵王豈是無甘露?不為君王致蜜來。”曾景建云:“此身已屬侯丞相,誰辦金錢贖帝歸?”
唐有代宗,即世宗也,本朝有真宗,即玄宗也,皆因避諱而為此號。祥符中,以圣祖名改玄武為真武,玄枵為真枵。《崇文總目》謂《太玄經》曰《太真經》。若迎真、奉真、崇真之類,在祠宮者非一。其末也,目女冠為女真,遂為亂華之兆。
張文潛云:“嘗讀《宣律師傳》,有一天人,說周穆王時,佛至中國。與《列子》所載,西極化人之事略同。不知寓言耶?抑實事也?”愚謂:此釋氏剽襲《列子》之言,非實事也。
垂老抱佛腳,孟東野《讀經詩》也。
東坡《宸奎閣碑銘》:神耀得道,非有師傳。出《八師子經》: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梵志來詣佛所,質疑曰:“佛所事者何師?”佛曰:“吾前世師,其名難數。吾今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師也。”“惟佛與佛”,出《法華經》。
放翁載長蘆宗頤師頌云:“天生三武禍吾宗,釋子還家塔寺空。應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儉守真風。”三武,謂魏太武、周武帝、唐武宗也。愚嘗觀山谷《開先院修造記》曰:“夫沙門法者,不住資生,行乞取足。日中受供,林下托宿。故趙州以斷薪續禪床,宴坐三十年;藥山以三篾繞腹,一日不作則不食。今也,毀中民十家之產而成一屋,奪農夫十口之飯而飯一僧,不已泰乎!夫不耕者,燕居而玉食,所在常千數百,是以有會昌之籍沒。窮土木之妖,龍蛇虎豹之區,化為金碧,是以有廣明之除蕩。”山谷之言至矣。宗頤以浮屠氏而能為此言,其墨名而儒行者與?
儒之教以萬法為實,釋之教以萬法為空。
北齊文宣敕道士剃發為沙門,徽宗令沙門冠簪為德士。其相反如此。
《世說》:王丞相導。拜揚州,因過胡人前,彈指云:“蘭阇,蘭阇。”此即“蘭若”也。
后周武帝廢佛、道教,其子天元復之。唐高祖廢浮屠、老子法,其子太宗復之。天元不足論也,太宗亦為之,何哉?
西山先生《題楊文公所書遺教經》曰:“學佛者,不繇持戒而欲至定慧,亦猶吾儒舍離經辨志而急于大成,去灑掃應對而語性與天道之妙。”《跋普門品》曰:“此佛氏之寓言也。昔唐李文公問藥山禪師曰:‘如何是黑風吹船,飄落鬼國?’師曰:‘李翱小子,問此何為!’文公怫然,怒形于色。師笑曰:‘發此瞋恚心,便是黑風吹船,飄落鬼國也。’藥山可謂善啟發人矣。以此推之,則知利欲熾然,即是火坑。貪愛沉溺,便為苦海。一念清凈,烈焰成池。一念警覺,船到彼岸。災患纏縛,隨處而安。我無怖畏,如械自脫。惡人侵凌,待以橫逆,我無忿嫉,如獸自奔。讀是經者,作如是觀,則知補陀大士真實為人,非浪語者。”
錢文季《維摩庵記》云:“維摩詰非有位者也,而能視人之病為己之病。今吾徒奉君命,食君祿,乃不能以民病為己責,是詰之罪人也。”
鄧志宏曰:“丹霞御寒,則燒木佛;德山說法,則徹塑像。禪教之判,其來已久。余謂:浮屠氏之有識者,猶不以是為事,而學校乃以土木為先,吾儒之道其然乎?”
《通鑒考異》云:“《會要》:元和二年,薛平奏請賜中條山蘭若額為太和寺。蓋官賜額者為寺,私造者為招提蘭若,杜牧所謂山臺野邑是也。”[《杭州南亭記》:武宗去山臺野邑四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