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法門人海金編
警語
欲作上品人物須要德行兼全戒慎恐懼靡不完美設若纖毫有虧不獨使他人窺覷且自心亦兢兢業業也。
世間法即出世間法但看時人用心何如耳若能輕愛染薄貪嗔遠情欲除暴慢即此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
人之心體本來明妙但不可為物欲之私遮障才有絲毫遮障吾心就不得明妙矣。
欲紹先圣之業有三種而王焉曰戒曰定曰慧斯三者乃法門之關鍵也缺禁戒則處身不正缺禪定則意識散亂缺智慧則心神昏瞢于諸律儀不能通曉全于三者為圣賢缺于三者成流俗若能諦信奉行吾復有何言哉。
作法海之津梁者必偉麗其材干為宗門之柱石者須堅固其形藏其或材斡不偉行藏不堅誠為中人以下者烏足取用哉。
具金剛智力者須具金剛耳目可也其或智力耳目俱不具則茍合阿諛之徒往往獻讒妄染邪僻之萌每每熾盛縱有許大經綸其如讒佞邪妄何。
奸邪者畏聽直言丑惡者羞逢寶鏡而不知直言者乃滌心垢之灰湯寶鏡者乃燭身塵之慧炬也設使志邪形惡之輩羞之畏之又烏曷以致身心污濁之龜鑒也哉。
規矩可以授人其不可授者乃各具精巧神妙故也戒律足以化人其不可化者乃自稟鄙陋猥媟故也蓋規矩以之不授受戒律以之不餉化真邪妄無疑矣縱有規矩戒律安得而正諸。
日月雖明不能照覆盆之陰佛法雖益不能禁邪佞之情至于便僻丑惡之徒非佛法無以為陶鑄之方非日月無以為陰隱之燭是或翻然從化解往偏私則成圣成賢之事業可繼日而待矣。
美譽人皆喜之誹謗人皆惡之而不知譽謗之興隨于自心所致其或處身不正行事不公德行庸常無足取法斯誹謗興矣第以戒律超群學問拔萃行藏真實有所取則斯美譽興矣嗚呼可不慎歟可不鑒歟。
業海德山于天理中本自原無成仙作佛于自心內從來固有皆由愛染情習障蔽良能遂將自心解脫法門轉而為驢胎馬腹至使狂然如癡如醉以致性分仙佛一概塵埋是故宜乎悉達太子棄天下如棄敝屣者良有之也。
悟得勞我以生更不以彭老之壽為欣了得息我以死固不以顏子之夭為戚識破浮花境界壽也何欣頓覺夢幻形骸夭也何戚蓋欣戚緣人心而有夭壽自天性而來倘延促融為一體不復問洞中方七日若長短會歸一處何必論世上幾千年浮漚榮辱空悲喜看原來一場扯澹。
芳長其人者鮮能芳長其智不長其智而長于我慢者猥媟人也芳長其年者罕能芳長其德不長其德而長于邪妄者巧偽人也故猥媟者人恒哂之巧偽者眾恒惡之眾恒惡者慌人恒哂者藏方惶而藏此造物使御之也非惡哂而為然乎。
凡人之樂各有所尚焉有尚于學問者有尚于工巧者有尚于豐美者有尚于恬澹者有尚于富貴者有尚于清苦者尚于學問者長夜之明燈也尚于工巧者今古之勞役也尚于豐美者朝夕之馳求也尚于恬淡者終身之間靜也尚于富貴者浮世之奔趨也尚于清苦者天地之散人也而不知恬澹閑靜清苦學問者勞役富貴者之棄物也而工巧豐美又為閑靜學問者之糟粕也其或學問閑靜之道有時而用則奔趨豐美之事盡成炎涼也耶。
人欲之私與夫固有之理并相勝負間不容發倘吾人日用中念念澄靜果無纖毫夾雜則至理于是乎彰著私欲于是乎泯滅此理之勝于物欲也雖曰仙佛離塵是本于斯舍此則別無佛法。
人人本來是佛第恐自不承當果將尋常好惡是非一齊放下妄想情慮瀝靜無余即此便是日用得力處古云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若依稀過日混俗和光將自心之佛甘逐塵埋而妄想攀緣烏能擺脫者哉。
今之學道者多不以息妄為切蓋妄想情愛自無始以來積習隆厚似不可卒去須懲忿窒欲正心誠意可也其或私欲未窒忿恨不袪又何以撥無明之障翳以復一碧晴光之性天也耶。
工夫在動用中做去始得動靜一如若執在寂靜邊苦守便是沉潭死水鬼家活計。
欲破生死牢關直須一物無所嗜好但有絲毫嗜好藏于胸次間未免就被者一物牽引縱有正念現前誠恐相與雜亂要須一一淘汰罄盡然后始得頭頭合道也。
道在尋常日用中頭頭法法無處不是然雖如是不可錯認定盤星若也妄習萌動私欲紛擾尚未除卻而妄名之曰道者譬彼金之在礦玉之在礏不假琢磨煆煉而誤為精金美玉者亦何迷之甚也如斯學道道更遠矣悲夫。
工夫貴在平實溫養若欲苦索深求皆非究竟蓋溫養之法最宜節飲食戒怒氣清心寡欲猶有少分相應然于獨居隱微之間果無半點渣塵即此便是究竟更不必向外馳求。
日用中做工夫宜乎念念照管心心無間將富貴榮辱一一放下到者里令人有多少輕安其或口言學道而胸中絲毫情見未盡者亦是心頭魔障。
日用中無半點滲漏始稱道者家風尋常間有一隙之名堪作衲僧領袖若一向在機境上走作誠為衣架飯囊真實于性分中盤桓可作法門砥柱勘破者點機關榮辱皆成佛事。
若是柱石宗門的赤漢一條脊梁硬似生鐵直須推倒界墻虛空原來無二且道如何是不二的道理洗面從來摹著鼻。
執于理者以寂靜為解脫以熱鬧為拘攣偏于事者喜喧雜為優游厭寂寞為系縛斯二者于道大相遠矣殊不知從容中道之理若動若靜或默或語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哉何則了明個里消息子觸處無非解脫場不然依舊黑漫漫地。
野菜澹黃齏久服則形神俱妙蒿湯脫粟飯入口則唇齒皆香樂自林間原來是山中景象安從靜里舉措皆本地風光。
镕冰為水煩惱歇即菩提何必睹桃花而悟道除器觀空幻色無非佛性安能待擊竹以明心百城受教結局處須憑一力擔當九夏參禪收圓時要在絲毫不掛果能信受奉行安用別求佛法。
狂心歇盡長宵之夢寐不侵即此便登解脫妄習全無終朝之塵勞絕跡當處即證菩提隙客流光不愧已證安樂妙常施為動靜無虧任從閑散游戲。
諦觀后學之病惟患名利兩種余常以施戒二方治之雖瘥名利之火又添嗜欲之風烏呼病在膏肓不可救矣悲夫。
勸孝
堯舜之圣不作孝順之道邈聞縱有樂其耳目養其口體者亦未必能樂其心不違其志者也蓋孝為百行之首萬善之源而況劬勞之德猶河漢而無及也至于懷耽乳哺逮乎成立竭心竭志浴掌求師始開茅塞終于精通未嘗不諄諄切切希望圖南此父母之心也烏呼倘父母聾種頹敗不惟不以父母之心為心而返惡之厭即堯舜其如人何。
孝順之道根于天理稍有毫厘矯強則與天理違矣是故違逆父母者即違逆天理也違逆天理者則天地厭之天地既厭則難容于蓋載之下矣悲夫可不慎歟可不戒歟。
公卿大夫之與庶人其貴賤榮枯之不一也以至衣冠禮貌亦不一也惟養親敬順之道一而已矣然有以萬戶之祿而養親者有以千鐘之栗而養親者有以百畝之田而養親者有以一臂之力而養親者囗則服勞奉事之禮有殊其敬愛之道無少異也或謂君子小人亦無異也曰冬溫夏凊以敬之出告返而以順之悅顏豫色以親之先意承志以養之所以為君子矣返此則小人乎哉。
忠孝之禮人人當為之事悖逆之亂個個當遠之條當遠而不遠則獲罪于天也當為而不為則自愧于心也附愧于心者禍必隨心而應之獲罪于天者災必隨天而降之倘自心不愧不罪其災禍自遠矣。
勉學
后昆之操于學問者固多矣有善之乎也者之學問者有精古今微亡之學問者有窮射御書數之學問者然則學問之道雖殊事窮淵底而求其究性命之學者又罕矣是故疑于東村田舍翁以為究心學者第不知其如人乎。
示明芳法侄住明珠
中興濟道賴英賢爆地金聲續正傳祖父洪規能繼志始知佛法本天然
示明初維那
里懷質樸學參禪輔弼叢林既有年祖道恢弘惟在爾方知授手不徒然
示心一禪人參學
學道惟專歲月深精勤與道最相應果能勉力行將去鐵杵研磨也作針
示顯吾雷居士
偶逢知己話青燈痛棒寧堪戴發僧但得石雞啼子夜泥牛海底解翻騰
示明宇劉文學
圖南既遂好參禪貴在平常志念堅直至圣凡情見息始知生佛本如然
示城南呂文學
瞬息流光若轉凡勿將難易結疑團于斯矢志能親切何必將心更覓安
佛事
為慧目禪人下火
通身手眼甚分明豈執浮生夢幻形迥脫塵襟從此際紅爐片雪信飛騰攛炬便燒。
為通禮監院下火
拈起三昧炬爍破太虛空盡大光明藏了然在此中攛下火炬云好個消息。
為通性戒子下火
通性性通也未即此掀翻了無向背烈焰光中片雪飛脫體圓明常不昧。
為蘊習禪人下火
生平氣慨欲沖霄伎倆于斯迥寂寥脫體無依安樂事者回業習盡冰消攛火炬云還鄉曲調誠難和爐鞴通紅焰雪飄。
為梵僧大定下火
師舉火炬云寄生西域剃染銀城久事招提報緣今盡唐言梵語俱屬空名四大六根爍然灰燼大定禪人還知落處么遂攛下火炬云無生雪曲誠難和梧葉風翻凈土音。
為海會禪人下火
師舉火炬云此雁驚寒過嶺東山林黃葉卷秋風六根四大消歸盡雜習諸緣當下空以火炬拂一拂云石火流金飛烈焰寒光爍破太虛空拂一拂攛下火炬。
為西域真舍下火
師舉火炬云胡僧盡屬中天竺海寶無端產一人驀地形終歸化去凌空金錫任飛騰知得西天東土信爾神游梵語唐言無可不可其或未然遂攛下火炬云拈來熒惑真殊絕臘月蓮花火里生。
林我禪師行實
戊午佛誕日兩序闔山耆舊同護法熊董文學佛會眾信詣方丈請示行由以曉后學師因病弗允眾長跪堅請師謂眾曰苦逼山僧出丑作么吾乃川北古閬州籍父姓侯母蘇氏生于萬歷壬子四月初八日子時始祖因事居果城儀隴年十二仍居閬之西水幼多病好讀書不幸父喪殯葬后猶抱病上學病久棄書立志出家遂就本境萬緣寺禮大慈師披剃年十四值母卒孤苦任緣至十六同友過城都聞桂溪莊聽講法華歷講五載始入大隋參寶池和尚圓具戒次參昭覺惟一和尚圣塔離旨和尚大云靈筏和尚蠶司無漏和尚大庵鑒隋和尚鹿池岳川和尚雪門含璞和尚不過隨眾請益于衣線下事竟未迥脫崇禎十七年蜀中大亂屠戮之慘不忍見聞時與同參若蓮等過新都適牧主鞏署龍安府事謁見力勉過秦給路引盤費始得入秦住南安貴清天水清涼歷終南一帶山居十余載戊申夏聞風穴云峨和尚應長安大興善寺請遂束裝參見入室問答機緣詳載風穴錄中命補知藏職一日殿前經行次同寮西來上座見云峨和尚對聯有喝佛罵祖之句尋問山僧秪如佛祖有何過必用喝罵當時被問胸中宛若四壁推倒豁然了得喝佛罵祖作用次日聞舉雪峰示眾云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快打鼓普請看到此真如銀山鐵壁卻又過去不得驀自念云古人道一處透千處萬處一時透如者一句子不得了明則從前所會者皆不出興化道的夏末峨和尚回風穴命守方丈雪兆兄監理院事秋初先老人易庵和尚自雙桂拽杖來秦寓興善雪兄輩堅留過冬己酉春老人欲南行出源流拂子抑逼受法山僧抱病力辭侍者收回暗藏枕后而去及秋初病體稍愈志欲南參一切不顧獨出商山抵岝峉法海寺承南明兄勉留山居三載每于坐臥經行處自覺與眾皆同惟者一念子時刻未敢輕自放過丙午夏閑坐次學者手出楊岐和尚語錄問字山僧隨手一揭忽睹前所疑公案宛若云開見日自此凡古人方冊所載者一一諦子無疑丁未春忽涇陽高陵三原鄉紳緇素具啟禮不辭千里遠過茶芽設齋堅請者三辭不獲免拽杖旋秦住鐵佛崇文塔寺三載時先老人主興善將五秋明春欲往天童掃塔囑山僧繼席兩月寧夏鎮臺桑暨紳衿請住寧夏海寶塔寺未三載先師圓寂涿州訃音至如坐針氈食息未遑百計圖歸未獲一遂切思從上未有不忠孝之佛祖若此羈延有失大節誠生不如死矣猶是閉門絕食聽命而已時闔城緇素驚駭代為稟辭遂獲允許越壬子春方拽杖興善與先師建塔院立普同兼理常住不覺逗留至今自愧生平學淺德行庸常雖承先師格外之恩自慚無益法門且興善祖庭甲秦京第一名剎事多繁冗繼席以來不期十余載每承眾檀護及列剎眾師德并本寺眾耆舊兩序大眾共囊輔翼山僧愧感曷既今日又承護法熊檀越文學董相公暨佛會眾善士等來寺設齋懷香入室欲山僧行由以刊全錄亦自感愧奈氣短力弱不能備舉勉說概略以告諸公誠所謂家丑外揚取笑大方也不煩久立珍重珍重眾皆歡喜作禮踴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