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論語點睛補(bǔ)注
- 釋智旭
- 4997字
- 2015-12-26 15:55:27
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
不曰行無倦。居以忠。便見合外內(nèi)之道。
子曰。博學(xué)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請各各自思之。
季康子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季康子患盜。問于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季康子問政于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
三節(jié)。都提出一個子字。正是君子求諸己。乃端本澄源之論。
【補(bǔ)注】自正其身。而人正矣。自殺其惡。而民善矣。以殺人為政者。殺其軀殼。而惡心不死也。若以無道殺。則怨怨相報。無有窮期。而天災(zāi)人禍頻來矣。若得善人為政。遍天下獄囚。而曉以三歸五戒之善。生死輪回之苦。吃素念佛中求生凈土之樂。俟其痛悔修善。然后減輕其罰。則死刑可廢也。故佛法殺人。不斷一命。不損一毛。而惡心自滅。易所謂神武而不殺者也。蓋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但隨惡緣。而習(xí)于為惡。雖沉淪畜生餓鬼地獄之三惡道。而佛性不變。況人道乎。愿為政者。認(rèn)識佛法。為救國救世無上正道。以至誠之心。躬自倡導(dǎo)。先正其身。而齊其家。然后施之國政。則風(fēng)行草偃之效無難也。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dá)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dá)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dá)也。夫達(dá)也者。質(zhì)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dá)。在家必達(dá)。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真正好先生。金沙不濫。藥病灼然。
樊遲從游于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后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dá)。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xiāng)也。吾見于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舉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于眾。舉臮陶。不仁者遠(yuǎn)矣。湯有天下。選于眾。舉伊尹。不仁者遠(yuǎn)矣。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
自辱。則反帶累朋友。所以不可。若知四悉隨機(jī)。方可自利利他。
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為蓮故華。以文會友也。華開蓮現(xiàn)。以友輔仁也。
【子路第十三】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
先。勞。并去聲呼之。先之。創(chuàng)其始也。勞之。考其終也。無倦。精神貫徹于終始也。卓吾云。請益處。便是倦根。故即以無倦益之。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
仲弓獨問舉賢才。可謂知急先務(wù)。
子路曰。衞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
人問王陽明曰。孔子正名。先儒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廢輒立郢。此意如何。陽明答曰。恐難如此。豈有此人致敬盡禮。待我為政。我就先去廢他。豈人情天理耶。孔子既肯與輒為政。必輒巳能傾心委國而聽。圣人盛德至誠。必巳感化衞輒。使知無父之不可以為人。必將痛哭奔走。往迎其父。父子之愛。本于天性。輒能痛悔。真切如此。蒯瞆豈不感動底豫。蒯瞆既還。輒乃致國請戮。瞆巳見化于子。又有孔子。至誠調(diào)和其間。當(dāng)亦決不肯受。仍以命輒。群臣百姓。又必欲得輒為君。輒乃自暴其罪惡。請于天子。告于方伯諸侯。而必欲致國于父。瞆與群臣百姓。亦皆表輒悔悟仁孝之美。請于天子。告于方伯諸侯。必欲得輒為君。于是集命于輒。使之復(fù)君衞國。輒不得已。乃如后世上皇故事。尊瞆為太公。備物致養(yǎng)。而始自復(fù)其位。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正言順。一舉而可為政于天下矣。孔子正名。或是如此。
樊遲請學(xué)稼。子曰。吾不如老農(nóng)。請學(xué)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服。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繦負(fù)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寧為提婆達(dá)多。不為聲聞緣覺。非大人。何以如此。
【補(bǔ)注】提婆達(dá)多。示現(xiàn)逆行。而授記成佛。聲聞緣覺。安于小乘。而不求作佛。讀法華經(jīng)提婆達(dá)多品。及信解品可知。
子曰。誦詩三百。授以之政。不達(dá)。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誦詩者。思之。
【補(bǔ)注】誦詩三百。孔子以為多矣。可知但專一經(jīng)。已是足用。若不能致用。雖多奚為。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子曰。魯衞之政。兄弟也。
子謂衞公子荊。善居室。始有。曰茍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
子適衞。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卓吾曰。一車問答。萬古經(jīng)綸。
【補(bǔ)注】若問何自而庶何自而富。則必曰教。可知教是澈始澈終之事。既庶既富之后需教。未庶未富之先尤需教也。今機(jī)器橫奪人工。外貨傾銷中國。國人喜用外貨。若不廣行自制本貨。自用本貨之教令。則貧困日甚。庶富無期。愿國人恐懼而急圖之也。
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者才不是說真方。賣假藥的。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深痛殺業(yè)。深思善人。
【補(bǔ)注】此當(dāng)與孟子公孫丑問曰。夫子當(dāng)路于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fù)許乎章合觀。孔子曰。善人為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而孟子言。以齊王猶反手也。蓋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人民痛苦愈深。則望治之心愈切。唐魏征嘗舉此義。以對太宗之問。其后貞觀之治。甫四年。而夜戶不閉。道不拾遺。蓋唐初于經(jīng)戰(zhàn)之地。皆令建佛寺。其時高僧林立。宣揚(yáng)佛法。贊助王化。故收效尤速也。今世亂益急人民歸佛者亦日多。若得政府躬行倡導(dǎo)。明令弘揚(yáng)之力。則解倒懸而出水火。去殘殺而修仁慈。非難事矣。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可見五濁甚難化度。
【補(bǔ)注】佛謂此娑婆世界為五濁惡世。五濁者。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也。劫濁。謂濁法聚會之時。見濁。謂邪見增盛。昏迷汨沒。煩惱濁。謂貪嗔癡慢疑五者。煩動惱亂其心。眾生濁。謂所感粗弊身心。并皆陋劣。命濁。謂因果并劣。壽命短促。不滿百歲。具此五濁。故昏迷茍且。不易化度也。轉(zhuǎn)濁為凈。莫如凈土念佛法門。行易而功高。化普而效速。誠寶中之王也。
子曰。茍正其身矣。于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不正身之人。難道不要正人耶。故以此提醒之。
冉有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卓吾曰。一字不肯假借。如此。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四個幾字一樣看。皆是容易之意。傳曰。幾者。動之微。知幾其神。可以參看。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說。遠(yuǎn)者來。
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dá)。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觀心者。亦當(dāng)以此為箴。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才有第二念起。便不直。 此即菩薩不說四眾過戒也。
【補(bǔ)注】梵網(wǎng)經(jīng)菩薩十重戒第六說四眾過戒。四眾者。出家比丘比丘尼。在家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所謂同法四眾也。蓮池大師云。既云同法。若遇有過。應(yīng)當(dāng)三諫殷勤。密令悔改。內(nèi)全僧體。外護(hù)俗聞。而乃恣口發(fā)揚(yáng)。貽羞佛化。豈大士之心耶。同法尚爾。況父子乎。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也只是克己復(fù)禮。而變文說之。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xiāng)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如何。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若人知有自己。便做不得無恥之行。此句。便是士之根本。三節(jié)。只是前必具后。后不具前耳。子貢從來不識自己。所以但好做個瑚璉。雖與斗筲貴賤不同。同一器皿而已。卓吾云。孝弟。都從有恥得來。必信必果。也只為不肯無恥。今之從政者。只是一個無恥。
【補(bǔ)注】自念我與諸佛。同具佛性。同為凡夫。而今諸佛成道以來。已經(jīng)無量塵沙劫數(shù)。度脫無量眾生。而我猶是耽染六塵。輪轉(zhuǎn)生死。永無出離。此是天下可慚可愧可羞可恥之甚者也。具此恥心。方能勉行圣道。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jìn)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狂狷。就是狂簡。狂則必簡。簡即有所不為。有所不為。只是行己有恥耳。孟子分作兩人解釋。孔子不分作兩人也。若狂而不狷。狷而不狂。有何可取。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yī)。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觀象玩占之人。決不無恒。無恒。即是無恥。
【補(bǔ)注】謂不恒其德者不待占卜。而已知其必承之羞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無諍故和。知差別法門。故不同。情執(zhí)。是同。舉一廢百。故不和。
子貢問曰。鄉(xiāng)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xiāng)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xiāng)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不善者惡。正是好處。何必怪他不善者之惡耶。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君子悅道。悅即非悅。小人好悅。道即非道。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泰。故坦蕩蕩。從戒慎恐懼來。驕。故長戚戚。從無忌憚來。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
不是質(zhì)近乎仁。只是欲依于仁者。須如此下手耳。卓吾云。剛毅木訥都是仁。仁。則幷無剛毅木訥矣。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卓吾云。兄弟。易切切偲偲。朋友。易怡怡。故分別言之。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卓吾云。說七年。便不是空話。
子曰。以不教民戰(zhàn)。是謂棄之。
仁人之言。惻然可思。
【補(bǔ)注】不修德教。而教民以戰(zhàn)者。是棄之也。今之棄民者多矣。何以保國。
【憲問第十四】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榖。邦無道。榖。恥也。
卓吾曰。原思辭祿。欲脫其身于榖之外。孔子恥榖。欲效其身于榖之中。方外史曰。若知素位而行。便不肯脫身榖外。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
為仁決不是者樣工夫。
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得少為足。便是懷居。與不知老之將至。相反。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
言遜。不是避禍。正是挽回世運(yùn)之妙用耳。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見地者。必有行履。有行履者。不必有見地。故古人云。只貴見地。不問行履也。倘無行履。決非正見。
【補(bǔ)注】自隨唐倡科舉。以至今日。皆是以言教人。以言取人。言愈盛而德愈衰矣。妄言非見地也。妄行非行履也。其根本在求仁。求仁莫如學(xué)佛。學(xué)佛則得大辨才大無畏矣。
南宮適問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蕩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宮適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千古至言。文不加點。故不答也。出后而贊。正是不答處。不答。又就是贊處。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警策君子。激發(fā)小人。小人若仁。便是君子。那有定名。
【補(bǔ)注】魏征上唐太宗疏曰。君子不能無小惡。惡不積。無妨于正道。小人或時有小善。善不積。不足以立忠。疑君子而信小人者。讀之可以猛省矣。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子曰。為命。裨諶。草創(chuàng)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產(chǎn)。潤色之。
作文要訣。
【補(bǔ)注】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言不可以不慎也。
或問子產(chǎn)。子曰。惠人也。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
【補(bǔ)注】人也。猶言仁也。可知不仁即非人。使怨家無怒言。非仁者感化之深不能也。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無怨就是樂。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yōu)。不可以為滕薛大夫。
子路問成人。(卓吾云切問)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