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類
熙先問性與命是一物是二物曰在天為命在物為性二物也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一物也分看亦得合看亦得一而二二而一
在天為命在物為性此自是正訓然此但說字義耳孟子口之于味一章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便說到圣賢一眼看定一腳踏定實實做工夫處于身心方為有益
性也有命焉是后天而奉天時命也有性焉是先天而天弗違
朱子曰圣賢說性命皆就實事上說如今人只就虛處說如何識得真性命
許舜光問性有義理之性氣質之性命亦有明命之命氣數之命如何曰只是一個性一個命古人特分別言之耳孟子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予亦曰莫非性也順受其正
又問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而氣數之命君子往往順而受之何也曰氣質之性君子弗性然飲食之人無有失也則口腹豈適為尺寸之膚哉是氣質未嘗看輕也氣數之命君子順受然不立巖墻命也有性是氣數未嘗看重也總之君子只是循一個理
又問氣數之命一定人亦能衡命否曰不必說衡命只是說立命孟子殀壽不貳修身以俟所以立命也故曰知命者不立巖墻又曰命也有性此俱是立命處近日袁了凡功過格載云谷禪師一段議論極好此便是衡命然衡命便夾帶些人欲在里邊究亦有不可知者
又問古今圣賢所稟多是清明中和之氣宜其富貴壽考乃往往不然何也曰圣賢所稟是一物一太極而氣運所至又有個統體一太極三代以前凡為圣賢者無不富貴壽考至三代以后漸不然此是大氣運所在勝著命運也故曰天命勝國命國命勝人命
盛世則君子多福而小人多殃衰世則小人多福而君子多殃此不足怪即易否泰陰陽消長之理也天無心焉譬之于水清水則宜清水之魚濁水則宜濁水之魚反是則否水無心焉此可以觀氣運也
黃殷嘉問心者性之郛郭如何是郛郭曰郛郭是外面一層葢言心所以包性也心有形性無跡今人心中有個空處空處也只是氣氣惟虛故靈靈則便有許多好處如仁義禮智是也此皆天之所賦也萬物得之以成其為萬物者也然皆包在心中故曰心者性之郛郭
又問靈即是善否曰靈屬心善屬性心惟虛故靈惟靈故中間有許多仁義禮智也朱子注明德曰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虛靈不昧言心具眾理應萬事言性
靈屬氣善則專指氣中之理言理不離乎氣善不離乎靈故曰惟人萬物之靈又曰人無有不善
心是一物然有體有用性體也情用也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于密
亦史問心性亦分體用乎曰若以心與性對說則性是體心是用若以性與情對說則性是體情是用若以心性情并說則心統性情而以性為體以情為用
程子曰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此語大可味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天地以生物為心不過一干元資始而已干元仁也人之心亦仁而已故曰仁人心也
或曰心有善惡性無善惡非也心性俱有善惡但善者其本然惡則非其本然耳
正兒問赤子之心與大人之心有分別否曰大人之心無私而合天理赤子之心則無私而未必合天理曰然則何以云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曰此言大人從未有私心也
又問宋趙致道謂心為太極林正卿謂心具太極朱子謂這般處極難說須就地頭看兩家之說畢竟如何曰林正卿說是心具眾理太極即理也
又問心屬火如何卻具五行之理曰火是光明發動之物故具得五行以五行配五德火原屬禮禮者天理之節文也天理則四德皆具
荊豫章問朱子言性為太極心為陰陽邵子則謂心為太極如何分別曰須要看各人立言之意朱子是分別心與性性是理心是氣故曰性為太極心為陰陽邵子是將心對陰陽剛柔動靜說故曰心為太極又曰道為太極朱子言心以氣血言邵子言心以神明言其詩曰天向一中分造化人從心上起經綸以人心對天地之中言故謂之為太極即皇極經世圖中所謂一動一靜之間也
自天賦我以形即有此心心形之主也六經不言無心而佛氏言之后之攙和佛學者論學則專以無心為尚朱子曰若是則天之所以與我者何為而有此贅物乎今之譚無心者皆以心為贅物者也
有以心與理分而言者其心三月不違仁是也有以心與理合而言者仁人心也是也究之心與理無不一人自不能使之一耳能從心不踰矩則心與理一矣要之必自大居敬始
范淳夫女讀孟子出入無時節曰孟子誤矣心豈有出入伊川謂此女不識孟子卻識心文公亦謂此女必天資髙此心常自安定愚謂不然女子無學問安能識心其謂無出入者亦就形骸論耳淳夫喜而述之便以為真能識心也伊川或一時奬借之言文公則因伊川之言而姑許之耳
心無出入即佛氏心無去來道家不出不入湛然常住話頭宋時諸公多好禪學淳夫或未能免此耶
出入無時只是狀心之活出指在外入指在內不是出為放入為收觀下無時與莫知其鄉句可見
心是活物或出或入圣賢與庸愚總只一般惟圣賢有操心之學所謂心法也既有心法則出亦可入亦可無不自知無不在天理中譬之馬然行止無常其天性也既有羈絡六轡在手則或行或止無不可范我馳驅矣
心之本體要閑心之作用不可閑本體閑是居敬作用不閑是窮理
朱子中庸序講人心道心真精絶自朱子以前未有不以人心為人欲者如以人心為人欲則其流弊必至如溫公捍去外物之說矣
釋氏彌近理而大亂真正是不識人心故惟不識人心故并道心都無是處也
整庵曰道心寂然不動者也人心感而遂通者也又曰道心性也人心情也此看道心人心大悞葢心一也專指其義理者而言故謂之道心兼指其氣質者而言故謂之人心道心則有善無惡人心則善惡俱有皆兼性情說愚嘗有言道心是不雜陰陽之太極人心是不離陰陽之太極二語頗似分曉若以道心專屬性人心專屬情便非
情里邊亦有道心性里邊亦有人心若竟以性為道心便兼不得氣質之性
許南村為予述先輩論學云人見美色第一看原是個道心第二看就是個人心了予曰不然第一看是個人心第二看便是個人欲又曰第一看是個人心第二不看便是個道心又曰若有工夫人能以道心常為之主則第一看原是道心第二次決然不看
本心二字發之孟子本字妙極此即所謂性善也即所謂良知良能也即所謂明德也即所謂道心也吾所固有故謂之本心其它無限囂陵變幻不出于氣質之牽拘即出于物欲之陷溺總之非我之所固有
翼微問昔魏莊渠與陽明相值陽明呼莊渠曰子才如何是本心莊渠曰本心是常靜的陽明曰我道是常動的莊渠不懌而罷后莊渠悔不再論畢竟二說如何曰莊渠說是然當時不懌則非也宜答云常動的是心常靜的是本心
又問動靜皆心今以靜為本心然則動非本心乎曰動靜兩字要看得好周子曰動而無靜靜而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物則不通神妙萬物此雖說陰陽不測極可觀心心是神明之物豈可以動靜拘之當其靜時未嘗不涵動之理當其動時未嘗不涵靜之理陽明所謂未扣時原是驚天動地既扣時原是寂天寞地是也此心之全體神明然也莊渠此語又就心之本體而主乎理以言之心之本體當其靜時無非天理若動時亦無非天理而不失其本體則即謂之常靜若動時一入于人欲而失其本體則不能謂之常靜矣周子曰圣人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此豈偏于靜乎亦以靜為天理而主乎天理也故自注曰無欲故靜
九咸問程子謂性無不善情有不善又曰性無不善其有不善者才也孟子則謂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如何曰有是性方有是情與才性善則情善才亦善矣豈有性善而情才則惡之理此伊川過于分理氣之故也要之就理一及本然處看則性善情善才亦善就分殊及失其本然處看則才有惡情有惡性亦有惡
大學曰無情者不得盡其辭論語曰如得其情易曰利貞者性情也情字古人皆未嘗說壞說壞情字自后儒始不知此非情之本然也至于晉人一流又直以情欲之情為情如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云云世之不識情字也久矣
得情之正斯能全性之體
方武箴問人有居海舟卒遇風浪者人皆恐懼失常彼獨言笑無異可謂得性情之正否曰此非人情不可訓也陸云倚柱讀書震雷破柱衣服為焦而云神色不變此晉人之矯所謂直是暗當故耳非人情也君子之臨難也懼而不恐
毛亦史問情與意之別曰初發出是情一轉念便是意情屬先天意屬后天意可檢點而情不及持故古人不曰誠情而曰誠意
又問欲與惡之辨曰流于情者謂之欲反于性者謂之惡惡者情流之極欲者反性之漸
志主一心氣屬周身能持志則心正意誠能養氣則晬面盎背
孟子善養浩然之氣讀孟子亦可養吾浩然之氣
朱子有云養氣一章只是要得心氣合夫心必合氣而后始可謂之心離氣言心心非心矣故孟子養氣之學總不外持志而告子不求氣之學并不動心亦非一則合氣于心一則離心于氣也陳白沙詩曰時時心氣要調停心氣工夫一體成莫道求心不求氣須教心氣兩和平善哉言乎
純男問圣賢之學貴不動心而孟子又云動心忍性何也曰彼動是疑惑恐懼此動是震動恪恭
心之動不動當在理上看不當在氣上求在理上看則雖極其動亦謂之震動恪恭雖動猶不動也在氣上求則雖極其不動亦只是生持硬捉雖不動猶動也
持志所以無暴其氣然著意持志亦易動氣葢矜持急迫則氣拘而不得展反生差錯皆所謂暴其氣也說一養字最妙便有從容不迫之意正可濟持志之過
養氣之人有大勇勉強不動心之人只是執抝集義不集義之分也
集義只是格致工夫能格致則心地自然開明而浩然之氣日漸充積矣
集義是養氣之功養氣是集義之效必有事養氣之功也勿正勿期集義之效也勿忘是勿忘集義勿助是勿助養氣
勿忘勿助如煮飯相似忘則火熄助則飯焦
圣賢不專恃平旦之氣旦晝所為與平旦總是一般
正男問明德曰只本心便是曰本心者仁也然則明德即仁乎曰朱子釋仁字以為心之德則明德非仁而何
孔蓼園問明德即可謂之性否曰可朱子大學序云則既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又曰使之治而教之以復其性則明德非性而何
又問朱子曰天之賦于人者謂之命人與物受之者謂之性主于一身者謂之心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謂之明德此四者如何分別曰此即是一物而朱子分疏言之耳自天之賦予而言謂之命自人之稟受而言謂之性自主于一身而言謂之心自得于天之光明正大而言謂之明德
又問宋儒云仁者心之德又曰性者心所具之理仁與性如何分別曰性者心所具之理仁者性所具之理曰性既是理如何又具理曰性兼理氣仁則獨以理言也
仁字是圣門大頭腦吾儒終身止須盡此一字自圣化衰微道學不講士大夫雖讀孔孟遺書諸儒傳注而茫然不解所以至專以一愛字當之如此則與墨子奚別間有一二究心者又以仁為第一義不敢遽稱胥失之矣愚自丁丑春始從事斯道便識得仁字面目竊謂仁字之義語其逺且大者雖極千圣之微言不足盡其藴奧語其精且約者即俗諺一言已自至當不易俗諺云人心天理即是個仁字又云瞞心昧已便是個不仁字
無私心是體合天理是用既無私心而又必合天理者欲其內外兼盡也管仲之仁合天理矣不可謂無私心霍光之忠無私心矣不可謂合天理圣人未至時中地位無私合理四字尚未能盡湯武之伐暴伊尹之放君以言乎無私心則可矣以言乎合天理則未也要之孔子當此決不肯如此做
仁字論語中第一吃字程子嘗教人類聚孔孟言仁處以求夫仁之說張南軒亦極論之終不如朱子論仁博而該真而切得仁之全體也人身配天地人之心配天地之心此處得大頭腦則仁不待論而明矣此皆自太極圗中貫徹出來
告子義外之說固不識義即仁內之說亦不識仁孟子止與論義不與論仁姑舉其尤甚者而辨之也
統體太極是仁物物太極是義大德敦化是仁小德川流是義一貫是仁隨事精察是義未發是仁已發是義
仁義一物也義是逐條的仁仁是囫圇的義
黃頊傳問禮何以為天理之節文曰理字虛不可見體之于禮則實而可見故理者禮之體禮者理之用既見于用則必有許多進反周旋故曰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