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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女聊齋志異
  • 賈茗
  • 4984字
  • 2015-12-26 13:30:05

大抵聲應氣求,直如好友;雖男女異體,亦各忘形。既占同心,即期聚首;情之所鐘,真如針芥相投。固結莫解,并非貪人欲之私賤等淫奔也。即有時情不能禁,偶越范圍,必須用力操持,謹守分際。昕夕覿面,儼對大賓。偶一失足,男則狂且,女則蕩婦。老子云:“不見所欲,則其心不亂。‘是不可不慎而又慎也。”杜氏聽姮兒所言,已窺大意,不禁默默嘆惋。

乃屏去侍女,悄謂姮兒曰:“賢妹好期已近,非愚嫂妄論,兩大人擇婿未免太失檢察。奈何?”姮兒聞之,淚下如雨。杜慰之曰:“賢妹不必傷感。如何斡旋,愚嫂必肯效力!”姮兒見杜氏直抉其隱,默自驚異,不覺紅暈兩頰,益增悲哽。杜曲為勸慰,笑曰:“愚嫂歸來,俗冗紛糾,家中房舍多未能到,未識賢妹住屋共幾楹也?”姮兒謂臥房及婢女所居共八楹。杜氏故左右周覽,信步至婢房前,反手試搴其帷,驀見奚生,大驚。

回首問姮兒,此何人也?姮兒以杜前言有因,意已罄悉底蘊,當不媒蘗,乃靦腆直答曰:“此奚生也。”并具告崖末。且謂:“住此業經三口,無隙可出;如有茍且,神明共殛,惟嫂氏察之!”杜氏習聞奚生之才,及詳度其儀容舉止,的是不凡。默嘆姮兒鑒賞有真,又恐因羞致變,乃慰之曰:“賢妹獨具特識,如欲締逑好,久留在此,究非善策。宜速為計。”姮兒含羞答曰:“妹方寸已亂,惟嫂所命。”杜知姮兒之意已決,素稔王媼是姮兒心腹。獨召媼至,附耳授計,趣其速歸。又正色謂奚生曰:“妾為君事,煞費經營,君宜努力進取,為閨中人生色,切勿有負。”奚生感泣再拜,指天信誓。漏初下,杜計王媼已將車至,預遣去適園紀綱人等,悉召姮兒身旁嫗婢至己房中。

命姮兒結束,略帶金珠釵飾,由適園與奚生偕遁。姮兒故有四婢,長名木雞,年十四,日聽眉語,素解主人意,亦命俱去。

又以千金付王媼,留為二人食用之資。杜一一處分已,攜姮兒手,叮嚀贈語,姮兒揮淚,襝衽再拜而別。一時竟無一人知者。

漏二下,杜命稽察門戶,嚴加頲鍵。漏三下,忽報姮兒住房火起,俄頃烈焰熾天,舉室驚慌,群爭撲滅,而八楹已成灰燼。

幸間架不與他屋毗連,尚未延燒別院;惟姮兒未曾拯出,木雞尸亦俱毀。公與夫人悲慟欲絕,杜氏再三勸慰,乃已。某甲方準備親迎,忽得此信,大失所望,日惟沈溺勾欄,藉以排解。

亡何,而東樓之禍作矣。初,某甲藉父勢,在鄉何惡不作。曾直指使者巡方過此,叩馬鳴冤者數百人。直指素有包老之稱,閱詞大怒,據實一一封章入告,并劾其父納賄鬻爵數條,確有佐證。朝廷震怒,即日降旨,削其父子爵,遠戍煙瘴充軍,沿途不得逗留。所有家產,一概籍沒入官。某甲在路,惡創潰發,尋斃。冢宰公老年慟子,兼以跋涉勞頓,未幾亦殞。一家竟無噍類矣。姮兒既偕奚生出亡,自攜木雞,與王媼在窮鄉買屋一所,竹籬茅舍,荊布自甘。王媼偽稱為甥女,見者但詫其美,而不知其為女公子也。奚生仍居妗氏家,偶來與姮兒相見;親如兄弟,敬如朋友,一言不敢狎褻。以感姮兒知已,惟恐有負;下帷攻苦,連戰俱捷。廷試得館選,授翰林院編修,乞假回籍完姻。是科主試官六人,公冢子已晉少宰預焉。以與奚生同里,謁見時倍覺親洽,聞公舊有東床意,未免振觸同懷之情。

悼念亡妹薄命慘死,又念某冢宰父子如此結局;妹若在,更難為情,反以早死為幸。當奚生旋里,少宰托帶家書中,盛夸奚生才品俱優,自慶得人,且囑公為之留意執柯。姮兒自奚生計偕北上,日閉門焚香,鼓所購管夫人舊琴,聊以消遣。

間或教木雞下棋;或遇花開時,對花寫書數筆;或作詩填詞,以抒懷抱。一日讀老杜《佳人》五古一篇,反復披吟,不勝感慨!忽王媼與木雞從外聯袂趨入,笑稱賀喜,謂頃妗氏傳言,奚生已授編修,乞假歸娶,不日可到。姮兒聞之,心竊自賀。及奚生歸,先使人報知姮兒。既謁某公,執禮甚恭,袖出少宰家書。公閱之不勝嘆息。送奚生出,歸與夫人言及少宰家報,意似怨夫人當日失計。杜氏在旁聞之,笑曰:“恭賀兩大人,小姑固無恙,今某甲靡有孑遺,正好鸞膠重續,請勿嗟怨!”

公與夫人相視愕眙。杜笑言:“當日火災。故己所為。”乃備述爾見縷,公與夫人大喜。先迎姮兒歸,風示奚生遣媒納聘,涓日合巹如禮。

雙縊廟任迂叟,浙右儒生而無子,惟一女,名之曰宜男。飾雌為雄,聊娛膝下;延師教讀,以充石麟。時有東鄰之子白云娥者,其父耄年所得,慮其嬌柔難育,為之貫耳披鬟,呼為云姐,附任氏之學。與宜男為窗友。時女年十三,男年十四;兩小無猜,二情相洽。校書賭誦,互角聰明;女或勝之,則劃云之面,相與嘲笑。適師外出,女之母與姑入塾,不識云之為男也,視其柳眉疊翠,杏臉舒紅,與其女壁合珠聯,爭輝并耀。嘆曰:“使宜男而果男也,使配云姐,真一對好姻緣。”姑曰:“儂合為媒。”問:“云姐愿否?”母笑曰:“以待來玉。”云始知宜男之為女也,益比昵之。一日師講《易》,至男女構精句,草草讀過。女請問構精之義,師嗔之曰:“是非兒女之所宜問?”女曰:“圣經賢傳,豈有不可對人言者哉?”師莞爾他顧。

云凝睇流盼,喚其阿呆,女更狐疑莫釋矣。值師之友來約湖山之游,聯袂而去。

女問云曰:“姐縱慧悟,未必能通《易》理。何哂我為?”

云曰:“難言也,秘密之旨,非效共形狀,終不明晰。”女笑從之,攜手入師臥室,共坐榻上。云擁女于懷,探手于褲,撫其琦葩初綻,蓮瓣微開。女嗤嗤笑卻之,曰:“與姐等耳,毋徒相擾。”云曰:“人各具體,奚能相同?”乃推女橫陳,急卸其褲曰:“我教汝構精。”女拒之曰:“昭昭白日,姐不羞耶?”回手撫云,則紅霞仙杵,觸指翹然。女訝曰:“是何物也,我何無之?”云笑曰:“以有補無,斯謂之構,請嘗試之!”

于是牡丹露滴,巫峽云停。女整衣起笑曰:“構精如是,無怪師之秘而不宣也。”從此師或不在,則玉山相并,霧鬢廝磨,搶韻聯吟,遞相贈答。云填《望江南》一闋投女曰:“香閨憶,憶昔乍親卿:錦帳甫垂參喜懼,寶釵亂顫忍嚶鳴,此刻不勝情!”

女答之曰:“香閨憶,憶昔就蕭郎:欲避羞難遮綺扇,最銷魂處卸華妝,共入黑甜鄉。”云疊贈曰:“香閨憶,憶昔鬧陽臺:春融柳舞鶯梭捷,露沁花嬌燕翦開,儂艷滿情懷。”女復曰:“香閨憶,靦腆憶初朝:艷奪小桃嗔脾睨,樣留新月倩郎描,另有一番嬌。”歡娛易過,不覺臘去春回。女年加長,待字深閨,不復出就外傅矣。云亦還其本來,另尋師友。女作書投之曰:“同學妹宜男襝衽致啟云娥哥哥足下:憶昔情融絳帳,暫得連鑣;泣別蕭齋,遽成分襼.緬維現身說法,秘傳法象之微。

口角吟香,共斗香奩之句。方期此樂可常,豈意于今不再?況雌伏者頓爾鳧翔,雄飛者反嗟豹隱。我心匪石,能不黯然。伏愿速遣冰人,以踐海誓。則半暇之劈,幸很全歸;已破之舟,不致淪溺。縈縈俟諾,戚戚布函。伏祈采覽!“云得書情急,恃寵撒嬌,直告父母。父雖怒其不端,然事已如斯,轉慮其子失所,遂倩密友即任翁之戚,敬備梟儀,往求鳳卜。任曰:”西鄰白翁固所素識,第伊僅有掌珠,那得配我假子?“媒曰:”其女實男子,偽作女妝。以期易養耳。“任曰,”即云姐耶?“

媒曰:“是也。翩翩美少,諒必中東床之眩”任曰:“不可,不可!云姐昔與我女同學,若與聯煙,是無私有弊,玷我家聲矣。”媒以童稚何知,決無他故之言,再三勸之。任怒,掉頭而入。媒覆白翁。云不知也。尚歡欣鼓舞。與女書曰:“同學愚兄云娥頓首啟宜妹妝次:睽隔半年,相思兩地。何期云間之鶴,忽墮瑤函;原上之,載銜嘉命。焚蕓盥誦,頓慰調饑,來諭悉遵,冰人已遣。諒尊甫知我,必允好逑!佇盼河橋鵲影,正當授采之期;緱嶺鸞聲,擬上催妝之什矣。克敦舊好,再締新歡;鼓瑟琴,重疊香閨之韻。宜其家室,應續化生之文。諒必卿為我喜,我為卿賀。書報宜妹知之。”時女已聞父決絕之言,飲泣數日矣。母知其意,反加詈也。得云書,慟絕復蘇,覆書曰:“頃接瑯函,深叨錦注;第君家柯使,徒抱空言。老父以跡涉嫌疑,遽爾決絕。云郎其未知之耶?從此機云池館,鶴唳空聞;王謝樓臺,燕巢靡托。此日青閨,已經蝶散;當年紅粉,將屬煙銷。是固妾之命也!想云郎才似子桓,徒懷絳樹;情同穆滿,空憶赤烏。諒必同此悲憤耶!然以馬卿之才,不患無文君之配;而妾則已非完壁,豈可二夫?故夜寢偶思,則涕泗被面;晨興忽感,則爪指亂爬。嗟嗟失此于歸,終成墮落。

如不棄糞土,敬訂逾垣,面訴離忱,以表永訣耳。臨風嗚咽,授筆酸辛,云郎采覽!“云得書,心亂如麻,淚零如雨。細問其母,猶含糊答應。知事之決無濟也。俟蟾明之候,踏梯逾墻,已于檐頭接入。相持對泣,淚繼以血。女曰:”妾生不逢辰,之死靡他;既不能續前緣,當以魂依左右耳。惟愿郎君,新不忘故;時以杯羹呼名而奠,則九原如在矣。今邀郎來,知我死所。“遂指其床,已紅絲結扣,懸于頂格。云曰:”生不同衾,死當同域,奚忍舍我?“搶先入扣,女往牽救,則抱女同登,雙雙斃命。次日,婢媼喚女,不應。掇戶而入,瞥睹雙懸,驚呼翁至,撫之俱僵耳。兩尸互抱不解。喚白翁來,共鳴諸官。

判曰:“審看得白云娥與任宜男者,居本比鄰,幼而同學。盈盈弱女,僭稱冠帶之雄;渺渺丈夫,反襲裙釵之飾,陰陽顛倒,堪嗟兩老之朦朧;天地絪,宜有雙星之繾綣。繼而瓊田人去,碧海無歸;借斑管以描愁,托瑤箋而請命。既以參氏媒妁,好逑稱意之花,允宜鳳舞鸞歌,競唱定情之曲。而乃不容坦腹,徒悔噬臍。登簡傳心,愁甚衡陽之雁;捧書泣血,凄逾巴峽之猿。縞袂趨風,匹夫之志難奪;紅顏赴義,匹婦之諒可悲。遽爾雙璧同組,立絞鴛鴦之頸,循環合體,牢牽蛤蚧之身。雖事不可風,而節猶足齲律設大法,例順人情。因是殮以巨棺,俾作同工之繭;葬諸大陸,將生連理之枝。從此地下長眠,不羨人間短景。本縣特以表圭璋之堅志,非徒艷花月之新聞。此讞。”斷令合葬西湖之麓。風流花判,傳誦一時。故土有往吊之者。鄉愚不知,謂其有所祈禱,尤而效之,有求必應,趨之如市;競于墳首立廟,香火大盛。至今廟貌猶新,其為發情止義之報耶。

妙女唐貞元元年五月,宣州旌德縣崔氏婢,名妙女,年可十三四。夕汲庭中,忽見一僧,以錫杖連擊三下,驚怖而倒,便言心痛。須臾迷亂,針灸莫知。數日稍間,而吐痢不息。

及瘥,不復食,食輒嘔吐。唯餌蜀葵花及鹽茶。既而清瘦爽徹,顏色鮮華。方說初昏迷之際,見一人,引乘白霧,至一處,宮殿甚嚴,悉如釋門西方部。其中天仙,多是妙女之族。

言本是題頭賴咤天王小女,為泄天門間事,故謫墮人世,已兩生矣。賴咤王姓韋名寬,第大號上尊,夫人姓李號善倫。東王公是其季父,名括,第八。妙女自稱小娘,言父與姻族,同游世間,尋索至此。前所見僧打腰上,欲女吐瀉臟中穢惡俗氣,乃得升天。天上居處華盛,各有姻戚及奴婢。與人間不殊。所使奴名群角,婢名金霄、鳳樓。其前生有一子名遙,見并依然相識。昨來之日,于金橋上與兒別,賦詩,惟記兩句曰:“手攀橋柱立,滴淚天河滿。”時自吟詠,悲不自勝。如此五六日病臥,敘先世事。一日忽言,上尊及阿母,并諸大仙及仆隸等,悉來參謝,即托靈而言曰:“小女愚昧,落在人間,久蒙存恤,相愧無極!”其家初甚驚惶,良久乃相與問答。仙者悉憑之敘言曰:“暫借小女之宅,與世人言語。”其上尊語,即是丈夫聲氣;善倫阿母語,即是婦人聲。各變其語如此。或來或往,日月漸久;談諧戲謔,一如平人。每來即香氣滿室,有時酒氣,有時蓮花香氣。后妙女本狀如故。一日妙女吟唱,是時晴朗,空中忽有片云如席,徘徊其上。俄而云中有笙聲,聲調清鏘;舉家仰聽,感動精神。妙女呼大郎復唱,其聲轉厲。妙女謳歌,神色自若,音韻奇妙,清暢不可言。其曲名《桑柳條》。又言阿母適在云中。如此竟日方散。旬時,忽言家中二人欲有腫疾,吾代其患之。數日后,妙女果背上脅下,各染一腫,并大如杯,楚痛異常。經日,其主母見此痛苦,令求免之。

妙女遂冥冥如臥,忽語令添香于鐘樓上,呼天仙懺念;其聲清亮,與四方相應。如此移時,醒悟腫消,須臾平復。后有一婢,卒染病甚困。妙女曰:“我為爾白大郎,請兵救女。”

即如睡狀,須臾卻醒,言兵已到。急令灑掃,添香凈室。遂起支分兵馬,匹配幾人于某處檢校,幾人于病人身上束縛邪鬼。

其婢即瘥如故,言見兵馬形像,如壁畫神王,頭上著胡帽子,悉金鈿也。其家小女子皆見,良久乃滅。大將軍姓許名光,小將曰陳萬。每呼之驅使,部位甚多,來往如風雨聲。更旬時,忽言織女欲嫁,須往看之。又睡醒而說婚嫁禮,一如人間。言女名垂陵,子嫁薛氏,事多不備紀。其家常令妙女繡,忽言今要暫去,請婢鳳樓代繡。如此竟日,便作鳳樓姿容,精神時異;繡作巧妙,疾倍常時,而不與人言語,時時俯首笑。久之,言卻回,即復本態,無鳳樓狀也。

言大郎欲與僧伽和尚來看娘子,即掃室添香,煎茶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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