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岳父鮑 翁七袠序 【 戊辰】
今世觴父兄長者莫敢質言也則走請于名公大人得其一言以為先以為名公大人一言足為父兄長者重顧所請言者之意、豈謂彼名公大人者言真關石和鈞不妄不謬堪取信鄉國耳目或不過以其名若位而彼名公大人所為言初不必盡自已出究所稱譽亦不適恊其實文雖艷文所從來雖貴辟制錦腋為裘裳贈人未甞計度其人修短豐瘠特費而強被服雖以此進于所觴父兄長者前卒不任受也即鄉國之耳目亦未或盡以為重夫作之者不衷當之者不稱旁而睨之莫以為光寵若此而以為敬父兄長者乎夫何見而敬若此而不足以敬世非無知其然者然而猶且多為之者何也則俗之貴虛文而賤真至為之而不思思之而不詳或詳矣而以為是亦世所為禮雖知其不足以敬而闕焉則慢滋甚莫敢或蕭然止也聲今日者不敢爾聲幸得承君父恩寵尚能作讀書人慨于今而志于古往往所深念獨計若有獲焉者出以語人少所合或相與竊笑以為今日固安所得此迂怪語有之而予自惟托千父也每見則諄諄以古義相教戒囗為某言富貴旦暮丈夫宜有以自立一切惟獨信此心不當但隨流俗作止若父真所謂不必讀書學道而自合古圣賢之意者是用以真至意勝耳夫豈其肯以虛文遇人而抑豈愿人反以虛文遇之今父年七十才如四五十歲人耳語曰人生也直周公作無逸稱勤耆壽于父則誠兩有之今對父于壽考亦奚祝哉顧私為父計則愿父自今以后其亦無囗囗囗也為父計所以為子孫計長遠者有道于父則囗不必讀書學道即自合乎古圣賢之意要不可以此槩望后世亦非以為讀書而取科第致位乎公卿如今世俗所云如此言予不屑言父亦不屑聽為父計所以為子孫計長遠者有道則愿父自今以后其亦無太自苦而但端坐而得名師傳以訓諸子諸孫以自娛樂耳則自今以往上天所審以豊予有德者之齒年固非人間世所得預竊之以為頌而但覺其不情以為簡古之心目厭也聲既留署中讀書不獲歸又不敢為前所為虛文者而乃時為父長孫囗祥道此意亦領予言也語畢曰盍書之祥持歸以告于是乎書而即以是自為言以進父一觥我知父不我少也
○壽震宇翁朱老師九袠序
老師于寒門今四世矣自先王父及家大人行輩即從老師祖授書巳而老師巳而師之諸子及孫俗書刺輒稱通家若此則真通家者也嗚呼古道如土今人交有不能終其身者或其父存而使其子能知有父執者偉矣況能再世乎而又況能及于三及于四乎即幸有之或居處疏逖不必時往來其所與交者亦其父祖相承數人未甞多況終歲館而朝夕督授其子弟書讀大抵皆兒童蒙頑不樸楚則荒課稍加厲則其閫闥婦人女子禽犢之習艴而起雖男子或有然者而又況其來就不一家家不一等紛來沓處竹馬羹飯之中繇好弄得大愆以釁及其父兄而累師長者不少也而率無高無下無不獲心竟數世無間言以至于今日乎天下之事何小何大誠令今古之國子先生督學使者以及廣文諸公悉至誠若是耐煩若是不素餐不計祿入一切平等又若是是豈不偉而其誰能以童蒙之吉養正之功妄小吾老師者哉今日之觸老師而祝老師壽者皆門下生也而余以僥幸得爵位當先諸叔侄兄弟為言今之祝人者大抵皆誕我則不敢言言吾中心所誠然以世人如老師者乃當壽如老師者亦必壽如老師者亦自取壽非不繇天而實不盡繇天故可祝也蔡澤云富貴吾所自有所不可知者壽耳澤小人不知天命烏有富貴能自有而壽反不可知者孟子曰為仁不富為富不仁而孔子則曰仁者壽豈非壽固吾所自有而所不可知者乃富貴且非但不可知亦甚不必以重為仁者累與老師歡樂進我此觴今之國子先生督學使者廣文諸公多矣有能宜其屬之子弟及其父老若老師數世之于寒門者乎及其老而歸休其昔之門生子弟無小無大無高無下尚有真心思念走而稱觴若今日寒門諸父老及諸叔侄兄弟之不能巳巳于老師者乎誠哉孔孟言人生斯世信不可不礪德疆仁若老師者偉矣
○壽明之黃太翁六袠序 【 戊寅】
黃仲霖成進士才名噪天下天下讀其文莫不驚怖其言若河漢而吾獨心存其人疑其人必有異其異時當不能碌碌循循茍積日累俸寄人籬落而必卓然有以自命一 平生下筆為文章時也新安土瘠民聚人浮于地數十倍居則坐困其勢不得不迫而奔走四方竭知能求衣食則盡天下通都大邑及窮荒絕徼乃至外薄戎夷蠻貊海內外貢朔不通之地而吾鄉人足跡無或不到故俗大都以其點無賴者出賈而其鈍無能者乃坐而讀書讀書儒生則終歲兀兀萬山中足不出戶闥萬山四面鳥道不通四方舟車兩耳目于土人外不能見聞一異人一異言坐是而其為文章遂溪澗沙石拘牽澀陋有奇才少溢格外則群嘩而咻試必黜落以此吾鄉文章向為四方所不數而及其得第出而仕宦則捧一官如執玉奉盈析利入秋毫持算及李核天下又往往嘲吾鄉士大夫不脫商賈氣而不知與前二者俱積習致然其父兄之長如割絕室家涉山川冐苦難雄心粗膽不避憂患之槩或未之見而學焉而一稟其鈿積銖累日夕計子算母狀于庭閭里井耳目間乃深深至至挾持以為為士大夫之本領尺寸不動如此重錮而欲有以自異雖豪杰不能而吾鄉若吾之與吾仲霖何獨有厚幸也。憶吾家大人吾甫離襁緥即挈而入楚江中流遇大風濤舟人恐伏至不能操帆楫家大人課兒讀如平時比通籍彼中自入泮至初應鄉試值督學禁嚴為狡悍學魁及師長所持費層迭出時家大人產不滿三百金一旦盡無慍色尚貸于人以足而吾聞仲霖太翁至鬻其先世所遺廬以為仲霖讀書計仲霖讀書興寄放達。時有所藉以澆其塊壘發其磊落之氣頗煩費不能少嗇而太翁佐之無怒意誠令吾兩家尊人不攜我于黃囗赤壁彭蠡洞庭不置仲霖于吳山天目西湖錢塘間其出入于錢財利飬或少動念瞻顧前后則奈何舍目前最急之家計以希冀人間千百一二不可知之事則吾不佞固自審其決不及肆力今古亦稍囗囗問間以獵取一時之浮譽而因度仲霖縱才高囗囗奮亦必無今日馬遷史記絕今古固不得貪父功為巳力也且以吾兩家尊人當疇昔困頓時尚惟其子能讀書能文章是念至不顧破家蕩產以無失其識量之所輕重而況今日抑又何求雖不曾效儒生據窓吚唔而高視大步庶幾哉如古人所謂湖海之士遭求田問舍輩直可踞百尺樓上與彼地下問荅而其子則何忍不篤念報罔極堅苦精專以求一日之樹而或萬一遺嘲以為其親辱吾不才尚不敢不勉況仲霖之錚錚烱烱如快鷹俊鷂迷風眩日香象截流金翅摩霄者哉相傳聞于少保為諸生時縱酒狂肆王文成少年豪宕不羈一旦大事關心忠孝結念木雞踞獅施為千鈞二先生皆淅人后起而有具者何多讓焉此吾所素圖為仲霖一傾吐意中事而適會吳象之以姻故為太翁壽請予言因得言之亦率意盡言而不暇為文仲霖方壯貝囗糴我十年太翁亦甫六袠江陵佐神廟定四十年太平一時相業近代希遘而其太翁聿觀厥成文成論定宸濠功受封新建日適海日翁誕辰朝廷赍金綺賜羊酒存問親朋咸集翁戒勵至言文成洗爵跪堂上受教于爍盛業斯為大孝要不過丈夫本事人子甞分而又豈非仲霖志力與庭訓力及今日太翁年力所能及而恢綽有余日者乎
○壽藤溪君誠王君五十序 【 乙亥】
人生有年其數至十則率醵金相賀不必及六十而以為壽壽而必得一人之文辭以為重此世俗之所為甚無謂者也王君君誠為桃源李見韋先生高弟子以篤行好學著于鄉今五十而其同門亦相與為壽壽而亦來屬予為言諸君子之于君誠豈亦世俗友朋哉而為此予不能無疑于心躊躇焉而不欲點筆或曰語有之未能免俗聊復爾爾又有云事之無害于義者從俗可也夫從俗之云者如所壽之人或俗人也不則壽人之人有俗人為主其事也又不然或諸壽人之人有一俗人雜于其中而諸人未能與爭也如是則不能無從不能無從則固不能免今所壽之人君誠也不止于不為俗人而已也壽人之人主其事者余君曰丹也同君誠也諸壽人之人吳以禮朱德輝金左車等也又同君誠與曰丹也皆學古之道邁俗獨往皆不止于不為俗人而巳者也予又不幸不佞不能為艷美之文辭不善為崗陵松栢高頌崇祝之語諸君子幸貰我何如諸君子曰不然誠如公言君誠非俗人吾輩相與壽君誠者皆非俗人幸而遇公又格格然不欲以俗人處君誠與我輩如是而公乃可以一言公固不必為艷美之文辭不必為崗陵松栢高頌崇祝之語以辱君誠及吾輩而后可以為言予曰唯唯如是則幸甚于是注爵揖君誠而進之君誠未及進是爵也而遽問之君誠從學于李見韋先生之門有年矣君誠之學學孔子者與君誠曰然孔子自敘年譜至五十而知天命君誠今日五十之始日也君誠知天命也未君誠逡廵謝曰不敢然則不惑矣乎又謝曰不敢然則立乎又謝如前無已則其志于學而巳乎君誠始昂首揚眉而對曰不敢不勉嗚呼是說也予念之心愴予生二十有六而始遇師知學遂念人生有弗學學則必學孔子學孔子則必如孔子學孔子而必如孔子孔子所未及至而未及言者姑置孔子所己及至而巳及言如所自歷數生平以至從心所欲不踰矩者豈可蚤自畫而預為讓豈男兒耶因復念孔子以天縱之資十有五而至于學先我十年今即有資齊孔子今日志學之志又齊孔子之志所志之學又齊孔子之學亦必天假我年多孔子十至八十而庶幾齊焉資既不如今日之志又或不如學又或不如得無望上天更假我年與安可幾與當日念之心急如焚當日同學者聞予是言莫不掩口而笑笑予愚耳獨先師喜且憐而婉轉開譬以慰我今彈指于今年八月望且為一紀周矣以其年考之則以予四十追孔子三十無論更兩歲后未知何如今之所謂志學且或起或止或入見而悅或出見而悅也十三年之內不知其何所為真可為流涕長太息者也豈徒使同學之人掩口而笑哉然既如是又安得不令同學之人掩口而笑哉君誠勉之君誠之同學幸而無掩口笑君誠者也君誠之同學幸而無掩口笑君誠者則未知其厚君誠而益君誠者與其薄君誠而損君誠者與損與益與姑不論君誠之所以自考則必真有以自考者也孔子生十有五而志于學今人或生有五十而乃志于學以君誠為志于學而巳若不足君誠者不知學者也不知君誠者也雖然君誠自以為志于學而至于詰知命則謝詰不惑則謝詰立則謝一切謝而以一志學為足以塞吾事者吾意以為亦非也上天惠我以年不可不思也從前之年不可不計而考也從后之年不可不計而期也或曰學則學耳何必論年孔子之說亦約略言之豈畫沙印泥而為是拘拘者執孔子年譜以考人殊太無謂嗚呼世俗之無端壽人于十年之間者舉世相率而為不為無謂而今以年考學此正朋友切究勸勉之大義古今揭日月昭天地大丈夫行履之程途反無謂乎君誠必不然君誠其進是爵且以六十為期而期有以報我及同學諸君也
○汪云門翁壽序 【 戊寅】
吳君君信視老母為同曾祖弟君信之嫡母與汪翁云門之母兄弟也君信將為翁壽從俗所習必重冠葢之言而又以蔦蘿相因不同他所攀綠不相屬者而謂老母、征予予方掩關謝一切文字而君信相索堅固且急曰我萬不能已我不幸襁緥中背母莫我子者惟我汪母如子其所生子而子我惟我云門如弟其所同父同母弟而弟我以有我今日今日矣尚有加無替也又君信孽也婦人仁愛即篤兄弟其習情其恩私即亦篤于其兄弟所親孕之子焉而止安能爾予方苦酷暑若不能勝聞斯言也稱斯言也則冷然心動何從多得若翁等輩人星布棊置人間為人間同祖異父兄弟者厲乎兼為人問同父異母兄弟者愧以污乎極為人間同父同母兄弟者感而涕乎弟弗念天顯弗克恭厥兄兄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今從人間時時見之吾見翁當拜翁高古人士大夫百不如士大夫言何足重書云牽車牛遠服賈用孝飬厥父母厥父母慶自洗淟致用酒翁其人與抑更有進與君信行矣即以君信不可巳之情稱而觴焉矣為此春酒以介眉壽私其親也壽考維祺以介景福所以頌禱其兄弟也其德不爽壽考不忘則君子之同德無間而以宜兄宜弟美之也君信視汪母如所生母視翁如同父母兄不啻如兄直如父諺亦云長兄如父烏有親子弟觴其親父兄而好借為文斑駁大其詞以為寵以施不情于骨肉之間乎余是以不文不欲虛為詞也
○壽熊母李孺人序
魚山善根深厚機性迅捷乙丑成進士尚跌宕為少年事一蒙先師錐札抑心參究坐庵中不踰月讀楞嚴未半部瞥有大省眼骨俱換為吳江令六年守瑣垣一歲遂卓然有以自見于天下能令吳江民至今念其化不衰 天子七年后思而舉行其所言繇是而盡其才畢所志不中換于今世深閃似是之說自魚山而前豈復有古人哉吾以病故苦昏惰又不幸追隨老親處新安萬山中不得與良友時聚頭砥磋顧每幸而一能警策則必念友念友則亦必惟魚山首縈回于心心為勞結而魚山不以余遲鈍而亦謬相推信以余生平反復出入或重為世人所驚疑者而魚山獨能推見于牝牡驪黃之外而知其惟一學問之心灼然其非有他此真非人世友朋也今夫文世俗之所矜也觴人壽而以文為先世俗之所以相飾也將以母事母則固非古俗之所謂通家子焉而巳以母事母而為文不類而其終不可以無言也則誠不可以無言今母誕也而執觴則先以進老伯言曰老父之與老伯交久在先不肖聲之與魚山交尚在后也魚山戊午舉于鄉老父聞而即私為予嘆鎮人如熊試翁真可人是其人宜有子貴顯也是時老父全未知魚山以老伯故而知魚山知大德之必有子也即其后老父亦無繇而深知魚山以予之時勤勞深思念故而遂益知魚山以信其子者信其子之友朋也然則老伯之于老父及予不肖聲想亦當然也且予與魚山既托為兄弟視老伯如父視母如母推而之焉魚山之兄弟吾兄弟也其戚兄弟即吾戚兄弟也其遠兄弟即吾遠兄弟也今朋友而兄弟視焉以為本非骨肉者而至能相骨肉焉斯巳極矣而予不謂然今同一父母胞胎而出也及其分田宅畵財產而即不能無異意而吾與魚山托為兄弟以為異時或出而共天下事庶幾哉如古人所謂上殿相爭如虎下殿不失和氣者自愚與魚山視之以為尚多一語真和氣即上殿亦何用相爭如虎是予與魚山義尚未止于骨肉焉爾則予今以一爵與魚山諸兄弟雜而進于老伯老伯其受之而不以為雜而不倫也既進老伯矣次乃進母鎮人本不習讀自神廟中末年有一二諸生戊午魚山舉于鄉一市皆驚而母喜不形于色時操作如平日母真丈夫也予與魚山托為兄弟聚頭多而詣門稀或一詣則一揖老伯侍一坐而退至今歲來新安才得一拜母言別母慈顏若不忍別者夫老伯自以信其子者信其子之友朋原不減于老父而不肖聲之以信其友朋者因信及于友朋之父母先自不逮魚山而母殊有進焉以老伯之所不盡信者而母特加信不知其亦如老伯僅以信魚山者信予乎抑別有誠信乎此則聲所心感服而于進觴之時不禁紛若者也而后終揖魚山而進之曰孰有魚山之福而兩尊人方徤如斯者乎孰有魚山之利器而有弗學學即刻期精進在世間必為祥麟威鳳在出世間則亦象王獅子者乎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古人一出言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若此其至也而況魚山將以一身任天下治亂安危之重者也昔呂榮陽以申國為父申國特簡重寡默式弘典則而市里巷之語鄭衛之音未甞一經于耳非禮之色未甞一接于目使榮公德業日就內則有魯夫人而為之母其為教嚴外則有穎州先生而為之師其范端方魚山將以一身任天下治亂安危之重先師之功母之功并將千古焉可誣也魚山其再進是爵也以行吾坐山齊為母屈五指計日而望之也
○壽鄭母張孺人七袠序 【 己卯】
鄭超宗與予同以甲子舉于鄉而予老姑于超宗為叔母則予與超宗業夙昔稱世兄弟在甲子前也往己巳七夕為張太母六袠予時讀書京署騎上風塵出入仆仆不暇遠寄一言佐爵今家居乃得為之今之進是爵也而以年家子之義乎則義從超宗請先慶超宗揖超宗曰予雖幸附驥超宗超宗惟不遽出出則必受知 圣明如漢平津不似我輩碌碌既登仕版為不得遂而又從而退居復受書考究效諸生更揣摩練習以坐需時也今故遲之遲之而終歲讀書山中蚤究盡當世之務又家廣陵大都會處得畢友天下之名賢俊豪而因以內娛怡太母即以斑衣庭前之至性習簪筆搢笏之誠也超宗樂乎因請升堂而祝太母祝太母游意寰中佇觀 今圣明旦暮致太平異時童叟歌耕鑿帝力于三十年之后乎今之稱是爵也而以吾老姑姻誼進也則未有吾與超宗之日先有吾老姑與吾太母則宜徑爵太母而頌之太母者不勝辭也太母盛德無所不見而佐太翁起家廣陵于惇族之德為篤且著今族之聚而受樾庇于廣陵者不下百人而予老姑之孫長庚亦托焉超宗雖交游盡海內無不知超宗者而宗族間則尤以孝特顯以是為國家之吉祥善事天子之藹藹吉人而以祝太母壽考維祺為必不爽之劵矣其視貴顯功名事直如浮云蕩漾太虛初不足以入太母之心而又奚用嘈雜以溷尊人耳畔為夫繇前所稱則大業關乎天下繇后所云似勝事域于一家而予不肖因竊有說以處此今士大夫從科第起家合四海之人比肩事一 天子協恭和衷三千一心同寅之意何減同胞而事莫重于始進尤以同譜相為世講誼至隆重而吾見今仕路之事父同譜方于事同譜之父禮乃加嚴豈不以其義一自吾身起一自吾父起有必不得相等者乎今吾與超宗即相厲經營四方盡瘁事國內必不負所學上必不負 圣明以無失一日同譜之雅斯義至大直可千秋而要在甲子以后自吾與超宗之身以文章氣誼起耳煌煌父黨骨肉相屬方及吾未生之初而曷敢相先語有之求忠臣于孝子之門吾與超宗擬敦本實共繇斯道故今日之逄吾太母壽也姑不與四海之豪俊同進或競抒意氣為宏辭而獨為吾老姑之孫長庚將老姑之意樸略傖俚述所以誠然之義為吾太母一稱是觴焉
○壽尹惺麓先生 【 庚辰】
不肖聲自戊辰成進士生三十有一年而尚未識尹惺麓先生是年得友劉與鷗與鷗廓然取天下為已任即日夜與予私為 圣明指畵當以為天下得人為急即日夜與予私取海內諸賢豪而品量位置之以為目前得三大君子尤最急一政府一吏部一御史大夫而御史大夫得一意激揚持諸御史各分視一方必不可于以私則能令天下縣令惴惴不敢不廉潔愛民而且日以廉潔愛民為樂如是而 圣天子但有所欲為即可朝舉意而夕應愿此其大彰明較著而遂屈指其人即為予首服膺尹惺麓先生為予言先生生平家居及歷官動履精神甚悉葢自是而乃日夜知念尹惺麓先生也辛未先生官我楚纔得一通書問無繇識先生面戊寅遇先生長公酉有于京口人言西有貌類先生即因少想見先生先生以今年七十星周數千里走人入新安屬余為文以祝先生夫祝大君子壽考猶之請佛菩薩住世云爾為其生有益于人者式弘而大未可以數計而稱量也周官計吏不一途而每一類必冠之以廉廉以為質而后隨其器具竭其天分無不真實淬然有以自效其才因得以盡其才而其不才亦不至于狼狽而有所感奮此國家所以礪世磨鈍之大機也世俗不樂貪習日煽深入乎膏肓而淪浹于肌髓盡天下之人上自王公貴卿而下逮于氓甿無不岌岌乎患貪而人懷朝不及夕之心其微有自號為君子能淡泊苦行若頭陀者又各圖矜一人之名節以為至極而其意巳枯竭無余上之既未甞油然有安天下之志能為 圣明透頂達底一痛徹委悉論天下事而與之游意經年望治數歲其次則亦未聞有見善不及不善探湯而開肝露膽為 圣天子與百姓同其好惡而推賢進能懲暴創貪惟力是視惟日不給之人忍令 圣明焦勞移 朝廷耳目之司屬市井屠敗之流冀得一一見聞之真為烹阿封墨之舉而無如其大勢未回機捩不轉貪吏雖偶不可為而終可為終不若廉吏之偶可為而終不可為如此則雖日烹一阿封一墨天下終未曉然一決于清濁之路而又何益于治亂之數先生之才以余所聞于與鷗者以之居政本未敢知若處激濁揚清之地斷斷乎其不敢干以私為 圣天子奏治效如向日與鷗為余所言固所優而今又十余年其學且又增進也安得 圣天子一旦求舊俾公處茲地而天亦假公三十年與 圣天子自期及世竟底厥成而予小子幸得當吾世而見之哉凡吾所言以為文則不足而以之祝當世大君子固至情也
○壽吳親母金孺人序 【 辛巳】
商山吳氏于邑為殷族其人大抵紆柔而文雅無昔人稱邑風土所云山峭厲而水清激之意家多素封所殖業皆以典質權子母不為醝商大賈走邊海入隴蜀而與 朝家為市所交游間通王侯士大夫畧酒食相征逐終不締兒女姻稱肺腑而吳子云中星自其先遠祖起家至今日源深流長幾幾乎殆十世不失其諸昆仲謹厚惇睦孝友任恤與物無競渥澤旁洽顧杜門卻掃不樂與冠蓋通于其族尤最著自天啟間而其仲兄之子乃許適余小子函而后其族稍與士大夫締姻皆藉藉謂自予始也郡邑士大夫居官任職多以廉能著惟家居風度稍殊然豪武徤富家及廣求交游者往往樂得為朋而交相市獨子云家世望如蒼鷹乳虎謝絕惟恐不及而乃辱與予姻豈以予為能有以自異于士大夫哉追憶天啟丙寅邑方試童子子云仲嫂屬其阿公特入邑為外孫擇婿不求富貴家而惟以童子之能多讀書而善屬文者是求雖寒生焉亦可乃謬以小子函為得當亡何而余亦幸而釋褐適相遭耳其推擇之初指則初無以異乎與寒生姻也子云仲嫂自其兩髦我特之日矢栢舟靡他之操日月不居今日春秋高且四旬而小子函偕其婦行為婦媼壽尚青其衿愧而乞余言以行余不覺正色而厲小子爾婦媼之締是姻也初不以余而以爾之故吳氏之不樂與士大夫姻也非盡惡士大夫以士大夫在姻家于其家無與也若婿與甥則其家所有也今爾德不立業不就不克有以自見自以其言為婦媼壽而乞言于其父此無乃重增爾媼戚戚而不可以巳則復戒小子姑行而慰爾媼曰函不力學不能蚤達以成媼相擇而得當之初心殊自負愧自今以后不敢不勉愿媼壽考以徐觀厥后也而因語子云中星以傳此意于其嫂氏曰小子不幸不獲有母今以媼為母余不德不能教其子余言不入而或媼言是入媼冰霜厲冽氣如男子今不惟媼為慈母也而為嚴母不寧為母兼為父愿媼壽考而為余終教誨此子以有成也昔竇毅女必不為甞人婦小子而必乞予言以行也此其可以為言乎未也
○壽張年嫂裘孺人序 【 辛巳】
宣歙二州地相接歙地陿民嗇與饒連風氣亦近豫章宣人文采跌宕居然吳越也而吾友張翼明樸茂醇古獨矯然不合于習俗謬以余同氣翼明不惟甲子舉北雍與余同出沁湄先生門余戊辰初謁房師師為余稱闈中得一牘太奇以其大奇而想見其人以為不羈少年貴介公子也而抑之問姓名翼明也葢余與翼明實兩同門云余自歸田巳不及見翼明而初見翼明次公令子丙子入宣過翼明家而盡見其長公季公其樸茂醇古一如翼明吾以翼明為有子也今翼明元配七袠諸公馳書四百里外征余言使余感而追念翼明翼明宛在余前余不復傷翼明之不獲至于今日而陶然喜翼明之元配為有福也夫科第之得為兩同門者葢希而余與翼明稱兩同門初不必翼明之巳成進士也士大夫之有后者宜即相繼而為士大夫而吾以翼明為有子初不必其囗之蚤愽一第也則今日之祝老年嫂而以為福則亦初不必其翼明之登第而仕宦仕宦數十年而躋公卿而與厥配偕老副笄六伽也君子樂得知巳得知巳而即不遇固不以為憂患才不老不大成既成既老而一出而圖吾君亦無庸乎蚤顯賢婦人恨不得賢夫子與其不得賢夫子而徒偕老無寧得賢夫子而或無偕老而憶予為兒初授書識大義時初見恩綸錄閱恩及父母殊色喜巳尚及身之后亦及其妻艴然起而與塾師執而力爭以為夫妻途人也而以因緣適相遭于一室其何功而與罔極之父母共徼推恩也此雖兒童之見乎而實有埋以此念之以夫貴曷若以子貴得夫賢孰若兼子賢以為婦人無閫外之稱于是二焉著也雖云然而夫賢決不可謂婦力也子賢則斷斷乎無不繇父母也孔孟之千古也其功皆沒于妻而見于母以翼明之一生蹭蹬頒白舉賢書而奇于文從暗中摸索且以為不羈少年貴介公子也而故抑之其真少年貴介乎其亦可不謂少年貴介乎曾子七日不舉火而歌聲若出金石奇翼明者不惟其貌不惟其年惟其氣氣及身而止也今日老年嫂皤然其首諸子諸孫恂恂而前一一如翼明翼明為不衰矣豈惟不衰亦方穉矣且未孩矣而況翼明當日其得不以為少年貴介乎抑之于少壯而以大發于晚年與其抑之于身而以遠昌于子孫也厥義惟均厥事惟宜也此樸茂醇古之功而非文采跌宕之效也
○壽魏肖生先生八袠序 【 壬午】
今上十五年十月之望為魏肖生先生八袠初度先生疇昔所相與忘勢而下交之王氏諸子于不孝聲肺腑姻走而白聲相與共稱爵于先生不孝聲筆研生塵口絕寒溫者九閱月矣而為王氏為先生不敢辭一言先生登神廟戊戌科而不孝聲始以是年十月生于新安越九年而先君攜之六溪耳先生之名又踰年而從先業師龍先生手授誦先生之雄文日成誦且教余小子心慕手追甲子僥天幸登賢書丁卯過南都圖謁先生于京兆而先生以觸珰鋒落籍其明年今 圣天子龍飛而不孝再僥天幸得讀書中秘日望先生不果來及歸田二年始入莼川一造先生之廬而見其面坐我光風霽月中倏忽今十年而先生八袠矣王氏自其故王父客于蒲得托先生之門下不孝故鄉人遠服賈于江沱潛漢所遇賢士大夫有道仁人佑善扶良歸而為先大人稱述者莫如王氏之稱先生最顧先生當天下頌莾功德八萬四千奔走若狂之日顧獨挺彭澤之腰而疆洛陽之項幾不免虎口豈非所謂不畏不侮古稱至德仁者必勇剛者必仁亶其然乎且當日觸珰士大夫及逢今圣天子皆聯翩奮翼即不實觸珰而無不可以或借其名而自致大位而先生至今猶落落山居先生門下士負天下重望膺 圣天子特簡當將相大任及其它因先生顯者未可屈指盡數皆日夜推先生之轂而先生必堅臥不起昔張安道論宋自真宗以前大臣持重天下之士知為詩賦以取科第不知其它自設六科以來士之翹秀者皆爭論國政之長短輕銳之士漸為奇論以撼朝廷而好名喜事之人勝而其后儒者或以為不然謂西漢之初專任故大臣如絳灌之流不可謂不賢而至使賈誼董仲舒皆終身不得用事偏則害生以觀于今抑又何如先生其無堅臥其安車蒲輪一出而圖吾 君盡夾袋藥籠之所有而暴而獻之 當寧次第位置以共息萬里生民之禍乎未也姑無論天下即以先生督學西蜀遴士東粵所得兩國之英才用骎骎起尚未有艾先生之門如海即不出固無異先生身自為之近者徐華亭與羅近溪先生論狄梁公張柬之事謂古今事亦有不繇巳者近溪毅然曰公此言知柬之不知梁公以人事君則所舉柬之亦必以人事君者也柬之雖去而柬之所舉亦自有在夫復何憂繇斯以觀先生出不出皆可勿論先生之門不但如海且如川如川相追繩繩相繼子子孫孫其勿替引之矣豈有既哉諸士大夫爵先生者欲竟知先生之壽乎此其所以為先生之壽也
○壽旌表貞節吳母程太君八袠序 【 乙酉】
不孝與友人程希呂定交三十年前即知希呂有外家兄弟偉人吳子長孺長孺母氏節婦程太君更十年而小子函壻于吳實長孺曾祖兄弟因見長孺家公子含次公去非以文章著名又十年而長孺以子含去非執易問業于大儒程先生子尚學圣人之學余時巳友子尚先生數年不能深知子尚先生而長孺顧先得而以為二子師益敬服長孺而因以小子師之又更十年而長孺以冡公子含與小子函聯兒女姻余不喜為子得姻而喜為子得勝畏友而以姻重聯也今正月希呂從容為余言程太君以二月初二八十初度子為我壽以一言余既諾無何而小子函重告余如希呂言余始愕曰業諾希呂矣曷不蚤白今不可以易亦不可以重言也先是去秋十月為長孺六十初度諸親友之欲以文章為壽者長孺皆謝之小子函意以為今太君亦復當謝故不及蚤白而不知長孺特謝諸親友之以文章為巳壽者其為太君壽者則不謝也謝為巳壽者不謝為母壽者孝子之道也孝子之用心也重視父母如重巳身以為未足必加倍焉自身逓而妻子而子孫而不敢不敬者皆敬吾父母也今茲以一言壽太君雖微希呂先見屬余先諾固當先為希呂言念長孺仁孝之用心不以子之兒女姻先于母之猶子亦仁孝之道也恒與子尚論域中有二大義親親與賢賢是也論二者孰先莫先親親端舉親親足以統賢賢謂賢人者何以能事親之即為賢人焉故也論二義孰強莫強賢賢人之所以特靈于萬物者不惟親親而端能以賢賢之為貴焉以為性命之親親于骨肉故親親賢賢并峙域中惟舉事親而后親賢二義咸在焉雖大圣人不復能揀別其孰為性命而孰為骨肉也婦人大義篤于夫家而裁于其父母與男子大義篤于父母而裁于其妻子正相反焉以為婦人從夫義不得專行于天地之間而不得不以禮制以義裁程太君其太翁蚤見背撫孤子當戶而今衍子及孫繁其生教子及孫大其門且學圣賢之學極英才之選而不徒負科名之望此母非徒母也直父焉矣非徒父也而師焉矣然則太君亦非婦人也而大丈夫焉矣閱末山尼答學人有無男女相之句淺學厭末法不遵佛律喧豗混雜但將此義恨不抹殺不知圣賢固患天下婦人之不能丈夫耳不能丈夫則不得不還之以婦人之分使婦人而能居然丈夫者固圣賢所深愿而以必如是而后稱圣賢婦若太君者其可以婦德頌哉不可以婦德頌則不可以兒女言喋喋不可以兒女言喋喋則不可以兒女之姻為進言之繇于是而體長孺事親之心敬太君丈夫之槩則莫如希呂戚而余即因事親之道統賢賢之義維希呂為余三十年老友因而子尚子含去非以及小子函皆以文章道德立千古師友之道為一世因緣之雅揖長孺而進為太君言之使今日盈庭之人共知仁人孝子之心聞性命骨肉之理知道德學問之貴而不以為腐爛而遂不徒以人世一日之科名富貴為重以厲一時之人心風俗以此為太君壽不亦盛乎
○題伯翁仰山公像
仰山公與先王父同行長先王父三歲自垂髫同學至垂老相友好不替族里敬先王父正直愛公深厚皓首龐眉稱兩人瑞公以盛德奇節名聞西北西北諸商悅而歸之如父兄起家吳閶予四度過閶初為庚申見公家方盛自閶以外列肆者皆牓公名于戶以召致諸商雖不盡公家公家大端居半再至為丁卯又再至為庚辰今年以被 召命不敢家居行拜疏道出閶則見公之后能繩公武以特立于閶者雖不乏人而幼含為最著今見公像追念先王父面目儼如在前幼含好讀書能文章為恢先業不得不置身于此幼含既孝且友族黨無間言又善與人交久敬不衰兼多智略誠有用之才 天子一日行薦舉此當事之所求豈惟恢先業而巳因并書于像以及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