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書序 【 乙丑】
制萟薄技也而才人出沒焉造物之生才也實難然才人出而百物為之不寧彼不幸而有才矣其于文章也言昔人之所巳言則死不為也其言出而天下不望風俛首而慕效焉而以為平平也則才人恥之其言出而天下望風俯首而慕效焉而效而遂肖囗所為不敗也則才人恥之故才士之言不見于世則巳見必使人效效必使人以此備獻其丑萬狀丑日以甚效日以眾效之既厭前者去而后者來則又舍其舊而新是圖如大帥屢易軍號數更旌旗金鼓之倏東西前后而莫知所奉也如徙戶調戍轉易無時師旅所過人畜并擾匪不有家而不獲居其居也嗚呼士之生于坊刻爛熳多聞多見之地而以從事制萟者何其不幸與雖然不幸不才矣不能不效才人之所為效焉誠丑顧其人即不效何能文不效而并不能丑則曷如效而丑也而鯫生短儒又復矯矯以號于人吾誓不為此夫作者誠不必其盡至然亦必能之而能不為今實未能也而諱其不能曰不為不為則亦巳矣又復棄捐而更走于大不堪者以自命以為珍錯之非常食也而反而啖其宿酒敗肉嘻又甚矣非其才效不效兩何當哉夫人之生有能文不能文能不能亦各若其天也使之或喜或怒或狂或癡奔命方命得利得害以醉夢于帖括中而身無寧歲歲無虛日誰實作之崇耶悲夫才人不作亂何至此悲夫何其無慈祥愷悌之心也
○送王子云遠游序 【 庚午】
子云忠臣子今窘急且不能自活而餬其口于四方四方人知其繇念子云尊大人當時若弗堅意殉國生死間稍稍能自謀子云亦何遽爾恐自今以往天下之棄其子孫以從王事者將寥寥也子云且休其勿游乎哉雖然子云不游子云則端坐而餓無巳則有先人遺廬可半其值以沒于富貴之家之二者吾知子云不能微獨子云不能今天下之皦皦囂囂淵憲自命者余皆知之且余既拙不能為子云計何以勸子云勿游也子云行矣莫愁前路無知己下天何人不識君有能為吾子云計使其三年內無復母弟饔餐憂者其必勸子云勿復游耶上則為文成次亦不失眉山吾師屺瞻先生之許吾子云者葢若此也余尚憶斯語也子云念之
○程阿白書序 【 辛未】
程衷素字阿白精于書曲盡古法尤善于豎書大字古人自負直上與鍾王把臂顏柳而下不屑也別無生人產業以書自給終其身人來求書者計錢與字一字不多貸或嗤之不知翁古心人也翁少從江右堪輿師學見師為主人閱巳葬地必言不隹退而質其師曰此地似已佳師笑不荅異日復如前如是者再三師乃大詬曰如爾亦學堪輿耶翁驚亡去以為天下之求富貴利達肺腸皆此類也一切不可學專學書遂果追古人翁不獨書古古心人也回看其計錢與字一字不假借一舉手不茍簡終其身自食其書真古道真古道俗人烏乎知之
○任澹公文序 【 辛未】
得道應須慧業文人以深心故其心深也其俯仰出入縱橫曲折之處皆若別有徑路杳不與世人相涉世人畢竟莫能入其中也莫入其中故乃獨處其中以自通自塞自晦自明而因以靜觀百物之通塞晦明以自愉也夫物之不齊繇來久矣吾獨有心而獨有眼而或佛我而或魔我而或牛馬我吾皆不顧而獨以吾之去向人皆莫知為吾學問之得力故以行事則多顛倒不可解以為文章則多澷滅不可讀夫宇宙間自有不可讀之文章患無能為之者造物既生此一人為之豈終不復生一人讀之吾不患此蒼天之下黃壤之上終無能讀吾文者吾患吾文出而天下輒有能讀者吾慚實甚吾文出而天下即無能讀而終不克有一能讀者吾憾焉既生瑜何生亮故國士曰無雙奇人曰不偶孔子游歷天下訪師問友意索奇士見天下竟無其匹而后安心歸也吾此語未敢以告人也吾以告吾澹公澹公文近固有唾罵者有尸祝者有居于唾罵尸祝之間以為無用如此者有立于唾罵尸祝之外以為高矣美矣遇合則難者總其大意知者謂深不知謂晦悲哉夫不遇奈何為澹公憂丈夫以氣奪人畏而奉我與愛而收我者自不必同日語不問知不知政恐自茲以往知澹公者且濫觴也大梅云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澹公從此又遠矣深心奉塵剎愿共勉旃外間人本不足語此
○任僊孟文序 【 辛未】
僊孟一味好奇予見僊孟垂髫時時已如墮地虎子氣堪食牛數年來讀書日益多所為文日益富好奇日益不巳甞謂予此生志愿若俯仰天地中間有一事為人心力所能到而吾不知則穴囗切赧媿觀其根性殆古所謂狂者也昔人謂楊子云以艱深之辭文其淺近之意此為失言歷觀古今文章茍有奇意非奇字奇句則終莫之見也人有奇心非見奇字奇句亦終莫之發也深入而淺出之使天下后世淺人即以此語之意如是而止而終莫肯精思費解以獲其意之所存亦非仁人君子之用心也夫奇字奇句造物之所吝惜而不輕以入人心孔出人筆舌者其大者如日其次如月其囗林月攵囗澷者如列星其恍恍忽忽者亦如電如虹必欲輕云淺霧以自保目光之不奪豈不過哉夫所謂奇字奇句亦皆人所識認尋甞字耳但所用之處人不經見則共怪之見謝東山于艸澤揖四皓于朝堂遇蘓子卿于膻雪穹廬之中豈可不深求其意而澷以為不當強以為無謂攢簇成文一字一句動煩思索奉之為經則訓注連篇命之為題則敷衍累牘因此思近世之文非無佳者亦何其太煞明白不煩點讀與注傳也人之智慧有如大海有若浮漚什伯千萬烏足云澹公父子奇奇相繼今僊孟弟才十余歲又咄咄逼人其來未巳即澹公之與僊孟其胸中奇怪尚未有底也國君圣而文人聚其在斯時歟
○還古書院會序 【 辛未】
學者學為人也人與人相與研究所以為人之道也人實靈貴于天地萬物之間而人或不自知不知其靈貴于天地萬物之間則必以為為人焉而不見有大樂吾即不為人而不見有大苦如是則不學不學則亦不講矣如真知其靈貴也者其所受于初之命不可以尋常比則其所受于后之得喪利害亦必不可以尋常比如將相之任邊疆托國命也者幸則有非常之寵不幸亦有非常之患是故為人不為人其在今日之一念也無幾而其后也至于生不足以盡其所欲死不足以盡其所忌蓋若斯之甚也言念及此安得不學學安得不講講學之功豈特如饑之求食寒之求衣囹圄之求出焉而已者乎聲生不敏荷天之牖父兄師友之啟廸少而聞學長而見學已漸而知求所以學自念生天地間荷上天篤生受君父隆恩罔極而未能酬報萬分之一偶佚我以病思維惟篤志力學隨分自效無忝此生亦以少盡吾區區之性于今日而異時始獲以此身幸還之造化獨自憾孤陋苦無友朋之助而適逄吾邑舊侯所剏還古書院復于湮頹之后舊時耆儒先輩以重舉講會相招聲獲以三日從事于茲三日畢而諸同志若皆津津有余味也者以會費之不給恐后之難繼也則相與謀所以永此會天之生是人也其性莫不欲求樂以免苦雖小者必求其免焉而況其甚焉者乎吾知其必然也而或作焉或止焉則無幾何矣又甚者忘之矣相與謀所以永是會也者是固聲之大愿也聲敢不從諸君之后
○友善會序 【 癸酉】
人不學則巳學則必求師友以為天下古今之人斷斷乎未有無師友而能學學而能有成者也而未也不必求師友則巳求師友則必求真師真友不得其門而入則望望而反矣適越而北其轅則日行日遠矣而猶未也不求真師友則巳求真師友則必不厭多師多友從事于一先生之門詡詡然自以為是而不復有進取之意如昔人所謂學淺者喜言同則亦終于夏蟲井蛙焉巳矣由斯以觀學大事也知其為大事則喜未幾而懼且繼之也象山先生有言今之學者多是好事未必有切巳之志予每觸斯言而剌心何謂切巳豈不以是為救人于水火之中而求生脫死無急不急之事乎而后之儒者或以為異學此似是而非之子孫所以接踵于天壤間而大法衰微莫之振也若桃源友善會諸君子吾固日望之矣吾生平駑駘不自振賴師友提挈而起又賴師友復得師友始在京師遇云怡遂因云怡得恒麓先生又因恒麓先生得吳伯林今伯林復得此會自今而往因伯林而所得真未有量也吾日望之矣
○為諸生賀魯青海課最詩序 【 壬申】
諸生受知于魯使君青海慶使君課最不能具朿帛則各賦詩作頌以獻而以金生一瓛辱從予游屬生請予先以一言使君治行卓然誠不待余言而足吾于諸生獨更有感也憶予為兒甫八歲老父必攜入楚讀書涉風濤不少惜老母泣涕留弗顧予曰大人何苦老父曰此間望一青衿若登天何況前路兒勿向此中老也至今念斯言怕用惻然若前青海初試童子拔得金生詢生兒時英聲巳藉藉矣尚蹭蹬至此髫而科名者天下比比也此間髫而青衿曾不一二見何故或曰此間人不好學耳其實非也出而就試其得過郡而達于督學其為孤寒之士十不一焉或百不一焉其視郡試若長江天塹龍門碣石之斷斷乎不可以徒步而過也嗚呼為此中童子者不亦難哉今夫人之才宜及其鋒而進之也不鼓舞而自奮者非命世之材不易能也今不但不蒙鼓舞而巳又從而摧挫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出門一步已面墻矣白首而不改其業或一遇焉是為杰耳又嘗閱天下人品達者不執執者又或不達故仁與智囗異見今長吏于此者區區視童子試率以為戲幸而有強毅者發憤主持其間矣而其人又或往往瞇于衡鑒莫適取材此孤寒積學之士所以往往而窮也每聞民間締姻者其富貴不必云若中家也者審壻于媒且曰是將賈乎將令讀書乎或曰讀書則頻蹙相向矣其畏讀書有若此亦無惑乎其然也嗚呼為此中童子者不亦傷哉使君之于諸生一事耳其所就諸生亦可數耳雖然大有造于斯土矣盛德入人于是有淪浹肌髓之意焉噫其可量哉先輩有言宰相須具一片心一只眼二者缺一不可吾雖家居日夜念之恨不得此等人佐我圣明天子如使君者庶幾具乎吾安能無感也
○送郡司李序
使君于是再攝篆吾休以去矣君之再來也百姓欣于前時今茲之去戚亦倍之予曰君茲去去之郡也尚在郡曷為其若是戚也異時去而之朝也則如之何或曰雖在郡不如縣之近而親也又有異焉公在郡民畏之在縣民愛之公昔到縣畏中得愛今茲來縣愛深忘畏雖昔之得民未若今茲之深也今之不能不去之郡及異時之不能不去之朝民皆無如何也然而不能不戚吾觀君才器無定隨地咸宜其在刑官則刑官矣署而牧民又民牧矣吾雖同籍而相聚日罕吾眼又迂鈍吾初袛見才大耳巳而見君心深巳而見君氣義之微于君臣友朋之間既高且朗不以內外存亡貳真古之人也吾昔知君未若今知之深也而況于民乎吾聞之仁人君子贈人以言其為百姓稱譽盛德歌詠膏澤以朋好惡之正致感慕之誠為后來者勸則因以頌其為知巳關心而有所懷以佐其不逮也則以規若予辱與青海交頌則近諛若規則予之迂鈍其不足以益青海甚明也而予不能無言于其行也則為述此中人心及予交青海以來相知之由淺而深若此以見人之難知賢人之難盡而青海之精神自囗以往未為予知者方無窮巳青海往來于司李攝篆間日無暇晷今少釋矣竊不自量欲以閑時及青海之未為天下事先天下而叩青海得盡其才之所到以為快青海其我許與
○袁廣文課士序 【 壬申】
吾一過學宮則為瞿然心動朱晦庵云學校之政不修周元公云師道立而善人多嗚呼其所謂政者何政而道者何道也區區商文藝為諸生一日之科名計豈其旨哉雖然道之不明不行久矣其在于今且未暇深言也抑吾觀三代而后道之不明不行厥亦有繇繇道與文分路其大端也道與文分路而英銳慧秀之士始一意竭其有用之才氣于問奇躭佳之場卑者持以易富貴高亦以此為天下之樂事而所謂道者落寞酸儉枯木寒鴉黯然無色望如嚼蠟除一二豪杰無待而興外自非好虗名之士不得志之人或有托而逃或不自聊賴因為別俗消憂之資者鮮不盱睨頻蹙褁足而不欲入而向所謂英銳慧秀者從事于彼日新月異則安得不揶揄非笑以為天下決無此事而謂此輩盡為妄庸人而究亦自甘以文章高美之事夷于百工技巧之流噫嘻傷哉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心之淺深不可測度而顧得之立談之頃尺幅之間則莫文若以其出詞吐氣非原本道術苦心深造或確然有見或悠然自得則斷斷乎不可以強為偽作而鄙倍之意雖欲掩覆而終有所不能或彌彰焉彼博物洽聞一唱三嘆而忠孝德義之意油然而生斯可以為文矣游夏所以稱文學也寧薄物細故哉新安之文向號細弱不表見于天下然特其風氣未開方之自盛而衰日流于浮靡膚薄者又有間焉非菁華既竭也故其文尚可修其樸茂之意去道反不大遠數年以來幸骎骎以起而袁公適廣文于此以身先之雖郡邑考課往往同諸生吮毫伸紙不少輟誠如是是亦可謂舉職不負官矣而況乎其更有進焉者乎于是匯所課諸生文梓之問序于余余披閱頗為色喜今新安之文非昔新安之文也觀于是其亦有樂乎是矣而況乎其更有進焉者乎
○為諸生賀袁廣文得獎序
袁公應兆得獎于直指諸生相率稱賀丐序于余余詰諸生曰若之何卑爾師爾師之于是官也曰署署者非其官而任其事之謂耳雖得薦不足榮獎之云乎諸生聞余言也若色沮余曰不然余之前言衰世之意也諸君何嫌諸君之有斯舉也古也吾聞之君子一日立乎其官則一日任乎其事不以崇卑貳其心久暫易其志故一日任乎其事則必不敢一日忽乎其官上焉者不以非其官也而論薦如常下焉者亦不以非其官而寵辱之意歷然相關雖關柝委乘莫敢不謹況任師道之大者乎師道尚矣以廣文為冷氈者末俗之敝也末俗之敝雖是其官莫不傳舍況非其官而又冷焉者與居是位也即高人志士率以為藉此讀書而卒吾業耳原無師道自立之意而今世師生但取知巳自兩榜座主外惟諸生見拔有司得薦余若萍梗之遭而諸弟子之于廣文先生有終任不相識面者矣以此卜袁公之于諸君師生之際其相與若是古也昔胡安定教湖州科條畢具視諸生如其子弟諸生亦親敬如其父兄當時名士及后居官任職有隆績者多出其門后慶歷中興太學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今直指之于袁公不以薦以獎夫受薦則若待其人將以今日之官為胚胎也君子歷官不同而任事如一故小用之不愧一邑大用之不愧天下大司成之與學博也何以異獎之則直期其后以今日之事為胚胎也古人有言如有用我執此以往今于袁公亦云
○劉用潛文序 【 壬申】
用潛到任未數月殊絕之聲傾江南而修之乃欲鐫其舊業以教士子追予與用潛始相遇于長安邱也予未識用潛劉與鷗時時為予言用潛先人某公之治吳江及蜀難起用兵捍患事予心景慕恨不當吾世一見此異人比見用潛得因用潛想象其尊公殊以為快用潛雖時往還時見其論天文諸方術及示所為詩文然時知用潛尚淺特以為騷人才士庚午與鷗以戰歿遵化予病歸舟過維揚用潛遇予江干相向慟哭悲惻不自勝予時始相遇于志氣之微比得第來令吾婺與語竟日得聞所未聞其為令非夫世之為令者也殆宇宙間有用奇男子予服且愧嗚呼昔人有言自茲以往文章其日工而道其日散矣其今日歟今世文士下者趨于浮薄若彝倫性情之間或乃古道如土而其高者行誼即不愧古人而坐而談起而不能施行者往往而是天下莫不以為文章不驗而不知其輕揚迂泛之意初不覆藏于文字中非識者莫之見耳何有人與文卓然兩截者然則用潛之舊業宜其鐫而一新也以為非工于文而散于道者也
○送邑令君 【 丙子】
世俗之人大都嗜諂稱其德不以周孔頌其官不至宰執則目為戇而有艴然之色已則欲之度人亦然夫德行存諸其人之身而爵位出于 朝廷人乎何與而往往稱頌者若有以贈當稱頌者若有以受舉世習而莫厭其不誠此其在閭巷相征逐談咲寒溫間宜無足怪獨奈何以鄉士大夫而為文章施于其仁賢邑長君侯之前予不忍為也使君初識予京邸已而官此以予為可友而時下問予愧寡學劣識又習懶癖負使君意多矣若使君之于予邑則庶幾其無負乎今君侯之令聞廣譽既底有成與揚其前而無以益則不若期其后而有以厲與揚其前而著君侯之如是勤勞以致今日之有成則不若期其后而冀君侯念今日之有成復有以自勸也此予之志也且夫君子之學務求其是無往不學則無往不然而何況于居官任職或曰譽之而不加勸非之而不加沮則或又曰譽之而宜有勸非之而宜有沮予以為二者皆譏一則僻一則弱君子爭于實而不爭于名考古實字亦通作寔此求是之義耳如此則譽亦勸不譽亦勸非亦沮不非亦沮如此則今日之事今日之言何足以為君候有無哉夫為民父母而必不忍其民以重得罪于親戚交游寧不及于 功令而不忍鞭樸以取盈寧使我亡聽獄折斷之聲名而必實使斯民之無訟此皆長吏之大節也余即有至有不至何病嗚乎今之長吏稀望愛其民矣豈惟愛亦無畏焉者矣彼以是蚩蚩之口失之不輕而得之不重也則盍相與致力于其可以輕重我者而致力之資還不過取償于吾民故其心皇皇然惟恐斯民 日之無訟也而或且多方以使之有以是為有能又況于 功令所急之賦為職所應赴者乎而今使君莫不一一反其所為以世俗急富貴之人而當使君之地以為使君且殆人稱為令難若此者誠難矣而予皆置不具論不暇相勞苦乃復為迂闊不近情之語以進以自附于古者贈人以言之義夫古惟仁人可贈人以言而今之贈仁人亦以言此頗不類要于義不大悖且愛其人則幸其人之實至乎是又幸其人之更進乎是 今人相與之誠而亦不盡出于好古也
○李雨公文序 【 丁丑】
雨公丙子幾高魁當事以大奇抑之今春雨公省其尊人繁昌道出黃山出其卷視余余嘆息而不能言也余嘆當事者尚未能盡雨公胸中之奇十百分一二而遂以此為太奇刀益剉益加利弓弛久力愈勁雨公自多刼以來所積光怪咄咄應以今生逼迫吐發殆盡亦時節因緣非偶然也方來者未易量今姑發其過去所為文少許傳囗囗見之雨公與余生同年其天分其績學其堅筆銳囗囗百倍余而余顧先雨公十余年幸得科名以去然實余不幸使予不以戊辰困頓于長安三年得歸而南盡意師友竭才參學有日如刼何得蹉足岐路遲誤我十年歲月雖終身不第豈以彼易此哉惟我雨公具大福慧雨公歸其以此語并告我魚囗
○鄭超宗文序 【 丁丑】
超宗與予生同年鄉同舉予幸先成進士而超宗磊磊落落丙子冬得讀其近所著文日益奇今春又下第移書來問曰吾道非歟因作書正告之超宗偉丈夫不應作是念言超宗豈以予及今天下之幸先超宗得一科名者其所為文果有以賢于超宗者耶是決不然超宗何疑超宗亦一抒胸臆始終堅定自為超宗之文而巳予文不逮人而負其耿耿倔強自遂不避譏笑不畏蹭蹬抑落此實區區所長自乙卯丙辰始能成文鄉里小兒歲時相視為笑柄固不屑意乃至辛酉得落卷開視則見卷首大書一毫不通觀場則甚八字卷中橫拖直抹其意恨不欲殺割者友人勸予匿勿示人予不肖初未甞動念也庚午自京師歸有猶子走而問予今時擬當作何等文予笑答之吾子賢乎哉力乃爾沛若有余予疇昔為文每一題至如面墻壁一若是日決不能終篇者反復推看慘淡迷悶幸而有得則操筆布墨直追所見得少許盡意不自繆戾是為大幸何暇復簡點我筆所至為何等文字如此等能令人喜如此等能令人怒如此則得如此則失諸閑思游想較計籌量得大自在一至此耶吾子賢乎哉吾今評天下文字且無論其它要以動則習時態聲則學時吻者為丑否則勝能獨立不習時態不學時吻者其人胸次浩然有以自得其下筆時必竭其才以求盡圣賢之意而無他者此高皇帝功令之旨吾超宗有之遇不遇命也超宗何疑
○送郡司李 【 戊寅】
邑與歙兩邑人多賈勢故不得不賈非誠善賈天下見其賈也而以為多財宦于此者甚苦虛名他苦猶宦者受之以黃山白岳為云而至止者則邑人苦之也每一客至則市無業游民猬集衙內外鬼神蠅走中家最少亦有七八戶立破邑民吞聲而已又催輸之政邑最為奉公大都里役之有家者間或有率先充納而實不能盡然當事者既不察而又有其人利于輸納之不及期官刑之不少貸得以便其私而從中取事者又交伸急比之說而不欲以節日以急而日以困身役者至貸倍稱之息募役者至倍輸官之數而猶不能無大缺額而當事者猶誤以為民頑嗚呼邑之人衣多布素浣濯其文繡不能及吳越十分之二非最大家食多粥或十日舉一飯或亙月舉一肉其羙食飲不能及吳越十分之一獨有入其境而見其村落有聚廬舍高峻墻涂白堊不知其以地狹故圖得架閣而居若夜航舟構一廬得倍廬之居非能費財而高也垣既隨廬不得不峻畏水浸而易圯涂白堊以御雨非能費財而飾也民好義畏守令客如守令畏守令左右亦如畏守令畏桁楊如畏刀鋸顧其身時則不復顧其家而傾橐非能有余而傾也賈多在中原江北數年以內流寇所到邑產殘焉是邑之人無歲無月而不被寇邑至今日半無邑矣以余前所云二者豈堪命乎丙子冬錢塘張使君司李吾郡而來挕邑篆錢塘去吾邑數日程一溪直往來百姓初不見使君有一客也征輸及額而未聞廳事有鞭樸聲也此皆入骨之恩而莫之省覺往在長安見一先輩言方今為守令者必如我所自律切切而求其一意廉潔愛民無一可議焉甚難茍能自立無使倚守令以害其民者之實繁且多即以一郡邑奉一守令猶易供不然而空有心操于地方何賴斯言也余未敢以為非如是則置使君之他善治一槩勿舉而但錄此二政以考吾邑之人心吾邑之人猶世世勿能諼稱述不能去口也而又況使君之他治如輿人所頌有未易一二更仆數者乎
○洪簡臣文序 【 戊寅】
高皇帝初定天下于四海之才旁求愽搜惟日不足真直塞天地橫亙古今殆可謂百道雜進不特如今所傳三途焉爾而卒垂為定制三百年不變者兩科也昔人有言上以孝征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以廉重士則敝車嬴馬敗衣惡食茍可以稱上意者無所不至惟文不然惟文而朿以嚴格代為圣言如制萟體則尤不類他文之可以意為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于色也欲一以窮之舍是無以矣而或不足以得人則承平巳久沿流漸習而浸失其意是天下人士之在制科者逓相積相貿以自負制科豈得謂制科負天下士哉近者憤功實之不奏恥在位之不効厭絀文章隆崇德義急責薦舉立行征辟令天下人心興起蒸動不可不謂一時盛事其在廷臣所舉凡二百三十余人而余友簡臣時為孝廉亦在其中未幾而今春丁丑亦遂成進士簡臣篤信好學非有所刻意厲行而自不入時趨俗習自成簡臣其人今其生平所為制萟其在簡臣初不與今之釣棘其吻靡曼其聲者爭一日之工拙而使隱簡臣之姓字出簡臣之制萟令予讀之則予讀其萟一過而固懸知其品之必賢良方正再讀其萟一過而固懸知其心之必易直子諒也如吾簡臣不負制科矣其自今以往始終不易而復日就月將以無自負其言自負其生平則簡臣自勉之耳憶予亡友劉與鷗戊辰即為予言其鄉先達有作書誡之日使與鷗成進士后更三年而猶然今時與鷗者是真與鷗矣既作書謝之而又復道志以告之曰使與鷗成進士后更三年而猶然今時與鷗者是不成與鷗矣吁嗟乎斯言兩足千古旴衡古今天下事大都俗人決不可以與言而淺人又不可以與深言鄙夫既不足以與有為而小丈夫又不足以與大有為簡臣簡臣吾矣三年后再取簡臣之文而讀之爾簡臣勉之爾
○歐陽節庵文序 【 戊寅】
人情所關心系意之事雖未至而尚不能無慮所用心得意之業雖已過而猶不能無留況宗孔孟之學入堯舜之道而發為文章以見高深一日而遇知巳則朝得雋而暮遂膺官事民社之寄如今之制舉萟乎此何等慧業而當之若泄過之若忘此其人當尋行數墨時必于天下事一無所關心系意則亦止尋行數墨而于此道必一無所用心得意者也此吾邑父母歐陽使君之所以既蒞吾邑而終不能忘情于其疇昔之所為制萟吾因而見使君天下之有心人而又有以用其心而必不少茍焉者也誠如是是豈獨制萟吾觀天下事未有不悉用其心而能精者也先正有言為令日必進升米飯勺酒不得入口又一先正稱其作令六年竟未甞一動念及房事此言官事之用心之說也李湘洲先生云使千夫并慮而一語忽得其樂可以忘憂若萬變盈前而毫發有礙其憂甚于廢食此言文章之用心之說也天下事大抵盡然斷未有不悉用其心而能精者也因是而反證之則亦斷未有悉用其心而或不能精者也吾讀使君之所為制萟而出而告吾邑人誠為吾邑厚幸吾在嘉魚知嘉魚先達有李康惠自稱其生平歷官勛業雖至大司馬終未有如初六年作令之最為得意也天下雖大其千縣之道盡于一縣古所謂龐士元非百里才而以判來陽事之易于判孫曹也此其說實不盡然譬若為文一句之不徹一叚之不透雖不全篇其與全篇之用心有以異乎其得意與全篇得意有以異乎匪但無以異且得更進一說若更進一說吾猶以為全篇易而一叚一句難也吾讀使君制萟之精而見使君之用心其于文章則然矣過而猶不忘情而又況于今方身當其事哉吾是以出而告吾邑人為吾邑厚幸也
○賀定齋集序 【 戊寅】
吾閱古今天下凡倡學大儒乃至方外禪宗諸名宿則無如豫章盛者吾自為諸生在田間見凡郡縣藩臬及筮仕入朝識諸卿士大夫凡遇豫章則多沉深好古篤信嗜學之君子其次亦莫不敦尚氣誼矜厲四維皦然自好豈所謂鄒魯文學亦有天性適山川鍾氣使然耶抑風尚流傳君子恒相繼而澤不斬也歲在丁丑豫章之歐陽節庵使君來蒞我邑吾未叩使君深而見其言論豐采而知使君之從事于學再更數月而見其力行鄉約崇務教化及諸善政而知使君之學有淵源乃漸叩之則使君之師為賀定齋先生定齋師王塘南先生塘南故近溪先生高足也定齋先生有遺集得授自使君而讀之使君太翁重吾公好學篤行與定齋友因以使君受學焉吾乃見使君之學之果有師承有家訓非茍而已也昔二程之尊公通判安南軍事時值濂溪安南椽也視其氣貌知非常人遂定交而以二程受業小程作大程墓表稱其不繇師傳默契道體近日有識者頗非之以為其言出而使天下但知貴二程而忘濂溪抑且不啻爾斯言出而使天下亦但知有二子而初不復知其有先公其實有先公具法眼而得明師以授之而后二子千古也宋學之興也自濂溪濂溪求知南康軍而遂家于廬之蓮花峰下而其后之最突兀而峭援者莫如象山明學之興也自陽明陽明勛業起自南贑江西卒封邑為新建而其后之最透頂而徹底者莫如近溪其前則皆豫章地其后則皆豫章產也吾追慕近溪先生甚勤時見豫章人詢其諸孫而今見使君之人又得讀定齋先生之書不覺心動使君豈非其法嗣耶因從臾使君刻定齋先生集匪啻以斯集之宜有以傳而恐其將來之萬一湮沒也以告天下之急于著書立言有身未沒而集巳蹌蹌行世者曷與語賀先生以見著書之不如自力學不如自力學而得及門之人也得其人則師資相授源流不昧何患不傳何必當其世而傳又并以告天下之急于登第仕宦而不務念其后人者曷與語歐陽太翁以見當世勛名不必其身為之為其后嗣而擇勝師友師友勝則后嗣之德業成而得時則為亦初無以異于其身之為之也太翁兩任贑瑞兩府廣文賀先生以孝廉繇縣遷蘇州貳府聞友人傳賀先生之遷蘓州貳府也將之官別塘南先生塘南曰吾老矣賀遂感曰先生云吾何忍戀一官遂不復就今之著書或一以為糟粕一以為仁義之人其言藹如要皆不論孟子曰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吾見賀先生矣
○蒲圻曾成西父母文序 【 庚辰】
王文成云天下之亂繇虗文勝而實行衰也向者令初下限廷臣薦舉天下人心栗然大動聲讀一過為三大息庶幾旦夕得見大平 明天子之意復何以加哉而奉行者不力或不盡如 上指反令議者紛如以為古道不復可盡行于今安得盡如吾鄰邑曾使君使天下艷一日得人之盛而詫議者之失言也而使君政事之外復以文章著或曰敦行 圣天子指也何以文為語曰文不在茲易不云乎道有變動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兇生焉文之義何以若是大也諺亦有言千虛不慱一實所惡于文為其虛焉故假令言而無文則亦行之不遠是行虛也既虛文則又何以行為此前議者之所以紛如而聲之益以心慕使君也天下有道文必與行合故仁義之人其言藹如而英藻之士砥行礪節二皆實故否則分焉故能文之子往往險薄而篤行之儒未免固陋二皆虛故使君固無所往而不實也則余于使君安能無說而令使君篤實光輝有用之文反以薦舉掩暨吾 圣天子追帝步王之概忍不表章使天下后世昭然共見哉
○告邑人送何貳尹序 【 辛巳】
邑方多難賴仁明公祖父母戮力卵翼需才方殷有二尹如何君而不得留邑佐治邑父老人士日相與咨嗟嘅嘆彷徨奔走而互相誅責問何故而不竭力圖所以留尹者尹離蜀十余年念母心勞即日賣刀市書典弓鬻衣而徒步以歸度其勢不可留即得請于當事而為 題留尹亦必不留尹巳決歸而邑人日徒咨嗟嘅嘆彷徨奔走空望其留而畢竟端視其賣刀市書典弓鬻衣徒步以去而亦何以為心嗚呼尹生西蜀去吾休六千里外但奉 天子命而來尹此乃視邑如家邑宄盜如其家宄盜患苦如其家患苦而險難罔顧怨責不避以實為吾邑人搔剔疏決而入則未甞取給吾邑人一錢出則未甞啜享吾民間一飯終朝饘粥并日菜羹而竟從吾邑中棄其官今賣刀市書典弓鬻衣而 步以去此豈其有夙負于吾邑人而今應平白為吾邑勤勞而吾邑人宜平白而坐受其勤勞若此以為吾邑上自士大夫而下及徒販少有人心者皆于此焉動念矣而少有識者即必于此焉深念矣雖賢者夙負高志自不屑意而自休達蜀六千里道路上見者聞者其當以吾休之士大夫為何如人而父老人士為何如人雖今日仁明公視父母其勤施于吾民也初不為報而夙念尹居官任職苦其身以為吾邑民如此而今冷眼見吾邑民重利尹之留而不利于其去畢竟乃以咨嗟嘅嘆贈尹六千里之行而坐視其賣刀市書典弓鬻衣乃如此其以吾邑人為何如人其不視吾邑人如艸木如鳥獸而雖有深愛厚仁不無亦少愀然而冷坦然而淡乎俗情貪貨利憚廉節而見尹既如此合邑之人為尹嘆惜而亦徒以嘆惜如此其不益憚廉節如登峻山而趨貨利若赴流水邑人士志習其得不日以劣而民心其得不日以偷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吾為茲懼謹告長者維桑與梓共深念之
○為邑令君序 【 壬午】
今上圣明而治效不臻繇群臣莫及鮮當 上意其所以莫及而鮮當 上意者 皇上治安天下之心勤切而群臣不能也 皇上視天下實其天下而群臣之視天下以為 皇上之天下而于群臣無與焉如此則雖卿相大僚之事吾 皇上亦苐如傭工之人計日受直朝不及夕無一人為我 皇上及天下三歲五年之計者而況于彌天生靈億萬斯年之業哉此 皇上之所以敷求哲人立賢無方而終不能無注念于天潢之英而吾自庚辰得除目見侯令吾邑而喜且不寐也侯未官而其所為文章行當時確乎其有至性有真氣浮于楮墨之上而達乎耳目之前此殆能如古忠孝至人雖作秀才巳自以天下為巳任而況乎其居然帝冑固宜出入禁闥與 圣天子朝夕共憂天下之憂而況萬山中彈丸小邑哉然侯至而未始藐邑為邑邑故無事侯初至而每一見則必正色而言士大夫及群父老宜為邑急未雨之防聽者藐藐不浹既而大盜千百入寇兩月之間蹂躝我西偏郡為震恐賴豫籌遂安堵至于今歲大饑自縣四門及諸鄉倡諸義民平糴賑粥所全活民命未易數計邑民十年以來諸民之業大江以囗者遭寇 產亡其什八邑民既素以虛名罹實禍而于今尤酷烈侯不忍力以其身捍蔽卵翼之侯不藐吾邑而宰一邑如宰天下嗚呼未有傳舍其官而不牛羊其民者侯不視邑為 皇上之邑邑之民為邑民視邑如其家邑之人如其家人如此則一邑不少而侯亦可以無藐吾邑矣獅捉象兔皆用全力一邑而幸蒙侯宰一天下之力無復余力邑何幸不日而即以一邑所為舉而措之天下不復更舉天下何幸此半繇于天性半繇于學問而能致耳豈必帝冑哉
○范子詩志序 【 壬午】
余治易應舉于詩僅成誦而實未之學也庚午歸田令子弟受詩于范子日為子弟說而余肅聽我思古人實獲我心余學不覺日長而范子亦因以進于道上下今古集群儒之成乃著為書命曰詩志實志焉非徒說而巳也范子孝友慈諒出于天性資慧絕人讀書學道用心深至自結發定交以文相友者十余年壯而以道相切者又十余年念 寇交訌生民糜爛 圣明獨憂英賢盡瘁而不孝尚以巳事未明坐縻歲月每一念之背剌頭燃方力求師友痛相鞭逼屈指同志未獲多人而范子無端忽為仇家構陷殞命淮陰矣天不佑惰人大禍洊加先君方矍爍一旦厭捐不孝奄奄僅有氣死人不暇念朋友義病少閑兒子共諸生捧持是書長跽哭告披見范子手筆爛焉如生仰天太息不禁泫焉為之誦黃鳥范子而存也所欲屬范子有為者未止此不欲其遽以書著今巳矣何忍不即為行世令其精神與天下有志者共見之范子名王孫字士文餼廩淅之錢塘休寧縣人
○在是集序
兒時聞父兄語里中有先輩吳考言先生學古道日夜讀古人書其執親喪也三季不入妻室時即渴想愿以師事而先生已歿恨不及見其人庚午歸自京師讀先生斟定家禮善本愿為刊布至今未及行而先生伯子新著有在是集成書行世視余屬序余追念久之先生二子伯侃仲巘皆讀父書服父服步父步而侃尤好著書立言其門生有登上第今后學所嘖嘖稱為懷英先生者是也余亡友范王孫精毛詩博宗今古上下漢魏唐宋及 昭代諸名儒而輯其成余幼不學詩自余告歸求亡友為小子說而余隨聽每病中聽即如得良藥愁悶中聞之如聞琴瑟管弦誠不圖詩學之至于斯而懷英及孝廉孫繩之輩夙與亡友結毛詩社稱石交今讀是集每一事結以一絕今文人學士所連篇累牘不能了者以二十八字蘊之字短言長言短韻長韻短意長孔子曰吾學周禮而惓惓小子于二雅二南又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必達今之學古而必莊語質言聽則恐臥及傷時而出言露章慷慨激烈使聞未必戒而言先有罪者豈足與深論天下事哉有子在是考言先生為不死矣有書在是先生之禮書亦不墜矣
○夏京三文序 【 壬午】
辛未夏生京三同邵生季萬王生于晉各持文一冊謂余還古三生高古相期目不可一世嘐嘐大言邑市人共目為三狂生及余見之殊覺恂恂善氣襲人生實不狂目生狂者市庸人相征逐不信古今原有三代以上人及其讀書則一一必讀三代以上書而其出為文辭一一必據三代以上位置而呼秦役漢奔唐叱宋尚不屑又何暇入市人隊作市人語使市人以為此真吾同邑同里井人而相安相習不之驚異乎三生久不第當事者率亦多知名物色而終未見有國士之遇壬午匯科夏生乃為邑令君赤山朱侯所首拔而復厄為棘人及秋二生亦鎩羽而歸嗟夫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甞有而伯樂不多見 圣天子求才之殷宜何似而悒悒落落不得及其鋒而用之如此類者又曷可勝道哉夏生勉之矣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今亦姑出其一班與天下相見也夏生勉之矣
○程敬通輯醫書序
程子敬通醇儒也而旁通于醫吾于醫固未之學而一接程子指脈說病則目無全人微言高論迭見層生聞未聞解未解程子之于醫幾乎道又見其醫人也雖極貧賤但一接手則必端問詳審反復精思未嘗有厭怠之色其疑難者多至盈時惟恐少誤無惑而后動其心行復如是是其人一第而為宰官推是道也用是心也以往其謀國以善萬里生民之寄豈可欺哉有唐王刺史外臺秘要一書更五代至宋孫中丞一較正行之及今而絕程子不忍圖令其流布人間而為余言余因問程子如欲知醫何道而能精曰必好學將何學曰先讀書讀書可以醫乎曰讀書而不能醫者有之矣決未有不讀書而能醫者也嗚呼天下事皆然耳獨醫也乎余因問程子以子之道醫世之人當吾世而既日不暇給及身后而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吾懼其不傳也盍得其人而傳之何以書程子曰師之求弟甚于弟之求師有來學者吾愿盡所學焉爾而無如今之來學者未嘗求學徒以求行也是道也非苦心十年不可得而今之學者來輒問曰欲就師授十日足乎一若是其亟也吾雖欲傳其何從而傳嗚呼天下之學大抵然耳獨醫也乎古之君子其于道也其始也急求人而巳及其求人不可得則不得不有事于書以冀其長存天地之間其于書也不必自著書而章隱繼絕圖存古人之書古人之書其賴有心之后人以獲行世者多矣初不必后人之盡有心盡好學而能讀也而其書則不忍以不存以為萬有一人焉有心好學而一能讀是書也則是一書為遂不虛存也更百世而當有人焉出而視今日之敬通程子亦猶程子之視唐宋王刺史孫中丞兩先生也則今日之及程子之門而欲以十日盡學其所學者程子其亦可以謝之而無所賢矣
○陳青雷詩序 【 甲申】
今上龍興陳子青雷奉 詔來新安兼傳樞輔溫語安集我郡人不孝詣郡邱從士大夫謝因出所為詩文見視且屬不孝論其詩不孝自壬午喪先嚴遘大病亙去冬喪先慈病幾死未及六月喪我先皇逄今上龍興諸賢盡瘁幸緩須臾不殞厥命鮮民之生安忍讀詩且論詩而與青雷相對數日見其悲痛往事慷慨咨嗟以愛 君父安天下為言追念其先人二十年前來新安所從執經問業諸門生故人不禁低徊忠孝之思溢于眉宇如青雷豈得復以文人才士相看而盱衡今昔倡予和女誦黍離詠蓼莪相對悲歌泣數行下亦臣子至情也雖不忍讀亦何忍竟輒不讀詩學廢忠孝之道衰事父事君僅存名義不入人性情安得盡溫柔敦厚深于詩學如青雷輩而與之深究天倫力揚至性哉悠悠蒼天哀我下民言念蜀武唐鄴之二侯者皆以其出世絕塵之資風雅蘊藉之學而行其戡定社稷之事不可貴遠賤近謂古人之必不可倫語曰百官和于朝則萬民和于野詩之為言志也惟君子能通天下之志青雷行入 朝其益湛厥志振厲風雅以佐吾 君與吾相焉不孝為明天子及社稷蒼生日望之矣
○唐太尊擢徽寧憲副序 【 乙酉】
公字我郡人五年于茲當擢者數矣百姓走謁兩臺求借寇再四 上興舊京晉監司秩仍字我郡人如百姓意會徽寧憲使張公遷閩中 上睠顧畿輔反復難其代必以公公不復端字我郡人而固仍字我郡人百姓之見賢使君遷擢喜分少而慍分多以賢使君既擢即當舍我而他之也今使君擢而固不他之雖不他之而或以公之字兩郡終不若字我一郡之專曰郡固大難治也計郡戶口與田在籍者率數口乃得一畝民居郡中而命乃懸四方天下無事壯者幸得走四方求衣食獲羸余以歸活其老弱故承平天下莫如郡人樂如散一郡之人食于天下而及其亂也亦莫郡人苦如集天下之人歸而坐食一郡今天下率以為新安山川形勢完固而不知其生人勁烈微至負販耕獵往往有可殺不可辱之氣而瑣尾流離生計日焦今四方蹙而以郡為歸歸則無所復之故得賢太守則其人皆可教有緩急皆可用而撫失其道則亦蠢蠢易以動此天下危邦也五年內非賴公字我郡郡幾碎郡碎則江東相繼潰解誰為完南都以竢 今上龍飛者豈惟闔郡命實皆公生之今分而字兩郡不若字我郡之專如孩孺見慈母乳第二字亦不能無少啼而不知公之廉潔愛民捍患難除疾苦皆出于其性所誠然諸君子多望公入佐 天子澄清四海者誠令公得以其撲誠經理四海事雖不專字一二郡一二郡被其利乃更深厚大臣之道在正巳率屬獎廉厲貪使居官者皆盡力為圣天子牧民即如其身牧之初不必其身自牧之也往丙子夏天旱未一月饒浙兩河涸斗米錢百五十郡遂告饑鄉城大囂太守閉署中半月持錢米出賑未及門而民爭掠終莫能賑一人闔郡晝刼相望亂幾不解乃者辛巳壬午間斗米至錢四百有奇羣不逞憚公威德或得食或不得食至端坐而餓終不敢有所攫取中更大盜數行休婺間持田鉏農器皆得逐捕癸未以來天下益搶亂而郡中夜戶不閉嘻盛矣抑實難矣追憶前年春三月賊兵蹂蕪南浸涇及旌郡民倉皇羣走白公移徼旌涇嚴備御初以非所屬為疑既而曰誰為所屬誰非所屬能以正令與共圖保民其誰敢不屬誰忍不屬遂即夜馳檄勑諸令嚴防諸賊兵不敢越涇河一步自涇以內民獲案堵其在今日則實公屬矣公擴而及寧以外諸郡徽以內諸郡聯絡為氣勢如一體首尾相應使大賊在大江北者南望江右如昔涇河且以漸定中原俾吾郡人得幸見太平相率求衣食燕齊秦晉間如昔盛時皆公心力所及亦何用問為公屬與非公屬公昔令宜賓即通書問公來郡反經年未及面年來以地方多故乃時時見公共慘淡經營吾上與公下與百姓不啻一體也今茲為郡志喜何敢辭一言
○城南葉氏四續譜序
葉翁用囗鳥季為吾鄉隱君子余自總角時見翁翁為余改竄文字比壯而翁之季子來間業翁成其家譜以示余謂余通家好征序焉余思序者所以序作書之意耳翁之為斯譜也所以作譜之意諸家言之盡矣余又何云而余適與泰西宿儒論學頗相感觸其言萬物最初一大父母今四海之內皆為兄弟回念而愛其大父母遂相推心以及此兄弟而相愛焉此大旨也或曰信若此則何為其戞戞于一姓而家譜是珍不亦隘乎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君子觀于同人之象而反得類族辨物故親親有殺古謂之天秩天秩定而萬物各得其所夫是之謂大同比而同之是亂天下也泰西不為是說學尊性命而明物察倫斷斷焉井井焉其必不可意假借而私游移吾喜其與吾中土圣人大道往往符合也愛無差等則墨矣由斯以觀譜義大矣皆曰然取翁譜而簡閱之總十綱而其精在保世灝灝大同之念直欲萬物各得參劵最初人人親其親長其長率此以平天下道不越此寧惟為葉氏私書哉爰書斯言以為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