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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科試考
  • (明)王世貞
  • 13106字
  • 2015-12-23 11:03:18

乙酉,命左春坊左諭德兼翰林院侍讀張一桂、司經局洗馬兼修撰陳(子陸)【于陛】主順天試。

命左春坊左諭德兼翰林院侍讀于慎行、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修撰李長春主應天試。

分命翰林院修撰孫繼皋主浙江,翰林院編修黃洪憲主福建,翰林院編修史珂主湖廣,翰林院編修余孟麟主江西試。余用六科給事中、各部員外郎、主事有差。珂辭,改命編修張應元。

是歲科場甫畢,上命順天府官以中式舉子(春)【卷】入內,將加檢勘。已而發還,無所問。先是,浙人胡正道等以二月入都,冒通州籍入學,遂得中式者八人,為馮詩、章維寧、史記純、陳邦訓、楊日章、董邵、孫唫。都下人士閧然不平,投匿名文書,訴中式不應皆外郡,及各州縣進學之弊。給事中鐘羽正劾奏,請清冒籍生儒。上下其章于法司。而順天府生員張元吉者,父故富商,交通宦幸,遂益鼓煽,其詭言考官有私,并及提學。飛語乃聞內,上愈疑。法司勘上,有旨六人者發原籍為民;史記純系編修史珂子,以珂縱子冒籍,亦褫職。而并疑馮詩、章維寧曾館主考張一桂家,復下法司再從公審究,意在必坐考官。于是尚書舒化、左都御史趙錦、禮刑二科都給事王三余、顧問,會多官廷鞫詩、維寧有無關節,各加刑考,具覆言:詩、維寧館張,不過數月。家貧,(其)而【其】試卷取中又非獨出張手,委無隱情。疏上,上終以扶同回護為疑,詔張一桂改南京別衙門用,詩、維寧各枷示眾,發為民,并謫提學御史董裕于外。仍諭天下巡按御史,各核諸新舉子,復原籍為諸生及削籍者凡十余人。是舉上雖有意嚴察科場弊習,然京師頗傳其譖出于宮闈。及訊獄具,都御史錦欲勿用,“一桂系講官,非臣等所敢擅擬句”。尚書化執不肯,蓋示隙端,聽上自處,議者薄之。而給事中史孟麟、御史蔡時鼎疏言冒籍之當寬、采訪之當慎,切責時鼎,降馬邑典史。孟麟疏取出,不果上。

前甲申,御史丁此呂追論禮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士高啟愚主試應天時命題“舜亦以命禹”為阿附故太師張居正,有勸進受禪之意,為大不敬。得旨免究矣。吏部參論此呂,謫外,遂奪啟愚官,削籍還里,并收其三代誥命。諸大臣與言路相持者,久之乃定。山東則吏部尚書楊巍子中式,山西東閣大學士王家屏子浚初中解元。湖廣巡按御史論推官李盤用強侵各試官權,多取諸生,禮部員外郎李同芳故庇之,不行裁沮。得旨:降級調用,同芳罰俸三月。

十四年丙戌,命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王錫爵、掌詹事府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周子義充考試官,取中袁宗(追)【道】等。是歲以言官請,取三百五十人,著為令。

廷試,賜唐文獻、楊道賓、舒弘志及第。先是,內閣大臣申時行等擬袁宗道第二人、道賓第三人,而宗道卷屬大學士許國讀,音楚,上意不懌,置之二甲第一,而拔進呈最末卷弘志第三。弘志,巡撫廣西右副都御史應龍子,年十九,策奇麗甚,而語多刺譏時政,且侵言官之橫者。大臣惜而不敢顯置之前,上忽拔之,中外驚異稱服,以上神明,且得人也。

四月,命內閣、吏禮二部、翰林院堂上官會選進士袁宗道、劉弘寶、王孟煦、吳應賓、薛三才、王圖、蕭云舉、全天敘、王道正、李沂、彭烊、林祖述、黃汝良、趙標、林承芳、曾礪、胡克儉、劉為楫十八人為庶吉士,改禮部左侍郎兼侍讀學士朱賡為吏部左侍郎,少詹事兼侍讀學士張位為禮部右侍郎,兼侍讀學士俱如故,教習。前是,言官請每歲考庶吉士,其選數與留數俱不必多。得旨如請。故止十八人,蓋少三之一也。

是歲,南京禮科給事朱維藩極論新升南京國子監司業沈懋孝前以翰林院修撰主壬午應天試時,得安福劉士理、丹陽賀學禮、上海王尚行、嘉興包文熠一用銀各千余兩取中鄉試,及阿附故權臣王篆子之鼎俱濫中鄉舉。詔勒懋孝解官回籍,聽候發落。而命各巡按御史遣官押解諸舉人赴京覆試,凡再閱月俱抵京,于午門前試三日,禮部尚書、侍郎、給事中、御史、錦衣衛堂上官督核。文成,內閣、尚書會閱卷,士理等四名皆文理平通,準應會試;賀學禮發為民。學禮實房考教官所鬻也。懋孝降一級調外任,補兩淮鹽運判官,不赴。

監場御史林應訓、張一鯤以故為王篆子道地貼號,先后勒為民。時應訓已轉南尚寶卿,一鯤移疾請告矣。尚書沈鯉以王篆子實其所取,乞休,且請吊原卷覆查,溫旨不聽辭。

十六年,禮部參浙江提學僉事蘇浚、江西提學副使沈九疇取優等卷怪詭,浚等各罰俸兩月,諸生發充社。

題為士風隨文體一壞、懇乞圣明嚴禁約以正人心事:

儀制清吏司案呈:“照得近年以來,科場文字漸趨奇詭,而坊間所刻及各處士子之所肄習者,更益怪異不經,致誤初學,轉相視效。及今不為嚴禁,恐益灌漬人心,浸尋世道,其害甚于洪水,甚于異端。蓋人惟一心,方其科舉之時,既可用之以詭遇獲禽,逮其機括已熟,服役在官,茍可得志,何所不為?是其所壞者不止文體一節,而亦于世道人心大有關系。相應題請申飭,以遏狂瀾”等因。

案呈到部,臣等看得:言者心之聲,而文者言之華也。其心坦夷者,其文必平正典實;其心光明者,其文必通達爽暢。其不然者反是。是文章之有驗于性術也如此。唐初尚靡麗,而士趨浮薄。宋初尚鉤棘,而人習險譎。是文章之有關于世教也又如此。洪武二年,詔頒取士條格,《五經》義限五百字以上,《四書》義限三百字以上,論亦如之。策限一千字以上,惟務直述,不尚文藻。仁宗朝,俞廷輔奏準:科目取士,務求文辭典雅、議論切實者進之。憲宗諭詹事黎淳曰:“出題刊文,務依經按傳、文理純正者為式。”故今鄉會試進呈錄文,必曰中式,則典雅切實、文理純正者,祖宗之式也。今士子之為文,式乎?不式乎?自臣等初習舉業,見有用《六經》語者。其后以《六經》為濫套,而引用《左傳》《國語》矣。又數年,以《左》《國》為常談,而引用《史記》《漢書》矣。《史》《漢》窮而用六子,六子窮而用百家。甚至取佛經道藏,摘其句法口語而用之。鑿樸散淳,離經叛道,文章之流(敝)【弊】,至是極矣。乃文體則恥循矩矱,喜創新格,以清虛不實講為妙,以艱澀不可讀為工。用眼底不常見之字,謂為博聞;道人間不必有之言,謂為玄解。茍奇矣,理不必通;茍新矣,題不必合。斷圣賢語脈以就己之鋪敘,出自己意見以亂道之經常。及一一細與解明,則語語都無深識。白日青天之下,為杳冥魍魎之談,此世間一怪異事也。夫出險僻奇怪之言而謂其為正大光明之士,作玄虛浮蔓之語而謂其為典雅篤實之人也,可乎?如謂人自人而言自言也,則以文取士者,獨以其文而已乎?抑孟子之所謂“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豈無稽之言乎?

臣等不以文為重,而為世道人心計,心竊憂之。嘗謂古今書籍有益于身心治道,如《四書》、《五經》、《性理》、司馬光《通鑒》、真德秀《大學衍義》、丘浚《衍義補》、《大明律》、《會典》、《文獻通考》諸書,已經頒行學宮及著在令甲,皆諸生所宜講誦。其間寒素之士不能(偏)【徧】讀者,臣等不能強。博雅之士涉獵羣書者,臣等不敢禁。但使官師所訓迪、提學所課試、鄉會試所舉進者,非是不得旁及焉。仍乞容臣等會同翰林院掌印官,將弘治、正德及嘉靖初年一二三場中式文字,取其純正典雅者,或百余篇,或十數篇,刊布學宮,以為準則,使官師所訓迪、提學所課試、鄉會試所舉進者,非是不得濫取焉。除鄉會試已經臣等題奉欽依“遇場屋揭曉后,各該提調官即將中式朱卷盡數解部,逐一參閱。有犯前項禁約者,隨即指名參閱”外,其各省直提學官各持一方文衡,手所高下,人皆向風,轉移士習,尤為緊切。如使膠庠之所作養者皆務為險僻奇怪之文,而開科取士之時,欲合乎平正通達之式,臣等竊知其無是理也。

乃往時止于科舉年分稍一申飭,其各省直小考,則任其變亂程序,置之不問,是謂濁以源而求其流之清也,不可得已。合無恭候命下,容臣等咨都察院,行兩直隸提學御史及各省巡按御史,轉行各該提學憲臣,務仰體朝廷德意,相率以正文體、端士習、轉移世道為己任,而不以厭常喜新、標奇攬異、取快于口耳聲名為諸士倡始。平時訓諭師生,惟將前項經書史籍,隨其所習,考核講究,務令貫通。至于臨場校閱,品題高下,則一以見今頒行文體為式。如復有前項險僻奇怪、決裂繩尺,及于經義之中引用莊列釋老等書句語者,即使文采可觀,亦不得甄錄。且摘其甚者,痛加懲抑,以示法程。仍將考過所屬府、州、縣、衛、運司儒學生員,原取優卷前五名或三名以上者,歲終解部,科舉年場屋畢解部,臣等逐一考驗,不許另有謄改。如有故違明旨,沿襲前弊壞亂文體者,定將提學官分別卷數多寡,題請罰治,本生行提學道黜退除名。仍乞敕下吏部,今后考課提調學校官員,一視其能正文體與否以為殿最。其解部考卷,容臣等閱畢咨送吏部,一體考驗施行。伏乞圣裁等因。

萬歷十五年二月初六日,本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沈鯉等具題。初九日,奉圣旨:“是。近來文體輕浮險怪,大壞士習。依擬。著各該提學官痛革前弊,仍將考取優卷送部稽查。如有故違的,你部里摘出,開送內閣,從重參治。科場后參閱朱卷,節年題有定例,今后也要著實舉行,毋事空言。欽此。”

六月內,禮部覆禮科都給事中苗朝陽疏:

查得各省直同考,先該南京禮部尚書姜寶議欲盡用有司,已經本部題奉欽依酌量兼用。今該科猶恐試卷數多,各經同考僅有數員,窮日校閱,易得潦草。欲以本省甲科有司,選其學行俱優者,《易》《詩》《書》各增二員,《春秋》《禮記》各增一員,使得從容校閱。相應依議。但計各省應試人數多寡不等,又或偶有一經于彼獨多,于此獨少,亦難局定員數。惟應總計場中五經試卷,酌量增添,(增)取其適用而止。如或偏遠省分偶乏科甲有司,即于鄉試中出身者一體選用。但不可逐次增加,啟濫觴之端。閱卷完日,主考二員即將各房落卷盡數取出,會同各經房考互相搜檢,拔其所遺,呈之主考當面裁定。定已畢,通將取中試卷均分各經房考,加以印記,互相評品。先是,同考官員雖有去取,止用浮帖開具批語,不可直書卷上,令人先有成心也。前次題差京考之時,亦令酌量道里遠近,稍加余日,以備陰雨。計今各處兇荒,道路梗塞,似應更早數日,以寬靡及之懷。

冒籍生儒,先年累奉明旨發行禁革,今該大比之年,本部已曾通行申飭去后,茲據該科建議,猶恐人情易玩,合候命下,移咨都察院行各監臨御史、各提學,嚴督所屬提調及儒學官,將應試生儒逐一查核保勘。但有冒籍、來歷不明之人,一概不準送考。已在取中者,即據實申報,不準入試。如有疏略容隱,或被人報訐,或中后事發,本生照例黜退,教官并保勘生員、鄰里人等坐贓究問如律,有司及提調官參奏罰治。各該監臨御史先曾題奉欽依“科場已畢,即查中式人等中間有無冒籍人等具奏一次”。今宜限定本年十二月以前,通行奏到。如有場屋前后交代接管者,俱宜一體遵行。本部于次年正月內通行各省巡按已未奏到緣由,類題一次。兩畿額設三十名,以待國學四方之士。今該科欲照會試事例,分南北卷兼收人才,不欲有所偏重,其意甚善。但既分南北,必有中卷,分析太多,恐屬煩瑣。且歲貢入監者少,而(比)【北】方納粟人等多有意外于科名,方一填榜之時不能取盈額數,反為難處,不如仍舊為便。

京考、外官相見禮節,本部前次已會題準:考官一至地方,止許監臨御史一與相見,以避嫌疑。此于初到禮儀已無可議矣。鹿鳴盛典,禮讓相先,益無可議。從此以后,館寓隔別,不但六科、吏部原有相見成規,即在翰林、各部,平日亦有出使于外者矣,今既同奉差遣,共事一方,為地主者不欲過有分別,以傷雅道,亦以尊君命而重朝廷也。及查會試入簾、出簾二次宴,主考官員雖有秩在尚書之下者,坐次亦居其上。所據鹿鳴等宴,亦宜正考居中,副考居左,監臨居右,乃見巡按御史為其地方題聘主考初意。伏乞圣明裁定,敕下臣等遵奉施行。

奉圣旨:“依擬行。”

禮部題:

為科場伊邇,乞飭典試諸臣嚴斥違式試卷,以正文體、以羅真才事:

先該臣等見得:近年舉業崇尚奇詭,大壞士風,已經題奉欽依嚴行禁約,仍頒舉業正式,以示標準。俱通欽遵去后。今訪得遠近士子,猶多膠守故習,崇尚浮詭,殊未舍舊圖新、朗然一變者。蓋緣此項禁約,先年每遇大比,亦曾預行申飭。及至臨場校閱,則近入彀中式者,未必皆屬平正,所以士心狎玩,至于今日,雖奉明旨,猶復徘徊觀望,未有轉移,蓋亦主司之過也。適今典試諸臣親奉臨遣綸音,有嚴如揭日月,孰敢不遵?且朱卷解部之日,臣該會同本科逐一覆校,果有故違明禁、僥幸中式者,將本生參斥,考試等官亦分別卷數多寡,題請降罰,孰敢曲庇?所慮應試諸生習見往年事,或仍有不信之心,而首鼠兩端,不盡所長,堅守迷途,自甘淪落。中有高才,不無可惜。用是不避瑣瀆,再請申飭。合候命下,移咨都察院,轉行兩京監試及各省監察御史,除通行禁約外,仍于考試官入簾之日,大書簡明告示,張掛貢院左右人煙輳集之處,使各應試生儒的知上意所向,堅如金石。典考諸臣共承休德,必不取違式試卷茍且完責,自取不逭之罰。即諸生有懷奇韞異、欲見所長者,第能于理致之中發揮旨趣,如先年進士王鏊、近日唐順之、瞿景淳等,盡可馳聲藝苑,擅長一代,何必湊泊難字,如番文鳥篆,譯而后知,饾饤浮詞,如步虛傳偈,迥然戾俗而后快哉!且近日小考優卷,間有一二浮詞,已經臣等參斥。然猶俱存其一線之路者,則以法禁初行,情在可原也。今明旨已不啻三令五申,而士方被褐挾策之日,乃輒忍距違君命,詭遇獲禽?若以服役在官,亦何所望?國家亦何取于此人而進用之耶?倘僥幸中式,雖欲原之,不可得矣。臣等叨掌風教,自知庸菲,無可效其轉移之力,獨仰藉綸音,申告多士及諸有校士之責者,共遵軌轍,以襄盛典。伏候圣明裁定,敕下臣等遵奉施行。

奉圣旨:“是。該考試官務遵屢旨取士。其違式卷,你部里及該科著實參治,亦不許姑息。”

七月,命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讀劉元震、司經局洗馬兼修撰劉楚先主應天試。

八月,命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讀黃洪憲、盛訥主順天試。同試有中書舍人文運熙、行人司王沈璟及各部辦事進士。第一名王衡,大學士錫爵子也。五魁皆出太學,而第二人張文柱、第三人董其昌、第四人鄭國望,皆一時同會名士。

浙江用翰林院修撰蕭良有,江西用侍讀陸可教,湖廣用侍講馮琦,福建用修撰楊起元。

右庶子黃洪憲等疏:

為文衡重任,簡名惕衷,懇乞圣明申飭責成以重大典事:

臣等行能淺薄,學術迂疏,蒙皇上過聽,命主順天鄉試。臣等兢兢業業,惟不稱任使是懼。且今士風薄惡,人心險危,或未事而憚主司之嚴明,先為浮言而計阻;或既事而忿主司之擯斥,肆為誣揭以中傷。考官臨期題請,甲乙未定也,而即為如鬼如蜮之計;場中糊名易書,鬼神莫測也,而先有避親避仇之疑。簸弄百端,險熾萬狀。故今以文場為懼府,而謂主試為厲階。臣等聞命驚危,誓天相戒,所憑者試卷,所取者文章,固不敢營私而罔上,亦不敢引嫌而棄才,此則所自盟于心以圖報稱者也。

然語有之:“前車覆,后車誡。”臣等深懲往事、重慮后艱者,方受命而飲冰,敢先期而吐露。臣等所受命者主考也,主考之嫌疑有二:一則先期撰文,恐防漏泄。今程文既用士卷,已無所疑先泄之嫌。且臨時揭書出題,必由同考官擬定,然后臣等錯綜,緣手探策而決之,自謂可以無私,一也。一則文字之中疑有關節。今閱卷去取,先由同考。同考所取,臣等乃得寓目焉。同考所棄,臣等無由見之。近經部議,搜求落卷,然亦俟同考官互相檢閱,反復詳校,而后臣等因而裁決,自謂可以無私,二也。顧其間有臣等所不能知者,請言其略。如往年冒籍之禁未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容有冒昧而進者,不足怪也。今三令五申,搜伏已甚,萬一猶有漏網,混薦鄉書,后或發覺,臣所不能知也。或游冶之子,平生不習本業,臨期賄囑同號,襲取他長,希圖僥幸,一時失察,致有后言,臣等所不能知也。內簾止閱朱卷,其墨卷在外,當謄錄、對讀時,若有夤緣改竄,朦朧謄入,幸而得儁,不協輿情,臣等所不能知也。或彼此相仇而互揭,或才名相忌而謗生,臣等所不能知也。諸如此類,各有攸司。今監試臣風裁素著,防范加嚴,已經告示曉諭,諒無他虞。但臣等懲前慮后,過讓搜伏,不得不預鳴于皇上之前耳。

今且陛辭入院,約同考諸臣,申明約束,毖飭從事,校閱務使其細,批評寧過于詳。有如目力不竭、品騭不審,臣等之罪也。或明珠暗棄,魚目濫收,臣之罪也。至于所不能知者,則有司存,非臣所能與也。請申飭各衙門執事官員,遵照節奉明旨,愈加嚴密,無一滲漏,則不惟弊竇可塞,真才可得,而足以明主司之心,亦重賓興之大典。至于揭曉之后,中式文卷如例送科校勘,仍乞命順天府官將落卷送國子監及提學御史,分散下第諸生,使各閱批抹,以服其心,歸與父兄師友無后言,且示之向往,以圖后進。如是,則雖諸生之好事者,亦無容置喙,而閱卷諸臣將益矢公矢明,不敢潦草塞責,于盛典有光,于風俗人心亦有裨矣。臣等不勝戰栗懇款之至。

奉圣旨:“科場事宜,該部已題明申飭。考試官只秉公閱卷,遵照行事。監試、提調官還用心關防。如有匿名投揭、挾私害人的,廠衛及五城御史嚴拿究治。禮部知道。”

九月,監試北城御史毛在疏,謂:中式舉人李鼎蹤跡可疑,核之,則國子監生李一鶚,按察副使遜子也。初嚷呴南場,考官問斥,改名入試。斥為民。

南京兵科給事中杜縻參中式應天一百三名王國昌系徽州監生;該前科余姚縣生員胡正道,冒籍通州,中順天鄉試,已經黜革。奉旨:著巡按衙門查明問革。

十月,應天府尹張槚等題:“萬歷十六年九月初三日揭曉,將中式舉人周應秋等一百三十五名姓名榜示外,隨將中式舉人文案依式刊刻試錄進呈。隨準考試官、當涂知縣章嘉禎呈,稱:‘查得四十九名朱卷,原系《詩經》“荒”字十號。職尋墨卷,誤將《春秋》“荒”字十號拆名曹祖正填榜。緣對卷之時燈下慌忙,止見號數相同,失于查對經書,以致錯誤。本職罪不容辭,合應呈請。’臣等照得:榜出四十九名系填寫姓名錯誤,未經題請奉旨改正,不敢擅刊成錄。恭候命下之日,方敢刊刻進呈。誠恐時日稽延,臣等不勝罪懼”等因。又該左庶子劉元震等檢舉事,又該南京、四川等道御史孫鳴治等題為科舉失錯事,又該南京科臣朱維藩奏為科場鉅典將成、經房對號差誤、懇乞圣明俯賜查處以全盛舉事等因。俱奉圣旨:“禮部知道。”

該部看得:“科場鉅典,法至詳密,所取朱卷,必查墨卷比對相同,方可拆名填榜,此定制也。今當涂知縣章嘉禎始而不辨經書,謾查字號,已失之周章。既而不加磨勘,輒行拆卷,又失之怠忽。雖心本無他,而責實難諉。考試官劉元震等、提調官張槚等惟據本房之呈送,不問經義之異同,固屬倉忙,亦欠精密。合候命下,將章嘉楨重加罰治,以為科場不恪之戒。其考試、提調等官劉元震等,職在統理,似與專司其事者不同,既行檢舉,相應量加罰治,惟復別賜定奪。再照:填榜、刊錄,原屬一事。今榜出已久而錄尚遷延,未呈御覽,甚非慎重大典之意。合無行令各該府官,將原試錄星夜進呈。其誤中四十九名曹祖正,相應查革,復學肄業。仍將本生并原取《詩經》‘荒’字十號朱墨二卷解部覆閱,以憑上裁。”請奉圣旨:“是。章嘉禎著罰俸五個月,劉元震等二個月。”

正月,禮部郎中高桂謂:

我朝二百余年,公道賴有科場一事。自權相作俑,公道悉壞。勢之所極,不能亟反。十年前,張居正挾私求進,幸門四啟,私屬公行。王篆、朱璉等尤而效之,若以為定例牢不可破者,何哉?見聞熟而積習之私難挽也。彼居正初壞科場,每以意授人,忤者立見顯禍。能先意承志者,則以美官酬之,若持左劵。此其貽玷冠裳,至今唾罵者未已也。且明憲在前,國法在上,而犯者接踵相繼,致使富室有力者,曳白可以衣紫,寒畯無援者,倚馬不得登龍。此忠臣義士所以扼腕而不平也。若不一洗而更新之,則濫觴日甚,不知其何所底止也。謹以近日科場有議者為我皇上陳之:

查得我朝開科取士之制,簾以外主防檢,簾以內主校閱,何善也!邇因各省巡按御史越侵職掌,內簾絕不與事,寖失初制,且弊孔煩興矣。萬歷十三年,科臣王繼光建議仍復京考之制,蒙旨厘正,中外翕然。然內簾之弊,反有甚于外簾者,宜臺臣之有辭也。累科故實,兩京主考必于翰林中資俸深而物望隆者,以畿輔首善之地,自當選擇而使,以故得人斌斌稱盛。近因規規資次,人得預擬,或陰植私交,遂至辱大典而羞當世。

萬歷十六年,順天鄉試,該府以主試請,翰林院具題,蒙旨以右庶子黃洪憲等往。隨接邸報,見本官一本‘文衡重任,聞命惕衷,懇乞圣明申飭責成以重大典事’,大略謂:私揭中傷及閱卷去取,全由同考與夫彌封、對讀朦朧改竄之弊,乞行申飭等因。眾方愕然,以為主考自檢飭,分耳,何至嘵嘵若此?詢之,咸謂今歲場屋必至決裂,不得不先為張本也。旬日之間,滿京喧傳,以為某兩浙富人,必得華選,某三吳巨室,必在前列。臣以為道聽未足信也。至榜一出,大半符合前言矣。揭曉之日,士人中有謂某以館谷進,某以里闬、交游進,臣尚以此為憎者之口,未必至此。及聞遺失試卷,始信前言有據矣。試卷場中最為嚴密,未閱之先,責在收掌。既閱之后,責在提調等官。且各卷例當送部科校閱者也,可信其散逸而不為之所乎?昏夜擾擾之際,必有收貯之地、典守之人,此一訊而可明者也。乃監試疏中謂禮部委官到場擁雜,混失朱卷,謬矣。臣前科曾為會試提調官,知鄉試之終乃會場之始。臣于八月廿七日往貢院,封鎖什物,見千余人混入,詢之,乃附近居民拾取木片柴草,天明方行驗出。彼時試卷先同榜出矣,何竟無一失耶?無知之民肯冒不宥之法而取必不可得之利耶?夫揭榜之先,遠近傳言場中失火,后竟不然。則今試(榜)【卷】之失,毋乃先去以滅其跡乎?不知此欲蓋而彌彰者也。奉旨追尋,數閱月矣,何乃逡巡觀望,宜聞而久不聞也?查得禮部題準科場事宜,各省直揭榜之后,即將朱墨真卷解部,會同該科辨驗是否后,將卷通行覆閱。如有文理不通者,量行奏斥一二,以示懲戒。此非刻也,杜漸防奸,不得不爾也。今各生試卷茫無下落,抑不知所中者為真耶偽耶,抑恐以甲為乙,移花接木,所不免也。且彌封等官,多有認記改作之弊,今雖欲辨之無由矣。

舊例,凡士子草稿不完者,先行帖出,不準進場。今第四名鄭國望稿止五篇,執事官若罔聞(之)【知】,乃巍然掇高科矣。縱才邁董、賈,以典制則悖矣。第十一名李鴻,《論語》篇腹中有一‘囡’字,考之《海篇直音》,‘囡’音‘匿’,謂私取貌。詢之吳人,土音以生女為囡。此其為關節明甚矣。《孟》義大結,尾云:‘呼偽而可以為囡,吾未知新莽之果不可為周公也。’經書二篇結云:‘傅巖之遇,方自以為不世之遭,即有賢者,豈能盡出其右?而曰吾姑待之,豈理也哉!’文義難通又若此。第二十三名屠大壯,首篇云:‘以后來之識見,合諸前此之圖謀;以新生之意見,合諸初時之謀議。有以一夫奏言徹行者。’《中庸》篇云:‘道之端由此造,其知乎!道之端由此造,其能乎!’《孟》義大結云:‘之噲者流,與唐虞爭烈。’至后場,以‘創’作‘瓶’,以‘辟’作‘壁’,以‘蜉蝣’為‘浮游’等字。大率不通類此。即置之于小試,當在斥降之列,況可以點賢書乎?他若二十一、二名茅一桂、潘之惺,二十八名任家相,三十二名李鼎,七十名張毓塘,即數字數句之疵謬,不堪過求,然亦嘖有煩言矣。夫士在明經適用,而不經之字,豈宜妄書?順理成章為文,而不通之文,豈容收錄?且少卷遺匿,真偽難憑,公據混淆,辨驗無自,不審本房作何評騭?主考曾否參訂?向來朱墨卷類為一處,何獨至朱卷而遺之?昔人場中有用三十字作冒,今奈何互相牢籠,恬不為怪耶?

大抵今之科舉,壞亂極矣。士子以僥幸為能,主司以文場為市,利在則從利,勢在則從勢。錄其子以及人之子,因其親以及人之親,遂至上下相同,名義掃地。洪武三十年,學士劉三吾、紀善白思蹈等主試,至有物議。高皇帝震怒,一遣于邊,一棄于市。圣祖豈無意而重處之哉?正謂開科取士,國家大典,此而作奸,則無奸不作矣;此而營私,則無私不營矣。臣備員清署,非不知包容之為得,顧義氣所激,不能自已,乃敢披瀝血誠,上干天聽。伏乞敕下九卿,會同科道官,將順天中式卷逐一檢閱,要見原卷見在多少,有無積弊,逐一查明,據實上請,以俟處分。其余跡涉可疑及文理疵謬者,通行議處,以嚴將來之防。即將臣重加妄言之罰,以謝當事。庶公論可明,幸門可塞,眾憤可泄,數十年之錮弊為之一清矣。

臣又有說焉。天下之公與私不并立,而人心之疑與信不兩蒙。自我朝設科以來,豈無公卿之子以才見收者乎?而人不之疑。故相張居正諸子后先并進,而一時大臣之子遂無有見信于天下者。今輔臣王錫爵子衡,素號多才,豈不能致身于青云之上?而人之疑信且半也。臣亦乞將榜首王衡,與茅一桂等一同覆試,庶大臣之心益明,可以信今而傳后矣。

奉圣旨:“這草稿不在,事在簾外。朱卷混失,事在場后。字句訛疵,或出一時造次。有無弊端,著禮部一并查明來說,不必覆試。自后科場,只照舊規嚴加防范,毋滋紛紛議論,有傷國體。該部知道。”

大學士申時行等疏懇恩覆試以昭公道事,奏舉人李鴻等還行覆試。奉圣旨:“卿等懇請覆試,具見公慎。高桂本內有名舉人,著禮部會同都察院及該科道官當堂覆試,看閱具奏。錦衣衛還差官與高桂一同巡視。”

禮部一本:

會試屆期,乞行申飭前旨,以隆賓興盛典事:

看得禮科都給事中苗朝陽等題稱:會試屆期,乞行申飭內外簾諸臣,校閱關防,當加精慎,不得尚奇好異及徇情縱法。又該本科給事中李周策條陳五事,以裨大典,內除謹撤簾一款,先該本部題覆云南道御史毛在等條議,大略與本官所奏相同、無容別議外,所有慎校文、免送試、覆試卷、嚴謄錄四款,相應一并議覆,開列前件擬議上請。伏候圣明裁定,敕下本部通行各該衙門一體遵奉施行。計開:

一曰慎校文。前件,臣等議(專)【得】:國家專以文取士,非徒欲炫奇吊詭,將因言以占其素藴也。往年文體之弊,在于冗長,自限字之法行,則又流于空虛。甚且文以子史粗疏之字,雜以異端隱僻之談,而文體益壞矣。去歲已經本部申飭厘正,又經頒示正式,用為模范,所以挽浮詭而還之雅道者,已不遺余力。夫何士習日漓,積弊未祛。今都給事中苗朝陽等欲要經義論策期于平正典雅、該博暢達,反是雖工弗錄。給事中李周策欲要初場限以五百字,論策限以千余字,其冗長怪誕及引用佛經等語,照辛未科例摘發戒飭。俱與本部先今題準事例相同,相應再行申儆。合候命下,嚴行典試諸臣,力挽澆風,痛革夙弊。本部將前申飭文體章疏,大書告示,張掛貢院、本部門首,俾應試舉人往來觀覽。如場中仍蹈前弊,不許謄紅;或送內簾,考官不得取中。違者聽該科參奏究治。其初場論策,遵照先年題準限字,不許冗長過限。其尤怪誕不經者,照辛未科以不得謄錄例,摘發數卷,送本部戒飭。庶文體漸復于古,而真才自是輩出矣。伏乞圣裁。

一曰免送試。前件,為照國初士修實行,詐偽既鮮,防范亦疏。邇來人心不古,多有奸詐,致玷盛典。故乙丑科始有入覲官送試之議,遵行己久。今科臣李周策議稱司府有總轄之責,州縣有民社之寄,欲速其赴任,無非為地方計也。吏部題稱查點舉人,合照近日題覆事例,惟用二司。已經奉有明旨,無容再議。直隸府縣官未議及,相應議題請。合行各省、直隸府州縣正官,俱候照點舉人。其司府首領并州縣官,領敕之后,即起程,無得留滯,庶良法并行不悖矣。伏乞圣裁。

一曰(試)覆【試】卷。前件,臣等議得:場中朱墨試卷,收掌原有定員。彌封、謄錄,各有專責。邇來詔旨徒勤,奉行未至。兩畿失卷,覆轍可懲。至于彌封、謄錄等官,往往以進卷為完事,其中遺失,多不暇顧,似于掄材之典猶有未稱。臣等方欲具題,今給事中李周策條議及此,委宜申飭。合無行令各分考,除將上等朱卷先期呈送主考外,其落卷各封固鈐記,備開數目,于揭曉前數日交付掌卷官查無缺少,隨即登簿。至于墨卷,則令曉諭前二三日抬入聚奎堂,俟各分考比號對同訖,其不取墨卷,掌卷官即檢查細數,封貯會經堂。同前朱卷,于揭曉日付在場官,押送本部交收,庶關防密而意外之虞可免矣。伏乞圣裁。

一曰嚴謄錄。前件,臣等議得:簾外諸臣,職在防閑,一切奸妬,皆當稽察。邇來飭法申令,可謂嚴密,但日久弊生,不無怠玩,以故科臣苗朝陽、李周策欲要嚴責簾外諸臣用意關防,殫精振飭,俱于試典有裨,相應題請。合無行令監試、提調等官,入場之初,責令兵番官軍人等嚴加防范。如有搜出真正懷挾,識認果系倩代,并同號簿傳遞互換者,許實時首告,照例枷號示眾問革。至于場屋取士,全憑朱卷以為去留,則彌封、謄錄、對讀等所,尤為緊要,一有脫誤,即文堪中式,未免淪棄。今后各所官員,務要親加查對,加意防閑,毋得專委吏書生員,以致差錯。如有三場朱卷字號不同,字畫胡涂脫落,此數者,許監試官指名參究。庶上下交警,而宿弊可除矣。伏乞圣裁。

奉圣旨:“墨卷于填榜之日送進,原系關防,只照舊規。其余依擬行。”

二月,禮部一本:“科場生儒阻撓搜檢、賈眾騷擾事:覆山東巡按吳龍征題:生儒馮鎮等阻撓搜檢,杖斥為民。胡東潮等分別降級。中式舉人賈三鳳發國子監肄業三年,令其改省,臨期再考,方準會試。”奉圣旨:“是。”

禮部疏:“為懇恩覆試以昭公道事:該禮科抄大學士申時行等奏前事,奉圣旨:‘卿等懇請覆試,具見公慎。高桂本內有名舉人,著禮部便會同都察院及科道官當堂考試,看閱具奏。錦衣衛還差官與高桂一同巡視。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除禮部尚書朱賡偶感傷寒注籍不與外,左侍郎于慎行等謹會同都察院等衙門都御史等官吳時來等,于本月初一日黎明至本部堂上,公同揭書出題,嚴加覆試。隨將原卷彌封,從公品騭。看得七卷文理平通,一卷文理亦通。臣等奉旨看閱,未敢擅擬,將覆試原卷各貼浮籖實封,隨本進呈御覽,伏乞圣裁。”奉圣旨:“這覆試舉人,你們既會同看閱文理俱通,都準會試。”

刑部云南司主事饒伸疏謂:

邪臣朋奸欺君,徇私滅法,懇乞圣斷以培公道以快人心事:

臣切惟權柄皇上之所獨馭也,主上人臣之所共事也,而奸邪人心之所共惡也。名器不可以假人,況賢科乎?犬馬報主,階草指佞,神羊觸邪,況臣子乎?今邪臣所為罔上行私者,莫如科場之弊,臣有慨于中久矣。夫科目者,國家所以鼓舞天下之大權大柄也,君不得以私諸臣,父不得以私諸子,法至公也。故古之奸臣多矣,而鮮有壞此法者,畏人以三尺議其后也。惟唐達奚恂中楊國忠二子,宋湯思退中秦檜之子若孫,書之史冊,以為丑詆。此亦曠世一見耳,未有人人冒濫如今日之甚者。自舒鰲、何洛文中張居正之子,人猶以為駭也。及三子連占科名,而輔臣乃遂成故事。于是戴光啟、沈自邠并收二相子而恬不知怪,一時用事大臣乘此而得所欲者,不可勝數也。然未有大通關節、肆無忌憚如黃洪憲之為者。以為一第不足以為重,則居然舉首矣。勢高者無子則錄其壻,利重者非子則及其孫矣。洪憲之情狀,已見于陛辭一疏。及拆卷、對號之日,反復搜尋,盡中所私而后已。非惟敢于欺皇上,且空天下為無人焉。故榜出而人人切齒,無不欲唾洪憲之面而笞其背也。幸有禮臣高桂之發其奸也,據所指字眼關節,雖才有可錄,猶當亟以徇私棄之,況文理訛謬章章若是,而猶俱得保全,洪憲靦然在列!臣恐皇上有此,不復有國法矣。臣聞覆試之日,尚多不能文者,左都御史吳時來不分可否,輒曰通得,高桂面斥之,而時來忍恥力持,竟爾朦朧擬請。夫始猶掩耳盜鈴,今則入市攫金,始猶一人為欺,今則朋黨面欺矣,此何可令后世見也?臣又見大學士王(某囗)【錫爵】之辯疏內,舉祁奚為言。夫奚之舉子,自舉也,豈假手于人哉?即此一言,而為私弊亦不能自解矣。且字字劍戟,而其中有曰突出一高桂,尤非大臣之語。錫爵為相三年矣,不聞與人為善,而聞與人飾非。自錫爵趨邪,而忠臣賢士悉被斥遠,佞夫憸人躐躋顯要。今又巧護其私,以凌轢正直,欺誑皇上,其勢又將為居正之續矣。臣竊觀皇上仁圣聰明,抱大有為之資,而邪臣壅蔽欺罔,致大權大柄不由皇上而由邪臣,天下后世將以此為圣明之累矣。夫邪臣共享壟斷之利,而令皇上獨受不察之名,此臣所以終夜拊心,不愛一身以報也,豈愿碌碌與貴子弟比肩事主,以為科目之羞、郎署之玷哉!今會試事又將竣矣,臣恐復有觀望效尤者。伏乞皇上大奮干斷,將高桂所論徇私舉人嚴究斥退,發下覆試原卷,九卿科道從公細閱,量留一二可錄者,以示圣恩。重治黃洪憲作奸市私之罪,以為人臣欺罔之戒。至于吳時來附勢滅法,不稱臺長,王錫爵庇黨恃勢,殊乏相度,均乞速賜罷斥。如是而公道可培,人心自服,他日之流弊永絕于此舉矣。臣昧死披瀝,干冒天威,不勝戰栗隕越之至。

奉圣旨:“科場之事,已經各官條議,積弊已革。王衡等又經覆試,若有欺弊,科道豈無言者?饒伸這廝妄言,排擊大臣,刁訐輔相,好生無理,顯是黨護高桂,朋奸逞臆,甚失國體。饒伸著拿送鎮撫司,究問朋黨主使來說。”

鎮撫司奏,奉圣旨:“既究問明白,饒伸憸邪小人,出位逞臆,誣謗大臣,混淆國是,本當重處,念輔臣奏救,姑著革了職為民。高桂雖未主使,亦是朋黨,著降二級,調邊方用。”

二月,命少傅兼太子太傅禮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許國、詹事府掌府事太子賓客吏部左侍郎兼侍讀學士王弘誨主會試,取中舉人陶望齡等。廷試,賜焦竑、吳道南、陶望齡及第。

五月,改進士王肯堂、劉日寧、顧際明、莊天合、董其昌、蔣孟育、區大相、黃輝、馮有經、傅新德、周如砥、朱國禎、喬胤、唐效純、林堯俞、孫羽侯、徐彥登、包見捷、羅棟、吳鴻功、馮從吾、郭士吉為庶吉士,命吏部左侍郎太子賓客兼侍讀學士沈一貫、禮部左侍郎兼侍讀學士田一儁教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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