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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尋舊盟竟成畫餅 控匪赤反自招災(zāi)

  • 嶺南逸史
  • 花溪逸士
  • 6238字
  • 2015-12-22 10:52:04

詞曰:

歸,洞口梅花斗雪開。人如玉,幽恨盡堪排。 猜,蜂蝶紛紛目去來。人何在,香徑長莓苔。

哀,遺恨師雄夢乍回。香魂杳,沒興一齊來。 悲,衙鼓冬冬血肉飛。鳴冤事,今已不須提。  右調(diào)《十六字令》四闋

話說逢玉認(rèn)定李公主已死.乘間求梅花葬祭畢,夜至三更時候,偷出營外,悄悄下了錦石山,揀著小路而走。其夜愁云密布,星月無光,黑魆魆的扒過幾個石山,不覺走至一個絕地,進退不得,下面水聲如雷。逢玉心中慌張,仰著頭,用手搭著一塊石板,要從上面扒去,不防石面苔蘚被露濕了,滑溜溜搭不住.來一個鷂子翻身,撲的一聲跌下危崖去了。

正合著古人兩句道:危崖墜危石,勢落不能留。幸是跌在水里,若是跌在石上.就不化為肉餅也不免頭破耳裂。閑話休題,且表逢玉跌在潭心,似有物托住一般,輕輕送至巖邊,攀著一根紅龍須扒上去,坐在巖下。幸身上不曾傷損,渾身衣服雖濕,南方天氣,十月尚不甚寒冷。坐至天明,舉頭一望,兩岸俱是斗絕的石壁,下面潭深無底,自家也不覺吐舌驚咤道:“這個所在,跌下不死豈非天命!只是怎得出去哩!”正想間,耳中聽得櫓聲咿咿軋軋搖進口來,急睜著眼看時,見兩個女郎,一個大約二十余歲.穿件緊身藍(lán)布衫兒,綠巾纏頭,立在船頭舉網(wǎng)打魚。一個小的約十五六歲,穿紫布杉,梳個懶妝兒,額系一條青縐紗,一手把舵,一手捻著一枝梅花,立在后梢,口中唱道:

手捻梅花春意鬧,生來不嫁隨意樂。

江行水宿寄此身,搖櫓唱歌槳過滘。

逢玉喊道:“兩位姑娘救小生則個!”兩個女郎聽見,搖攏船來,扶下逢玉。見逢玉衣裳皆濕,取件衫褲與逢玉道:“天氣寒冷,相公且換下濕衣,奴代爾烘烘。”逢玉接來換了,兩個女郎與他絞去水,一面代他烘衣,一面熱些酒食來與逢玉暖寒。逢玉吃了,致謝道:“小生落難,蒙賢姐妹恁般救濟,小生無物相酬,乞賜仙號,異日好來相謝。”大的道:“我兩個是蛋戶,救濟失水是常有的,何必云謝!請問相公仙居何處,緣何失水?”逢玉道:“小生程鄉(xiāng)人氏,因訪親回去,失足墜水,若不遇賢姐妹,要凍死巖下哩!不知這里是甚么所在?到省還有多少路程?”女郎道;“這是牂牁江口,到省還要十多日。”

逢玉道:“求賢姐妹渡小生上岸如何?”那大的道:“這里上岸,無路可走,須到越城方有大路。相公若不棄,且住舟中,明日我姐妹送相公到越城去如何?”逢玉此時吃了些酒,覺渾身疼痛起來,又一夜不曾合眼,也想睡睡,便答道:“恐怕打攪不便。”大女郎道;“說甚話來。”遂指著鋪蓋道;“相公且憩息片時。”逢玉謝了一聲,打開鋪蓋,一直睡至日暮。二女喚醒起來,見擺設(shè)許多玉珧魚膾,火酒蒜泥。逢玉驚訝道:“怎么要賢姐妹恁般盛設(shè)!”大女郎笑道:“魚蝦是奴飯碗,說不得是么。”說畢,斟酒相勸。飲至更余,大的笑向小的道:“今夜只有一個鋪蓋,怎樣好?”小的低著頭微微而笑,大的道:“也罷,待奴睡在火艙里.等阿妹與郎齊睡罷。”逢玉道:“豈有此理,小生蒙賢姐妹相救,復(fù)賜酒食,已出望外,安敢復(fù)僭鋪蓋?今夜自當(dāng)賢姐妹睡在鋪蓋上,小生睡了一日,當(dāng)在外艙坐以待旦。”大的道:“郎君不必推諉,奴兩個雖是蛋女,頗自貴重。今因奇郎蹤跡,故不避羞恥,愿薦枕席,因緣難再,望郎勿拒,但不知阿妹意下何如?”小的低低道:“要睡大家齊睡在一鋪罷。”大的笑道:“爾倒知趣。”收了盤盞,取水與逢玉凈手,鋪床疊褥,挽逢玉就寢。

逢玉此時感念他兩個,不敢十分相拂.只得從他云雨起來。兩個都是處女,嚙指相受。逢玉大為奇異.因問道:“卿姐妹曾受人家聘否?”大的道:“奴兩個曾遇異人授服丹藥,凡龍蛇惡毒魑魅之類,都不敢相犯,故敢于江海之中獨來獨往,矢欲如劉三妹,不輕嫁人,隨意歌樂。昨宵姐妹兩個坐在船頭釣魚,見一朵彩云墜在對岸,光彩射人,姐妹正看間,現(xiàn)出一個夫人,身穿大紅袍,頭戴冠帔,自稱他是許玉英,蒙天帝憐他忠貞,封為羅旁后土夫人,今文曲星君有難,爾兩個與他有緣,可速撐船至群牁江口相救,說畢騰空而去。奴兩個不敢不信,攏船上來,巧巧遇著郎君,豈非緣分?”逢玉聽了那許玉英名字,耳熟得緊,只是再想不起。想了一會.忽然想著道:“是了,原來他也死了!”不覺潸然泣下。二女忙問道:“死了那個?”逢玉道:“卿見那個許玉英是嘉桂山李公主女將,今既蒙卿心愛,料說也不妨。”遂把前后事細(xì)述了一遍道:“玉英必從李公主而死,今又來報卿救我.女中有此忠貞,怎不感動天帝!”二女聞言大喜道:“然則郎君為群媖所爭奪,果系非常人也!但郎君今欲何往?”逢玉道:“公主已死,到彼亦無益。去年四月,路經(jīng)梅花村,曾聘張氏為妻,相約小生到了從化回去,舉家與小生東歸,事出多故,挨延至今。明日便當(dāng)辭賢姐妹到梅花村去矣!”二女道:“如要到梅花村,奴姐妹竟送郎到博羅如何?”逢玉大喜道:“若得賢卿肯相送,大恩大德當(dāng)銘肺腑。”三人說得投機,直講到四鼓,才勾肩疊股而睡。正是:

情因款洽言難盡,話不投機半句無。

次早起來,取路緩緩搖船,望博羅來。凡遇市鎮(zhèn)必買酒買肉,與逢玉淺斟低唱,極綢繆之致,夜則三人共鋪,暢魚水之樂,如此者非止一日。已到博羅,大女郎對小女郎道:“阿妹陪郎坐坐,待奴買些酒肴來與郎餞行。”去不多時,帶著岸上一個伙家,提著一壇紹興酒,攜了許多果品之類到來放下,叫小的烹調(diào)起來,擺滿一船。請逢玉上坐.二女左右相陪。飲至數(shù)巡,小女郎以手搭在逢玉肩上,把星眸斜視著逢玉唱道:

官人騎馬到林池,斬竿筋竹織筲箕。筲箕載綠豆,綠豆喂相思。相思有翼飛開去,只剩空籠掛樹枝。

小女郎唱完,大女郎蹙著眉道:“阿妹怎么唱出這歌來!待為姐唱爾聽。”

云在水中非冐影,水流云動非冐情。

云去水流兩自在,云何負(fù)水水何縈!

小女郎低頭嘻嘻而笑.逢玉不覺泣下。大女郎取巾與逢玉收淚道:“阿妹戲言.郎何認(rèn)真!”逢玉道:“小生誠負(fù)二卿,但卿若能從小生東歸,小生頗有家私,盡供養(yǎng)得起,不識二卿意下如何?”大女郎搖著頭兒唱道:

撥棹珠江二十年,慣隨流水逐嬋娟。

青萍下種君莫種,煙雨堪憐君莫憐。

逢玉拭淚道:“賢卿高致,小生不敢強,但后日小生欲來相訪.卿仙蹤縹緲,叫小生何處問津?”大女郎道:“郎不必來訪,奴兩個異日自會來尋郎。”說畢就寢。次日,二女各出白銀十兩相贈,逢玉灑淚上岸,二女撥開艇兒自去。正是:

人心未嘗同,不可一理區(qū)。

宜各從所好,未用相賢愚。

話說逢玉別了二女,取路望梅花村來。行了數(shù)日,一陣香風(fēng)過處,現(xiàn)出沒上沒下、粉雕玉琢一般的梅花來。逢玉不勝感嘆道:“去年到此,青子滿枝綠蔭遍地。曾幾何時,梅花再發(fā),又別成一個境界了!”逢玉此時也無心玩景,飛跑至張家莊來。到了莊前,見一所莊院被火燒得七零八星,牡蠣墻倒在一邊.只剩東邊一間,又戶破窗倚,寂無人聲。逢玉心中老大驚疑道:“難道岳父待我不至,徑自搬移去了不成?只是怎么連房子也放火燒了?”正驚疑間,破戶呀的一聲響,走出一個后生來,拱手問道:“相公何來?到此何干?”逢玉忙作揖道:“小弟黃逢玉,去歲四月到此,蒙岳父張秋谷把令愛配小弟,約弟到從化訪親回來,就同弟搬移到敝縣居住。小弟因事拘絆,直到今日才回,不知岳父幾時搬去,連房子也燒了。兄是何人,卻住在此?”那后生聽了,放聲大哭道:“原來兄是吾妹夫!弟張志龍,六月由廣西回來,房子已燒了,訪問鄰人,方知家父母及妹子,本年三月,已被豐湖何足像同饒有,引火帶山賊來劫擄去了:”逢玉大驚道;“兄可曾到彼探聽下落么?”志龍道:“弟雖去來,只是賊巢深邃,無路可通。回來氣憤不過,就到府縣告理,怎奈何足像手腳甚長,著人在官府處使了銀子,官府都不準(zhǔn)審理。妹夫到來甚好,怎么設(shè)個計來救取父母妹子則個!”說畢又哭。逢玉聞言,以身投地慟哭道;“天乎!黃逢玉何罪,直使我所遇皆窮,一至于此!”兩個哭了一會,志龍扶逢玉進破屋里,取張折腳凳與逢玉坐下,炙些粥來與逢玉吃。逢玉那里吃得下,兩人相對坐至二更.逢玉道:“明日莫若同兄到軍門去告,并求發(fā)兵征剿,方能有濟。”志龍道:“小弟帶回些銀兩,兩次告理,使費已盡,欲往軍門,無盤錢奈何?”逢玉道“小弟蒙友人贈白銀二十兩在此,明日便同兄去告。”商議定了,解衣就寢。逢玉既傷張小姐,又慟李公主,伏枕流涕,那里睡得下!挨至天明,梳洗畢,志龍收拾鋪蓋,同逢玉出至河口,搭船到省。尋下寓所歇下,逢玉寫起狀子,候得督府出衙拜客,守在轅門等候督府回來,將狀遞上。

督府收了狀子,進至衙中,把狀來看,開頭看見黃逢玉三字,就把狀來掩過,丟在一邊,顧左右道:“與我喚那告狀的黃逢玉來!”此時逢玉尚在轅門,聞督府吊問,忙整衣進去跪下。督府問道:“爾就是黃逢玉么?”逢玉叩頭道:“童生正是黃逢玉。”督府道:“嘉桂山招親的就是爾么?”逢玉又叩頭道:“不敢,因李公主苦苦相求,童生不得已應(yīng)承的。”督府又問道:“天馬山招親的亦是爾?”逢玉見督府同到此,聲色俱厲,只得又叩首道:“天馬招親,因童生訪親至彼處被擒,強把其姐梅映雪招生,生知其系叛賊,佯應(yīng)承了,近日乘空,才逃得出來,望大人鏡察。”督府把棋子在案上一拍道;“羅旁萬疊重山,他不放,爾怎逃得出來!明明交通瑤人圖謀不軌,今代他出來做細(xì)作,還敢大膽來軍門告狀,著實可惡!”逢玉連連磕頭道:“其實二處,皆為所誘,非小人有心!”督府大怒道:“天下許多人他不誘去,偏偏來誘爾一個?爾這狗才,不打如何肯招!”喝令左右把逢玉放翻在地,褪去褲子,親起來指定道:“須重責(zé)這狗才!”左右答應(yīng)一聲,一棒無情棍從半天里打下來,一氣打了二十棍,打得逢玉皮開肉綻,死去移時方醒。督府吩咐左右:“與我押至南海縣,審問了勾引反叛情由,申文來奏請斬首!”左右答應(yīng)一聲,也不管爾走得走不得,把鐵索套在逢玉頸上,如狼如虎扯著便走。張志龍在外面,聽得人聲宣揚出來:督府拿著天馬山奸細(xì)黃逢玉,已解去南海縣審問了。志龍不知就里,驚得魂不附體,連夜逃出城外。次日,欲進去探聽的實,又恐一網(wǎng)打在局中,只得拋了逢玉逃回梅花村去了。正是:

無可奈何收抬去,長使英雄淚滿襟。

今不說張志龍回梅花村,且說逢玉解至南海縣來。這個縣官是有名的洪一夾,生性極貪極酷,不問爾是么樣人,遇著他只是一夾!人因安他這個綽號。今日見督府大人解下個瑤王的女婿來,要他審問,不覺大喜道:“生意到手了!”忙出堂來坐下,吩咐快快喚進來。左右?guī)нM逢玉,摔在案下,逢玉已不能起跪,仰臥于地。洪一夾笑道:“爾在天馬、嘉桂為瑤王女婿.做盡大喇喇模樣,今日到在本縣案下,還敢不跪么!”逢玉哀求道:“童生實是傷重,起跪不得,求公祖哀憐冤屈,筆下超生。”洪一夾笑道:“本縣看爾是瑤王女婿,必然知書識禮,今日站且免問。”回顧左右:“且?guī)С鐾鈳蒙匆暋!蓖颂眠M去。差役帶出對逢玉道:“爾有甚么孝敬大老爺,快快拿出來,我們代爾送去,明日審時可免毒刑。”逢玉泣道;“我實無銀子,求列位哀憐無辜,向太爺面前說個方便。”差役道;“別的無銀子還說得太爺信,爾是個賊大王女婿,說無銀子鬼也不信!”又一個道:“身邊無銀,信兒也通一個與爾那瑤王知道,他聞得女婿受苦,怕不整千整萬輦將來救取爾么!”又一個道:“我看爾這亞官仔,雪條般嫩的屁股,若舍不得銀子,那時大老爺發(fā)起怒來,我們就要愛護爾,恐怕也護不得。”逢玉只說沒有.一個怒道:“管他銀子用不用,干爾甚事!爾敢是舍不得他白屁股么?”那一個笑道:“莫道屁股舍不得,就這個面孔兒也令人愛殺哩!”一個道:“爾既這般愛殺,何不自家拿出些銀子救他?”那個道;“反叛罪大,若是些小事,我就救他出來做個龍陽,也現(xiàn)現(xiàn)我的體面。”

逢玉聽了心頭大怒道:“這班奴才乃敢如此放肆!大丈夫死即死耳,何必哀求貪官.乞憐奴隸!”志氣一奮,頓覺心頭涼快,痛楚都減。一夜無話。到了次日.縣官不見逢玉送禮來,坐堂審問,皂快拿進逢玉來,洪一夾大喝道:“快快承招,免本縣動刑!”逢玉道:“乞賜紙筆。”縣官命取筆硯與他道:“從實招來!”逢玉研得墨濃.提起筆來,向紙上寫八個大字道;“皇天后土,實鑒此心。”寫畢遞上,與縣官看了,大怒道:“反賊怎敢抗違玩忽!”命取夾棍來上了,眾差役喝吆一聲,把繩一抻,逢玉大叫一聲昏絕于地。差役口含冷水,提起逢玉頭來兜面一噴,悠悠揚揚蘇醒轉(zhuǎn)來。縣官喝道:“快快招來!”逢玉抗聲道:“叫我黃逢玉招什么?”縣官道:“勾引瑤人,謀為不軌!”逢玉道:“皇天后土,共鑒此心。”縣官大怒道:“再收!”差役喝吆一聲,把夾棍收理,痛得逢玉披頭散發(fā)又昏絕于地,差役復(fù)以水噴醒。縣官道:“爾招不招?”逢玉道:“除了皇天八字更無可招!”縣官命敲,左右取槌在夾棍上敲了數(shù)下,逢玉又死去,移時蘇醒轉(zhuǎn)來,人已十分困了,臥在地下答應(yīng)不得。縣官教且抬出,明日再問。皂役抬在牢中,用鐵索扣住,閉了牢門自去了。

可憐逢玉嬌貴身子,受了恁般毒刑丟在牢中,一口水也無人送與他吃。漸漸惡血攻上心來,昏昏沉沉死在地下。一點魂靈直從泥丸透了出來,隨風(fēng)飄蕩,因心戀著嘉桂,隨風(fēng)飄至都貝大王廟前,見廟中走出一位女娘,身穿紅袍,頭戴冠帔,逢玉只道是李公主,大叫道:“公主救我!”那女娘見了逢玉,欷歔而泣道:“妾非公主,乃公主麾下許玉英也!君隨妾來。”逢玉跟著走回牢中,玉英把魂依舊推入泥丸,用手摩了一會,復(fù)扶起,用手在后心狠狠的拍了一下,逢玉驚醒,大叫一聲;“痛殺我也!”睜眼看時,星月在天,霜華滿地,那有什么許玉英!聽樵樓已打四更,忽然心頭作惡,側(cè)轉(zhuǎn)頭來向地盡力一吐,吐出兩個紅丸,異香撲鼻,取起一看,大驚道;“此乃我同岳父到龍虎山,遇黃野人贈的,怎么吐了出來?”忙取起納在口中,細(xì)細(xì)嚼爛,和涎咽下,覺遍身骨節(jié)轆轆有聲。頃之,心胸寬爽,腫痛頓失,精神如舊。心中大喜道:“黃野人原說服了此丹可免非常之難,仙語已驗,料無大事。”放開心懷,曲肱而睡。

天色已明,差役推門進來,見逢玉全然無事,大為駭異道:“爾受了恁般重刑,怎么一夜就平復(fù)如舊?敢是有甚法術(shù)么?”逢玉笑道:“法是沒法,天相吉人,自然有人救護。”說猶未了,內(nèi)面門子大喊道:“值班那里?老爺要問昨日犯人黃逢玉,快快帶進內(nèi)堂來!”差役聽得.忙帶逢玉進內(nèi)堂跪下,洪一夾道:“本縣昨夜發(fā)個夢,夢見兩個仙女從空而降,一個約二十余歲,一個約十五六歲,自稱是珠姐云妹,奉許夫人命來求本縣寬爾刑法,后日自有人來救爾。今早起來,阿奶說起,夜發(fā)一夢,與本縣相合,阿奶額上近發(fā)一血瘤,大如茶杯,無人敢醫(yī),那個云妹對阿奶道;‘爾若能叫爾丈夫?qū)捨尹S郎刑法,我與爾取去血瘤。’遂向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把阿奶額上血瘤割去,全無痛楚,今早起來平塌如初。如此看來,爾的冤屈想是真的。只是督府大人與嘉桂山李公主有仇,本縣不同實爾個反叛罪名,本縣固免不得罪責(zé),恐怕還要把爾解往別衙門研訊,不如爾暫且招承,待本縣疊成文案,詳上去,爾便可從容待救,爾意下何如?”逢玉初時,恐怕縣官誘他.苦苦不肯,后復(fù)想道:“他說許夫人,難道許玉英夫人真?zhèn)€又來救我?只是云姐珠妹又是那個?”忽然省悟道:“原來阿妹兩個竟是仙人!怪他云水撥棹而歌.超超有出塵之想。也罷,生死有命,且由他做去罷。”遂對洪一夾道:“既系老爺肯周旋童生,暫且招承再處。”洪一夾大喜,遂吩咐差役暫將黃逢玉收監(jiān),不許禁子、囚徒人等刁難他,本縣查出,定行重責(zé)不貸。差役領(lǐng)命,帶逢玉出來,送至監(jiān)中,將大爺言語吩咐了一番,禁子應(yīng)諾領(lǐng)進去了。正是:

收監(jiān)公冶原無罪.下獄鄒郎太是冤。

未知后來果有人救逢玉否,且聽下回分解。

醉園評;文不至絕處逢生,則不見精神魄力。若失水、收監(jiān)二段,絕地矣,然后轉(zhuǎn)出漁人,轉(zhuǎn)出玉英,此冷處解救,已對定十二回?zé)崽幗饩仁恰崂涮幱泄Γ瑹崽幏蠢В窆庵弊⒌截?fù)荊解圍諸段,何等變幻,何等精力。

又曰:到此方知游羅浮、遇漁人二段伏筆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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