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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注】此承上章要人作靜定功夫,此示功夫之方法也。致虛極守靜篤者。致,謂推致推窮之意。虛,謂外物本來不有。靜,謂心體本來不動。世人不知外物本來不有,而妄以為實。故逐物牽心,其心擾擾妄動,火馳而不返。見利亡形,見得亡真,故競進而不休,所以不能保此道也。今學道工夫,先要推窮目前萬物,本來不有。則一切聲色貨利,當體全是虛假不實之事。如此推窮,縱有亦無。一切既是虛假,則全不見有可欲之相。既不見可欲,則心自然不亂。而永絕貪求,心閑無事。如此守靜,可謂篤矣。故致虛要極,守靜要篤也。老子既勉人如此做工夫,恐人不信。乃自出己意曰,我之工夫亦無他術,唯只是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如此而已。并作,猶言并列于前也。然目前萬物本來不有,蓋從無以生有。雖千態(tài)萬狀,并列于前,我只觀得當體全無。故曰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復,謂心不妄動也。向下又自解之曰,夫物蕓蕓,各歸其根。意謂目前萬物雖是暫有,畢竟歸無,故云各歸其根。根,謂根本元無也。物既本無,則心亦不有。是則物我兩忘,寂然不動。故曰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命,乃當人之自性,賴而有生者。然人雖有形,而形本無形。能見無形,則不獨忘世,抑且忘身。身世兩忘,則自復矣。故云靜曰復命。性,乃真常之道也。故云復命曰常。人能返觀內(nèi)照,知此真常妙性,才謂之明。故云知常曰明。由人不知此性,故逐物妄生,貪欲無厭。以取戕生傷性亡身敗家之禍。故曰不知常,妄作兇。人若知此真常之道,則天地同根,萬物一體,此心自然包含天地萬物。故曰知常容。人心茍能廣大如此,則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其心廓然大公,則全不見有我之私。故曰容乃公。此真常大道,人若得之于內(nèi),則為圣。施之于外,則為王。故曰公乃王。王乃法天行事,合乎天心。故曰王乃天。天法道,合乎自然。故曰天乃道。與天地參。故曰道乃久。人得此道,則身雖死而道常存。故曰沒身不殆。殆,盡也。且此真常之道,備在于我。而人不知,返乃亡身殉物,嗜欲而不返,豈不謬哉。

十七章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之、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故信不足焉、有不信。猶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曰我自然。

【注】此言上古無知無識,故不言而信。其次有知有識,故欺偽日生。老子因見世道日衰,想復太古之治也。大上下知有之者,謂上古洪荒之世,其民渾然無偽,與道為一,全不知有。既而混沌日鑿,與道為二,故知有之。是時雖知有,猶未離道,故知而不親。其世再下,民去道漸疏,始有親之之意。是時雖知道之可親,但親于道,而人欲未流,尚無是非毀譽之事。其世再下,而人欲橫流,盜賊之行日生。故有桀跖之非毀,堯舜之是譽。是時雖譽,猶且自信而不畏。其世再下,而人欲固蔽,去道益遠,而人皆畏道之難親。故孔子十五而志于學,至七十而方從心。即顏子好學,不過三月不違仁,其余則日月至焉。可見為道之難,而人多畏難而茍安也。是時雖畏,猶知道之不敢輕侮。其世再下,則人皆畔道而行。但以功名利祿為重,全然不信有此道矣。老子言及至此,乃嘆之曰,此無他,蓋由在上者自信此道不足,故在下者不信之耳。然民既已不信矣,而在上者,就當身體力行無為之道,以啟民信。清凈自正,杜民盜賊之心,可也。不能如此,見民奸盜日作,猶且多彰法令,禁民為非。而責之以道德仁義為重,愈責愈不信矣,豈不謬哉。故曰猶兮其貴言。貴,重也。此上乃歷言世道愈流愈下。此下乃想復太古無為之治。曰,斯皆有為之害也。安得太古無為之治,不言而信,無為而成。使其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人人功成事遂,而皆曰我自然耶。蓋老氏之學,以內(nèi)圣外王為主。故其言多責為君人者,不能清靜自正,啟民盜賊之心。茍能體而行之,真可復太古之治。

十八章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注】此承上章言世道愈流愈下,以釋其次親之譽之之意也。大道無心愛物,而物物各得其所。仁義則有心愛物,即有親疏區(qū)別之分。故曰大道廢,有仁義。智慧,謂圣人治天下之智巧。即禮樂權(quán)衡斗斛法令之事。然上古不識不知,而民自樸素。及乎中古,民情日鑿。而治天下者,乃以智巧設法以治之。殊不知智巧一出,而民則因法作奸。故曰智慧出,有大偽。上古雖無孝慈之名,而父子之情自足。及乎衰世之道,為父不慈者眾,故立慈以規(guī)天下之父。為子不孝者眾,以立孝以教天下之子。是則孝慈之名,因六親不和而后有也。蓋忠臣以諫人主得名。上古之世,君道無為而天下自治。臣道未嘗不忠,而亦未嘗以忠立名。及乎衰世,人君荒淫無度,雖有為而不足以治天下。故臣有殺身諫諍,不足以盡其忠者。是則忠臣之名,因國家昏亂而有也。此老子因見世道衰微,思復太古之治,殆非憤世勵俗之談也。

十九章

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智、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思寡欲。

【注】此承前章而言智不可用,亦不足以治天下也。然中古圣人,將謂百姓不利,乃為斗斛權(quán)衡符璽仁義之事,將利于民,此所謂圣人之智巧矣。殊不知民情日鑿,因法作奸。就以斗斛權(quán)衡符璽仁義之事,竊以為亂。方今若求復古之治,須是一切盡去,端拱無為,而天下自治矣。且圣智本欲利民,今既竊以為亂,反為民害。棄而不用,使民各安其居,樂其業(yè),則享百倍之利矣。且仁義本為不孝不慈者勸,今既竊之以為亂,茍若棄之,則民有天性自然之孝慈可復矣。此即莊子所謂虎狼仁也。意謂虎狼亦有天性之孝慈,不待教而后能。況其人為物之靈乎。且智巧本為安天下,今既竊為盜賊之資,茍若棄之,則盜賊無有矣。然圣智仁義智巧之事,皆非樸素,乃所以文飾天下也。今皆去之,似乎于文則不定,于樸素則有余。因世人不知樸素渾全之道,故逐逐于外物,故多思多欲。今既去華取實,故令世人心志,有所系屬于樸素之道。若人人果能見素抱樸,則自然少思寡欲矣。若知老子此中道理,只以莊子馬蹄胠篋作注解,自是超足。

二十章

絕學、無憂。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臺。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乘乘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余。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澹兮其若海。飂兮似無所止。眾人皆有以。我獨頑且鄙。我獨異于人。而貴求食于母。

【注】此承前二章言圣智之為害,不但不可用,且亦不可學也。然世俗無智之人,要學智巧仁義之事。既學于己,將行其志。則勞神焦思,汲汲功利,盡力于智巧之間。故曰巧者勞而智者憂。無知者又何所求。是則有學則有憂,絕學則無憂矣。然圣人雖絕學,非是無智。但智包天地而不用。順物忘懷,澹然無欲,故無憂。世人無智而好用。逐物忘道,汨汨于欲,故多憂耳。斯則憂與無憂,端在用智不用智之間而已。相去不遠,譬夫唯之與阿,皆應人之聲也,相去能幾何哉,以唯敬而阿慢。憂與無憂,皆應物之心也,而圣凡相隔,善惡相反,果何如哉。此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也。老子言及至此,恐世俗將謂絕學,便是瞢然無知。故曉之曰,然雖圣人絕學,不是瞢然無知,其實未嘗不學也。但世俗以增長知見,日益智巧,馳騁物欲以為學。圣人以泯絕知見,忘情去智,遠物離欲以為學耳。且夫聲色貨利,皆傷生害道之物,世人應當可畏者。我則不可不畏懼而遠之。故曰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茍不知畏,汨沒于此,荒淫無度,其害非細。故曰荒兮其未央哉。央,盡也。由是觀之,世人以增益知見為學。圣人以損情絕欲為學。所謂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耳。眾人忘道逐物,故汨汨于物欲之間。酷嗜無厭,熙熙然如享太牢之味,以為至美。方且榮觀不休,如登春臺之望,以為至樂。老子謂我獨離物向道,泊于物欲未萌之前,不識不知,超然無欲。故曰我獨泊兮其未兆,若嬰兒之未孩。兆,念之初萌也。嬰兒,乃無心識愛惡之譬。孩,猶骸骨之骸。未骸,所謂骨弱筋柔。乃至柔之譬。眾人見物可欲,故其心執(zhí)著而不舍。老子謂我心無欲,了無系累。泛然應物,虛心游世,若不系之舟。故曰乘乘兮若無所歸。乘乘,猶泛泛也。眾人智巧多方,貪得無厭,故曰有余。我獨忘形去智,故曰若遺。遺,猶忘失也。然我無知無我,豈真愚人之心也哉。但只渾渾沌沌,不與物辨,如此而已。故俗人昭昭,而我獨昏昏。昭昭,謂智巧現(xiàn)于外也。俗人察察,而我獨悶悶。察察,即俗謂分星擘兩,絲毫不饒人之意。昏昏悶悶,皆無知貌。我心如此,澹然虛明,若海之空闊不可涯量。颼然無著,若長風之御太虛。眾人皆自恃聰明知見,各有所以。以,猶自恃也。我獨無知無欲,頑而且鄙,亦似庸常之人而已。然我所以獨異于人者,但貴求食于母耳。凡能生物者,謂之母。所生者,謂之子。且此母字,不可作有名萬物之母的母字。此指虛無大道,能生天地萬物,是以道為母,而物為子。食,乃嗜好之意。眾人背道逐物,如棄母求食于子。圣人忘物體道,故獨求食于母。此正絕學之學。圣人如此,所以憂患不能入也。前章絕圣棄智,乃無用之用。此章絕學無憂,乃無學之學。后章孔德之容一章,乃無形名之形名耳。

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物。窈兮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注】此章言道乃無形名之形名也。孔,猶盛也。謂道本無形,而有道之士,和氣集于中,英華發(fā)現(xiàn)于外,而為盛德之容。且此德容,皆從道體所發(fā),即是道之形容也。故曰孔德之容,惟道是從。然此道體本自無形,又無一定之象可見。故曰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恍惚,謂似有若無,不可定指之意。然且無象之中,似有物象存焉。故曰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物。其體至深至幽,不可窺測。且此幽深窈冥之中,而有至精無妄之體存焉。故曰窈兮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此正楞嚴所謂唯一精真。精色不沈,發(fā)現(xiàn)幽秘,此則名為識陰區(qū)宇也。學者應知。然此識體雖是無形,而于六根門頭,應用不失其時。故曰其中有信。此上皆無形之形。下言無名之名。謂世間眾美之名自外來者,皆是假名無實,故其名易去。惟此道體有實有名,故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也。閱,猶經(jīng)歷。甫,美也。謂眾美皆具。是以圣人功流萬世而名不朽者,以其皆從至道體中流出故耳。其如世間王侯將相之名,皆從人欲中來,故其功亦朽,而名亦安在哉。唯有道者,不期于功而功自大,不期于名而名不朽。是知圣人內(nèi)有大道之實,外有盛德之容,眾美皆具,惟自道中而發(fā)也。故曰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二十二章

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圣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惟不爭、故天下篡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注】此承前章言圣人所以道全德備眾美皆具者,蓋由虛心體道,與物無競,故眾德交歸也。曲,委曲。即曲成萬物而不遺之意。謂圣人委曲以御世,無一事不盡其誠,無一人不得其所。譬如陽春發(fā)育萬物,雖草芥毫芒,春氣無不充足。若纖毫不到,則春氣不全。圣人之于人,無所不至。茍不曲盡其誠,則其德不全矣。故曰曲則全。枉則直者,屈己從人曰枉。直,伸也。謂圣人道高德盛,則大有徑庭,不近人情。若不屈己從人,俯循萬物,混世同波,則人不信。人不信,則道不伸。由人屈而道伸。故曰枉則直。洼則盈者,眾水所聚,地之最下者,曰洼。譬如江海最為洼下,故萬派皆歸。而圣人之心至虛至下,故眾德交歸,德無不備。故曰洼則盈。敝則新者,衣之污損日敝。不敝,則不浣濯,不見其新。以其敝乃新耳。以譬圣人忘形去智,日損其知見,遠其物欲,洗心退藏于密。欲不敝,則道不新。故曰敝則新。圣人忘知絕學,專心于一,故于道有得。故曰少則得。世人多知多見,于道轉(zhuǎn)失。故曰多則惑。是以圣人因愍世人以多方喪道,故抱一為天下學道之式。式,法也。智巧炫耀于外曰見。自見者不明,故不自見乃為明耳。執(zhí)己為必當曰是,自是者不彰,故不自是乃彰耳。彰者,盛德顯于外也。夸功,曰伐。自伐者無功,故不自伐乃有功耳。司馬遷嘗謂韓信,假令學道謙讓,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于漢家勛,可比周召太公之徒矣。意蓋出此。恃己之能曰矜。長,才能也。自矜者不長,不自矜者乃長耳。此上四不字,皆不爭之德也。惟圣人有之。故曰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者。由其圣人委曲如此,故萬德交歸,眾美備具。故引古語以證之曰,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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