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
《素問》曰:腎熱病者,先腰痛胻酸,苦渴數飲,身熱,熱爭則項痛而強,胻寒且酸,足下熱,不欲言,其逆則項痛員員淡淡然。戊己甚,壬癸大汗。氣逆則戊己死。刺足少陰太陽。
先項背痛者,先刺之。
大風頸項痛,刺風府,風府在上椎。
《靈樞》曰:大腸手陽明之脈,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還出挾囗,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是動則病齒痛頸腫,視盛虛熱寒取之也。
胃足陽明之脈,是主血所生病者,狂瘧溫淫,汗出,鼽衄,囗喎唇胗,頸腫喉痹,視盛虛熱寒取之也。
小腸手太陽之脈,其支者,從缺盆循頸上頰,至目銳眥,卻入耳中;其支者,別頰上(出頁)抵鼻,至目內眥,斜絡于顴。是動則病咽痛頷腫不可以顧,肩似拔,臑似折。是主液所生病者,耳聾目黃,頰腫,頸頷肩臑肘臂外后廉痛,視盛衰熱寒取之也。
膀胱足太陽之脈,是動則病沖頭痛,目似脫,項如拔,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腘如結,腨如裂,是為踝厥。視盛虛熱寒取之也。
手陽明之筋,其支者繞肩胛挾脊,直者從肩上髃上頸。其病當所過者支痛及轉筋,肩不舉,頸不可左右視,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腧,名為孟夏痹也。
手太陽之筋,起于小指之上,入結于腋下;其支者,后走腋后廉,上繞肩胛,循頸,出足太陽之前,結于耳后完骨。其病腋后廉痛,繞肩胛引頸而痛,應耳中鳴痛引頷,目瞑良久乃得視,頸筋急則為筋痿頸腫,寒熱在頸者,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腧,其為腫者復而銳之。
手少陽之筋,起于小指次指之端,結于腕上,循臂結于肘上,繞臑外廉,上肩走頸,合手太陽。其病當所過者,即支轉筋舌卷,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腧,名為季夏痹也。
邪在腎則病骨痛陽痹。陽痹者,按之而不得,腹脹腰痛,大便難,肩背頸項痛。時眩,取之涌泉、昆侖,視有血者盡取之。
厥頭痛,項先痛,腰即為應,先取天柱,后取足太陽。
項痛不可俯仰,刺足太陽;不可以顧,刺手太陽也。
黃帝曰:鼠瘺寒熱之毒氣,去之奈何?岐伯曰:鼠瘺之本,皆在于臟,其末上出于頸腋之間,其浮于脈中而未內著于肌肉,而外為膿血者,易去也。黃帝曰:去之奈何?岐伯曰:請從其本,引其末,可使衰去而絕其寒熱,審按其道以予之,徐往徐來以去之。其小如麥者,一刺知,三刺而已。
《甲乙經》曰:頭項痛重,暫起僵仆,鼻窒鼽衄,喘息不得通,通天主之。
項上痛,風頭重,目如脫,不可左右顧,百會主之。
頸痛,項不得顧,目泣出眵目蔑,鼻鼽衄,目內眥赤痛,氣厥,耳目不明,咽喉僂引項,筋攣不收,風池主之。
項腫不可俯仰,頰腫引耳,完骨主之。
頸項痛不可以俯仰,頭痛振寒,瘈瘲,氣實則脅滿,俠脊有并氣,熱汗不出,腰背痛,大杼主之。
頸項通強,取通天、百會、風池、完骨、痖門、大杼。
胸中滿,腋下腫,馬刀瘺,善自嚙舌頰,天牖中腫,消濼脛酸,頭眩,枕骨頷腮痛,目濇身痹,灑淅振寒,季脅支滿,寒熱,脅腰腹膝外(月廉)痛,臨泣主之。
馬刀腫瘺,淵液、章門、支溝主之。
出于頦下,或至頰車者,當于手足陽明經取之,或針或灸,如后穴:三里足陽明,合谷手陽明。
癭,天窻及臑會主之,氣舍亦主之。
《千金方》曰:少澤、前谷、后溪、陽谷、完骨、昆侖、小海、攢竹,主項強急痛,不可以顧。消濼、本神、通天、強間、風府、喑門[喑門 原作「喑關」,據《千金》卷三十改。]、天柱、風池、齦交、天沖、陶道、外丘、通谷、玉枕,主項如拔,不可左右顧。天容、前谷、角孫、腕骨、支正,主頸腫項痛不可以顧。天容,主頸項癰不能言。角孫,主頸頷柱滿。飛揚、涌泉、頷厭、后頂,主頸項疼,歷節汗出。天府、臑會、氣舍,主癭瘤氣,咽腫。腦戶、通天、消濼、天突,主頸有大氣。通天主癭,灸五十壯;胸堂、羊屎,灸一百壯。絕骨,主瘺馬刀掖腫。大迎、五里、臂臑,主寒熱頸瘰疬。天突、天窻,主漏頸痛。俠溪、陽輔、太沖,主掖下腫,馬刀瘺。
《瘡瘍全書》曰:男子婦人小兒患瘰疬者,依法四六燒灸無不效。肩骨尾盡處是肩井二穴,左肩灸左,右肩灸右,左右俱有俱灸。鼠尾一穴,用草一莖,男比左手、女比右手中節橫紋,攢量過四指紋盡處,比交折斷,將至絲螺骨尖中,比至腳后總筋中,是鼠尾穴,左灸左,右灸右,俱有俱灸,一年五壯,年深多灸。專治一切瘰疬,須要禁忌房事。神效不虛,可以活人。灸畢瘡爛,車前草葉搗爛貼之,看遍身人神所在禁忌,并擇天醫黃道吉日。
灸忌:既灸,忌諸魚、熱面、生酒、生冷物、鮮肉及房勞。
又灸兩手掌后四寸兩筋間各七壯,以病人中指橫紋量至本指尖為四寸。再灸肘尖,左病灸右,右病灸左,各三壯。不過三次除根。
治瘰疬已成未成,己潰未潰,以手置肩上,微舉起則肘骨尖自現,是灸處。如患左灸左肘,患右灸右肘,左右俱患兩肘皆灸,以三四十壯為期。更服補劑,一年者日灸一次,三灸其瘡自除。如患三四年不愈者,辰時灸起,至酉時方止,三灸即愈。更服益氣養榮湯。
又法:未成膿者,用大蒜切片如二錢厚者,安患上,用艾炷于蒜上灸之,至三五壯,換蒜,每日灸十數蒜片,以拔郁毒。如破久不合,內有核或瘀肉,此因氣血不足,不能腐爛,更用江西豆豉為末,唾津和為餅,如前灸之,以助陽氣。內服補藥,外貼金絲膏,瘡囗自合。
《東垣十書》曰:腋下腫,馬刀挾癭,善自嚙舌頰,天牖中腫,寒熱,取臨泣、丘墟各一分,灸五壯;太沖一分,灸三壯。
腋下頸項腫,取天池順皮三分,灸七壯;如頷腫,加后溪二分,灸五壯。
腋下腫,馬刀挾癭,喉痹,取陽輔五分,灸二七壯;申脈一分,灸三壯,立愈。
諸癭惡氣,灸肩髃,男左十八壯、右十七壯,女右十八壯、左十七壯。在肩端凸骨間陷宛宛中,舉臂取之。
又法:灸天府七七壯,沖陽隨年壯。
《丹溪心法》曰:灸瘰疬法,搗商陸根作餅子,置于瘰疬上,艾炷灸餅子上,干即易之,灸三四餅。
《得效方》曰:治瘰疬,以手仰置肩上,微舉手取之,肘骨尖上是穴,隨患處灸七壯或二七壯,神效。
《醫學綱目》曰:刺灸頸項瘡痛有二:其一取手足太陽,治項后痛。經云:足太陽之脈,是動則病項如拔,視虛盛寒熱取之。又云:項痛不可俯仰刺足太陽,不可以顧刺手太陽。又云:大風頸項痛,刺風府,風府在上椎。又云:邪客于足太陽之絡,令人頭項肩痛,刺足小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立已。不已則刺外踝下三痏,左取右,右取左,如食頃是也。
其二,取足手陽明,治頸前痛。經云:足陽明之脈,所生病者頸腫。又云:手陽明之脈,是動則病頸腫,皆視盛虛寒熱陷下取之也。
導引
《石室秘箓》曰:頸項強直,乃風也,以一人抱住下身,以一人手拳而搖之,至數千下放手,深按其風門之穴,久之,則其中酸痛乃止。病人乃自坐起,囗中微微咽津送下丹田者,七次而后已,一日即痊。
《保生秘要》曰:瘰疬導引法,用手于肩井穴,掐六十四度,擦之亦如數而行,運法極效。
運法起于歸元,漸引至患處,著意多旋,小而大,徹而散,散而運,運而至于胸間,繞十數回,又旋至疬處,如前法,周而復始,約數十回以散其結。每日送毒一次,從胃囗曲入大腸,如法送出谷道外,去濁提清。歸元慎走元陽,切戒惱怒發物。其前運法,一晝夜每行七度,自然消散無蹤。
又法:于患處想一筋,右邊用左手,左邊用右手,扯下肚里去,覺疬疼,又扯下從腳底去。
醫案
《本事方》曰:有人患頸筋急項不得轉側,自午后發,至黃昏時定。予曰:此患必從足起,蓋足太陽之筋,自足至項。大抵筋者肝之合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又曰:陰中之陽,肺也。自離至兌,陰旺陽弱之時,故《靈寶畢法》云:離至干,腎氣絕而肝氣弱。肝腎二臟受陰氣,故發于是時。授以木瓜煎方,三服而愈。
一人患項筋痛連背胛,不可轉移,服諸風藥皆不效。予憶《千金髓》有腎氣攻背強一證,與椒附散一服,差。蓋腎氣自腰挾脊,上項至曹溪穴,然后入泥丸宮。曹溪穴非精于搬運者不能透。今逆行至此不得通,用椒以引歸經則安矣。氣上逆,椒下達,故服之即愈。
《儒門事親》曰:戴人在西華寄于夏官人宅,忽項上病一瘡,狀如白頭瘡,腫根紅硬,以其微小不慮也。忽遇一故人見邀,飲以羊膏酒,雞魚鹽蒜皆在焉。戴人以其故舊不能辭,又忘其禁忌,是夜瘡疼痛不可忍,項腫及頭,囗發狂言,目見鬼神。夏君甚懼,欲報其家。戴人笑曰:請無慮,來日當平。乃以酒調通經散六七錢,下舟車丸百余粒,次以熱面羹投之,上涌下泄,一時齊作,合去半盆,明日日中瘡腫已平,一二日腫消而愈。夏君見,大奇之。
一婦人病瘰疬,延及胸臆,皆成大瘡,相連無好皮肉,求戴人療之。戴人曰:火淫所勝,治以咸寒。命以滄鹽吐之,一吐而著痂;次用涼膈散、解毒湯等劑,皮肉乃復如初。
《丹溪心法》曰:一男子項強不能回顧,動則微痛,其脈弦而數實。右手為甚,作痰客太陽經治之,用二陳湯加酒洗黃芩、羌活、紅花,服后二日愈。
《薛己醫案》曰:儒者楊澤之,性躁嗜色,缺盆結一核,此肝火血燥筋攣,法當滋腎水,生肝血。不信,乃內服降火化痰之藥,外敷南星、商陸,轉大如碗。余用補中益氣及六味地黃,間以蘆薈丸,年余,元氣復而腫消。
一男子素善怒,左項微腫,漸大如升,用清痰理氣,大熱作渴,小便頻濁。余謂腎水虧損,用六味地黃、補中益氣而愈。亦有胸脅等處,大如升斗,或破而如菌如榴,不問大小,俱治以前法。
舉人江節夫頸臂脅肋各結一核,恪服祛痰降火軟堅之劑,益甚。余曰:此肝膽經血少而火燥也。彼執前藥,至明年六月,各核皆潰,脈浮大而濇。余斷以秋金將旺,肝木被克,必不起。后果然。
閣老楊石齋子,年十七,患疬,發熱作渴,日晡頰赤,左關尺脈大而浮,此肝腎陰虛,用補陰八珍湯二十余劑,又加參、芪二十余劑而潰。但膿水清稀,肌肉不生,乃以參、芪、歸、朮為主,佐以芍藥、熟地、麥冬、五味,膿水稠而肌肉生;更服必效散一劑,疬毒去而瘡囗斂。
一儒者患愈后,體瘦發熱,晝夜無定,此足三陰氣血俱虛,用八珍加麥冬、五味二十余劑,又用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及六味丸而愈。
儒者張子容素善怒,患瘰疬久而不愈。瘡出鮮血,左關弦洪,重按如無,此肝火動而血妄行,證屬氣血俱虛,用補中益氣以補脾肺,六味丸以滋腎肝而愈。
一人耳下患結核五枚,經年許尚硬,面色痿黃,飲食不甘,勞而發熱,脈數軟而濇,以益氣養榮湯六十余劑,元氣已復,患處已消,一核尚存,以必效散二服而平。
一人先于耳前耳下患之,將愈延及項側缺盆,三年,遂延胸腋,診之,肝脈弦數,以龍薈、散堅二丸治之。將愈,肝脈尚數,四年后,小腹陰囊內股皆患毒,年余不斂,脈診如前,以清肝養血及前丸而愈。
一人因怒,耳下及缺盆患疬,潰延腋下,形氣頗實,瘡囗不合,治以散腫潰堅而愈。
一人因勞而患,怠惰發熱,脈洪大,按之無力,宜用補中益氣湯。彼不信,輒服攻伐之劑,吐瀉不止而死。大抵此證原屬虛損,若不審虛實而犯病禁經禁,鮮有不悞。常治先以調經解郁,更隔蒜灸之,多自消;如不消,即以琥珀膏貼之,候有膿則針之,否則變生他證。設若兼痰兼陰虛等證,只宜加兼證之劑,不可干擾余經。或氣血已復而核不消,卻服散堅之劑,至月余不應,氣血亦不覺損,方進必效散,或遇神仙無比丸,其毒一下,即止二藥。更服益氣養榮湯數劑以調理。瘡囗不斂,豆豉餅、琥珀膏。若氣血俱虛,或不慎飲食起居七情者,俱不治。然此證以氣為主,氣血壯實,不用追蝕之劑,彼亦能自腐,但取去使易于收斂。若氣血虛不先用補,而數用追蝕之藥,適足以取敗。若發寒熱,眼內有赤脈貫瞳人者不治,一脈者一年死,二脈者二年死。
一人患結核痰盛,胸膈痞悶,脾胃脈弦,此脾土虛肝木乘之也,當實脾土伐肝木為主。彼以治痰為先,乃服苦寒化痰藥不應,又加破氣藥,病愈甚;始用六君子湯,加芎歸數劑;飲食少思,以補中益氣湯倍加白朮,月余中氣少健;又以益氣養榮湯,四月腫消而血氣亦復矣。夫右關脈弦,弦屬木,乃木盛克脾土,為賊邪也。虛而用苦寒之劑,是為虛虛。況痰之為病,其因不一,主治之法不同。凡治痰,利藥過多則脾氣愈虛,虛則痰愈易生。如中氣不足,必用參朮之類為主,佐以痰藥。
一人久患不斂,神思困倦,脈虛,予欲投以托里,彼以為迂,乃服散腫潰堅湯,半月余,果發熱,飲食愈少,復求治。予以益氣養榮湯三月。喜其謹守禁忌,故得以收效。齊氏曰:結核瘰疬,初覺宜內消之。如經久而除,氣血漸衰,肌寒肉冷,或膿汁清稀,毒氣不出,瘡囗不合,聚腫不赤,結核無膿,外證不明者,并宜托里。膿未成者,使膿早成。膿已潰者,使新肉早生。血氣虛者,托里補之。陰陽不和,托里調之。大抵托里之法,使瘡無變壞之證,此所以宜用也。
一婦患瘰疬,延至胸腋,膿水淋漓,日久五心煩熱,肢體疼痛,頭目昏重,心忪頰赤,囗干咽燥,發熱盜汗,食少嗜臥,月水不調,臍腹作痛。予謂血虛而然,非疬故也。服逍遙散月余,少可;更服八珍湯加牡丹皮、香附子,又月余而經通;再加黃芪、白蘞,兩月余而愈。
一婦潰后核不腐,以益氣養榮湯三十余劑,更敷針頭散腐之,再與前湯三十余劑而斂。
一婦久潰發熱,月經過期且少,用逍遙散,兼益氣養榮湯,兩月余,氣血復而瘡亦愈。但一囗不收,敷針頭散,更灸肩井穴而痊。
一婦瘰疬,與養血順氣藥不應,服神效瓜蔞散二劑,頓退,又六劑而消卻;與托里藥,氣血平復而愈。
一婦人瘰疬久不愈,或以木旺之證,用散腫潰堅湯伐之,腫硬益甚。予以為肝經氣血虧損,當滋化源,用六味地黃丸、補中益氣湯,至春而愈。此證若肝經風火暴病,元氣無虧,宜用前湯。若風木旺而自病,宜用瀉青丸,虛者用地黃丸。若水不能生木,亦用此丸。若金來克木,宜補脾土,生腎水。大凡風木之病,壯脾土則木自不能克矣。若行伐肝,別脾胃先傷,而木反克土矣。
一婦患瘰疬,少寐,年余疬破,膿水淋漓,經水或五十日或兩月余一至,誤服通經丸,展轉無寐,午前惡寒,午后發熱,予以為思慮虧損脾血,用歸脾湯作丸,午前以六君送下,午后以逍遙送下,兩月余得寐,半載后經行如期,年余瘡愈。
一婦瘰疬后,遍身作癢,脈大,按之則虛,以十全大補湯,加香附治之而愈。大凡潰后,午前癢作氣虛,午后癢作血虛,若作風證治之,必死。
一男子患此,腫痛發寒熱,大便秘,以射干連翹散六劑,熱退大半,以仙方活命飲四劑而消。
一婦人耳下腫痛發寒熱,與荊防敗毒散四劑,表證悉退;以散腫潰堅湯數劑。腫消大半;再以神效栝蔞散四劑而平。
一男子肝經風熱,耳下腫痛發熱,脈浮數,以薄荷丹治之而消。
一男子每怒耳下腫,脅或作痛,以小柴胡湯,加青皮、木香、紅花、桃仁,四劑而愈。
一男子頸腫不作膿,脈弦而數,以小柴胡湯兼神效瓜蔞散各數劑,及隔蒜灸數次,月余而消。
一婦人頸腫不消,與神效栝蔞散六劑,少退;更以小柴胡湯,加青皮、枳殼、貝母數劑,消大半;再以四物對小柴胡數劑而平。
一男子因暴怒,項下腫痛,生結核,痞悶兼發熱,用方脈流氣二劑,胸膈利;以荊防敗毒散二劑而熱退;肝脈尚弦濇,以小柴胡加芎、歸、芍藥四劑,脈證頓退;以散腫潰堅丸一料,將平,惟一核不消,乃服遇仙無比丸二兩而瘳。
一婦人久郁患此,潰而不斂,發熱囗干,月水短少,飲食無味,日晡尤倦,以益氣養榮湯二十余劑少健。余謂須服百劑,庶保無虞。彼欲求速效,反服螌蝥之劑,及數用追蝕毒藥,去而復結,以致不能收斂,出水不止,遂致不救。蓋此證屬虛勞氣郁所致,宜補形氣調經脈,未成者消,已成者潰。若投慓悍之劑,則氣血愈虛,多變為瘵證。彼堅而不潰,潰而不合,氣血不足明矣,況二經之血,原自不足,不可不察。
一男子患久不斂,膿出更清,面黃羸瘦,每侵晨作瀉,與二神丸數服,瀉止;更以六君子湯加芎歸,月余肌體漸復;灸以豆豉餅,及用補劑作膏藥貼之,三月余而痊。
一男子患此,未潰,倦怠發熱,以補中益氣湯治之,少愈;以益氣養榮湯月余而潰;又月余而瘥。
一婦人肝經積熱,患此作痛,脈沉數,以麝香連翹湯四劑,少愈;用散腫潰堅丸月余而消。丹溪云:瘰疬必起于足少陽一經,不守禁忌,延及足陽明經,食味之厚,郁氣之久,曰毒、曰風、曰熱,皆此數端招引變換,須分虛實,實者易治,虛者可慮。此經主決斷,有相火,且氣多血少,婦人見此,若月水不調,寒熱變生,稍久轉為潮熱,自非斷欲食淡,神醫不能療也。
一男子患而腫硬,久不消,亦不作膿,服散堅敗毒藥,不應;令灸肘尖、肩尖二穴;更服益氣養榮湯,月余而消。
一男子患同前,亦灸前穴,飲前湯,膿成,針之而斂。
一婦人因怒,結核腫痛,察其氣血俱實,先以神效散下之,更以益氣養榮湯三十余劑而消。常治此證,虛者先用益氣養榮湯,待其氣血稍充,乃用神效散取去其毒,仍進前藥,無不效者。
一室女年十七,項下時或作痛,乍寒乍熱,如瘧狀,肝脈弦長,此血盛之證也。先以小柴胡湯二劑,少愈;更以生地黃丸治之而痊?!秼D人良方》云:寡婦之病,自古未有言者,惟倉公傳與褚澄論言及寡婦獨陰無陽,欲男子而不可得,是以郁悒而成病也?!兑住吩唬禾斓亟s缊,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孤陽獨陰可乎?夫既處閨門,欲心萌而不遂,致陰陽交爭,乍寒乍熱,有類瘧疾,久而為癆。又有經閉,白淫,痰逆,頭風,膈氣,痞悶,面(黑干),瘦瘠等證,皆寡婦之病,診其脈,獨肝脈弦出寸囗而上魚際。究其脈,原其疾,皆血盛而得。經云:男子精盛則思室,女人血盛則懷胎。觀其精血,思過半矣。
一婦人患久不作膿,脈浮而溜,予以氣血俱虛欲補之,便自潰。彼欲內消,專服螌蝥及散堅之藥,氣血愈虛而死。
一男子素弱,潰后核不腐,此氣血皆虛,用托里養榮湯,氣血將復,核尚在,以簪挺撥去,又服煎藥月余而痊。
一男子氣血已復,核尚不腐,用針頭散及必效散各三次,不旬日而愈。
一婦人因怒,項腫,后月經不通,四肢浮腫,小便如淋,此血分證也。先以椒仁丸數服,經行腫消;更以六君子湯加柴胡、枳殼,數日頸腫亦消矣。亦有先因小便不利,后身發腫致經水不通,名曰水分,宜葶藶丸治之?!秼D人良方》云:婦人腫滿,若先因經水斷絕,后至四肢浮腫小便不通,名曰血分。水化為血,血不通則復化為水矣。宜服椒仁丸。若先因小便不利,后身浮腫,致經水不通,名曰水分,宜服葶藶丸。
一室女年十九,頸腫而面色不變,肌肉日削,筋攣急痛,此七情所傷,血氣皆損之證也,當先滋養血氣。彼不信,乃服風藥,后果不起。盧砥鏡曰:經云:神傷于思慮則肉脫,意傷于憂愁則肢廢,魂傷于悲哀則筋攣,魄傷于喜樂則皮槁,志傷于盛怒則腰脊難以俯仰也。
一疬婦四肢倦怠,殊類痿證,以養血氣健脾胃藥而愈。
一室女性急好怒,耳下常腫痛,發寒熱,肝脈弦急,投以小柴胡湯,加青皮、牛蒡子、荊芥、防風治之而寒熱退;更以小柴胡湯對四物數劑而腫消。其父欲除去病根,勿令再發。予謂肝內主藏血,外主榮筋,若恚怒氣逆則傷肝,肝主筋,故蓄結而為腫。須病者自能調攝,庶可免患。否則肝迭受傷,則不能藏血,血虛則為難瘥之證矣。后不戒,果結三核,屢用追蝕藥,不斂而歿。
一少婦耳下患腫,素勤苦,發熱囗干,月水每過期而至且少。老媼以為經閉,用水蛭之類通之,以致愈虛而斃。夫月水之為物,乃手太陽手太陰二經主之,此二經相為表里,主上為乳汁,下為月水,為經絡之余氣。茍外無六淫所侵,內無七情所傷,脾胃之氣壯,則沖任之氣盛,故為月水適時而至。然而面色痿黃,四肢消瘦,發熱囗干,月水過期且少,乃陰血不足也,非有余瘀閉之證。宜以滋養血氣之劑徐徐培之,則經氣盛而經水自依時而下。
一放出宮女,年逾三十,兩胯作痛,不腫,色不變,大小便作痛如淋,登廁尤痛,此瘀血漬入隧道為患,乃男女失合之證也,難治。后潰不斂,又患瘰疬而歿。此婦為吾鄉湯氏妾,湯為商,常在外,可見此婦在內,久懷幽郁,及在外又不能如愿,是以致此疾。愈見流注瘰疬,乃七情氣血,皆已損傷,不可用攻伐之劑皎然矣。故精血篇云:精未通而御女以通其精,則五體有不滿之處,異日有難狀之疾。陰已痿而思色以降其精,精不出而內敗,小便道濇而為淋。精已耗而復竭之,則大小便道牽疼,愈疼則愈欲大小便,愈便則愈疼。若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令不調,不調則舊血不出,新血悞行,或漬而入骨,或變而為腫,或雖合而亦難子。合男子多則精枯虛人,產乳眾則血枯殺人。觀其精血,思過半矣。
一室女年十七,患瘰疬,久不愈,月水尚未通,發熱咳嗽,飲食不思。有老媼欲用巴豆、肉桂之類,先通其經。予謂此證潮熱經候不調者不治,但喜脈不濇且不潮熱,尚可治。須養氣血,益津液,其經自行。彼悞于速效之說仍用之。予曰:非其治也。此類乃慓悍之劑,大助陽火,陰血得之則妄行,脾胃得之則愈虛。經果通而不止,飲食愈少,更加潮熱,遂致不救。經云: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然過期而不至,是為失常,必有所因。夫人之生以血氣為本,人之病,未有不先傷氣血者。婦女得之多傷于七情。世有室女童男,積想在心,思慮過當,多致勞損,男子則神色先散,女子則月水先閉。何以致然?蓋憂愁思慮則傷心,心傷則血逆竭,血逆竭則神色先散,而月水先閉也?;鸺仁懿。荒軜s養其子,故不嗜食。脾既虛,則金氣虧,故發咳嗽。水氣絕,故四肢干。本氣不充,故多怒,鬢發焦,筋骨痿。俟五臟傳遍,然后死矣。此一種于勞中最難治,蓋病起于五臟之中,無有已期,藥力不可及也。若或自能改易心志,用藥扶接,如此則可得九死一生。舉此為例,其余諸方,可按脈與證而治之。張氏云:室女月水久不行,切不可用青蒿等涼劑。醫家多以為室女血熱,故以涼藥解之。殊不知血得熱則行,冷則凝,《養生必用方》言之甚詳,此說大有理,不可不知。若經候微少,漸漸不通,手足骨肉煩疼贏瘦,漸生潮熱,其脈微數,此由陰虛血弱,陽往乘之,小水不能滅盛火,火逼水涸,亡津液,當養水益陰,慎毋以毒藥通之,宜柏子仁丸、澤蘭丸。
沈氏室患瘰疬,久而不消,自汗惡寒,此氣血俱虛也,遂以十全大補湯月余而潰。然其核雖取,而瘡囗不斂,更灸以豆豉餅,仍與前藥加烏藥、香附,兩月而愈。大抵堅而不潰,潰而不合,皆由氣不足也。嘗見患此瘡者,瘡囗雖合而不加補,往往變為瘵證。以及赤脈貫睛,皆為死證。
一婦人因怒,耳下腫痛,以荊防敗毒散加連翹、黃芩四貼而愈。嘗治此旬日不消者,以益氣血藥,及飲遠志酒,其腫自消。若無膿者亦自潰。不戒忿怒者則難治。
一婦人亦因怒,耳下焮腫,頭痛寒熱,與荊防敗毒散加黃芩治之,表證悉退,但飲食少思,日晡發熱。東垣云:雖有虛熱,不可大攻,熱去則寒生也。遂以小柴胡湯加地骨皮、川芎、當歸、茯苓、白朮、陳皮,十余貼而愈。次年春,復堅硬不潰,來索方,予定八珍湯加香附、柴胡、地骨皮、桔梗,自制服之,至六七劑,以效延緩,仍服人參敗毒散,勢愈甚;又服流氣飲,則盜汗發熱,囗干少食。至秋,復求治。診視氣血虛極,予辭不治,果歿。今人有瘡瘍,不審元氣虛實,病在表里,便服敗毒流氣藥,殊不知敗毒散乃發表之藥,果有表證,亦止宜一二服,多則元氣反損,其毒愈甚,雖有人參,莫補其耗。流氣飲乃耗血之劑,果氣結膈滿,亦止宜二三服,多則血氣愈傷,反為敗證,雖有芎歸,難以倚仗。丹溪云:此不系膏粱丹毒之變,因虛勞氣郁所致也。
一婦人患瘰疬不消,膿清不斂,予以八珍湯治之,少愈;忽肩背痛不能回顧,此膀胱經氣郁所致,當以防風通氣湯治之。蓋膀胱之脈,始于目內眥,上額交巔,下耳角,復上頂至腦后,過風府,下項,走肩膊,一支下腰膂,是經氣動則脊痛項強,腰似折,此非膀胱經證而何?彼乃云,瘰疬,膽經病也,其脈主行項側,即是經火動而然。遂自服清肝降火之藥,反致不食,痛甚。復請予診其脈,胃氣愈弱,先以四君子湯加陳皮、炒芍藥、半夏、羌活、蔓荊子四劑,食進痛止;繼以防風通氣湯二劑而愈。
田氏婦年逾三十,患瘰疬,已潰不愈,與八珍湯加柴胡、地骨皮、夏枯草、香附、貝母五十余貼,形氣漸轉,更與必效散二服,瘡囗遂合,惟氣血未平;再用前藥三十余劑而平。后田生執此散方,不問虛實,概以治人,殊不知方中螌蝥性毒,雖能專治瘰疬,多服則損元氣。若氣血實者,先用此下之,而投補劑或可愈。若虛而用下藥,或追蝕藥,瘀肉雖去,而瘡囗不合,反致難治。
廣東陳方伯子,遠途勞倦發熱,脈大無力,耳下患腫,此勞損證也,飲補中益氣湯,自然熱退腫消。若專攻毒,則有虛虛之禍。彼不聽,服降火藥及必效散,果吐瀉不食而死。夫人勞倦則損氣,氣衰則火旺,火旺則乘其脾土,故倦怠而熱,此元氣傷也。丹溪云:宜補形氣,調經脈,其瘡自消。不可汗下。若不詳脈證經絡受病之異而輒下之,鮮不危矣。
汪中翰侄,年及二十,耳下患疬臖痛,左關脈數,此肝經風熱所致,以荊防敗毒散三貼,表證悉退,再與散腫潰堅丸,月愈而平復。
一婦年二十,耳下結核,經水每過期,午后頭痛,服頭風藥愈盛,予以八珍湯加柴胡、地骨皮二十余劑而愈。
楊文魁,年逾三十,每勞心過度,頸腫發熱,服敗毒散愈盛,予以補中益氣湯數劑而消。
一疬婦潰后發熱,煩躁作渴,脈大無力,此血虛而然也,以當歸補血湯六劑頓退,又以圣愈湯數劑少健,更以八珍湯加貝母、遠志三十余劑而斂。東垣云:發熱惡熱,大渴不止,煩躁肌熱,不欲近衣,其脈洪大,按之無力,或目痛鼻干者,非白虎湯證也,此血虛發躁,當以當歸補血湯主之。又有火郁而熱者,如不能食而熱,自汗氣短者,虛也,以甘寒之劑,瀉熱補氣;如能食而熱,囗舌干燥,大便難者,以辛苦大寒之劑下之,以瀉火補水。
一男子頸間結核大潰,予用梔子清肝火養肝血,益元氣之藥而愈。此證亦有大如升斗者,亦治以前藥可愈。
一兒七歲,項結二核,時發寒熱,日久不愈,治以連翹丸而消。若患在面臂等處尤宜。此丸若潰而不斂,兼以托里之藥治之。
一兒項結一核,堅硬如疬,面色痿黃,飲食不甘,服托里藥不應,此無辜疳毒也,以蟾酥丸治之而愈。若數服不消,按之轉動,軟而不痛者,內有蟲如粉,急針出之。若不速去,則蟲隨氣走,內蝕臟腑,不治。蟾蜍,夏月溝渠中取腹大不跳不鳴者,先取糞蛆一杓,置桶中,以尿浸之,桶近上令干,使蛆不得出,將蟾蜍撲死,投蛆中,任蛆食,次以新布袋包系,置水急處,浸一宿取出,瓦上焙,為末,入麝香一字,軟飯丸如麻子大,每服二三十丸,空心米飲服之。
一婦因怒不思食,發熱倦怠,骨酸疼,體瘦面黃,經漸不通,頸間結核,以逍遙散、八珍湯治之,少可;彼自悞服水蛭等藥,血氣愈虛,逐致不救。
《外科正宗》曰:一男人項疽十余日,視其瘡勢頗甚,根連左右耳項并腫紅赤臖熱,脈浮而數,先用黃連消毒散二服,退其大勢,根腳稍定;后用托里消毒散數服,不覺腐潰。但診脈浮無力,詢知患者年過五旬,久艱嗣息,房中又有妾,又多兼思慮,勞欲太過,損傷元氣故也。又瘡形勢大,止能起發,不能培養為膿,更用十全大補湯加桔梗、白芷,倍人參、白朮各三錢;外用桑木灸法,早晚二次灸之;又涂紫霞膏數日,患者頭面俱腫,雙目合縫,形狀可畏,然后腐潰并作,膿出日至數升,如此半月。用前藥不勝其事,內加煩躁不寧,五心煩熱,飲食漸少等證,此膿水出多,氣血走泄,為虛火假證之故,隨用圣愈湯一服,不應;又進一服加熟附子二錢方應,前證悉退。次以人參養榮湯加麥冬、五味,參、朮倍至三錢,調理月余。后至腦骨腐肉連發,片片脫下,其狀狼狽,不可觀瞻,凡相視者,無不點頭驚訝。又恐腐潰深大,補不及事,每日粥食中用人參三錢,凡餐分入同煮食之,以補脾元,后方元氣漸醒,調理四月方愈。彼后一年反生一子,以承后嗣也。
一婦人正對囗四五日,自灸廿余壯,竟不知痛,灸疤焦黑,平塌如故。診之,脈微數而無力,此內虛證也。若假藥力則悞其事,用鈹針,當頂刺入寸許,不知痛,亦無血出,此毒滯而未發揚者,用蟾酥條插入針孔,每日一次,膏蓋其上,至七日后,周圍裂縫出膿血,內服純補之藥,至十四日落出瘡根一塊,指大,長寸余,后以玉紅膏平長肌肉,又半月其囗已平,以珍珠散摻上,即刻生皮而愈。此證設若不用針工,專假藥力攻托,雖不至死,豈能得其速愈者哉?
一監生項瘡初起,請視,瘡頭偏于右半,不可輕待,必用艾灸為上。隔蒜灸至十五壯,知痛乃住。后彼視為小恙,失用內藥。又四日,其瘡復作,頸腫項強,紅紫木痛,便秘,脈實有力,以內疏黃連湯加元明粉二錢,通其大便;次用消毒救苦湯二服,腫勢仍甚,此內毒外發也,不可再消之,換服托里消毒散。至近二十日,因患者肥甚,外肉多緊,不作腐潰。予欲行針開放,彼家堅執強阻。豈后變證一出,煩悶昏憒,人事不省,彼方驚悔。隨用鈹針左右耳邊并項之中,各開一竅,內有膿腐處,剪割寸許頑肉,放出內積瘀毒膿血,不止碗許。內服健脾胃、養氣血、托里補虛之藥,其膿似泉流不歇。每朝夕藥與食中,共參六七錢,服至腐肉脫盡,新肉已生。又至四十日外,患者方得漸蘇,始知人事,問其前由不知也。此患設若禁用針刀,不加峻補,豈有生乎?因其子見識道理,從信予言,未百日而痊。
一婦人四旬,肥甚,項瘡五六日。視之,肉腫瘡不腫,又兼囗燥心煩,堅硬色紫,根腳散平,六脈洪大,此太過證也,后必無膿,相辭不治。彼又請醫視之。有言外托者,又言內消者,有稱年壯不妨,又說脈大易治。眾人紛紛不定,仍各用藥。又去七八日,前后胸項俱腫,木悶堅硬。仍復請視決之。予曰:此不治者,何也?初起,肉腫瘡不腫,頂陷者,一也;根腳平散,真氣內敗,不能收束毒氣,二也;囗燥心煩,邪火內淫,三也;形色紫暗,血死毒滯,不作腐潰者,四也;六脈洪大,瘡毒大盛,正氣受克,無以抵當,故瘡終變軟陷,邪毒內攻而死者,五也。當備后事為要。此終于二十七朝前后足矣。后果至期而歿。于此言正理順之病,可嘆時人何為紛紛妄治也。
一男子項瘡五六日,就肆看視,頭便黃色,根亦乎散。予曰:此當急治方可。彼面色不悅而去。又請里中醫視之,乃曰:小恙也。因喜其說。用藥又至五日外,其瘡勢堅硬,根腳開大,毒氣已過兩肩,流注前項,胸乳皆腫,嘔吐惡心,寒熱不食,瘡勢形色俱覺可畏,始信前言,復請予治。其瘡形狀,不可觀也,此非藥力可及。先用蔥艾湯洗盡舊藥,連煮藥筒拔提二處,拔出瘀血碗余,隨用銀針斜斜插入根腳,透通患底數處,以蟾酥條插入孔內,此后解毒為膿,總以膏蓋走散處,以真君妙貼散敷之,日漸日消,其毒收歸后項原處;又兼服內托降火化痰之藥三四日,候其大勢已退,內膿已通,換服十全大補湯。凡堅而不化者照之,腐而不痛者取之,新而生遲者培之,如此調理,將近三月,方得完囗平復。此為患者諱疾忌醫之過,幾乎至于喪命者多矣。
一女人年過六旬,系宦族,素稟怯弱,項間患疽,初起頭便如粟,謂里可容谷之病也。喜其形體不肥,雖發之后,必易于腐潰,此則不妨前說。先用隔蒜灸之,次用蟾酥餅貼灸上四邊,以吸毒散敷之,收其根腳不散,內服托里消毒散數服,瘡勢堅硬,疼苦不止。予曰:到某日方止。況今瘡不腐潰,診其脈細數而無力,此內虛之故,不能解毒為膿,以疼為要,豈可得止?次換益氣養榮湯加角針、白芷,三服腫亦漸起。外用桑木灸法,其堅漸軟,膿出稠而不多。前方去角針、白芷加香附,倍用參、芪,又數服,方得膿潰,潰后痛亦不止。予曰:再三日午后,痛可止也。至期,腐肉將脫小半,臨午用乳香定痛散一服,午后疼痛頓退,安睡不醒?;技倚缾偂S柙唬翰蝗唬嗽谟盟庍m其時也。雖半月之言應于今刻,惟信則不失耳。后當某日腐盡,某日肌平,某日完囗。此三者患家以墨繩記,候期日果實,并無過與不及也。此法要在眼力精巧,量病難易,新腐遲速,補助有無,用藥合式,然后相量日數,可決于前,發之必中也。
一婦壯年,項瘡三日,其形徑對前囗,彼家相畏,人胖,不當瘡發此穴也。予視頂高腳活,雖發不妨。彼欲內消之方妥。予曰:藥消則不能,針消則可取。彼從之。用鈹針當頂針入六七分,點至軟肉方住,隨去瘀血,又以蟾酥條插入孔內,服蟾酥丸,得大汗而解。次日,瘡上微膿出之漸消,尤恐內毒未盡,又用消毒清熱之藥數服,不出十日而安。大抵凡欲消瘡,先斷根本,次泄毒氣,使毒自衰,無得內攻為妙。
一男子耳后生疽十余日,自謂小恙不治,將近半月,根腳漸大,瘡頭惟流血水,稀惡污穢,四邊紫黑,軟陷無膿,面慘鼻掀,手冷氣促,診脈散大無根,此內敗證也,何必治之?亂不用藥。又延客醫治之,固詢無事。患者恨予不治,凡遇親友,勉力支持,厲聲自囑,決不甘死。予曰:心不服死也,再五日必死。果然。予常觀瘡,但犯此證,雖山岳之軀,一敗無不傾倒。
一男子項核腫痛,拘急惡寒,用荊防敗毒散二劑,表證悉退。余核不消,用散腫潰堅湯加川芎、香附、貝母十余服,其核漸消;外以琥珀膏貼之,月余而安。
一男人仲冬渡江,暴發霧氣,又值驚恐,次日寒熱交作,頭面耳項俱腫,先以藿香正氣散二服,寒熱亦止,面腫漸消,惟項間堅腫不退,紅臖作痛,此毒聚必欲作膿,仍用正氣散加芎、歸、皂刺數服,候膿熟針之,腫痛頓退。又以十全大補湯,脾健肌生完囗。
一婦人孀居六載,子幼未立,憂郁成核半年,又兼經水不調,寒熱交作,形體消瘦,脈亦弦數,此勞傷氣血,肝火妄動而成斯疾也。所謂損者益之,不可用追蝕之藥,損而復損。先用逍遙散加香附、牡丹皮、貝母,和其血脈,和其肝氣,使寒熱盡退;次用益氣養榮湯,服至月余,氣血漸復,經事漸調,元氣漸醒。外用火針核上點破四孔,用黃線藥插入五六次,候至孔大,換用冰螄散,搽于核上封之。至十三日外,其核自落,外搽紅玉膏,生肌收斂;內換人參養榮湯加香附、木香三十余服,其囗自完。此婦慎起居,絕七情,戒囗味,盡調理,故可得愈,否則必不能矣。
一室女年十七,因父擇婿不遂,躭至二旬,懷抱日久,項生數核,堅硬如石,此肝經凝結,筋縮之病也。又兼經水斷絕,寒熱如瘧,咳嗽脈數,惟不顴紅,此陰虛火動已成勞瘵證也,非藥能愈。視其形狀,喜無敗色。予曰:欲治此病,先治其心猶可痊。父問曰:何藥治心?予曰:非藥也?!兑住吩疲禾斓仉硽瑁f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此天地男女生成化育之道也。斯病獨起于孤陰寡陽,不生不化,所謂逆理之病。此女大失配,謂當至而不至,漸成失度之疾,其病不生而自生,非己作也,由時變也。故藥不能挽回,必得陰陽和而雨澤降,夫婦和而家道成,斯時之后,用藥方可。彼父始悟,隨即擇嫁。三月后,復請視之,前證稍定。先用逍遙散加香附、青皮、山梔、丹皮、貝母十余劑,開郁疏肝,寒熱漸止;次以人參養榮湯加丹皮、紅花,通其血脈,使心血易生,容顏稍澤;又用益氣養榮湯倍參、朮,培助脾胃,增進飲食;間用歸脾湯加麥冬、五味、遠志、沙參,收斂神氣,寬慰性情;又制參朮地黃膏,服至半年,精神頓復,經事亦通,惟核不能全退;用火針點破一核,琥珀膏貼之,漸腐為膿,又兩月而斂。余腫三核,漸針漸潰漸斂。首尾純用補脾開郁藥,調理一年,始得全愈。
一男子年近三十,項生數核,面白神勞,皮粗脈數,此元氣受傷之證也。先當補養氣血,待根本壯實,后治其瘡。隨用養榮健脾藥十余劑,未效。彼以為緩,又信方士所惑,以圖內消,自服螌蝥、巴、麝之藥,連瀉十數行,后致小便淋漓不已,虛熱更增,飲食減少。又復請視,形色內敗,不堪調理,辭而不治。彼后方悔,雖請內醫強投扶助降火之藥,終不應而死。
一婦壯年性急,夫蕩不為家,左項生核半載,漸至雞卵大,堅硬如石,皮外紅絲纏繞左右,脈俱弦數。弦屬肝火妄動,數乃脾熱之甚。先用梔子清肝湯平伐肝木,五服后而脈始平;又以清肝解郁湯數服,散其郁結;次用益氣養榮湯,調其氣血;間服散腫潰堅湯,軟其堅腫,外以琥珀膏貼之。調理百日而元氣乃復,堅硬已消八九,止存小核未盡,彼以為愈,止不服藥。后又一載,值夫賭訟未勝,暴急驚恐,前腫復作,兩手脈弦細而多數,此陰血虧損,陽火乘之,非前有余證也。又兼胸膈不利,飲食無味,經水先期過多,形容憔悴不澤,此神傷于思慮則肉脫,意傷于憂愁則肢廢,魂傷于悲哀則筋攣,魄傷于喜樂則皮槁,志傷于暴怒則腰脊不能俯仰,以上俱七情內損證也。法當滋養氣血調和脾胃,益腎清心,開郁散滯,庶保無虞。彼不肯信,仍欲服前散腫潰堅之藥,欲灸腫上以圖內消。余曰:此非前比,今則不敢治也。請客醫自制前藥,亦灸患上,并灸肘尖。此為真氣虛而益虛,邪氣實而益實。后果反加發熱、自汗、咳嗽、項強、四肢不收,灸瘡無膿,血水不絕,腫亦熾盛,此臟腑已損之候,必不久居也。又月后傳為氣急聲啞痰血交出而歿。余嘗見庸醫不辨虛實,患家不信正理,偏聽服藥,往往多致不救者,十有八九。凡醫者患者,俱當省而慎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