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曲洧舊聞
- 朱弁
- 4439字
- 2015-12-17 12:04:35
張次賢名能臣,官至奉議郎,文懿公諸孫朝奉大夫德鄰之子也。好學,喜綴文,有《鄖鄉》、《涪江》二集,嘗記天下酒名。今著于此:后妃家,高太皇香泉,向太后天醇,張溫成皇后,朱太妃瓊酥,劉明達皇后瑤池,鄭皇后坤儀,曹太后瀛玉。宰相,蔡太師慶會,王太傅膏露,何太宰親賢。親王家,鄆王瓊腴,肅王蘭芷,五王位椿齡嘉琬醑,濮安懿王重醞,建安郡王玉瀝。戚里,李和文駙馬獻卿金波,王晉卿碧香,張駙馬敦禮,曹駙馬詩字公雅成春,郭駙馬獻卿香瓊,大王駙馬瑤琮,錢駙馬清醇。內臣家,童貫宣撫褒功,又光忠梁開府嘉義,楊開府美誠。府寺,開封府瑤泉。市店,豐樂樓眉壽,又和旨(即白礬樓也),忻樂樓仙醪(即任店也),和樂樓瓊漿(即莊樓也),遇仙樓玉液,玉樓玉醞,鐵薛樓瑤,仁和樓瓊漿,高陽店流霞、清風、玉髓,會仙樓玉醑,八仙樓仙醪,時樓碧光,班樓瓊波,潘樓瓊液,千春樓仙醇(今廢為鋪),中山園子店千日春(今廢為邸),銀王店延壽,蠻王園子正店玉漿,朱宅園子正店瑤光,邵宅園子正店法清,大桶張宅園子正店仙,方宅園子正店瓊酥,姜宅園子正店羊羔,梁宅園子正店美祿,郭子齊園子正店瓊液,楊皇后園子正店法清。三京,北京香桂又法酒,南京桂香又北庫,西京玉液又酴香。四輔,澶州中和堂,許州巽泉,鄭州金泉,河北真定府銀光,河間府金波。又玉醞,保定軍知訓堂。又杏仁,定州中山堂。又九醞,保州巡邊銀條。又錯著水,德州碧淋,濱州石門,又宜城、博州、宜城。又蓮花,衛州柏泉,棣州延相堂,恩州揀米。又細酒,沼州玉瑞堂、夷白堂。又玉友,邢州沙醅、金波,磁州風曲。法酒,深州玉醅,趙州瑤泉,相州銀光,懷州宜城。又香桂,又定州瓜曲,又錯著水,河東太原府玉液,又靜制堂,汾州甘露堂,隰州瓊漿,代州金波。又瓊酥,陜西鳳翔府橐泉,河中府天祿。又舜泉,陜府蒙泉,華州蓮花。又冰堂,上尊州靜照堂。又玉泉,慶州江漢堂。又瑤泉,同州清洛。又清心堂,淮南揚州百桃,廬州金城。又金斗城,又杏仁,江南東西宣州琳腴。又雙溪,江寧府芙蓉。又百桃,又清心堂,處州谷簾,洪州雙泉。又金波,杭州竹葉清。又碧香,又白酒,蘇州木蘭堂。又白雪,泉、明州金波,越州蓬萊,潤州蒜山堂,湖州碧瀾堂。又溪,秀州月波。三川,成都府忠臣堂。又玉髓,又錦江春,又浣花堂,梓州瓊波。又竹葉清,劍州東溪,漢州簾泉,合州金波。又長春,渠州蒲卜,果州香桂。又銀液,閬州仙醇,峽州重麋。至喜泉,夔州法。又法醞,荊湖南北荊南金蓮堂,鼎州白玉泉,辰州法酒,歸州瑤光。又香桂,福建泉州竹葉,廣南廣州十八仙,韶州換骨。玉泉,京東青州揀米,齊州舜泉、近泉。又清燕堂,又真珠泉(第一也),兗州蓮花清,曹州銀光。又三殳,又白羊,又荷花,鄆州風曲白佛泉。又香桂,濰州重醞,登州朝霞,萊州玉液,徐州壽泉,濟州宜城,濮州宜城。又細波,單州宜城。又杏仁,京西汝州揀米,滑州風曲。又冰堂,金州清虛堂,郢州漢泉。又香桂,隨州白云樓,唐州淮源。又泌泉,蔡州銀光香桂,房州瓊酥,襄州金沙。又宜城,又檀溪,又竹葉清,鄧州香泉,又寒泉,又香菊,又甘露,潁州銀條,又風曲,均州仙醇,河外府州歲寒堂。
歐公與王禹玉、范忠文同在禁林。故事,進春帖子自皇后、貴妃以下,諸閣皆有。是時,溫成薨未久,詞臣闕而不進。仁宗語近詩曰:“詞臣觀望,溫成獨無有。”色甚不懌。諸公聞之惶駭,禹玉、忠文倉卒作不成。歐公徐云:“某有一首,但寫進本時偶忘之耳。”乃取小紅箋,自錄其詩云:忽聞海上有仙山,煙鎖樓臺日月閑。花下玉容長不老,只應春色勝人間。既進,上大喜。禹玉撫歐公背曰:“君文章,真是含香丸子也。”
上元張燈,按唐名儒沿襲漢武帝祠太乙自昏至明故事。梁簡文帝有《列燈賦》,陳后主有《光壁殿遙詠燈山詩》。唐明皇元天中,東都設燈。文宗開成中,設燈迎三宮太后。是則唐以前歲不常設,本朝太宗,三元不禁夜,上元御端門,中元、下元御東華門。其后罷中元、下元二節,而上元觀游之盛冠于前代矣(文見《春明退朝錄》,大同小異)。
唐成都府有散花樓,河中府有薰風樓、綠莎廳,揚州有賞心亭,鄭州有夕陽樓,潤州有千巖樓,皆見于傳記,今無復存者。蓋或易其名,或廢而不修也(又見《退朝錄》)。
元豐元年,盜發陽翟墓,元獻晏公墓最被其酷。始盜之穴冢也,煙霧不可近,及有黃氣氤氳而出,乃下石秉松炬而入。見一冠帶者踞坐呵叱,盜以鋤鍬擊之,應手而滅。乃剖棺,其衣片片如蝴蝶飛揚,取金帶、攜珍玩,焚之而去。盜又云:于張耆侍中家疑冢,得金銀珠玉不可勝計。李方叔嘗言:陽翟一老媼善聯串骸骨,耆子孫使之改葬,而莫有臨視者。嘗以一骨一須示人,此天子牙、侍郎須也。予嘗從晁之道過陽翟,拜于元獻墓下。以耆事質于寺僧及其里人,所言皆同也。
太宗求治甚切,喜臣下言得失。嘗謂執政曰:“大禹拜昌言,至今稱之。若有臣能如昔賢用心,茍中時病,朕豈惜大禹之拜哉。”
淳化中,有一縣尉上言,乞減宮人。太宗諭宰執曰:“小官敢論宮禁之事,亦可嘉也。但內庭給事二百人,各有執事,而灑掃亦在其中。若行減省,事或不濟。”蓋疏遠之人所未諳耳,宰執欲以妄言置法,太宗曰:“以言事罪人,后世其謂我何?”宰執皆慚服(或言是雍邱尉武隆)。
田錫以敢言為定陵所知。定陵嘗對李沆稱賞曰:“朝廷政事少有闕失,方在議論,而錫章疏已至矣。朕每因其造膝,必有以激獎之。錫慮奏疏不得速達,朕令每季具所言事若干及月日以聞。”又言:“如此諫官能不顧身為國家,真難得也。”
定陵東封回日,獻歌頌者不可勝數。而布衣孫籍上書,獨言升中告成,帝王盛美,臣愿陛下以持盈守成為念,不可便自驕滿。定陵大嘉納之,召試中書,賜同進士出身。定陵將西祀,孫宣公累上疏切諫,以為必欲西幸,有十不可,至曰:“陛下不過欲慕秦皇、漢武,刻石垂名以夸后代耳。”其言痛切者,則有曰:“秦多徭役,而劉項起于徒中;唐不恤民,而黃巢起于饑歲。陛下好行幸,頻賦斂,豈知今無劉項、黃巢乎?”帝覽之,亦不怒,乃作《辨疑論》以解諭之,且遣中使慰勉,其納諫如此。
昭宣景福殿使,太祖時置也。始中貴王繼恩平蜀有功,執政欲以樞密賞之,太祖曰:“此輩豈可令居權要。”因命置為二使,名自此始也。
五代時,官吏所在貪污不法。王明為郢陵縣令,獨以廉律身,凡沿故例行賕賂,明皆不受,曰:“但為我置薪芻,積于某處,他不須也。”久之,積如邱山,民間莫曉。明因之筑堤以備水患,太祖聞之,擢知廣州。
太宗知王禹文學正直,自大理評事擢為右正言、直史館,滿歲命為正字。
寇萊公有將相才,太宗倚任甚重,嘗曰:“朕之得準,不減唐文皇之魏征也。”
真定康敦復嘗語予曰:“河東見所在酒壚,皆飾以紅墻,詢之父老,云:‘相沿襲如此,不知其所始也。’后讀《李留臺集》,有《懷湘南舊游寄起居劉學士詩》云:“老情詩思關何處,渾是湘南水岸頭。殘白晚云歸岳麓,濃香秋菊滿汀洲。靜尋綠徑煎茶寺,遍上紅墻賣酒樓。西洛分臺索拘檢,繡衣不得等閑游。據此詩,則湖南亦有之,不獨河東也。但留臺不著所出,為可恨也。”予曰:“典籍自五季以后,經今又不知幾厄,秉筆之士所用故實,有淹貫所不究者,有蹈前人舊轍而不討論所從來者,譬如侏儒觀戲,人笑亦笑,謂眾人決不誤我者,比比皆是也。”敦復抵掌曰:“請為我于《曲洧舊聞》并錄之。”敦復字德本,事親孝,為吏廉,種學績文,孜孜不輟,見書必傳,其家所藏,往往皆是手自抄者。近時服膺儒業,罕有其比焉。
王安中履道,中山無極人也。元符間,晁以道為無極令,時安中已登進士第。修邑子禮,用長箋見以道,自言平生頗有意學古,以新學竊一第,固為親榮,而非其志也。愿先生明以教我。以道曰:“子之志美矣,然為學之道,當慎其初,能慎其初,何患不遠到。”安中乃筑室,屏居絕人事,榜之曰初寮,又自號“初寮居士”。其議論淵源與所聞見多得于以道,而作詩句法頗似山谷。以道弟之道后在北門與之同官,尤喜稱譽之。然負才自標置,為梁才甫所阻,不得志。乃游京師,密結梁師成,遂年余兩遷為正字,自是與晁氏兄弟絕矣。既長風憲,位丞轄,諱從晁學。王將明迫于公議,僅能用知成州。安中言出自已始,用簡招以道相見,只呼成州使君四丈,無復曩時先生之號矣。平日交游,以此莫有稱初寮者,但目為有初居士而已。
呂惠卿之謫也,詞頭始下,劉貢父當草制。東坡呼曰:“貢父平生作劊子,今日才斬人也。”貢父引疾急而出,東坡一揮而就,不日傳都下,紙為之貴。暨紹圣初牽復知江寧府,惠卿所作《到任謝表》,句句論辨,惟至發其私書,則云:自省于己,莫知其端。當時讀者,莫不失笑。又目敘云:顧惟妄論,何礻卑當日之朝廷;徒使煩言,有黷在天之君父。或曰:觀此一聯,其用心險如此,使其得志,必殺二蘇無疑矣。蓋當時臺諫論列,多子由章疏,而謫詞東坡當筆故也。
孔平仲建中靖國間為陜西提刑,時晁無咎乍下車,平仲見無咎舉《到任謝表》,破題四句云:呂刑三千,人命所系;秦關百二,地望匪輕。無咎嗟賞曰:“前乎公既無此語,后乎公知莫能繼矣,豈不謂光前絕后乎。”
崇寧初,范致虛上言,十二宮神狗居戌位,為陛下本命,今京師有以屠狗為業者,宜行禁止。因降指揮,禁天下殺狗,賞錢至二萬。太學生初聞之,有宣言于眾曰:朝廷事事紹述熙豐,神宗生戊子年而當年未聞禁畜貓也。其間有善議論者,密相語曰:狗在五行,其取類自有所在,今以忌器諛言使之貴重若此,審如《洪范傳》所云,則其憂有不勝言者矣。《洪范傳》所云,則其憂有不勝言者矣。
政和初,凡人名或字中有天字、君字、主字、圣字、王字,皆令避而不用,蓋從趙野所請也。當時如寺觀僧道所稱王字,亦行改正。或曰:此何祥也?已而果然。
俚語有“張王李趙”之語,猶言是何等人,無足掛齒牙之意也。宣和間,王將明、張子能、王履道、李士美、趙圣從俱在政府,是時“張王李趙”之語喧于朝野,聞者莫不笑之。
政和辛卯正月,上以郭大長公主薨,不御樓觀燈。何執中、劉正夫言,長主于屬雖尊,于服已疏,圣主與民同樂,不宜以此事而輟。乃所在出榜,曉諭民間,再放燈五夜。予時在都城,親見其事。
崇寧初,蔡京起祠館,留鑰北都。有旨,許過闕日朝見。鄧洵武知其必大用,迎見于東水門船中,留語終日。有見其論事札子者,其大略引三桓七穆當國亂,至于亡先帝良法美意,所以再至紛更者,以故家大族未盡滅也。京大以為然。后京拜相,洵武因對復伸前論,上頗疑之,京知不可行而止,黨論自此興矣。
蔡京持祿固位,能忍辱,古今大臣中少有此者。自丙戌罷相,則密求游從,不肯去都城。未逾年,果再入。至庚寅,又因星變去位,臺諫論不已,僅能使在外任便居住。京又欲留連南京,聞張天覺除中書侍郎,乃皇遽東下。于姑蘇因朱沖內連貴,人人與為地,撫問絡繹。至壬辰春,許還第,聲艷光寵,邁于平昔遠矣。宣和間,王黼當軸,京勢少衰,黼之徒恐不為己利,百方欲去之,然京終不肯去。于是始遣童貫,并令蔡攸同往取表。京以攸被旨俱來,乃置酒留貫飲,攸亦預焉。京以事出不意,莫知所為,酒方行,自陳曰:“某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報,此心二公所知也。”時左右聞京并呼攸為公,無不竊笑者。其后大臣有當去而不去,往往遣使取表,自京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