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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教女遺規
  • 陳弘謀
  • 4887字
  • 2015-12-15 17:53:51

姚婦楊氏,閹人符承祖之姨也,家貧。承祖為文明太后所寵,家累臣萬。疏遠親姻,皆資借為榮利。楊一無所求,嘗謂其姊曰:“姊雖有一時之榮,不若妹有無憂之樂。”姊遺之衣服,不受,曰:“我夫家世貧,美服非其所宜。”與之奴婢,不受,曰:“食不能給。常著破衣,自執苦事。”承祖恥之,乃遣人乘車往迎,楊堅臥不起。從者強舁輿上,則大哭曰:“爾欲殺我耶!”符家內外皆笑,號為癡姨。及承祖敗誅及親戚,楊氏以貧窶得免。

呂氏曰:蠅集腥,蟻附羶。常胥及焉。即承祖不敗,而有義有命,彼富貴者,豈吾所宜資哉!楊姨不癡,不必驗之成敗間矣。

鄭氏,建州人也。南唐平建州,鄭有殊色,裨將玉建封逼之劫以刃不為屈。建封嗜人肉,略少婦百許,日殺其一具食,引鄭示之曰:“懼乎!”鄭曰:“愿早充君庖,為幸多矣。”建封終不忍殺,以獻查文徽。文徽甚愛之,百計必欲相從。鄭大罵曰:“王師吊伐,凡義夫節婦,特加旌賞,以風天下。王司徒出于卒伍,不知禮義,無足怪。君侯讀圣賢書,為國大將,當表率群下,風示遠人。乃欲加非禮于一婦人,以逞無恥之欲。妾有死而已,幸速見殺。”文徽大慚,下令城中。召其夫付之。

呂氏曰:鄭所遇王查兩將,皆羞惡之心未亡者,故得從容慷慨以免于難。向使節婦貞女,當被執之初,或陳說大義以愧之,或婉語悲情以感之,義理之心,盜賊皆有,寧必其無一悟者乎?要之身陷于賊,非死不足以成名,非罵不足以成死,彼怒心甚,則欲心衰,亦保節之一道。然吾竊有懼焉。一女子不能當兩健兒,倘激其怒而必欲相辱,即死不足雪恨。以是知不如愧之感之之為得也。

穎上某為帥淮揚。有一仆號稱驍勇。過芒碭間,其地多盜。仆與妻前驅,至葭葦中。仆大呼曰:“素聞此處多豪杰,何無一人敢與吾敵耶?”俄而葭葦中數盜出,攻仆殺之。仆妻跪賊慟哭,叩頭感謝曰:“妾本良家婦,被此人殺吾夫而攄之,無力復讎。大王今為吾斷其首,妾殺身無以報大德。前途數里,吾母家也,肯惠顧,當有金帛相贈。”賊喜而從之。至一村,保聚多人,外列戈戟。婦人走入,哭訴其故。保長賺賊入,就而擒之,無一人得免。

呂氏曰:倉卒之際,恐懼之心,智者且眩然失策,況婦人乎!乃能以節義之語,觸群盜

之憐,既免殺辱,又報仇讎,智深勇沉,烈丈夫所讓,孰謂斯人而有斯識耶?

文學之婦。史傳所載,班班膾炙人口。然大節有虧,則眾長難掩。無論如蔡文姬、李易安、朱淑貞輩,即回文絕技,詠雪高才,過而知悔,德尚及人,余且不錄,他可知矣。然亦有貞女節婦,詩文不錄者,彼固不以文學重也。

班婕妤者,漢左曹越騎校尉況之女,彪之姑也。少有才學,成帝選為少使,大被寵幸,居增成舍。帝嘗游后宮,欲與同輦,婕妤曰:“妾觀古圣帝明王,皆有賢臣正士,侍其左右。惟衰世之君,乃有女嬖在側。妾不敢恃愛以累圣明。”其后趙飛燕姊妹,妬寵爭進,譖班婕妤怨望祝詛。帝考問,對曰:“妾聞修正尚未獲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帝然之。婕妤自知難容,乃求供事太后于長信宮。

呂氏曰:同輦之寵,皆后妃嬪御之所禱而求者也。婕妤既辭而復諫,至于辨謗數語,義正辭確,可謂寵辱不驚矣。卒求長信以避妬,不賢而能之乎?

母道

母不取其慈,而取其教。溺愛姑息,教所難也。繼母不責其教,而責其慈。忌嫌憎惡,慈所難也。慈母不傳,而慈繼母傳。為繼母者可以省矣。乳保列于八母,故亦附焉。

禮母,教子以禮,正家以禮者也。若孟母禮不足以盡之。而事歸于禮,故以禮名。

孟母仉音掌氏,舍近墓,孟子少嬉戲,為墓間事。母曰:“此非吾所居。”乃去舍市傍,孟子嬉戲,為賈音古人衒賣事.母曰:“此非吾所居。”復徙舍學宮之傍,孟子嬉戲,乃設俎豆,揖讓進退。母曰:“可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而歸。母方績,問學所至。孟子曰:“自若也。”母以刀斷其織,曰:“子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奈何廢之?”孟子懼,旦夕勤學。

正母,望子以正者也。無兒女子之情,惟道義是責。

王孫賈年十五,事齊閔王。國亂,閔王見殺,國人不討賊。王孫母謂賈曰:“汝朝出而不還,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汝事王,王出走,汝不知其處,尚何歸乎?”賈乃入市中,令百姓曰:“淖音鬧齒亂國殺王,欲與我誅之者右袒。”市人從者四百人,刺淖齒而殺之。君子謂王孫母義而能教。《詩》云:“教誨爾子,式谷似之。”此之謂也。

呂氏曰:世之愛子者,多欲保全其身。至見危授命,則深悲而固止之。豈知不義而生,不若成仁而死哉!王孫母以求君望其子,寧失倚門之望焉。賢哉!母也善用愛矣。

陸續母,治家有法。續為太守尹興門下掾。時楚王英謀反,事連續,詣洛陽詔獄。續母自吳達洛陽,無緣見續,但作食饋之。續對食,悲泣不自勝。使者問故,續曰:“母來,不得相見耳。”問何以知之,續曰:“此食,母所餉也。吾母切肉未嘗不方,斷蔥以寸為度,是以知之。”使者以聞,特赦之。

呂氏曰:人未有心正而事邪者,亦未有事慎而心茍者,陸母蔥肉兩事而平生之端方,言動之敬慎,可類推矣。吾取為婦人法。

范旁母有賢行。漢靈帝建寧中,大誅黨人,詔捕滂。滂詣獄,其母就之訣。滂白母曰:“仲博滂弟字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滂父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壽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

呂氏曰:滂當亂世,而高論以速兇,處小人,而激清以樂死,狷介之流也,吾深惜之。惟是名壽不可兼得,妙合知足之旨,而慨然割愛,無兒女子之情,母也賢乎哉!

劉安世除諫官,未拜命,入白母曰:“朝廷不以兒不肖,使居言路。諫官須明目張膽,以身任國,脫有觸忤,禍譴立至。主上方以孝治天下,若以老母辭,當可免。”母曰:“不然。吾聞諫官為天子諍臣,汝父平生欲為之而弗得。汝幸居此地,當捐身以報國恩。使得罪流放,無問遠近,吾當從汝所之。”安世受命,是以正色立朝,面折廷爭,人目之為殿上虎。

呂氏曰:安富貫,保身家,此婦人常態也。安世之母以捐身報國望其子,可謂知大義矣。

仁母,以慈祥教子者也。一念陰德,及于萬姓。

雋不疑為京兆尹,行縣錄囚還,其母輒問。有所平反,母喜笑,飯食言語,異于他時。或無所出,母怒,為之不食。由是不疑為吏不殘,君子謂不疑母能以仁教。

嚴延年母,生五男。延年為河南太守,所在名為嚴能。冬月論囚,流血數里,河南號曰屠伯。其母常從東海來,欲就延年,臘到洛陽,適見報囚,母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閉閣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閣下,母乃見之,因責數延年曰:“幸備郡守,專治千里。不聞仁義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多刑殺以致威,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延年服罪,頓首謝。將歸,謂延年曰:“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自意,老當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東海為汝掃除墓地耳。”遂去。后歲余,延年棄市,東海莫不稱母賢智。

呂氏曰:天道好生,雋、嚴二母,皆明于天道者也。至于仁義教化、全安愚民二語,賢哉!嚴嫗,可為民父母之訓辭矣。

歐陽修母鄭氏,家素貧無資,親教公讀書。以獲畫地,教公書字。嘗謂曰:“汝父嘗夜覽囚冊,屢廢而嘆。吾問之,曰:‘死獄也,求其生不得耳。’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也。矧求而有得耶,以其有得,則知不求而死者,有余恨矣。夫常求其生,猶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豈天道哉?’”修服之終身。

公母,責子而不責人者也。世皆私其女,而尤人無已,不公甚矣。今取其可法者。

張待制夫人魯氏,申國夫人之姊也,最鐘愛其女。然居常至微細事,教之必有法度。如飲食之類,飯羹許更益,魚肉不更進也及幼女嫁呂榮公,一日夫人來視女,見舍后有鍋釜之類,大不樂,謂申國夫人曰:“豈可使小兒輩私作飲食,壞家法耶?”其嚴如此。

呂氏曰:婦人之于女也,在家恣其言動,以嬉狎為懽,既嫁美其衣食,惟饜足是遂,見姑便以鍋釜,惟知感恩,又安問家法可否耶?若魯氏者,可為婦人愛女之法。

廉母,以貪戒子者也。婦人廉,世所希,故錄之。

陶侃母湛氏,生侃而貧。每紡績資給之,使結勝已者。賓至。輒欸廷不厭.一日大雪,鄱陽孝廉范逵宿焉。母乃徹所臥新薦,自剉給其馬。又密截發,賣以供殽饌。逵聞之,嘆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后為潯陽縣吏,監魚梁,以一缶鲊遣母。母封還,以書責侃曰:“爾為吏不廉,是吾憂也。”

呂氏曰:余讀《詩》,見雞鳴,婦人欲成夫德,至解難佩”。陶母愛子,剉薦斷發以延客,不更切哉?子也何以慰母心,友也何以答母意乎?世之好客如陶母者誠稀,而號稱契知者,果能益人之子,足以當陶母之情否耶?吾欲為之流涕。

唐崔元暐,母盧氏,嘗戒元暐曰:“吾聞姨兄辛元馭云:‘兒子從宦者,有人來云,貧乏不自存,此是好消息。若貲貨充足,裘馬輕肥,此是惡消息。’吾嘗以為確論。比見親表中仕宦者,務多財以奉親,而其親不究所從來,但以為喜。若出乎祿廩,可矣。不然,何異盜乎?縱無大咎,獨不內愧于心?汝今為吏,不務潔清,無以戴天履地,宜識吾意。”故元暐所至,以清白名。

呂氏曰:廉母多矣,未有如崔氏教子之明切者,吾取之以為仕訓。

嚴母,威克厥愛者也。有父道焉。

吳賀母謝氏,每賀與賓客語,輒于屏間竊聽之。一日賀言人長短,謝聞之怒,笞賀一百。或曰:“臧否士之常。而笞之若是?”謝曰:“愛其女者,當求三復白圭之士妻之。今獨產一子,使知義命,而出語忘親,豈可久之道哉?!”因泣不食。賀恐懼,自是謹默。

呂氏曰:亡身之禍,言居其九。正使義所當言,殺身何恤!而平居談短論長,直訐丑詆,自求切齒腐心之恨,禍將焉逃?吳母教子,可謂知所重矣,滂母有遺恨哉!

陳堯咨母馮氏,有賢德。堯咨善射,為荊南太守。秩滿歸竭其母,母曰:“爾典名藩,有何異改?”對曰::“州當孔道,過客以兒善射,莫不嘆服。”母曰:“忠孝以輔國,爾父之訓也。爾不行仁政,以善化民。顧專卒伍一夫之技,豈父之訓哉?”因擊以杖,金魚佩袋墜地。

呂氏曰:嚴明哉!陳母。知善射非太守之職,可不謂明乎?子為達宦,而猶以杖擊之,可不謂嚴乎?迂者以從子之義責母,謬矣。子正母從。母正子從。

伊川先生曰:“吾母侯夫人仁恕寬厚。撫養諸庶,不異己出。從叔幼孤,夫人存視,常均己子。治家有法,不嚴而整。不喜笞撲下人,視小奴婢如兒女。諸子或加呵責,必戒之曰:‘貴賤雖殊,人則一也。汝如是大時,能為此事否?’先公凡有所怒,必為之寬解。惟諸兒有過,則不掩也。嘗曰:‘子之不肖,由母蔽其過,而父不知耳。’夫人男子六人,所存惟二,亦不姑息。才數歲,行或跌音牒,仆也,家人走前扶抱,夫人呵責曰:‘汝若安徐,寧至跌乎?’每食嘗置之坐側。食絮羹,即叱之曰:‘幼求稱欲,長當何如?’雖童仆有過,不令以惡言罵之。故頤兄弟,平生于飲食衣服無所擇,不惡罵,教使然也。與人爭忿,雖直必責之曰:‘患汝不能屈,不患不能伸耳。’及稍長,使從善師友,雖居貧,子欲延客,則喜而為之。”

呂氏曰:庶子從叔,婦人所厭惡者也,夫人視如己子;幼子,婦人所溺愛者也,夫人待若嚴師;小臧獲,婦人所責備者也,夫人不輕笞撲,慈而正,嚴而恩,二子皆為大儒,有自哉。

宋呂榮公母,申國夫人,性嚴有法。雖甚愛公,然教公事事循蹈規矩。甫十歲,祁寒暑雨,侍立終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帶以見長者,平居雖甚熱,在父母長者之側,不得去巾襪,衣服惟謹。行步出入,無得入茶肆酒肆。市井里巷之語,鄭衛之音,未嘗一經于耳。不正之書,非禮之色,未嘗一接于目。故公德器成就,大異于人。

呂氏曰:善教子者,一嚴之外無他術;善用嚴者,一慎之外無他道。今人教子,每事疏忽寬縱,不耐留心,及德性已壞,而笞撲日加,徒令傷恩,無救于晚,視申國夫人,可以悟矣。

智母,達于利害之故者也

孫叔敖為兒時,出游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見其母而泣,母問故,對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今者出游見之。其母曰:“蛇安在?”對曰:“吾恐他人復見,殺而埋之。”其母曰:“汝不死矣。夫有陰德者,必有陽報。德弭眾妖,仁除百禍,書不云乎?皇天無親。堆德是輔,爾默矣,必興于楚。”及叔敖長,為令尹,君子謂叔敖之母知天道。

呂氏曰:天道好生,敖母奚取于埋蛇之兒乎?蓋殺害人者以全人,陰德奠大焉。世有容保兇頑,殃賊良弱,不肯除害去惡,而自附于仁者,其未知埋蛇之義歟。

慈繼母,恩及前子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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