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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玉堂薈記
  • 楊士聰
  • 4810字
  • 2015-12-12 14:37:06

菏水楊士聰朝徹撰

癸未九月,經筵進講,君子有九思一節,余先期囗囗章送閣,進規處有「圣不自圣」一語,井研使中書來曰:此語上所最厭,宜改之。余即易以別語。因思堯兢舜業,古來帝王憂勤不已,無非不自圣之一念,何至以為厭也。此語可厭,則講書亦可厭矣。區區小臣,不敢謬執己見,井研恐不得辭其責。

辛未羅萸江喻義,送講章于閣,烏程令改不肯,遂至疏參,言舊例惟經筵進規多于正講,日講則正講多、進規少,今喻義以日講而用經筵之例,駁改不聽,自媿不能表率后進云云。乃下部議處。部議云,圣聰天縱,而喻義嘵嘵多言,遂以閑住處之。夫講章豈有二例,況多少之間,惟視文義盡否,又非有一定之限也。烏程不過借題以處羅耳,乃如部議,天縱不須多言,安用講書為也。一忮一諛,后來講官無所措手矣。

日講與上共憑一幾,寘講章,其上以牙簽倒讀,非預誦精熟,往往致誤,短視者尤苦之。何香山為講官時,講尚書至弗慮胡獲、弗為胡成,冥然不記,遂不能終講。翌日上疏引罪。韓芹城四維,壬午冬杪,自少司成加中允為講官,舊本短視,牙簽所指,多非其處,講未及半,偶有遺忘,不能復措一語而罷。又數日,復然,乃自陳怔忡健忘。于是,準辭日講,但帶官銜佐成均也。

上不喜忌諱,一日講春秋,越過宰咺來歸仲子之赗一條,上問何為遺此不講。蓋宰咺稱名,以見宰之非宰,疑講官為執政諱也。其實諱赗字耳。至子疾病二章,從來不以進講。上皆令補通。其時王素公錫袞為講官,乃以天字立義,言圣與天通,無論死生疾病,無往非天。故曰吾誰欺,欺天乎?議論盡有關系,但進講須誦本文,末節,死于臣之手及死于道路是何等語,旃廈之上,無故宣此不祥之言,似亦非所宜也。

春秋講章,與他經頗異,多不用進規,每講僅一條,甚至意義少者,寥寥數言而畢。但以一人專講,不復更替為勞。宜興師柄政時,越次而用劉允平若宰,乙丑諸公甚不平。宜興師不顧也。允平講官三年,敘升至諭德,反在乙丑諸公之前。癸酉冬,漸有柄用消息,或云因為講官而用力于內也。一日早朝,有遺匿名單于左掖門內者,多言閨門及鄉黨問事,盡不堪道。一時閧傳,劉不自安,因乞假歸。無幾,即以病卒。此可為詞林躁進者之戒。

王素公錫袞,云南人,方署吏部印,又為講官,每于事隙,撰講章以進。是時上或連數日御講,王不廢部務,每日撰講,肄習精熟,至于不遑寢食,而因講納忠,往往而有,一日講「禹吾無間然矣」一節,通規處略去各項,獨重溝洫,言江南水利極其詳盡。其于東南財賦之地,裨益良多。但河北水旱,非溝洫所能救,東土諸泉,以漕運故,尾閭泄之民間,不得涓滴之用,而荒盜以來,蒿萊盈野,雖神禹復出,將如之何。夫天下大勢,策積儲則重在江南,策形勝又重在河北,近日傅司農淑訓將邊腹餉款入不副出之數,刊刻成書,每遇朝臣有蠲逋之請,概從庋閣,但送餉款一冊,不復議覆。余壬午入都,請蠲七州縣逋額,司農亦以此法應之,吾恐天時人事,兩值其窮,將來釀禍,豈但入不副出而已。天下大計,非可與貧窘作家量入為出者比,乃不酌量緩急,而欲概杜請蠲者之口,憂國者不當如是也。

庚辰秋,上傅諭欲素食終身,圣母早崩,不及養故也。此殆托言,或別有所感而為之也。一時輔臣有揭,李印渚紹賢有疏,大要為主上愛口腹,謂不宜以淡薄自苦。自古帝王之孝,不須如此而已。上皆優答,不允。不知此等揭疏,何所見而為之。夫上之感動及此,必有大不安于中者,乃不能引類暢言,以成就君德,而反言不宜淡薄,何其言之陋也。余謂宜備極贊美,而更推廣言之,皇上以圣母故,素食終身,大孝至仁,千古無兩,但帝王以天下為一家,民物為一身,則仁孝又不止在素食也。素食之意,將以惜物力,則買辦需索,造作進奉,以至非時之賞赍,鋪墊之羨嬴,何者不當裁節,將以惜物命,則緝獲聽斷,拷訊駁讞,以至財與命相連,法與情兩乖,何者不當寬貸。推此類言之,使天下無一浪費,無一銜冤,其為素食也大矣。揆之圣母之心,何等欣慰,即日御水陸之味,何損于仁孝之一毫。今議裁議減,多在外庭,而監局之中,其盈縮任意,豁壑無厭者自若也。爰書之重,一駁一加,至于加無可加,比無可比,但言奉旨從重而已,甚者廠衛緝獲,即為平反所不及,十有九死,萬一得生,而家已破,封疆之事,聞殺督撫,不聞殺總兵也,間有總兵乃其庸瑣無能為者,故總兵益驁,督撫益危,皆非所以惜物命也。持此不變,而避腥膻茹蔬,果將恐圣母在天之靈,有愀然不樂已耳。以此進規,上未必怒,何諸人之疏,絕無此意,失悟主之機,沮為善之路,良可惜也。夫李西野化龍,山西人,考選部擬御史,上自改為給事中。到任之日,上疏自言臣才能谫劣,僅擬御史,已為過分。不知皇上何所取于臣,而特改為科,恩則厚矣,臣伏自循省,求其所以當改者,而不可得也。此言可謂切中,出于自言,尤人情所不肯。上怒甚,降調,尋以假去,不復起。其與李互易者,為臺中胡某,試卷中有「瞪目而視」語,為上所涂。因易之。或言吏部進卷之日,胡夢大雨雷震,西北奮起一龍,失驚而寤,及旨下,易已者乃山西李化龍也,亦奇矣。

是次考選,亦有真定府同知許自表,以原擬御史黎玉田易之,自此遂開內改之端,而當事者漸至用以行私矣。黎為同知半年,升昌平僉事,踰月遂升遼東巡撫,許以明經起家,既得御史,管京差,踰年挨次當按宣大,意憚于往,乃疏參烏程,得旨降調,補上林署丞,由此觀之,未見其當易也。

己卯考選,亦有內改數人,吳昌時以部擬禮科改部屬,而韓城之怨由此結矣。是時,上自命題復河套議,凡言不可復者,即入選,或云武陵密議棄遼東,畫關為守,故以復套為比,未知其果然否也。

張虛舟作楫,戊寅有疏,論高起潛,上怒責令回話,方燈下構草,所坐室中,磔磔有聲,槅扇一時俱開,出視之,寂然無一人。張甚懼,自意當得禍不測,但業已論事,無可如何,默坐久之,再理前草,及疏上,止于降調,乃知鬼神弄人,有志之士,決不為所愚也。

吏部侍郎張捷,宜興師之私人,即烏程之蔡奕琛也。蔡無日不至烏程家,張亦無日不至宜興家。宜興去而張為少宰如故。一旦太宰缺人,屢推未用,垣中呂黃鐘上疏,言何不于侍郎中特用一人,中書喬可聘駁之,謂侍郎止有二人,其一詞林,無升太宰例,非擁戴張捷而何。呂因舉詞林為太宰者以辨。時賀江夏在吏部,不聞以知人擅長,且自有詞林本等之官,安見其當為太宰。呂此疏出,而其擁戴益不可揜,故未幾即轉年例,然而張如故也。會乙亥內察,將及御史,劉宗祥素有貪聲,自知不免,乃發捷與己私書,有「當事者專欲用內」等語。意指烏程也。有旨詰張,張乃以閑住去。劉因免于察典,旋升江西巡撫,夫以不易去之張捷,而劉能去之,不為無功。但發人私書,非正人君子事。況即與己之書乎。以此逃察,其人不足敬矣。

省中蔣德瑗,即晉江相君之弟,亦因察典將近,上疏參房之騏,奉旨云:國博考選,原系舊典,何言無例?時之騏為太學博士,議與考也。蔣欲借此建言,而不知房之與考,先從政府得之也。疏既被駁,蔣竟以察處,蔣與劉均一借題,但有工拙之異耳。要之,蔣之心事仍可對人,劉之心事乃不可以告妻子也。主察者避其所忌,而甘心于其所易與,亦大憒憒矣。

曾就義,江西人,作縣頗著清名,戊寅考選御試疏中,稱百姓之困,皆由吏之不廉,使守令盡廉,即稍從加泒以濟軍需,未為不可。上喜其說,遂擢第一,入詞林。未幾,即有剿餉、練餉之加,實因曾議而決計也。夫為政須令有余地,雖堯舜在上,不能使吏皆廉,吏未必廉,而加者真加,困者乃真困也。曾豈真昧乎?此不過一時逢迎,姑借以為功名地耳。曾進館未久,復上民惟邦本一疏,得非有所不安于中,而欲以此救前言之失乎?或曰:就義前后兩截,可謂逆取而順守矣。又半年許,以疾卒于任。夫國計民生,何等重大,而昧心妄言,以博己之一官,此天地祖宗所不容,曾之死,蓋陰禍也。

漕運舊例,有土宜換棗之說,沿襲既久,并帶客貨,神廟年間,所帶日多,運軍以此為生計,視船如家,甚愛惜之。其有淺阻之處,自雇剝船,公私兩濟,蓋未有私貨得達而反憂官糧之不達者。祖制寓意深且遠矣。邇以運事遲滯,一切嚴禁,間遇私載,則沒入其貨,而加重罪焉。運軍日貧,商販裹足,剝載既已無力,一旦淺阻在前,惟袖手而觀,諉罪于河道,甚且有燒船以圖賴,棄船而潛逃者矣。何者非所愛也。自古王道本乎人情,利之所在,人爭趨之,乃因以集事。故私不妨公,王者所不靳也。不然適足以致誤而已。夫公爾忘私,國爾忘家,士大夫猶或難之,而以責之運軍,此萬不可得之數也。善謀國者,宜熟思而慎處之。

丙子春,有歲貢生某者,忘其姓名,伏闕上書,上命取覽,以其所言無當而罷之。然其言亦有所見,如云驛遞裁減而摃轎等夫去而為賊,則復驛遞為平賊急著。一時或笑其迂,不知此實至言。天生此食力之民,往來道路,博分文,以給朝夕,一旦無所施其力,不去為賊,將安所得食乎?后有自秦晉中州來者,言所擒之賊,多系驛遞夫役,其肩有痕易辨也,乃知此生之言不謬。夫言有可采即芻蕘不廢,況貢生乎!

自驛遞裁減,冊封大差,人夫不過十二名,一輿之外,僅余四名,不足以供節冊之用;乃有封王妃者,冠服或二三摃,新例又多并差,一府而有二三王妃,則冠服多至八九摃矣。其人夫仍是十二名,往往自雇腳嬴駄之,蹩躄道涂間,大為褻體。夫臣子奉差,即自雇腳力,非過也。冠服乃朝廷之法物,頒降藩王,典禮何等隆重,而下同商販,動輒靡貲,此甚非所以重帝命也。余方在籍,諸君奉差至濟,有見過者,攢眉相告,余戲謂不見夫解銀者乎?夫馬俱足,更加護送,彼亦一錢糧,此亦一錢糧也,所爭者出入之異耳。諸君以侍從之臣,持節之重,而不及一解官何也?世事至此,付之浩嘆而已。

宗藩之陵替久矣,非官紳諸人敢與抗禮,而其勢既窮,雖欲沿舊制而不可得;且將軍受各官拜,亦舊制也,國初將軍甚少,間或有之,其親皇曾孫也,即受各官之拜,彼此交愜,今傳經累葉,其非皇支者,毋論,即列在皇支,皆王孫非帝孫也。周藩郡王多至七十余府,將軍不下千余,每遇散給祿糧,塞路盈衢,無非玉帶,而欲撫按司府而下,一一拜之,有是理乎?今上由信邸承統,故留意宗藩,修復掌故;要之,當國初親近,無煩申飭,其禮自隆,若邇來宗姓,即二祖而在,亦不能因仍其舊。昔人言祖宗親盡,猶且當祧,況于宗室!嗚呼!此至言也。

國初,親王不時來朝,故高皇帝定親王與皇太孫相見禮。公見之后,仍有家人禮。至陵廟行禮,太孫居中稍后,親王兩旁在前。天順初,召襄王來朝,已不用家人禮,而欲天下宗藩隆重,如二祖時,何可得也。況熙宣而后,防禁日嚴,閉著一城中,無異囚拘,各官之于親王,惟無失大體足矣。郡王而下,盡可通融講鈞敵之禮,一切舊制不能復,亦不必復也。唐親王皆出守郡,黜陟行焉。宋親王班在宰相下,我朝雖無此制,然江陵盛時,于親王皆以賓主相見,其受封在江陵為宗伯時者,又側坐稱門生,即云勢焰所爍,頗為非宜。然而朝廷益尊不聞,親王遂以此貶重也。矯枉過正,將生事端,亦豈親親之道歟?宗藩儀節之議,始于唐藩上疏,言各官有乘輿至端禮門內者,用拜帖書大字等款,各藩率不聞有此想,獨中州為然。此誠各官之咎也。部議屢上屢駁,遂下署部侍郎陳子壯于獄,傳聞上怒甚,欲加廷杖,曹珰跪諫乃止。未幾,唐藩杖殺二郡王,上乃不懌,蓄而未發,尋又疏請統兵勤王,總亦內不自安之意,非真有他志也。上密敕撫按,押發高墻。其旨云:一日殺二郡王,滅絕人倫,背違祖訓,莫此為甚。向使不議儀節,二郡王萬不至被殺,亦無從而禁錮高墻矣。語云:雖曰愛之,其實害之。上而不愛宗藩則已,奉何以愛而貽其害哉!

魯王壽鏞所寵孫氏,濟寧人,其出甚微,晚年以五千金助餉,為孫氏量求名號,部議魯王已立世子,世子亦庶出也。今之此舉,獨不為世子地耶!上從部議,并郄其所獻云。

魯世子以派,自號干山,其官中所筑假山,在干位也。山中有洞,穴地為窟,室極其深邃,以甕貯油,晝夜然鐙,凡諸用物,靡不悉具。蓋因德王被擄,中州福伊等藩,相繼淪陷,為此山以備緩急,可避匿也。壬午兗州破,世子走入穴中,官奴引兵至穴中,得之,拷追金銀略盡,以弓弦縊殺世子。方縊,世子呼曰:當先殺我子,不知何意,竟如其言。世子身短多須,通體皆黑毛,長可寸余,異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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