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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玉堂薈記
  • 楊士聰
  • 3489字
  • 2015-12-12 14:37:06

余鄉試房師綏德劉公諱彝鼎,壬戌進士,將門之子,督撫才也。為大同左衛僉事,止以性剛,不受請托,為監視所惡。一旦從撫公薦疏中批云,劉某貪污狼籍,著會同監視,據實參來重處,遂具四款以進,逮入獄,刑部問官于元協任子也,復不能執持,硬坐兩款論戍。此與秦士奇等事略同。初上立名監視,但令監其欺,不令掣其肘,今稍弄機關,撫按刑部便不敢與異同。此非掣肘,必如何而后為掣肘也。

監視之設,止多一扣餉之人,監視之欲滿,則督撫鎮道皆有所恃矣。故邊臣反樂于有監視;功易飾敗,易揜也。上性多疑,有監視又有〔監〕視監視者,多一人有一人之費,窮邊士卒,何不幸一至于此!

張若麒既考得刑部,高起潛即討作餉司,極其稱譽若麒、令盧龍相與有緣也。監視所司者,兵馬錢糧而已,吏治何與焉;而留心藻鑒若此,其故不問而可知也。后取徑武陵,乃上疏自言不愿。夫以戶部易兵部,宜乎其不愿也。路人知其心事矣。

楊顯名總理淮鹽,驟入課銀數多,皆透支各商而為之。鹽法自此大壞。而上以為能,蓋徒見目前有多金耳。就中事理,稍有識者,未有不私以為憂者也。巡鹽御史張緒倫,獨深服之,既已見之章疏,值余過廣陵,復津津譽之不已。余曰:年兄此言對小弟言之猶可,慎勿向他人再言之矣。余尋還武林,則無一人不笑且訝者。冬盡內察,以不謹處分歸而卒也。

顯名治衙宇,于揚內起高樓,落成之日,巡按御史梁云構,自泗州制扁如樓之廣,大書迎恩樓字,加以采繪,鼓吹導至懸焉。梁素好大書,所至多留題額,若此事似可省也。

云構有子羽明,甲戌中式,廷試之日,云構牙牌及羽明絲絳皆奮起怒張,見者異之,良久復故,人以為羽明且為狀元,榜出在三甲尾二三名,選得行人而已,意下體所佩,近尾之象也。

馮留仙元揚,以運判署濟寧道,值戊寅之警,守備空虛,拮據戎務,宿城頭六十余日。時高起潛有游兵數十人,掠濟寧,擒而斬之。起潛大怒,命人責取,不用援兵甘結,馮即與之。一方卒賴以安。當其與之也,人或疑焉,而馮不顧。蓋此城不守,則身與之俱亡;此城能守,雖起潛將如之何?無非見到識定而已。此等方足與斷大事。

西長安街,有僧為泥塑大佛,在席棚之下,為日久矣,辛未上出夕月,其佛正當除道之地,將撤毀之,忽傳佛頭自動,觀者以千萬計,皆以為實動,由是老幼婦女,絡繹奔走,經兩日未巳。余往視之,未嘗動也。會期已迫,御史督兵馬司官碎之,了無他異。

人之休咎,有兆于數月之前者,要亦不盡然也。辛未秋,宋泰斗鳴梧騎馬在途,馬驚墮深溝,衣冠污盡,乃就道旁人家使人取衣冠易之。尋以武闈分考,降浙江藩幕。丙子元旦,余具朝服出,至大街,馬驚不可制,一役持冠帶前行,為馬沖倒,碎踐之,亦使人取易。然而無一事,何也。

楊慕垣世芳、劉士征必達,既下獄,兩人共坐一室,每日講論古今,至夜分乃寢,頗有夏侯授經之風。部擬貢舉非其人,二十余日而后出,楊仍再起至京,劉歸而即卒。

曹欽程以逆案論死,十余年來,逆案諸人,正法略盡,而欽程獨存,遂為牢頭。每一縉紳入獄,需索萬端,必大有所獲而后已。乙亥滋陽令成德入獄,欽程亦如例需索,成大怒,拳擊之數百,一無所得,而身負重傷,月余乃愈,一時縉紳在獄者,莫不快之。

凡緹騎有所逮系,須奉駕帖,其駕帖先經由刑科姓名之下,以墨筆乙之,防增入也。辛未以草場火,逮巡青馬思理等,錦衣以科員在內,徑接駕帖而行之,事訖乃送科,已越二日矣。刑科以職掌上疏爭之,乃復故矣。

草場之災,上以為必有奸細,故震怒而逮諸臣,至后乃知其非也。大抵木能生火,加以陰雨連綿,濕氣入草,郁蒸既久,火從內熾,此物理之常,無足為異,乃以詿誤獲罪,諸臣之不幸。

刑部決單,乃上所自勾,當日始下,其先無從而知也。庚辰秋決,御史魏景琦將未勾諸人一概處決,一誤而死者二十余人;景琦降調回籍,未幾為劉超所殺,全家無遺,得非諸人含冤,有以致之歟!景琦即是年進士,召對擢用者。其鹵莽至此。先是,楚中秋決,亦有此事,乃一節推為之,忘其名,余同年也。節推不經事,容或有之,御史何得亦爾。舊制限年三十以上,方許考選科道,蓋其慎也。

禮科胡周鼒,上疏請加恩,懿安既處分而去,兵科宣國柱于朝時,以武職二人干職方張若麒。若麒竟以疏參。蓋徒知兵科能制兵部,而不知若麒之為兵部,非兵科所能制也。豈惟不能制之,將借此不徇情面之狀,以受知于上。是明明自開破綻,為他人功名地也。此必無知班役慫恿為之,向使稍歷仕途,萬萬不至如此。以書生不諳世務之人,忽而超擢黃門,忽而沈淪黑獄,不惟國體可惜,人才亦可惜矣。

劉半舫榮嗣,能詩好書、畫,門下多游客山人,既為總河,以駱馬湖運道潰淤,乃創挽黃之議,起宿遷至徐州,別鑿新河,分黃水注其中,以通漕運,計工二百余里,費金錢五十萬,皆用門下客議也。其鑿河處,邳州上下,悉黃河故道,淤土尺余,其下皆沙,每挑浚成河,經宿沙落,河坎復平,如此者數四,迨引高水入其中,波流迅急,沖沙隨水而下,往往為淺為淤,不可以舟。明年漕舟將至,駱馬湖之潰決適平,諸舟惟愿入泇,不愿入新河,劉自往督之,以軍法恐嚇諸舟,間有入者,大都苦于淺澀,費力甚艱,于是南科曹大吉景參疏論,尋被逮也(崇禎戊寅卒于獄中)。余在儀真,初聞此議,即私計之曰:自古治水,無過神禹,禹之治水,行其所無事也。曰疏,曰決,曰瀹,曰排,從不聞曰挽。挽之一字,豈行所無事之智乎!況黃河非他水之比,挽少則淤,挽多則潰,誰為此公畫此策者。及過邳州見所為新河者,已知其功難成,旋向劉語曰:老公祖創開此河,行且為國家垂永賴矣。劉曰:安得永賴,黃河性本無常,只行得一年足矣。其意以為行得一年,便可開消錢糧,了此局也。夫三空四盡之時,費五十萬金錢,僅行一次,已非計矣。況一次亦不可行乎。

劉初為諸人簸弄,實有幸功之心,及親見河底多沙,乃復悔之。惟一意節省,每夫一名,每日工食六分,扣除二分,又派夫各府,余在揚州,見里下派夫一名,官給銀五錢,以充安家路費,其里用貼費,乃至五兩,既至邳州,日食四分,邳州野外四五十里,寂無人煙,皆遠出買米,于沙中埋鍋炊飯,隆冬挑浚,驟遇風雪,因而致死者多矣。原估五十萬金,止費十四萬金,可謂省矣。而僵尸滿野,分毫無益,劉之坐贓入獄,父子俱死,蓋天罰也。

河工之興,為中河信地郎中胡璉分工獨多,坐贓亦多,至引監收律坐死。嘻!亦甚矣。首事不由璉,侵費不由璉,獨何罪而至是也。庚辰秋,以魏景琦之誤,竟殺之。璉,滇人,弟璇,亦進士,為吏部,冤橫至此。豈盡無因,然不可得而知也。

曹大吉,為南科,踰年,值烏程被論紛紜,乃出疏為兩請之辭,使輔臣而當去也,則宜從眾議而允其去,使輔臣而當留也,則宜排眾論以安其留。于是糾烏程者,轉而攻大吉,遂至無辭以應。其辨疏支吾,不足觀也。未幾以年例升廬州府知府,曹本二甲第一,授禮部主事,以改授,得南科。舊例禮部無升府者,乃上疏自鳴有天子門生等語。按唐末宦官用事,稱定策國老天子門生,謂天子為之門生,非為天子之門生也。曹之引此,亦不倫矣。

五陵注略者,監生許某之所輯也。自嘉靖至天啟,故曰五陵。其持論頗異,如以葉福清為媚珰之尤,留謚繆丑之類。又世廟續封誠意及郭英配享等事,或稱誠意為鄉人擁戴,大都或因舊論,而詮次及之,乃為誠意伯孔昭所深惡。至倪學士元璐為祭酒,再四嗾使劾之。倪逡巡未果,劉遂上疏劾倪,及許以倪出妻陳氏為辭,倪甚懼,俾毋上疏陳棄婦之由,竟以閑住去也。

陳氏之出,以姑婦不和之故,倪實有所難處于其間也。故登科錄中序列二人,而請封則并其王氏而虛之,或待陳之沒,以王為繼室,或待母百年后,更圖完聚,皆不可知。謂其牽制無斷則有之,其實無大錯也。如果嫡妾不明,即當如例改正,而罪不止于閑住矣。部議曲徇,誠意之請,果何心也!

倪望甚重,骎骎乎大用矣,時方民本紛紜,有鄒黃者,不知何許人,謬薦朝臣數人,而倪與焉。倪自陳不欲為黃所辱薦,與誠意上疏相去旬日耳。昔不為人所辱薦,今乃為人所辱劾矣。

王穉公昌時,沂州人,丙子春,以大行俸滿入京,宋氏父子在朝,即以吏部許之。時吏部有東西互替之議,西府更無他人,王得之不為幸也。未數日,僉憲卒,給諫憂去,延至戊寅,方預考選,復以書卷之誤,授南戶部,升淮安府知府,值陳啟新奉差里居,欲昌時照領憑見吏科跪禮,昌時移文各府關會,凡見里居科員,并無此禮,乃上疏下部得平調贛州府。余謂王即得為吏部,不如為淮安知府,此一事大堪吐氣,何止知府,雖吏部尚書,不得與爭貴賤也。

會場房考與鄉場不同,鄉場或至盡駁,會場惟初次呈卷駁得一二卷,故往往以不甚佳者先呈,至于先后次第,大約與本房商定。惟甲戌烏程主考,魁卷皆自定,多從后列拔之。至庚辰,韓城主考,自用益甚,有一房全駁者,或駁至再三,不知如何而后得當。漫取充數塞責而已。文氣委靡,名雋稀少,得非以此之故,然可以窺二公之用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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