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禮記通論輯本(25)
- 古文尚書通論輯本 禮記通論輯本
- 姚際恒
- 4963字
- 2015-12-12 10:42:44
「鮮」,呂紀作「獻」,是昭四年,左傳曰「祭寒而藏之,獻羔而啟之」是也。又曰「火出而畢賦」,「火出」,季春也,此于「仲春」言之,不合。鄭氏謂「后乃賦之」者,既主傳文,兼主周禮凌人「夏頒冰」為說,然豈有二月開冰,而四月始頒者乎?(卷二六,頁一六)
上丁,命樂正習舞,釋菜。天子乃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親往視之。仲丁,又命樂正入學習樂。
祭用丁日,未詳。鄭氏但引夏小正「丁亥,萬舞入學」,而不詳其義,疏亦無論。馬彥醇曰:「釋菜,用丁為文明故也。」此世俗之說,儀禮少牢「祭祖日用丁巳」,豈亦為文明耶?陳可大曰:「必用丁者,以先庚三日,后甲三日也。」按:以易釋月令,說巳非,撮取易中兩處之文,又兩處每二句僅撮取一句,合夾出「丁」字,與猜謎相似,大可笑也。此本劉原父言。郝仲輿曰:「丁,當也,當祭日也;丁,成也,樂以教成也。」亦臆說。愚前謂鄭氏于「孟春」曰「習舞,為仲春將釋菜」,是「釋菜,用舞」;于「仲春」曰「將舞,必釋菜于先師」,是「釋菜,不用舞」,前后矛盾。今據(jù)孔疏猶足為證,其言曰:「鄭以經(jīng)『習舞,釋菜』,恐共是一事,故云『將欲習舞,必先釋菜』。必知然者,按:文王世子云『釋菜,不舞』,是知『釋菜,不為舞』也。必知先有『釋菜』者,以大胥云『舍菜,合舞』。『舍』即『釋』也。」觀孔疏此說,非矛盾而何?鄭因月令「習舞」在前,「釋菜」在后,故云:「習舞,為仲春將釋菜。」有因周禮「釋菜」在前,「習舞」在后,故又云:「將舞,必釋菜于先師。」若是,則何取于注經(jīng)哉?按:「習舞,釋菜」,呂紀作「入舞,舍菜」,高注曰:「命樂官正率卿大夫之子,入學宮習舞也。舍,猶置也。初入學宮,必禮先師,置彩帛于前,以贄神也。」按:諸禮云「釋菜」,或云「奠菜」,解者皆以「菜」為「芹藻」之類,惟呂紀高注不同,今摘出亦可以廣異聞。(卷二六,頁一八)
是月也,祀不用犧牲,用圭璧,更皮幣。
記文前云「祀高禖用大牢」,又云「獻羔開冰」,此云「祀不用犧牲」,是自為矛盾也。黃叔陽曰:「此雖云愛物之仁,其流之弊將至以囗為犧牲,非古禮也。」此說甚是。「用圭璧,更皮幣」,孔氏曰:「應祀之時,圭璧更易此犧牲,非但用圭璧更易,又用皮幣以更之。」此解迂曲,非記意。蓋亦謂以主璧更其皮幣,以皮亦獸皮故耳。(卷二六,頁二○)
仲春行秋令,則其國大水,寒氣總至,寇戎來征。行冬令,則陽氣不勝,麥乃不熟,民多相掠。行夏令,則國乃大旱,暖氣早來,蟲螟為害。
「寇戎來征」,鄭氏曰:「金氣動也。」然則非特八月矣,余不備論。(卷二六,頁二一)
是月也,天子乃薦鞠衣于先帝。
「鞠」「菊」通。「鞠衣」,未詳所用之意。鄭氏謂「鞠衣,黃桑之服,為將蠶求福祥之服」,此因周禮內(nèi)司服之「鞠衣」而混解及之也。夫曰「鞠衣」,取象鞠之黃也,何以又謂之「黃桑之服」?何不直曰「黃桑衣」,而曰「鞠衣」乎?古無祈蠶之禮,亦似杜撰。借曰有之,下文明曰「麥祈實(「麥祈實」三字,原作「祈麥實」,今徑改。)」,此何以不言「祈蠶」?且下文別言別言「蠶事」,則此處必非言蠶矣。或謂即下「祈麥」,然尚間「命舟牧覆舟」一節(jié),安得通之?(卷二六,頁二四)
命舟牧覆舟,五覆五反。乃告舟備具于天子焉,天子始乘舟。薦鮪于寢廟,乃為麥祈實。
潛詩序曰:「季冬薦魚,春薦鮪。」月令于「季春」「季冬」言「薦鮪」「薦魚」與之合。「祈麥」,亦祈于上帝也。鄭氏曰:「不言所祈,承寢廟可知。」按:谷麥一類,孟春祈谷于上帝,此何以祈于寢廟乎?不可通。(卷二六,頁二五)
天子布德行惠,命有司發(fā)倉廩,賜貧窮,振乏絕,開府庫,出幣帛,周天下。勉諸侯,聘名士,禮賢者。
「名士」,鄭氏謂「不仕者」,近是。疏引皇氏謂「賢者,名士之次」,較量高下,非。(卷二六,頁二七)
田獵罝罘羅網(wǎng)畢翳餧獸之藥,母出九門。
「九門」,鄭氏曰:「天子九門者,路門、應門、雉門、庫門、皋門、城門、近郊門、遠郊門、關門。」按:周禮閽人鄭司農(nóng)注云:「王之五門,皋門、雉門、庫門、應門、路門。」鄭氏增以「城門」「近郊門」「遠郊門」「關門」。記所謂「九門」,非實有稱九,如「九逵」「九衢」之謂,即曰實有之,亦是秦制,安得以周之門制混填而妄湊之耶?又若「路門」以內(nèi)天子之居,當曰「入」,不當曰「出」矣。而「九門」為天子都城之門,皆可稱「城門」,何得以為一門?其「郊門」「關門」亦取孟子「臣聞郊關之內(nèi)」為說,悉杜撰也。孔氏曰:「自路門、皋門以內(nèi),皆宮殿所在,非田獵之處,亦禁羅網(wǎng)毒藥,不得出者。此等門內(nèi)雖有宮殿所在,亦有林苑及空閑之處,得有羅網(wǎng)及毒藥所施。」按: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別屬郊野之地,故芻蕘、雉兔皆得以往。若天子「路門」「皋門」「宮寢」「林苑」所在,百姓安敢以羅網(wǎng)毒藥入之,豈有空閑之處乎?如孔氏之說,可謂欲蓋彌彰矣。(卷二六,頁二八)
是月也,命野虞毋伐桑柘。鳴鳩拂其羽,戴勝降于桑,具曲植籧筐。后妃齊戒,親東鄉(xiāng)躬桑。禁婦女毋觀,省婦使以勸蠶事。蠶事既登,分繭稱絲效功,以共郊廟之服,毋有敢惰。
「禁婦女毋觀」,呂紀高注以為「游觀」是也。古人稱「游」為「觀」,齊景公問晏子:「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觀?」即此義。鄭氏以為「去容飾」,非。(卷二六,頁三一)
是月之末,擇吉日,大合樂,天子乃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親往視之。
按:「樂」為總名,「吹」與「舞」皆「樂」中之事。凡或言「習舞」,或言「大合樂」,或言「大合吹」,亦各出以見異耳,解者不必油。(卷二六,頁三四)
命國儺,九門磔攘,以畢春氣。
鄭氏曰:「此難,難陰氣也。陰寒至此不止,害將及人,所以及人者,陰氣右行。」又于「仲秋,天子乃難」下云:「此難,難陽氣也。陽氣至此不衰,害將及人者,陽氣左行。」又于「季冬,命有司大難」下云:「此難,難陰氣也。難陰始于此,陰氣右行。」按:鄭于此三時之「難」,其說之謬有六:于「季春」「季冬」皆云「難陰氣」,而一云「陰寒害人」;一不云「陰寒害人」。所以然者,據(jù)彼以春時貴陽氣,故以陰氣右行為害;秋時貴陰氣,故以陽氣左行為害;若冬時則正貴陰氣,所以不能云「陰寒害人」,然則何以難耶?其說不一,一謬也。若以「季春」為「陰寒害人」,亦當于「季秋」為「陽暑害人」;若于「仲秋」為「陽暑害人」,亦當于「仲春」為「陰寒害人」;今無「仲春」「季秋」之「難」,何也?二謬也。「季冬」謂「難陰始于此者,陰氣右行」,則「季夏」亦當謂「難陽始于此,陽氣左行」,今無「季夏」之「難」,何也?三謬也。又于「季春」下曰「此月之中,日行歷昴,昴有大陵積尸之氣,氣佚則厲鬼隨而出」;又于「仲秋」下曰「此月宿直昴畢,昴畢亦得大陵積尸之氣,氣佚則厲鬼亦隨而出」;又于「季冬」下曰「此月之中,日歷虛危,虛危有墳墓四司之氣,為厲鬼將隨強陰出害人」。按:星經(jīng):「司命」「司祿」「司危」「司非」各二星在虛北,各主天下「壽命」「爵祿」「安泰」「危敗」「是非」之事,本非兇星,第史遷云:「四司,鬼官之長。」故鄭即以「鬼官之長」附會為「厲鬼將隨強陰出害人」,誕妄難信,四謬也。據(jù)云「昴畢亦得大陵積尸之氣」,則孟夏日在畢,何以不難?五謬也。據(jù)云「仲秋月宿直昴畢」,是仲冬月宿則虛危;季冬日歷虛危既難,則仲冬月直虛危,何以不難?六謬也。孔疏之謬亦有三:于「仲秋」下曰:「十一月陽氣至于虛危而不難,十二月陰氣至于虛危而為難者,以十一月陽氣初起,未能與陰相競,故無疾疫可難。六月宿直柳鬼,陰氣至微,陰始動未能與陽相競,故無疾害可難也。季冬亦陽初起而為難者,以陰氣居虛危。」按:鄭謂「陰氣」「陽氣」者,皆是宜陰而陰,宜陽而陽,而陽過時陰陽之邪氣也。其謂「季冬日歷虛危,虛危有墳墓四司之邪氣」,為陰氣也。今謂「十一月陽氣至虛危」;又曰「陽氣初起」;又曰「六月陰氣至微」,則是以「陽生于子」「陰生于什」之陰陽,為過時之陰陽矣,混雜不楚,一謬也。又曰:「季冬行大難,稱大則貴賤皆為也。」「季春」云「國難」,熊氏云:「惟天子諸侯有國為難,此云『天子乃難』,惟天子得難陽氣,陽是君象,則諸侯以下不得難陽氣也。」按:謂「陽氣害人」,則此陽是屬邪氣,若「君象之陽」乃正陽之氣,可云「天子難此君象之陽」乎?然則邪氣之陽,即庶人亦可難,何得謂天子得難,諸侯亦不得難也?二謬也。「季春」「季冬」皆難陰氣,何以一則有國者始可為;一則貴賤皆為之?三謬也。「難」雖非古禮,然論語有之,鄉(xiāng)俗所行,由來久矣,大?是袪疫除沴之義。據(jù)鄭引「王居明堂禮」云「季春出疫于郊,以禳春氣」,漢時三月三日,臨水修禊,袚除災釁即其意。又曰「仲秋九門磔攘,以發(fā)陳氣,御止疾疫」,其義不過如此,特月令不言耳,非如鄭孔創(chuàng)為誕妄不經(jīng)之說,以致種種?謬如此也。其本文云「國難」「天子難」「大難」者,皆取行文立異,非有殊別,觀逸禮不分可見。又云「以畢春氣」,「以達秋氣」「以送寒氣」。「畢春氣」,謂「畢止春災之氣」。「送寒氣」,以「寒」字代「冬」字,以「送」字代「畢」字,亦取行文立異,非有殊別也。若「仲秋」未「畢」則言「達」而已。孔疏及諸解亦皆屑屑比擬,殊無謂。(卷二六,頁三五—三八)
季春行冬令,則寒氣時發(fā),草木皆肅,國有大恐。行夏令,則民多疾疫,時雨不降,山林不收。行秋令,則天多沈陰,淫雨早降,兵革并起。
「民多疾疫」,鄭氏曰:「六月宿直鬼,鬼為天尸。」按:「孟春」亦言「行秋令,則其民大疫」,「七月宿直觜參」,豈亦「天尸」乎?既可見其強合月令之非,又可見其附會列宿之謬。(卷二六,頁三九)
螻蟈嗚,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螻蟈」,鄭氏謂「蛙」,非。郝仲輿謂「土狗似蟋蠐者」,是也。「王瓜」,鄭氏曰:「萆挈也。今月令云:王萯生。夏小正云:王萯秀。」如鄭說,「王瓜」即「王萯」無疑。「王萯」,本草謂「菝?」,俗名「土茯觔」。兼明書謂「栝樓」,非;或又謂「即今所食俗名之黃瓜」,益謬。(卷二七,頁四—五)
命大尉,贊桀俊,遂賢良,舉長大,行爵出祿,必當其位。
「大尉」,秦官;而上言「封諸侯」,又非秦事也,月令之龐雜可見。(卷二七,頁七)
農(nóng)乃登麥,天子乃以彘嘗麥,先薦寢廟。
王制「庶人薦麥以魚」,而此云「天子以彘嘗麥」,不知皆何所分別取義也。(卷二七,頁一一)
蠶事畢,后妃獻繭。乃收繭稅,以桑為均,貴賤長幼如一,以給郊廟之服。
祭義云:「世婦奉繭以示于君,遂以獻夫人。」故鄭云:「后妃受內(nèi)命婦獻繭。」然禮言不同,不必強合。(卷二七,頁一三)
是月也,天子飲酎,用禮樂。
鄭氏曰:「酎謂重釀之酒,春酒至此始成,與群臣以禮樂飲之于朝。」此說據(jù)左傳襄二十二年「見于嘗酎」,及史漢「嘗酎獻金」,皆是「在廟之祭」,非「在朝燕飲」也。(卷二七,頁一四)
孟夏行秋令,則苦雨數(shù)來,五谷不滋,四鄙入保。行冬令,則草木蚤枯,后乃大水,敗其城郭。行春令,則蝗蟲為災,暴風來格,秀草不實。
「四鄙入保」,謂鄉(xiāng)鄙之民,或避寇,或就食,以入城堡。(卷二七,頁一五)
毋燒灰,毋暴布。
「灰」,呂紀作「炭」,是。高注謂:「草木未成,不欲夭物,若灰則何以禁其燒乎?」(卷二七,頁二三)
是月也,日長至,陰陽爭,死生分。君子齋戒,處必掩身,毋躁。止聲色,毋或進。薄滋味,毋致和。節(jié)耆欲,定心氣,百官靜事毋刑,以定晏陰之所成。
月令以「夏至」為「長至」,「冬至」為「短至」。郊特牲言「迎長日之至」,蓋以「冬日」為「長至」。蓋月令指「冬」「夏至」而言,以「至」訓「極」;郊特牲指「冬至之后」而言,以「至」訓「到」,似郊特牲之說為長,故今世以「夏至」為「短至」,「冬至」為「長至」也。「止聲色」,鄭氏引緯書及干鑿度謂「人主與群臣,從八能之士,作樂五日」,證月令為非,人皆知其妄,不復辨。「晏」,晚也。陽乘朝氣,陰乘暮氣,故曰「晏陰」。鄭氏訓「晏」為「安」,孔疏謂「正定身中安陰之所成」。牽強殊甚。(卷二七,頁二六—二七)
溫風始至,蟋蟀居壁,鷹乃學習,腐草為螢。
「溫風」,呂紀作「涼風」,是。高注曰「夏至后四十六日立秋節(jié),故曰:涼風始至。」按:「孟秋」曰「涼風至」,此于「季夏」故曰「始至」。又「蟋蟀居壁,鷹乃學習」,以蟋蟀之秋吟者,而此時已居壁矣;以鷹隼之秋摯者,而此時已學習矣。是皆取物之感氣候之先者為言也。若溫風則四月已至,何待六月乎?陳可大不達乎此,以其難通,訓「至」為「極」。按:下「涼風」「盲風之至」皆非訓「極」,安得此獨訓「極」乎?且曰「始極」,文義豈通?(卷二八,頁二—三)
命漁師伐蛟取鼉,登龜取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