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房與四皓書云:“良白:仰惟先生,秉超世之殊操,身在六合之間,志凌造化之表。但自大漢受命,禎靈顯集,神母告符,足以宅兆民之心。先生當此時,輝神爽乎云霄,灌鳳翼于天漢,使九門之外,有非常之客,北闕之下,有神氣之賓,而淵游山隱,竊為先生不取也。良以良薄,承乏忝官,謂絕景不御,而駕服駑駘。方今元首欽明,文思百揆之佐,立則延企,坐則引領,日仄而方丈不御,夜寢而閶闔不閉。蓋皇極須日月以揚光,后土待岳瀆以導滯;而當圣世,鸞鳳林囗,不翔乎太清,騏驥岳遁,不步于郊莽非所以寧八荒慰六合也。不及省侍,展布腹心,略寫至言,想料翻然不猜其意。張良白?!彼酿┼頃疲骸案Z蟄幽藪,深谷是室,豈悟云雨之使,奄然萃止?方今三章之命,邈殷湯之曠澤,禮隆樂和,四??酥C;六律及于絲竹,和章應于金石,飛鳥翔于紫闕,百獸出于九門。頑夫固陋,守彼巖穴,足未嘗踐閶囗,目未嘗見廊廟,野食于豐草之中,避暑于林木之下;望月晦然后知三旬之終,睹霜雪然后知四時之變,問射夫然后知弓弩之須,訊伐木然后知斧柯之用。當秦項之艱難,力不能負干戈,攜手逃走,避役山草,倚朽若立,循水似濟。遂使青蠅盜聲于晨雞,魚目竊價于隋珠,公侯應靈挺特,神父援策,蓋無幽而不明也。豈有烹鼎和味,而愿令菽麥廁方丈之御?被龍服襄,而欲使女蘿上紺綾之緒?恐汨泥以濁白水,飄塵以亂清風;是以承命傾筐,聞寵若驚。謹因飛龍之使,以寫鳴蟬之音,乞守兔鹿之志,終其寄生之命也。”
晉簡文云:“漢世人物當推子房為標的,神明之功,玄勝之要,莫之與二。接俗而不虧其道,應世而事不嬰 玄識遠情,超然獨邁。”
樊將軍噲問于陸賈曰:“自古人君,皆云受命于天,云有瑞應,豈有是乎?”陸賈應之曰:“有。夫目鄺,得酒食燈火花,得錢財;午鵲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云:目鄺則祝之,燈火花則拜之午鵲噪則囗之,蜘蛛集則放之。況天下之大寶,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寶信也。天以寶為信,應人之德,故曰瑞應。天命無信,不可以力取也。”
湘州有南寺,東有賈誼宅。宅有井,小而深,上斂下大,狀似壺,即誼所穿。井旁局腳食床,容一人坐,即誼所坐也。
誼宅今為陶侃廟,時種甘猶有存者。
漢董仲舒嘗夢蛟龍入懷中,乃作春秋繁露。
漢文翁當起田,斫柴為陂,夜有百十野豬,鼻戴土,著柴中。比曉,塘成,稻常收,嘗欲斷一大樹,欲斷處去地一丈八尺,翁先祝曰:“吾得二千石,斧當著此處?!币驍S之,正斫所欲。后果為蜀郡守。
漢武帝見畫伯夷叔齊形像,問東方朔:“此何人?”朔曰:“古之愚夫?!钡墼唬骸胺虿氖妪R,天下廉士,何謂愚夫邪?”朔對曰:“臣聞賢者居世,與時推移,不凝滯于物。彼何不升其堂,飲其漿,泛泛如水中之鳧,與彼俱游,天子轂下,可以隱居,何自苦于首陽乎?”上喟然而嘆。
漢武游上林,見一好樹,問東方朔,朔曰:“名善哉?!钡坳幨谷寺淦錁浜?。數歲復問朔,朔曰。”名為瞿所?!钡墼唬骸八菲劬靡?,名與前不同何也?”朔曰:“夫大為馬、小為駒,長為雞、小為雛,大為牛、小為犢,人生為兒、長為老;且昔為‘善哉’今為‘瞿所,’長少死生,萬物敗成,豈有定哉?”帝乃大笑。
武帝幸甘泉宮,馳道中,有蟲赤色,頭目牙齒耳鼻盡具,觀者莫識。帝乃使朔視之,還對曰:“此‘怪哉’也。昔秦時拘系無辜,眾庶愁怨,咸仰首嘆曰:“怪哉怪哉!‘蓋感動上天憤所生也,故名’怪哉?!说乇厍刂z處。”即按地圖,果秦故獄。又問:“何以去蟲?“朔曰:“凡憂者得酒而解,以酒灌之當消?!庇谑鞘谷巳∠x置酒中,須臾果糜散矣。
楊雄謂:長卿賦不似人間來,嘆服不已。其友盛覽問:“賦何如其佳?”雄曰:“合纂組以成文,列錦繡以成質?!毙鬯祗绾辖M之歌,列錦之賦。
楊雄夢吐白鳳皇集于玄上。
俞益期豫章人,與韓康伯道至交州,聞馬援故事云:“交州在合浦徐聞縣西南窮日南壽靈縣界。傳云:“伏波開道,篙工鑿石,猶有故跡。‘又云:“此道廢久壅塞,戴桓溝之,乃得伏波時故船。昔立兩銅柱于林邑岸,岸北有遺兵十余家,居壽靈之南,悉姓馬,自相婚姻今二百戶,以其流寓,號曰馬流。言語猶與中華同?!?
袁安父亡,母使安以雞酒詣卜工問葬地。道邊遇三書生,安以雞酒禮之,畢告安地曰:“當四世為貴公。”別行數步,顧視皆不見。因葬其地,后果位至司徒,子孫昌盛,四世三公焉。
袁安為陰平長,有惠化。縣先有雹淵,冬夏未嘗消釋,歲中輒出,飛布十數里,大為民害。安乃推誠潔齋,引愆貶己,至誠感神,雹遂為之沈淪,伏而不起,乃無苦雨凄風焉。
崔囗有文才,其縣令往造之。囗子瑗年九歲,書門曰:“人雖干木,君非文侯,何為光光,入我里閭?”令見之,問囗,囗曰:“必瑗所書?!闭勹?,將詰所書,乃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胡廣以惡月生,父母惡之,藏之胡盧,棄之河流岸側。居人收養之。及長,有盛名,父母欲取之。廣以為背所生,則害義,背所養,則忘恩,兩無所歸。以其托胡盧而生也,乃姓胡。
馬融歷二縣兩郡,政務無為,事從其約。在武都七年,在南郡四年,未嘗按論刑殺一人。性好音樂,善鼓琴吹笛,笛聲一發,感得蜻囗出吟,有如相和。
郭林宗來游京師,當還鄉里,送車千許乘,李膺亦在焉。眾人皆詣大槐客舍而別,獨膺與林宗共載乘薄笨車上。大槐阪觀者數千人,引領望之,眇若松喬之在霄漢。
李元禮謖謖如勁松下風。膺居陽城時,門生在門下者恒有四五百人。膺每作一文出手,門下共爭之,不得墮地。陳仲弓初令大兒元方來見,膺與言語訖,遣廚中食。元方喜,以為合意,當得復見焉。
膺同縣聶季寶小家子不敢見膺,杜周甫知季寶不能定名,以語膺,呼見坐置砌下牛衣上,一與言,即決曰:“此人當作國士?!弊淙缙溲浴?
膺為侍御史,青州凡六郡,唯陳仲舉為樂安視事,其余皆病,七十縣并棄官而去。其威風如此。
陳仲舉雅重徐孺子,為豫章大守,至便欲先詣之。主簿曰:“群情欲令府君先入拜。”陳曰:“武王軾商容之閭,席不暇暖,吾之禮賢,有何不可?”
徐樨亡。海內群英,論其清風高致,乃比夷齊,或參許由。夏侯豫章追美名德,立亭于樨墓首,號曰思賢亭。
何囗囗有知人之鑒。初,同郡張仲景總角造囗,囗謂曰:“君用思精密,而韻不能高,將為良醫矣?!敝倬昂蠊衅嫘g。王仲宣年十七時,過仲景,仲景謂之曰:“君體有病,宜服五石湯;若不治,年及三十,當蓨落?!敝傩云滟d遠,不治。后至三十,果覺蓨落,其精如此。世咸嘆囗之知人。
李膺嘗以疾不迎賓客二十日乃一通客,唯陳仲弓來,輒乘囗出門迎之。
漢末陳太邱實與友人期行,過期不至,太邱舍去。去后乃至,其子元方年七歲,在門外戲,客問元方:“尊君在否?”囗曰:“待君不至已去?!庇讶吮闩唬骸胺侨耍∨c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與家君期日中時,過申不來,則是無信,對子罵父,則是無禮?!庇讶藨M,下車引之,元方遂入門不顧。有客詣陳太丘談論甚久,太丘乃令元方季方炊飯,以延客。二子委甑,竊聽客語,飯落成糜,而進??腿ィ饘⒇熤?,具言其故,且誦客語無遺。太丘曰:“但麋自可,何必飯邪?”
張衡亡月,蔡邕母始懷孕。此二人才貌甚相類,時人云:“邕是衡之后身也?!背酰就酵踉蕯蹬c邕會議,允詞常屈,由是銜邕。及允誅董卓,并收邕,眾人爭之,不能得。太尉馬日囗謂允曰:“伯喈忠直,素有孝行,且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定十志;今子殺之,海內失望矣?!痹试唬骸盁o蔡邕獨當無十志何損?”遂殺之。
漢王瑗遇鬼物,言蔡邕作仙人,飛去飛來,甚快樂也。
鄭玄在徐州,孔文舉時為北海相,欲其返郡,敦請懇惻,使人繼踵。又教曰:“鄭公久游南夏,今艱難稍平,儻有歸來之思?無寓人于室,毀傷其藩垣林木,必繕治墻宇,以俟還?!奔皻w,融告僚屬:昔周人尊師,謂之“尚父,”今可咸曰“鄭君,”不得稱名也。袁紹一見玄嘆曰:“吾本謂鄭君東州名儒,今乃是天下長者。夫以布衣雄世,斯豈徒然哉!”及去,紹餞之城東,必欲玄醉。會者三百人,皆使離席行觴,自旦及莫,計玄可飲三百余杯,而溫克之容,終日無怠。
鄭玄葬城東,后墓壞,改遷厲阜??h令車子義為玄起墓亭,名曰“昭仁亭?!?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攻郡,友人語伯曰:“吾且死矣,子可去?!辈唬骸斑h來視子,今有難而舍之去,豈伯行邪?”賊既至,謂伯曰:“大軍至此,一郡俱空,汝何人,獨止邪?”伯曰:“有友人疾,不忍委之,寧以己身代友人之命?!辟\聞其言異之,乃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乃偃囗而退,一郡獲全。
謝子微見許子政虔及弟紹曰:“平輿之淵,有雙龍出矣?!?
汝南中正周裴表稱許劭:高囗遺風,與郭林宗李元禮盧子干陳仲弓齊名,劭特有知人之鑒。自漢中葉以來,其狀人取士,援引扶持,進導招致,則有郭林宗,若其看形色、目童齔、斷冤滯,囗虛名,誠未有如劭之懿也。嘗以簡別清濁為務,有一士失其所,便謂投之潢污;雖負薪抱關之類,吐一善言,未曾不有尋究欣然。兄子政掌(?)抵掌擊節,自以為不及遠矣。劭幼時謝子微便云:“此賢當持汝南管侖。”樊子昭之子,年十五六,為縣小吏,劭一見便云:“汝南第三士也,此可保之?!焙蠊辛蠲?。
蔡邕刻曹娥碑傍曰:“黃絹幼婦,外孫齏臼?!蔽何湟姸荒軙裕詥柸毫牛兄?。有婦人,浣于江渚,曰:“第四車中人解?!奔脆碚揭?。衡便以離合意解絕妙好辭。
囗正平年少與孔文舉作爾汝交。時衡年未滿二十,而融已五十余矣。
孔文舉中夜暴疾,命門人鉆火,其夜陰暝,門人忿然曰:“君責人太不以道,今暗若漆,何不把火照我,當得覓鉆火具,然后得火?!蔽呐e聞之曰:“責人當以其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