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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說(1)

  • 古小說鉤沉
  • 魯迅
  • 4881字
  • 2015-12-12 10:36:49

齊鬲城東有蒲臺,秦始皇所頓處。時始皇在臺下,縈蒲以系馬,至今蒲生猶縈,俗謂之“始皇蒲。”始皇作石橋,欲過海觀日出處,時有神人能驅石下海,石去不速,神人輒鞭之,皆流血,至今悉赤陽城山上石皆起立東傾,如相隨狀,至今猶爾。秦皇于海中作石橋,或云:“非人功所建,海神為之豎柱。”始皇感其惠,乃通敬于神,求與相見。神云:“我形丑,約莫圖我形,當與帝會。”始皇乃從石橋入海三十里,與神人相見。左右巧者潛以腳畫神形,神怒曰:“速去!”即轉馬,前腳猶立,后腳隨崩,僅得登岸。

秦始皇時,長人十二,見于臨洮,皆夷服,于是鑄銅為十二枚以寫之。蓋漢十二帝之瑞也。

滎陽板渚津原上有厄井,父老云:漢高祖曾避項羽于此井也,為雙鳩所救。故俗語云:“漢祖避時難,隱身厄井間,雙鳩集其上,誰知下有人?”漢朝每正旦輒放雙鳩。或起于此。

漢高祖手敕太子云:“吾遭亂世,當秦禁學問,生不讀書,又不自喜,謂讀書無所益。洎踐阼以來,時囗囗書,乃使人知之者作之,追思昔所行多不是。”又云:“堯舜不以天下與子,而與他人,此非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耳!人有好牛馬,尚惜,況天下邪?吾以汝是元子,早有立意,兼群臣咸稱,如有汝友四皓,吾所不能致,而為汝來,自為汝大事也。今定汝為嗣。”又云:“吾生不學書,但讀書問字而遂知耳,以此故不大工,然亦足自解。今視汝書,猶不如吾,汝可勤學習!每上疏宜自書,勿使吏人也。”又云:“汝見蕭曹張陳諸公侯,吾同時人,倍年于汝者,皆拜,并語汝諸弟。”又云:“吾得疾遂困,以如意母子相累,其余諸子皆足自立,哀此兒猶小也。”

高祖初入咸陽宮,周行府庫,金玉珍寶,不可稱言。其尤驚異者:有青玉九枝,燈高七尺五寸,下作盤龍,以口銜燈,燈然則鱗皆動,爛炳若列星。而盈室復鑄銅人十二枚,坐皆高三尺,列于筵上,琴瑟笙竽,各有所執,皆點綴華彩,儼若生人。筵下有二銅管,上口高數尺,出筵后,其一管空,一管有繩大如指,一人吹管,一人約繩,則琴瑟笙竽等皆作,與真樂不殊。有琴長六尺,安十三弦二十六徽用七寶飾之,銘曰“囗囗之樂。”玉笛長二尺三寸,六孔,吹之則見車馬山林,隱嶙相次,吹息則不復見,銘曰:“昭華之管。”有方鏡廣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直來照之,影則倒見,以手掩心而照之,則知病之所在,見腸胃五藏,歷然無礙,又女子有邪心,則膽張心動。始皇常以照宮人,膽張心動者則殺之。高祖悉封閉以待項羽,羽并將以東,后不知所在。

文帝自代還,有良馬九疋:一名“浮云,”一名“赤電,”一名“絕群”一名“逸驃,”一名“飛燕,”一名“綠囗,”一名“龍子,”一名“麟駒,”一名“絕塵,”號九駿。有求宣,能御馬,代王號為王良,俱還代邸。

漢武帝嘗微行,造主人家,家有婢國色,帝悅之,仍留宿,夜與主婢臥。有一書生,亦寄宿,善天文,忽見客星將掩帝座甚逼,書生大驚,連呼咄咄,不覺聲高;仍入,見一男子持刀將欲入聞書生聲急,謂為己故,遂縮走去,客星應時而退。如是者數遍。帝聞其聲;異而問之,生具說所見,帝乃悟曰:“此人必婢婿,將欲肆其兇惡于朕。”仍召集門羽林,語主人曰:“朕天子也。”于是禽囗問之,服而誅。后,帝嘆曰:“斯蓋天啟書生于扶佑朕躬。”乃厚賜書生。

武帝時,長安巧手丁緩者,為恒滿鐙,七龍五鳳,雜以芙蓉,蓮藕之奇。又作臥褥香爐,一名被中香爐,本出房風,其法后絕,至緩始更為之,機環運轉四周,而爐體常平,可致之被褥,故以為名。又作九層博山香爐,鏤為奇禽怪獸,窮諸靈異,皆能自然轉動,又作七輪,扇輪大皆徑尺,相連續,一人運之,則滿堂皆寒戰焉。

孫氏瑞應圖云:“神鼎者,文質精也。知吉兇,知存亡,能輕能重,能息能行,不灼自沸,不汲自滿,中生五味。王者興則出,衰則去。”說苑云:“孝武時,汾陰人得寶鼎,獻之甘泉宮。群臣畢賀上壽曰:“陛下得周鼎。‘侍中吾丘壽王曰:“非周鼎。’上召問之,有說則生,無說則死。壽王對曰:“周德者始于天,授成于文、武,顯于周公;德澤上暢于天,下漏于三泉,上天報應,鼎為周出。今漢繼周,德囗顯行,六合和同,至陛下之身而逾盛,天瑞并至。昔秦始皇親求鼎于彭城而不得,天昭有德,神寶自至。此天所以遺漢,乃漢鼎、非周鼎也。‘上曰:“善。’”魏文帝典論亦云。墨子曰:“昔夏后啟使飛廉折金,以精神于昆吾,使翁乙灼自若之龜。鼎成,四足而方,不灼自烹,不舉自滅,不遷自行。”拾遺錄云:“周末大亂,九鼎飛入天池。”末世書論云:“入泗水。”聲轉謬焉。

漢武帝過李夫人,就取玉簪檢頭。自此宮人檢頭,皆用玉簪,玉倍貴焉。又以象牙為篦,賜李夫人。

漢武以雜寶妝床屏帳等,設于桂宮,謂之“四寶宮。”

成帝設云帳、云幄、云幕于甘泉宮紫殿,謂之“三云殿。”

漢成帝好蹙鞠,群臣以蹙鞠勞體,非尊者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擇似而不勞者奏之。”劉向奏彈棋以獻,上悅,賜之青羔裘、紫絲履,服以朝覲。或言始于魏文帝時宮中妝奩之戲,帝為之特妙,能用手巾角拂之。有人自言能令試之,以葛巾低頭拂之,更妙于帝。

魏武少時,常與袁紹好為游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至。”廬中人皆出觀,帝乃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動,帝復大呼:“偷兒今在此!”紹惶迫,自擲出,俱免。魏武又嘗云:人欲危己,己輒心動。因語所親小人云:“汝懷刃密來,我心必動,便戮汝,汝但勿言,當后相報。”侍者信焉。遂斬之。謀逆者挫氣矣。又袁紹年少時,曾夜遣人以劍擲魏武,少下不著,帝揆其后來必高,因帖席臥床上,劍果高。魏武又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輒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慎之!”后乃佯凍,所幸小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莫敢近之。

魏武將見匈奴使,以形陋,不足懷遠國,使崔季囗代當之,自捉刀立床頭。事畢,令間諜問曰:“魏王何如?”使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乃英雄也。”王聞之,馳殺此使。

晉咸康中,有士人周謂者,死而復生。言天帝召見,引升殿,仰視帝面,方一尺,問左右曰:“是古張天帝邪?”囗云:“上古天帝,久已圣去,此近曹明帝也。”

晉明帝為太子時,聞元帝沐,上啟云:“臣紹言:伏蒙吉日沐頭,老壽多宜,謹拜賀表。”囗云:“春正月沐頭,至今大垢臭,故力沐耳!得啟知汝孝愛,當如今言,父子享群長生也。”又啟云:沐伏久勞極,不審尊體何如?“囗云:“去垢甚佳,勞不極也。”

凌云臺上,樓觀極盛。初造時,先秤眾材,俾輕重相稱,乃結構;故雖高而隨風動搖終不壞。明帝登而懼其傾側,命以大木扶之。未幾頹壞。

晉成帝時,庾后臨朝,南頓王宗為禁旅官,典管侖。諸庾數密表疏宗,宗罵言云:“是汝家門合邪?”諸庾甚忿之,托黨蘇峻誅之。后帝問左右:“見宗室有白頭老翁何在?”答:“同蘇峻已誅。”帝聞之流涕。后頗知其事。每見諸庾道枉死。帝嘗在后前,乃曰:“阿舅何謂云人作賊,輒殺之?人忽言阿舅作賊,當復云何?”庾后以牙尺打帝頭,云:“兒何以作爾形語?”帝無言,唯大張目,熟視諸庾,諸庾甚懼。

宣帝問真長:“會王如何?”劉囗囗:“欲造微。”桓曰:“何如卿?”曰:“殆無異。”桓溫乃喟然曰:“時無許郭,人人自以為稷契。”

簡文在殿上行,右軍與孫興公在后,右軍指謂孫曰:“此是囗名客。”簡文聞之,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后王光群作會稽,謝車騎出曲阿視之,孝伯時罷秘書丞,在坐,因視孝伯曰:“王丞齒似不鈍。”王曰:“不鈍頗有驗。”

簡文集諸談士,以致后客前客,夜坐每設白粥,唯然燈,燈暗,輒更益炷。

佛經以為祛治神明,則圣可致。簡文云:“不知便可登峰造極不?然陶冶之功,故不可經。”

簡文帝為撫軍,所坐床上塵,不令左右拂,見鼠行之跡為佳。參軍見鼠白日行,以手板打殺之,意不悅。門下起彈,辭曰:“鼠被害,尚不能忘懷,今復以鼠損人,無乃不可乎?”

晉孝武帝即位時,年十三四,冬天晝日不著復衣,但著單絹裙衫五六重,夜則累茵褥。謝公云:“體宜有常,陛下晝過冷,夜過熱,非攝養之術。”帝曰:“夜靜故也”謝公嘆曰:“上理不減先帝”

孝武未嘗見驢,謝太傅問曰:“陛下想其形,當何所似?”孝武掩口笑云:“正當似豬。”

武帝嘗于殿北窗下清暑,忽見一人,著白囗黃練單衣,舉身沾濕,自稱是華林園中池水神,名“淋涔君,”語帝:“若能見待,必當相佑。”帝時飲已醉,便取常佩刀擲之,刃空過無礙。神忿曰:“已不能佳士見接,乃至于此,當知之。”居少時而帝暴崩。

宋國初建,參軍高纂啟云:“欲量作東西堂床六尺五寸,并用銀度釘,未敢專輒。”宋武手囗云:“床不須局腳,直腳自足,釘不煩銀渡,鐵釘而已。”

鄭鮮之王智傅亮啟宋武云:“伏承明旦見南蠻,明是四廢日;來月朔好,不審可從群情遷來月不?”宋武手囗云:“勞足下勤至,吾初不擇日。”

介子推不出,晉文公焚林求之,終抱木而死。公撫木哀嗟,伐樹制屐。每懷割股之恩,輒囗然流涕視屐曰:“悲乎足下!”足下之言將起于此。

王子喬墓在京茂陵,國亂時,有人盜發之,都無所見,唯有一劍,縣在空中。欲取之,劍便作龍鳴虎吼,遂不敢近。俄而飛上天。神仙經云:“真人去世,而多以劍代其形,五百年后,劍亦能靈化。”此其驗也。

老子始下生,乘白鹿入母胎中,老子為人:黃色美發,長耳廣額,大目疏齒,方口厚唇,耳有三門,鼻有雙柱,足蹈五字,手把十文。

襄邑縣八十里曰瀨鄉,有老子廟,廟中九井。或云每汲一井,而八井水俱動。有能潔齋入祠者,須水溫,即隨囗而溫。

顏淵子路共坐于門,有鬼魅求見孔子,其目若日,其形甚偉。子路失魄口噤,顏淵乃納屐拔劍而前,卷扯其腰,于是化為蛇,遂斬之。孔子出觀,嘆曰:“勇者不懼,知者不惑,仁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孔子嘗使子貢出,久而不返,占之遇鼎,弟子皆言無足不來;顏回掩口而笑。孔子曰:“回笑,是謂賜必來也。”因問回:“何以知賜來?”對曰:“無足者,蓋乘舟而來,賜且至矣。”明旦,子貢乘潮至。

子路顏回浴于泗水,見五色鳥。顏回問子路曰:“由識此鳥否?”子路曰:“識。”回曰:“何鳥?”子路曰:“榮之鳥。”后日,顏回與子路又浴于泗水,更見前鳥,復問由:“識此鳥否?”子路曰:“識。”回曰:“何鳥?”子路曰:“同之鳥。”顏回曰:“何一鳥而二名?”子路曰:“譬如絲絹,煮之則為帛,染之則為囗,一鳥而二名,不亦宜乎?”

孔子嘗游于山,使子路取水,逢虎于水所,與共戰,攬尾得之,內懷中;取水還,問孔子曰:“上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上士殺虎持虎頭。”又問曰:“中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中士殺虎持虎耳。”又問:“下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下士殺虎捉虎尾。”子路出尾棄之。因恚孔子曰:“夫子知水所有虎,使我取水,是欲死我。”乃懷石盤,欲中孔子。又問:“上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上士殺人使筆端。”又問曰:“中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中士殺人用舌端。”又問:“下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下士殺人懷石盤。”子路出而棄之,于是心服。

秦世有謠云:“秦始皇,何強梁!開吾戶,據吾床;飲吾漿,唾吾裳;駜吾飯,以為糧;張吾弓,射東墻;前至沙丘當滅亡。”始皇既焚書坑儒,乃發孔子墓,欲取經傳。墓既啟,遂見此謠文刊在囗壁,始皇甚惡之。及東游,乃遠沙丘而循別路,忽見群小兒攢沙為阜,問之:“何為?”囗云:“此為沙丘也。”從此得病而亡。或云:“孔子將死,遺書曰:“不知何男子,自謂秦始皇?上我之堂,據我之床,顛倒我衣裳,至沙丘而亡。‘“

安吉縣西有孔子井,吳東校書郎施彥先后居井側,先云:“仲尼聘楚為令尹子西所譖欲如吳未定;逍遙此境,復居井側,因以名焉。”

鬼谷先生與蘇秦張儀書云:“二君足下:功名赫赫,但春華到秋,不得久茂;日數將冬,時訖將老。子獨不見河邊之樹乎?仆御折其枝,波浪激其根,此木非與天下人有仇怨,蓋所居者然。子見嵩岱之松柏,華霍之樹檀,上葉干青云,下根通三泉,上有猿囗,下有赤豹麒麟,千秋萬歲,不逢斧斤之患,此木非與天下之人有骨肉,亦所居者然。今二子好朝露之榮,棄長久之功,輕喬松之求延,貴一旦之浮爵。夫女愛不極席,男歡不畢輪,痛夫痛夫!二君,二君!”蘇秦張儀囗書云:“伏以先生秉德含和之中,游心青云之上,饑必囗芝草,渴必飲玉漿,德與神靈齊,明與三光同,不忘將書,誡以行事。儀以不敏,名聞不昭,入秦匡霸,欲翼時君,刺以河邊,喻以深山,雖復素囗,誠銜斯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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