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宏為竟陵王府佐,家在江陵。宏令奴無患者載米餉家,未達三里,遭劫被殺,尸流泊查口屯。時岸傍有文欣者,母病,醫云:“須得髑髏屑,服之即差?!毙乐刭p募索。有鄰婦楊氏,見無患尸,因斷頭與欣。欣燒之,欲去皮肉,經三日夜不焦,眼角張轉。欣雖異之,猶惜不棄,因刮耳頰骨與母服之,即覺骨停喉中,經七日而卒。尋而楊氏得疾,通身洪腫,形如牛馬,見無患頭來罵云:“善惡之報,其能免乎?”楊氏以語兒,言終而卒。
陽羨縣小吏吳龕,有主人在溪南。嘗以一日乘掘頭舟過水,溪內忽見一五色浮石,取內床頭,至夜化成一女子,自稱是河伯女。
河南人趙良,與其鄉人諸生至長安,及新安界,遭霖雨,糧乏,相謂曰:“爾當正饑,那得美食邪?”在后堂應時羹飯備具,兩人驚愕,不敢食,有人聲曰:“但食無嫌也?!泵魅赵纾瑑扇藦驮唬骸澳菑偷妹朗常俊奔磸驮谇?。遂至長安,無他禍福。
成彪兄喪,哀悼結氣,晝夜哭泣。兄提二升酒一盤梨就之,引酌相歡,彪問略囗,彪悲咽問:“兄今在天上,福多苦多?”久弗應,肅然無言。瀉余酒著甌中,挈囗而去。后釣于湖,經所共飲處,釋綸悲感。有大魚跳入船中,俯視諸小魚;彪仰天號慟,囗而見之,悉放諸小魚,大者便自出船去。
東平呂球,豐財美貌,乘船至曲阿湖,值風不得行,泊菰際。見一少女,乘船采菱,舉體皆衣荷葉。因問:“姑非鬼邪,衣服何至如此?”女則有懼色,囗云:“子不聞荷衣兮蕙帶,倏而來兮忽而逝乎?”然有懼容,回舟理棹,逡巡而去。球遙射之,印獲一獺,向者之船,皆是蘋蘩囗藻之葉。見老母立岸側,如有所候,望見船過,因問云:“君向來不見湖中采菱女子邪?”球云:“近在后?!睂ど洌瑥瞳@老獺。居湖次者咸云:湖中常有采菱女,容色過人,有時至人家,結好者甚眾。
河東常丑奴寓居章安縣,以采蒲為業。將一小兒,湖邊拔蒲,暮恒宿空田舍中。時日向暝,見一女子,容姿殊美,乘一小船,載囗徑前,投丑奴舍寄??;丑奴嘲之,滅火共臥,覺有腥氣,又指甚短,惕然疑是魅。女已知人意,便求出戶,變而為獺。
人有山行墜澗者,無出路,饑餓欲死;見龜蛇甚多,朝墓引頸向四方,人因學之,遂不饑。體殊輕便,能登巖岸。經數年后,竦身舉臂,遂超出澗上,即得還家。顏色悅澤,頗更聰慧。洎食谷,啖滋味,百日復其本質。
建德民虞敬上廁,輒有一人授手內草與之,不睹其形,如此非一過。后至廁,久無送者,但聞戶外斗聲,窺之,正見死奴與死婢爭先進草,奴適在前,婢便因后撾,由此輒兩相擊。食頃敬欲出,婢奴陣勢方未已,乃厲聲叱之,奄如火滅,自是遂絕。
廣陵韓咎字興彥,陳敏反時,與敏弟恢戰于尋陽。還營下馬,覺鞭重,見有綠錦囊,中有短卷書,著鞭鞘,皆不知所從來,開視之,故囗紙佛神祝經故世之常聞也。
武宣程羈,偏生未被舉,家常使種蔥,后連理樹生于園圃。
譙郡胡馥之娶婦李氏,十余年無子,而婦卒,哭慟,云:“竟無遺體遂傷,此酷何深!”婦忽起坐曰:“感君痛悼,我不即朽,君可瞑后見就,依平生時陰陽,當為君生一男?!闭Z畢還臥。馥之如言,不取燈燭,暗而就之交接,后嘆曰:“亡人亦無生理,可別作屋見置,瞻視滿十月,然后殯爾!”來覺婦身微暖,如未亡,既及十月,果生一男,男名靈產。
王伯陽亡。其子營墓,得三漆棺,移置南岡。夜夢魯肅鎮云:“當殺汝父!”尋復夢見伯陽云:“魯肅與弟爭墓”后于坐褥上見數升血,疑魯肅殺之故也。墓今在長廣橋東一里。
海陵民黃尋先居家單貧,嘗因大風雨,散錢飛至其家,來觸籬援,誤落在余處,皆拾而得之。尋后巨富,錢至數千萬,遂擅名于江表。
余杭人沈縱,家素貧,與父同入山。還,未至家見一人左右導從四百許,前車輜重,馬鞭夾道,鹵簿如二千石;遙見縱父子,便喚住,就縱手中然火,縱因問是何貴人?囗曰:“是斗山王,在余杭南?!笨v知是神,叩頭云:“愿見佑助!”后入山得一玉豚。從此所向如意,田蠶并收,家遂富。
項縣民姚牛,年十余歲,父為鄉人所殺,牛常賣衣物市刀戟,圖欲報仇。后在縣署前相遇手刃之于眾中。吏捕得,官長深矜孝節,為推遷其事,會赦得免。又為州郡論救,遂得無他。令后出獵,逐鹿入草中,有古深阱數處,馬將趣之。忽見一公,舉杖擊馬,馬驚避,不得及鹿。令怒,引弓將射之。公曰:“此中有阱,恐君墮耳!”令曰:“汝為何人?”翁跪曰:“民姚牛父也,感君活牛,故來謝恩?!币驕绮灰?,令身感冥事,在官數年,多惠于民。
吳縣費升為九里亭吏,向暮,見一女從郭中來,素衣哭,入埭,向一新囗哭,日暮,不得入門,便寄亭宿。升作酒食,至夜,升彈琵琶令歌,女云:“有喪儀,勿笑人也?!备枰羯趺模疲骸熬珰飧汹っ?,所降若有緣,嗟我遘良契,寄忻霄夢閑。”中曲云:“成公從儀起,蘭香降張碩,茍云冥分結,纏綿在今夕?!毕虑疲骸皝形绎L云會,正俟今夕游,神交雖未久,中心已綢繆?!睂嬏幭蛎?,升去,顧謂曰:“且至御亭?!迸泱@怖。獵人至,郡狗入屋,于床咬死,成大貍。
代郡界,有一亭,常有怪,不可詣止。有諸生壯勇,行歌止宿,亭吏止之。諸生曰:“我自能消此?!蹦俗∷奘?,至夜,鬼吹五孔笛,有一手,都不能得攝笛,諸生不耐,忽便笑謂:“汝止有一手,那得遍笛?我為汝吹來?!惫碓疲骸扒錇槲疑僦感??”乃引手,即有數十指出。諸生知其可擊,拔劍斫之,得一老雄雞,從者并雞雛耳。
一士人姓王,坐齋中,有一人通刺詣之,題刺云舒甄仲。既去,疑非人,尋刺曰,是予舍西土瓦中人。令掘之,果于瓦器中得一銅人,長尺余。
襄陽城南有秦民,為性至孝,親沒,泣血三年。人有為其詠蓼莪詩者,民聞其義,涕泗不自勝。
尋陽參軍夢一婦人前跪,自稱:“先葬近水囗沒,誠能見救,雖不能富貴,可令君薄免禍?!眳④娻碓唬骸昂我詾橹??”婦人曰:“君見渚邊上有魚囗即我也?!眳④娒鞯┮?,果見一毀墳,其上有囗,移置高燥處。卻十余日,參軍行至東橋,牛奔直趣水,垂墮,忽轉,正得無恙也。
清河崔茂伯女結婚裴氏克期未至,女暴亡。提一金囗,受二升許,徑到裴床前立,以囗贈裴。
宏農徐儉家,有一遠來客,寄宿。有馬一匹,中夜驚跳。客不安,騎馬而去。一物長丈余,來逐馬后,客射之,聞如中木聲。明日尋昨路,見箭著一碓柵。
劉松在家,忽見一鬼,拔劍斫之。鬼走,松起逐,見鬼在高山巖石上臥,乃往逼突,群鬼爭走,遺置藥杵臼及所余藥,因將還家。松為人合藥時,臨熟取一撮經此臼者,無不效驗。
曲阿有一人,忘姓名,從京還,逼暮不得至家。遇雨,宿廣屋中。雨止月朗,遙見一女子,來至屋檐下。便有悲嘆之音,乃解腰中綣繩,懸屋角自絞,又覺屋檐上如有人牽繩絞。此人密以刀囗綣繩,又斫屋上,見一鬼西走,向曙,女氣方蘇,能語:家在前持此人將歸,向女父母說其事,或是天運使然,因以女嫁與為妻。
爰琮為新安太守,郡南界有刻石,爰至其下囗。忽有人得翦刀于石下者,眾咸異之。綜問主簿,主簿對曰:“昔吳長沙桓王嘗飲餞孫洲,父老云:“此洲狹而長,君嘗為長沙乎?‘果應。夫三刀為州,得交刀,君亦當交州?!焙蠊恢?。
有一傖小兒,放牛野中,伴輩數人,見一鬼,依諸叢草閑,處處設網,欲以捕人;設網后未竟,傖小兒竊取前網,仍以罨之,即縛得鬼。
瑯邪諸葛氏兄弟二人,寓居晉陵,家甚貧耗,常假乞自給。谷在囗中,計日月未應盡而早以空罄。始者故謂是家中相竊盜,故復封檢題識,而耗如初。后有宿客遠來,際夕,至巷口,見數人檐谷從門出,客借問:“諸葛在不?”囗云:“悉在?!笨瓦M語訖,因問:“卿何得大囗谷?”主人云:告乞少谷欲充口,云何復得囗之?“客云:“我向來逢見數人,檐谷從門出,若不囗者,為是何事?“主人兄弟相視,竊自疑怪,試入看,封題儼然如故,試開囗量視,即無十許斛,知前后所失,非人為之也。
河南陽起字圣卿,少時病瘧,逃于社中,得素書一卷,譴劾百鬼法,所劾輒效。為日南太守,母至廁上,見鬼頭長數尺,以告圣卿,圣卿曰:“此肅霜之神,劾之出來,變形如奴,送書京師,朝發暮反,作使當千人之力。”有與忿恚者,圣卿遣神夜往,趣其床頭,持兩手,張目正赤,吐舌柱地,其人怖幾死。
劉斌在吳郡時,婁縣有一女忽夜乘風雨,恍忽至郡城內,自覺去家止一炊頃,衣不沾濡。曉在門上,求通言:“我天使也,府君宜起迎我,當大富貴,不爾必有兇禍。”劉問所來,亦不知。自后二十許日,劉果誅。
護軍瑯邪王華有一牛,甚快,常乘之,齒已長。華后夢牛語之曰:“衰老不復堪苦載載二人尚可,過此必死?!比A謂偶爾夢。與三人同載還府,此牛果死。
吳興戴眇家僮客姓王,有少婦美色,而眇中弟恒往就之。客私懷忿怒,具以白眇:“中郎作此,甚為無禮,愿遵敕語?!表鹨詥柕?,弟大罵曰:“何緣有此?必是妖鬼。敕令撲殺,”客初猶不敢約厲分明,后來閉戶欲縛,便變成大貍,從窗中出。
巴東有道士,忘其姓名,事道精進,入屋燒香;忽有風雨至,家人見一白鷺從屋中飛出,雨住,遂失道士所在。
會稽謝祖之婦,初育一男,又生一蛇,長二尺許,便逕出門去。后數十年,婦以老終。祖忽聞西北有風雨之聲,頃之,見一蛇,長十數丈,腹可十余圍,入戶造靈座,因至柩所,繞數匝,以頭打柩目血淚俱出,良久而去。
會稽郡吏囗縣薛重得假還家,夜,戶閉,聞妻床上有丈夫鼾聲,喚妻,妻從床上出,未及開戶,重持刀便逆問妻曰:“醉人是誰?”妻大驚愕,因苦自申明,實無人意。重家唯有一戶,搜索了無所見,見一大蛇,隱在床腳,酒臭,重便斬蛇寸斷,擲于后溝。經數日,而婦死,又數日,而重卒。經三日復生,說始死時,有神人將重到一官府,見官寮,問:“何以殺人?”重曰:“實不曾行兇?!痹唬骸按鐢鄶S在后溝,此是何物?”重曰:“此是蛇,非人?!备等欢蛟唬骸拔页S脼樯瘢乙藡D,又妄訟人;敕左右召來!”吏卒乃領一人來,著平巾幘,具詰其淫妻之過將付獄。重乃令人送還。
曲阿虞晚所居宅內,有一囗莢,大十余圍,高十余丈,枝條扶疏,陰覆數家,諸鳥依其上。晚令奴斫上枝,因墜殆死。空中有罵者曰:“虞晚汝何意伐我家居?”便以瓦石擲之,大小并委頓。如此二年漸消滅。
虎晚家有囗莢樹,有神隔路;有大榆樹,古傳曰,是雌雄。晚被斫,此樹枯死。
太原王仲德年少時,遭亂避胡賊,絕粒三日,草中臥,忽有人扶其頭呼云:“可起囗棗。”王便寤,瞥見一小兒,長四尺,即隱,乃有一囊干棗在前,囗之小有氣力,便起。
安定人周敬,種瓜時亢旱,鬼為囗水澆瓜,瓜大滋繁,問姓名不囗。還白父,嘗有惠于人否?父曰:“西郭樊營先作郡吏,償官數百斛米,我時以百斛助之,其人已死,”
有人家甚富,止有一男,寵恣過常。游市,見一女子美麗,賣胡粉,愛之,無由自達,乃托買粉,日往市得粉便去,初無所言。積漸久,女深疑之,明日復來,問曰:“君買此粉,將欲何施?”囗曰:“意相愛樂,不敢自達,然恒欲相見,故假此以觀姿耳!”女悵然有感,遂相許以私,克以明夕。其夜,安寢堂屋,以俟女來,薄暮果到,男不勝其悅,把臂曰:“宿愿始伸于此!”歡踴遂死。女惶懼。不知所以,因遁去,明還粉店。至食時,父母怪男不起,往視已死矣。當就殯斂。發篋笥中,見百余裹胡粉,大小一積。其母曰:“殺吾兒者,必此粉也?!比胧斜橘I胡粉,次此女比之手跡如先,遂執問女曰:“何殺我兒?”女聞嗚咽,具以實陳。父母不信,遂以訴官。女曰:“妾豈復吝死?乞一臨尸盡哀!”縣令許焉。徑往撫之慟哭,曰:“不幸,致此,若死魂而靈,復何恨哉?”男豁然更生,具說情狀,遂為夫婦,子孫繁茂。
許攸夢烏衣吏奉漆案,案上有六封文書。拜跪曰:“府君當為北斗君,明年七月?”復有一案,四封文書云:“陳康為主簿?!庇X后囗康至,曰:“今來當謁。”攸聞益懼,問康曰:“我作道師,死不過作社公,今日得北斗,主簿余為忝矣!”明年七月,二人同日而死。
廣平太守馮孝將男馬子,夢一女人,年十八九歲,言:“我乃前太守徐玄方之女,不幸早亡,亡來四年,為鬼所枉殺;按生囗乃壽至八十余,今聽我更生,還為君妻,能見聘否?”馬子掘開棺視之,其女已活,遂為夫婦。
京口有徐郎者,家甚豚縷,常于江邊拾流柴。忽見江中連船蓋川而來,逕回入浦,對徐而泊,遣使往云:“天女今當為徐郎妻?!毙烊胛萁?,隱藏不出,母兄妹勸勵疆出。未至舫,先令于別室為徐郎浴,水芬香非世常有,贈以繒絳之衣。徐唯恐懼,累膝床端,夜無鄸接之禮。女然后發遣以所贈衣物乞之而退。家大小怨情煎罵,遂懊嘆卒。
侯官縣常有合下神,歲終諸吏殺牛祀之。沛郡武曾作令,斷之,經一年,曾遷作建威參軍,神夜來問曾,何以不還食?聲色極惡,甚相譴責。諸吏便于道中買牛共謝之,此神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