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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耳食錄
  • 樂鈞
  • 3992字
  • 2015-12-03 16:38:21

向所熟游,故能識之。旋造媚娘述其事,媚娘亦罔然,不復記憶。

荷袈裟

從曾伯祖諱瞻,言其前身,鄰村寺僧也。僧素持念,有修行。

公父諱子惠,長者也,而家頗裕。僧甚慕之,嘗語人曰:“吾敲木魚、宣貝葉以種善果,惟愿來生為公嗣子足矣。”一日,余族有人遇僧于里門,問何之,答曰:“子惠公家去。”已而公生。族人偶過公家,問:“僧至何事”皆曰:“僧未嘗來也。適舉一子耳。”族人甚訝,亦不言,即造寺訪僧,已捏槃矣。問僧氣絕之時,即己見僧之時,亦即公降生之時也。蓋公即僧轉世也。僧之志愿于是乎遂。

公渾厚有德,藹然可親。孩提孺子,莫不依之,相與戲笑狎呢也。席厚履豐,康寧安樂,年八十馀而卒。平生寬衣緩帶,雙履拖沓,不甚修邊幅,人謂之“荷般裟”云。

又,新城僧綖與涂翁相善。一日,翁坐堂上,僧忽至,徑入其婦室。翁怪之,就問,則無見也。時婦方產兒,惟一足未下。急使人覘于僧寺,僧已死矣,唯一足尚屈,引而伸之,而兒之一足遽下。遂名世綖,存故名也。長舉進士。——與公事甚類。

又,余閱古人說部所記前身事,僧居十之七八。是知輪回因果說本釋氏,故其驗為特多。而叔子金環,大華念珠,其偶然者矣。

紫衣吏

吾鄉某翁,賈人也,饒于財而性吝,學者輕之。翁慨然嘆曰:“所以不齒于諸君子者,不學故也。我老大,良已矣。我能教子,安見銅臭者之不書香乎”

其子方七歲,性奇魯。援師教之,禮隆意盛。師感其厚,訓牖百端。十年不能卒一冊,雖尋常字義,莫能解也。師不得意,辭去。復請他師,亦未就。

不得已,哲自督之,不住少懈。每夜三更,自攜粥及果餌,往助技勤。至則書聲瑯瑯,或對書默視,翁竊幸無師而其勤如此,雖愚可教也。后頗聞人言,其于實欺父,每夜假寐,聞父至則覺,父去則仍隱幾耳。翁初不信,細察其故,盞緣住宅與書舍稍隔,未至數十步,有石當道置未安,翁經其上,輒占沓作聲,子乃聞而覺之也。其夜密從他道行,掣棒伺窗外,子果昏睡幾上。翁氣塞,謂“不肖如此,留之且辱己”,痛決之。夜探無救者,其子竟斃于杖下。翁返內,亦不告其妻。

經兩日,將使埋之,忽其子趨入內,叩首翁前自陳:“架上萬卷書已盡讀,大人何責之深也”翁驚其復蘇,叱曰:“爾不死,猶敢妄言”取數冊試之,背誦如流,不失一字,皆平生未嘗誦及者。翁喜極,復令出與諸儒試,則皆莫能難,反難諸儒。并角文,文亦莫能及。于是皆慚伏流汗,匍匐稱弟子。群知其天授,非人力也。向時輕翁者,皆愿納交焉。

翁詳叩其由,子對曰:“是日杖死后,便有二神來相引。至一處,室宇如宮闕,中座一神如王者,指兒謂紫衣吏曰:“是為某翁子,其父教子頗篤,惜是子太愚,宜為易其心。”史乃剖兒心出之,別以一心置兒胸,仍引還。故兒得復見天地,書亦無所不記也。”

后舉進士,登仕籍,天下仰之。盞吾鄉先輩之擅名于世者。

以傳聞異辭,不能確定其為誰。

胭脂娘

王氏為云林巨族,家畜名書古畫,累世寶之:美人一輻,化工筆也,——妖姬數人,倚闌撲蝶,——掛于齋壁。王氏子韶,年十六,蓋風韻之士,而騖于情。每注畫神移,向壁癡語,殆有叫活真真之想,乃題二絕于橙首云:

“何處花間撲螺姝,芳姿寧許畫工摹桃源女伴尋夫婿,走入滕王尺五團。”

“立望姍姍來未來,云蹤留滯楚陽臺。

東風誰道能輕薄,羅縤衣裳吹不開。”

題罷,書款曰:“二八王郎題贈美人”。諸姊妹一粲。父見之而曬,取藏之,韶不敢問。

父死。家稍落。韶舌耕于他姓。有族子無賴,盡竊其家書畫賣之。美人圖卷,亦未知流落誰手。韶嗒然懊恨,如喪拱壁。

他日客洪都,館于許氏西齋。其東紊,主人之所偃息也,通于內室,客不得入。

一夕月明,松下若有紅裳素蓵、倚而招之者。就視之,一十七八麗女也。與至西齋,低鬟無語,而情意殊厚。數叩其名,始答曰“胭脂娘”。質末明,別去。韶意許氏姬妾帷薄不戒者。次夜又偕兩女來,皆靚妝麗服,妖嬈非常,——一曰絳花,一曰云碧,——繾綣而去。次夜絳花復送粉憐至,亦豐韻天然。前后共四人,承值無虛夕。相見之際,恍若熟識,終不記會遇何所。意四姬曾或共游,相見于柳堤花徑間,未可知也。一夕以問胭脂娘,胭脂娘曰:“郎向者贈妾等珠玉,何乃忘之”韶懵然不省,亦弗深究。久之,四姬情益密。韶期以晝見,則皆不可,曰:“無使射工伺影也。”韶信之。后微以叩之旁人,則未聞主人曾有所謂四姬者。心頗疑而不敢問。

一夜,四姬并至,皆鎖眉斂態,有愁怨之容,韶怪之。曰:“與郎緣分盡此矣”韶驚問其故,不肯言,因泣下,韶亦泣。四姬曰:“妾等各有新詩,愿酬佳什。”云碧詩曰:

“恨殺畫眉人,將儂作年少。

凝妝曉夜新,不向青荷照。”

粉憐詩曰:

“素靨低含笑,弓鞋左右看。

碧霞裙上蝶,猶自避齊紈。”

胭脂娘詩曰:

“曉起偽紅欄,口香花上唾。

遲回不啟唇,怕弄櫻桃破。”

絳花曰:“阿姊輩愁思艷語,詩雖佳,失酬和之意矣。妾當補之。”詩云:

“共得蕭郎顧,崔徽寫照真。

明晨尊酒畔,凄斷卷中人。”

韶曰:“諸卿妙才,團香鏤雪,今夕始露。鄙人方寸已亂,不能屬和矣。但末識此后猶得相見否?”四姬曰:“在相見不相見之間。”韶不解其語,問之,仍不肯言,遂灑淚訣去。

次日,主人謂韶曰:“君居此久矣,未嘗一至吾東齋。”遂置酒其中,邀韶飲。韶入東齋,舉頭周覽。忽見向所題詩美人圖,懸于齋中之西壁。而卷中人儼然所遇四姬也,臉暈消紅,眼波送碧,猶是夜來帶笑含顰之態,——呼之欲出也。韶始而驚,繼而悟,久之凄然淚落,累累然和于酒樽中。主人怪之,韶秘不敢言,但言:“此畫吾家舊物,其上小詩,蓋韶作也。撫今追昔,是以悲耳。”主人亦豪士,毅然還之。

韶拜謝,持之歸,供之于衾帷之側,將之以神明之敬,而禱之以夫婦之私。花月之朝,風雨之夕,飲食未嘗不祝,夢寐未嘗不懷,而楚楚相對,卒亦無有心痛而從者。韶自是感疾,詠青蓮詩曰:“相見不相親,不如不相見。”遂大慟而卒,時年二十一歲。命以美人圖殉葬焉。

衣工

彭君坦齋翔履述一事,余恍然曰:數之定也,豈不巧哉!

杭州吳山,俗呼城隍山。上有八卦石,倚城瞰江,風濤千里。鳳皇、秦望而外,此其大觀也。初,坦齋從其尊人南昌相國衡文兩浙時,畫舫青驄,探奇剔勝,而獨未嘗一至所謂八卦石者。

丙午歸自京師,將赴豫章秋闈,取道于杭。阻舟西湖壩,逆旅孤悶。薄暮興發,徑攜一仆,求八卦石而登焉。煙景蒼茫,方圖縱日,忽見深樹中隱隱有人。使仆跡之,則一人解帶系樹,為投繯之計,亟救出之。問其所苦,其人自訴:“本姑蘇人,向業衣工。有中表某謂之曰:“于工賤而利微,非長策。倘傾子囊橐,得金若干,與子居貨馀杭,當獲數倍利。”吾甘其言而從之,遂為所紿,金盡攫去。質衣而食,且盡矣。入云棲寺求祝髪,寺僧不許。計無所出,獨來此山。見波濤澎湃、山林杳冥,益增悲涕。箐莽之際,適有帶荔衣蘿、出而揶揄者,不覺入其彀中。非仁人引手,已嘗夜臺滋味矣。然涸魚爐蟻,茍延何為早離水火坑,末為非計也!”坦齋惻然,予之金而勸之歸。其人再拜而去。

夫坦齋文灑豪華,雖耽情游覽,必朋簪客履,照耀山谷間,非一人一仆徙倚空山者。況素不治其屐齒之地,乃于夕陽暮藹中倉卒領取哉坦齋之游,為衣工來也,數之巧者也。雖未竟其趣,山靈喜焉。

綠云

福山劉生,假館鄉僻,為童子句讀師。盛夏晚涼,散步門外。暮霞層疊,殘照滿山,眺望間忘其遠近。旋有柳車飛至,車中人搴箔語曰:“油壁苦遲,勞君久佇。”視之,十七八好女子也,言詞泠泠,如嬌簧韻笛。劉愕然半晌,答之曰:“某實不候卿,得毋誤否”女子顏赦,微慍曰:“甫讀數行講章,坐破氈,作牧牛兒,兩目乃遽無珠耶?”言已,趣車疾去。暮色蒼茫,頃刻不見,劉深怪之。

夜漸黑,逡巡而返,頓迷前路。方疑慮間,有數人囊燈而至,相謂曰:“尋著先生矣!”劉意館人迎己,漫從之。導行亂山中。入一巨宅,訝非故址,欲問之。一人前啟曰:“主君候堂下矣。”一老婦立燈光中,綠紗韜髻,短髪星星。見劉,熟視曰:“嬸子眼故慧,果不誤也。”既就坐,從容曰:“向別尊府時,君猶總角,不意岐嶷若此。堂上人俱無恙耶”劉故樸納,且末審是何世舊,躊躇不知所對,唯唯謙謝而已。

次日辭歸,老婦斂容曰:“弱雛失教,欲以西席相屈,幸毋謂棒栗不修,棄其孤婺,實惟盛德!”劉以舊館為辭,老婦強之,遂留焉。

越日,潔治館舍,縹緗滿室,文具精良。老婦引二女出拜。

長綠云,翠衿碧衫,豐態憨韻,目劉而笑。劉諦視之,即車中人也,心愈蓄疑,然不敢問。次素云,甫垂髫,眉目明秀,衣裳如雪。二女天穎并絕,書一過即了了。劉初授以兔園之學,輒置不一覽。喜誦佛經,不假師授,雖格磔鉤辀,而梵音清越。間摘奇字叩劉,劉莫能答。劉姿質奇魯,愛讀制科文字,竟日夜咿唔不絕,二女每竊笑之。劉雖慚怒,無如何也。侍女窅兒,亦令佐讀,聰悟稍遜二女,而苗條婉媚,便捷可憐;性好嬉戲,柳堤花圃,乘間竊游。劉禁之,不可,以告老婦。老婦曰:“是婢天性固然,姑聽之。”

一日,有陳家姨來,稱曰阿錦,華妝袨服,類金屋嬌。二女令謁劉,將使授業。叩問家世,劉具告之。阿錦艴然,謂二女曰:“是吾仇也。老母左臂箭瘢猶在,今既相值,庸勿報乎”懷庭下石將投之。二女喻之曰:“怨毒雖甚,不在后嗣。”力勸而止。劉駭然,強謝之,始恨恨去。

又數日,索云從劉受書,背誦如流。劉戲拍其背,遂喑啞。綠云泣曰:“中其要害矣!”馳告老婦。老婦至,亦泣曰:“是兒夙根太慧,宜獲此報。非得菩薩楊枝露飲之,不能瘳也。”劉惶恐,因求去。老婦亦不復堅留,命綠云脫金約指付劉曰:“此君家故物,今特歸趙。”臨行,酌杯酒告曰:“太夫人之惠,末之敢忘。弱息又辱門墻,藉君牖迪。此酒所以報也!”劉立飲之:覺胸中如滌刮,下氣大泄,神悟頓開,喉舌亦便利,無復期艾之苦。老婦命窅兒護車,進劉還家,須臾而至。

家人方覓劉。既見,皆欣忭。劉具述前事,井出約指觀之、劉母識之,曰:“異哉昔爾父蓄二鸚鵡,一母一雛。母白色,雛綠色,并能言。一日悲鳴求去,余憐而放之,系以金戒環,而約之曰:“他日倘相見,以此為信。”即此物也。”急視窅兒,已化為燕子,呢喃而去,門外之車亦杳。復論阿錦之事,蓋劉父嘗射雉于郊,中其左翼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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