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8章

奚以明其然也?食之未先也,豈必民靡孑遺而君孤立,以待亡哉?過計者所憂唯死耳。即極而至于死,民之死者死矣,收其存者,與敦絕少分甘之好,則生養(yǎng)漸以復天地之和;君即志未就而死乎,俟之子孫,以垂積德累仁之統(tǒng),則元氣留以迓天心之復。不然,皇皇求利,即幸有成,亦成乎貪戾之國,搖蕩狂爭而不保其旦夕,況乎其必不能遂也哉!是道也,非但必不得已者為然也。王者體國經(jīng)野于極盛之日,先信后食,而余乃及兵,亦必然矣。

若夫言足食,次足兵,終之以信,序其成績而推本言之也。三年余九,而食足矣。七年即戎,而兵足矣。必世之仁,立本于始,漸漬于久而后化成于終,至于民信,則何有不得已之去乎!修之有本,成之有漸,王道然也。

管商之術(shù),君子惡之。豈謂兵食之可不務哉,無序故爾。“去”字只是除下一項不先。先,先足也。崇禎間諸人無端將不得已作晉懷帝在洛時說,悲夫,其讖也夫!

“南宮適問于孔子”章且夫知人之與知天,理一而有其序,不可紊也。

方務知人,而即欲知天,則福善禍淫之定命,且以為趨利被害之捷徑,而成乎私。未足以知人,而復不知有天,則行險徼幸之邪心,且以獎智軋力,爭之習氣而無所憚。

故禹稷羿傲之間,有難言者也。

以躬稼為禹稷之所自興,則躬稼亦欲張固翕之術(shù)也。以善射蕩舟為羿傲之所自亡,乃善射蕩舟抑咸劉克敵之資也。若然,則德力無一定之涂,而況于吉兇之莫測者乎!且夫禹之有天下,曾不如羿傲之速獲。稷則需之十五王之積累,以待牧野之陳師。羿傲且顰蹙而起曰:安能以幾何之人壽俟河清哉!且不但此也。懷一有天下之心以姱修于隴畝,即不妄希天下,而顯名厚實,繁有美利以生其愿外之情。操一不得其死之心以戢志于干戈,茍可以免于死而全軀保妻子,更無名義以作其敢為之氣。

南宮適曰:“夫天之以報禹稷而降罰于羿傲也,吾知之矣。”子曰:“既已知之,而何為是喋喋也?”知天者不言天,言天者吾懼其無以知人心。雖然,夫子之不答,以待適也;未至于適者,且勿忘情于此也。天能宰之,君子能言之。君子以天之無言也,不言者喻之,而未能忘言者不知戒也。君子于是乎有言,使天下尚之也。能尚者尚之,不能尚者亦且示之以尚也。

不知有人道之當然,且使知有天道之不僭。不知有忠孝之致死而不辭,且使知有篡奪之求生而不得。天有時不必信,而君子信之。君子有所不庸信,而為天下信之。然則禹稷之有天下,天授之,尚德者予之也。羿傲之不得其死,天殛之,尚德者奪之也。彰善癉惡之權(quán),君子代天而行其袞鉞。移風易俗之事,天且為君子而效其明威。但使為君子者不挾一有天下之心以希禹稷,不因一畏死之心以懲羿傲,則如適之論,亦惡可廢哉!

因是而見圣言之不易測也:有時而默,有時而語,即此事而或默,即此事而或語。于道皆然,而無一成之取舍。學者以意求之而不得,其敢易言天人之際乎哉!欲為君子者,姑勿言天可矣。

“子曰賜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章以心受知者,圣有以通之也。

夫一以函多,而行乎多者無不貫,誠者圣人之本與!

昔者夫子達天人之致,盡心理之密,辨器數(shù)之繁,審治亂之變,知天下之知莫己若也,則知天下之求知者將以為知無方,而知之者不可以有方得也。故詰子貢曰:“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子未嘗不學,未嘗不識,而安能無疑乎?

夫天人之際不易徹,心理之會不易通,器數(shù)之殊不易別,治亂之幾不易察。觀于夫子之知各有據(jù)也,則意學夫子之知者惟其學識之未及,故所知之不逮也。故子貢對曰:“然。非與?”賜亦嘗學,亦嘗識,而何為不逮乎?是徹天人之際者有其原,通心理之會者有其真,別器數(shù)之殊者有其宜,察治亂之幾者有其實。雖天下之可知者無有涯也,而吾所以知之者統(tǒng)于一心,則所知者固不待逐物得也。故告子貢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是何也?天有以貫于人,則人有以貫于天,天人迥而其相陟降者一也,理有以貫于心,則心有以貫于理,心理殊而其相感應者一也。

一物貫以一情,而一情貫于萬物,器數(shù)繁而情之各得者一也;跡同而其不相貫者則異,跡異而其相貫者則同,治亂變而道之貞觀者一也。

一者何也?自其以虛函天下之不齊也則曰中,自其以實體天下之不妄也則曰正,自其以心之動幾覺天下之固然者則曰仁,自其以性之定理辯天下之當然者則曰義。以要言之,則曰誠而已矣。故曾子曰:“忠恕而已矣”。以之而多學,以之而識,更何疑乎!

《集注》云解見上篇一語,無人理會。

“子曰予欲無言”章圣人之動人,動以誠也。

夫人之動也,不于其述。即以述而動,亦動以誠,非以言也。

蓋誠者天之道也。所感者誠之神,感之者誠之幾。誠不息于天下,故幾其無為,而信故神也。

天之道不能名言,以圣之德推之則曰誠。圣人之德不能名言,于誠之原推之則但可曰天。夫其不能名言者,豈徒夫人之不能哉?圣人亦無以自名,而但以天相示耳。無以為之名,則固不可得而述矣。

子曰“予欲無言”,而子貢曰“小子何述”?夫何待于述,則抑何患無述哉!子欲無言,終無言矣。

《書》者,古帝王之言也。《詩》者,作者之言也。《易》者,泰筮之言也,《春秋》者,史氏之言也。子以其誠立于贊說刪定之中,而帝王、作者、泰筮、史氏效其溫涼寒暑昆蟲草木之變,類聚群分,以昭其化。夫子固無言焉,乃小子無述而非無述矣。道法之垂,存乎《書》矣。貞淫之鑒,存乎《詩》矣。吉兇之則,存乎《易》矣,治亂之幾,存乎《春秋》矣。子存其誠以啟誦讀玩說之心,而道法、貞淫、吉兇、治亂應乎生長肅殺老稚榮枯之恒,以為善去惡,而成其質(zhì)。非必言而后可述也。

夫物之不易動也,雖欲動之,有不動者矣,而非其終不可動。故圣人之仁天下也,思欲動之,而難乎其動矣,而自有所以動。前之《詩》《書》《大易》《春秋》既為我效其口口,后之誦讀玩說者自為我應其恒心。夫子以至誠凝不息之理,待物之觸,而其神無方;誠之在天下無或息之時,有觸而著,而其幾不可遏。

故觀之于天,四時百物無非天也。四時則為四時,百物則為百物,固非天也。天流行于四時百物而自有天者存,圣人垂教于天下萬世而但自存其圣。物之自動者幾也,其動也神也。圣人之憤樂終身以自為圣者,若無與焉。夫且若無與,而又奚待于言,奚必其述哉!以伯夷、柳下惠之賢,且興起頑鄙于百世,況夫子乎!學圣者存之不睹不聞之中,省之獨知獨覺之際,勉之子臣弟友之中,四時之氣應,百物之情得,何患乎無述哉!

“食夫稻”至“予之不仁也”

不能禁人之不為,不能禁人之不仁,圣人之教窮矣。

蓋圣人能止天下于不孝者,恃其仁之猶有存焉者也。不仁而安,奚從禁哉!

且夫仁不仁之分,發(fā)于言,遂成于心,而終之以為。為之而終于安,未可必也。為之之日而尚有不安,亦未可必也。乃一念忽見為可為,遂怙其忽然之一念以為可安,當此之時,即有天性之不泯者,亦蔽于浮動之氣,而見此外之無余心。

故雖以父母之喪必不可忍者,而置之若忘;食稻衣錦甚可已者,而見為不可已,則宰予是已。

夫子于時未嘗有父母之喪,未嘗于期,而有食稻衣錦之事。則稻之與飦粥、錦之與苴麻,茫然而無辨;稻之甘于飦粥,錦之美于苴麻,若大快于心。于是而有短喪之說,猶未必其決于忍也。而夫子詰之曰“安乎”,而遂曰“安”,則夫子之所以窮予者且窮。夫子未必果信其安,藉使為之,未必其終安也;然而言也于予之口而曰安,則仁絕于予之心矣。

流俗之說足以蠱人者,迎人所未嘗深思之頃,而迫予以攸然自適之計,若曰鄉(xiāng)之所為拘拘者皆亡謂也,稱吾意以為之,盡有縱廣自如之一途,可以上質(zhì)天時,下順物理,而抑不廢口體之實,故群然信之,而反以咎君子之過于執(zhí)。偷薄之說易以溺人者,誘人于身未嘗試之日,而不恤其愧疚中起之后,若曰從吾言而為之,良自適也,不如是以為之,則且學業(yè)事功之皆阻,且為指其闕失、推其流弊,而若授以中和之則,故群然信之,而且以疑君子之違其真。

故若聞樂之可樂也,食旨之可甘也,居處之可安也,不遑念他日之安與否,而于問答之下,則已無所憚而直應之曰“安”。夫子曰“安則為之而已矣”,當此之時,圣人實無能如之何也。無如之何,圣人亦行其法而已矣。故立夫子于趙盾之前,無能使之討賊也,但于不討賊之后,正其罪為弒君。立夫子于許止之前,無能使之嘗藥也,但于不嘗藥之余,正其罪為弒父。何也?當其惑于流俗,習于偷薄,一念歘然而興,憑依之為可怙,則固自見為安也,于是而為之,無不可矣。故宰予出而斥絕之曰:“予之不仁也”!正其罪以不仁,而固不能禁也。正其罪者,圣人之法;不能禁者,圣人之窮。雖圣人能無窮哉!

率性之謂道原道之所建,人之天也。

夫天下莫不貴者道也,而唯性之是率。《中庸》深原之,以示體道者之必求諸性也。

謂夫盡性者必依乎道,惟盡道者之必原乎性也。道麗于物以萬殊,效于事以百致,備而求之,有無暇深求其所自者矣。

夫抑念道之所自出乎!覺之而始行,知始之也。知無方而之于道外,非必其道也。抑念道之所自著乎!感之而始應,物顯之也物。在外而彼自為道,非吾之道也。夫道必有所率而后不淫于道之外,道抑不在外而著于我,豈非天所命我之性與?

好焉樂焉者,率之之情也,擇焉執(zhí)焉者,率之之才也。而所率者有一成之矩則,為情才之所趨,則惻悱之仁,專直之義,密藏于情才未起之先,一為人而必有此與生終始之誠,是性也,是情才之所效命者也。知與處之各當,率焉而物乃明也;恩與義之交盡,率焉而倫乃察也。而所率者有皆備之本體,為倫物之所依;則自強之健,載物之順,保合其倫物不昧之貞,一為人而必有此與感相通之實,是性也,是倫物之所受治者也。

蓋有生之初,天所以為天之道,與天所以育物之道,具體以善人之形,而凝之為德,故極乎圣神之功化。而赤子之心早已具乎篤恭之體,率之而道行矣,而特非廢之半涂者之能率也。迨乎既生之后,天之所以為天之道,與天所以育物之道,流行以日授于人,而不絕其幾,故極乎愚不肖之牿亡,而平旦之氣猶可以作好惡之準,率之而道亦察矣,而特非任其自然者之能率也。故曰率性之謂道也。

嗚呼!人不知性,而孰其知道乎?以率心為道,而善惡無據(jù)之知覺,率犬牛之性而為犬牛之道,則人道亂。以率理為道,襲痛癢不關(guān)之形跡,率流俗之性而為流俗之道,則天道亡。陸子靜以心為性,司馬君實舍心言道。道之不明,奚望其有戒懼慎獨之功乎!

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且夫人靜而不知所存者,以為情之未生,此心一無所有耳,動而不知所省者,以為情之方生,此心因感而動耳。日用不知者不能不用,見仁見智者隨其所見,故君子之道鮮矣。

嘗試論之。忽然而見可欣,忽然而見可拒,何為欣為拒相應之速也?則是有生以來,喜怒哀樂備儲其精英而行乎其故轍矣。欲征吾性情之全體大用者,不可于此想見之乎!

夫未發(fā)之時亦多矣,乃當此時也,有愍惰而見為無可容心者,有見為昭昭洞洞萬念止而孤有其炯光者,而不知皆非也,此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者也。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豈萬事萬理之可豫立也乎?于是而有可發(fā)焉必發(fā)矣。乃于此時也,有謂舍所發(fā)而更無余情者,有謂時至事起隨作用而為其得失者,而不知皆非也,此應其未發(fā)所具之節(jié)而皆中者也。

喜怒哀樂之中節(jié),豈物至知知之初無節(jié)也乎?其未發(fā)也,欲其無端而發(fā)為喜樂也不知,欲其無端而發(fā)為怒哀也不能。君子不能,庸人亦不能也。此可以明其有主矣,特未能存者不知耳。試反求之一無成形之間,則靜函以俟肆應之咸宜者,必不可謂倚于虛空而待物以起者矣,此其所藏謂之中也。其發(fā)也,于喜樂而易以怒哀也不能,于怒哀而雜以喜樂也不能。君子不能,庸人亦不能也。此可以明其各適矣,特未知省者不知耳。試密審之各有所宜之幾,則得當以遂初心之本然者,必不可謂交錯無恒而互相悖害者矣,此其所適謂之和也。

乃舉天下之芒然于此也:于未發(fā)也,無其實不能為之名,雖中節(jié)與,逐其未遂忘其本。謂未發(fā)者,一無有也;中節(jié)者,本無節(jié)而中即節(jié)也。庸詎知奠位于不睹不聞之頃,密藏萬有而不憂其不給,以至正而立為大中;流行于隱微顯見之際,會通典禮而不戾其所函,以至和而成乎各正。實有中也,實有和也。故君子之靜存動察,奉此以為大本達道也。

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道之隱者皆其至顯者也。

夫鳶之飛,魚之躍,昭著乎上下,何隱乎哉?所謂隱者,此爾。

且夫道何隱乎?隱于不能行不能知者耳。驚于費而遺其全,目由其一端而已困,將謂子臣弟友,鬼神禮樂之四達也,必有變通之密用出于形器之表。離乎費以索其真,欲遇其全體而不得,將謂喜怒不形,睹聞不及之至無也,自有怳忽之真宰立乎象數(shù)之先。道其隱矣乎?夫道非不隱也,特非費之外有隱,而圣人幾幾遇之,夫婦之必不能與者也。

主站蜘蛛池模板: 姜堰市| 页游| 宁远县| 吴桥县| 揭阳市| 惠安县| 阿拉善左旗| 衡山县| 洪泽县| 布拖县| 翁牛特旗| 玉门市| 玉环县| 西乌| 清流县| 梧州市| 阿坝| 将乐县| 都江堰市| 甘肃省| 务川| 武川县| 林甸县| 平乐县| 沿河| 台南县| 南陵县| 松滋市| 五华县| 濮阳市| 宜宾市| 浏阳市| 浠水县| 南岸区| 盐城市| 普定县| 甘孜县| 安新县| 长海县| 左云县| 东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