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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病能集四(雜證十門)(1)

諸血證

張三錫曰∶營血之行,各有常道。為火所迫,則錯亂沸騰,而諸失血之證作矣。有如火急湯沸,勢不可遏。丹溪之論曰∶口鼻出血,皆是陽盛陰虛,有升無降,血隨氣上,越出上竅。法當補陰抑陽,氣降則血歸經矣。是論血癥三昧語。蓋陽明之脈絡鼻,是經火盛,迫血妄行,從鼻出者曰衄,從口涌出者曰吐。

初起脈洪大,宜犀角地黃湯。犀角性升散,能散一切有余之火,乃陽明經藥,故曰如無犀角,以升麻代之。

今人不知,泥于犀角解乎心熱一句,不分虛實,與四物同用。若是實火,固為得宜,陰虛者寧免飛揚之禍?吐血,心口脹懣,口中血腥氣,用韭汁、童便、姜汁、郁金同飲,其血自清。勢盛脈芤大吐,用十灰散遏之,次用花蕊石散消之,后用清血藥郁金、丹皮、赤芍之類,加降火。有因怒而得者,宜平肝降火,炒梔子、青皮、芩、連、柴胡。一切上焦血癥,用五生飲,大獲奇驗。用生韭、藕(荷葉亦可)京墨、側柏、生地,各取汁一杯,對童便。其生地、側柏研爛,以童便和方得汁。凡一應上溢之癥,若脾胃氣壯,不瀉能食者,皆當以大黃醋制,和生地汁,及桃仁泥、牡丹皮之屬,引入血分,使血下行,轉逆為順也,最妙法。不知此而徒事涼藥,脾胃反傷。今人治此,無一生者,此也。諸失血后,倦怠昏憒,面失血,懶于言動,濃煎人參湯,所謂血脫補氣也,最妙。

先惡心,血雜痰出,嘔多至升許者,為嘔血。有怒而得者,有過飲得者,郁悒人久之,氣血凝滯,中焦運化失常,亦作嘔痰帶血出,宜分治之。若肝脈旺,兩手弦數,宜平肝降火,連、梔、青皮、香附、柴胡、甘草、歸、芍,或用赤茯瀉心湯,是實者瀉其子也。若右寸脈洪滑或數,解酒毒,降火和中,二陳加芩、連、梔、丹皮。若沉結或洪數,宜舒郁,越鞠丸去蒼術,加丹皮、赤芍、歸尾主之,加韭汁亦妙。

脾統血,肺主氣,勞神多言,脾肺致傷,血妄行,忌涼劑,必用補中益氣湯加減。遇勞即發,心肺受傷,其血必散,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山藥、熟地、茯神、遠志佳。

咳血,熱壅于肺者易治,損于肺者難治。瘦人有此,脈細數,多成勞,宜二母、二冬、紫菀、花粉、生地、丹皮、竹瀝、童便、姜汁,選用一方。服藥血不止,是肺上有竅也。用白芨末、豬肺煮熟,蘸食,日三四次,妙不可言。昔人為白芨下咽至血竅,則竅為填而血止。詳見《本草綱目》。一法,取末于粥中吃,妙。勞傷肺經,咳嗽有血,雞蘇散最妙。功在阿膠、炒蒲黃。勞嗽,服阿膠不止,無藥用矣。咳血非靜養絕欲,不可與治。諸病皆然,此尤當慎者。

咳血胸中痛,腥臭異常,肺脈數而虛,是肺痿。諸失血過多,體倦少食,及血不止,扶正氣為急,人參、黃 、五味子、芍藥、麥冬、甘草、歸身,加郁金亦可。

唾血,平時津唾中有血,一屬腎虛有熱,一屬上焦實火。

有余則瀉,加減涼膈加牡丹皮、藕節之類;不足則補,滋腎坎離,酒炒黃柏、肉桂一分許,瀉腎火,或加二冬、二母。

咯血,不嗽而咳出血也,咯同于痰。氣郁于喉嚨之下,滯不得出,咯而乃出。求其所屬,咯、唾同出于腎也。咯血為病最重,以肺手太陰之經。氣多血少,又肺為清肅之臟,為火所爍,迫血上行,以為咯血,逆之甚矣。上氣見血,下聞病音,謂喘而見血,且咳嗽也,為難治。初起用童便、青黛,以瀉手足少陽三焦膽經之相火,而姜汁為佐,用地黃、牛膝輩以補陰,安其血。如喉中咯出小血塊或血點,亦分虛實,瘦人最忌。大法四物入童便,姜汁、青黛,或牛膝膏、地黃膏,尤妙。上焦一切血癥,稍止即服六味丸,最不可緩。

有血癥者,終身不可脫。

滑伯仁曰∶失血家須用下劑破血,蓋施之于妄蓄之初。亡血虛家不可下,蓋戒于亡失之后。

朱丹溪曰∶凡血癥既久,古人多以胃藥收功。

喻嘉言曰∶血證有新久微甚,本無不由于火,然火有陰陽不同,治法因之迥遠。今有暴病嘔血數盂,經曰暴病非陽,則其為火也,即非陽火甚明。陽火者。五行之火,天地間經常可久之物,何暴之有?惟夫龍雷之火,潛伏陰中,方其未動,不知其為火也。及其一發,暴不可御,以故載陰血而上溢。蓋龍雷之性,必陰云四合,然后遂其升騰之勢。若天青日朗,則退藏不動矣。故凡用涼血清火之藥者,皆以水制火之常法,施之于陰火,未有不轉助其虐者。大法惟宜溫補,而溫補之微細曲折,要在講明有素。經曰少陰之脈營舌本,又曰咯血者屬腎,明乎陰火發于陰中。

其血咯之成塊而出,不比咳嗽勞癥,痰中帶血為陽火也。此義惟張長沙傷寒癥中垂戒一款,云誤發少陰汗,動其經血者,下竭上厥,為難治。后人于下竭上厥之理,總之弗省。不知下竭者,陰血竭于下也;上厥者,陰氣逆于上也。故陰火動,而陰氣不得不上奔;陰氣上奔,而陰血不得不從上溢;陰血上溢,則下竭矣。血既上溢,其隨血之氣,散于胸中,不能復返本位,則上厥矣。陰氣上逆不過至頸而止,不能越高巔清陽之位,是以喉間窒塞,心忡耳鳴,胸膈不舒也。然陰氣久居于上,勢必龍雷之火應之于下。血不盡,竭不止也;氣不盡,厥不止也。仲景斷為難治,其以是乎?吾將辟其扃,則以健脾中之陽氣為第一義。健脾之陽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陽氣旺,如青天日朗,而龍雷潛伏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胸中窒塞之陰氣,如太空不留纖翳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飲食運化精微,復生其下竭之血也。況乎地氣必先蒸土為濕,然后上升為云。若土燥而不濕,地氣于中隔絕矣,天氣不常清乎。

今方書皆治陽火之法,至龍雷之火,徒有其名,而無其治。反妄引久嗽成癆,痰中帶血之陽癥,不敢用健脾增嗽為例。不思咯血之嗽,不過氣逆上厥,氣下則不嗽矣。

古方治龍雷之火用桂附,然施于暴血之癥,可暫不可常。蓋已虧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動之血,恐不可滋之擾。況此癥以勞房憂恐,傷精傷腎。又肝惟疏泄,是以少陰之氣當藏不藏,而少陰之血無端溢出,與仲景所謂誤發少陰,汗動其血者,無少異矣。

究而論治龍雷之火,全以收藏為主,以秋冬則龍雷潛伏也。故治法惟以崇土為先,土濃則陰濁不升,而血患自息矣。

繆仲淳曰∶吐血有三要。宜降氣,不宜降火。氣有余即是火,氣降則火降,血隨氣行,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必用寒涼之劑,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血,血愈不能歸經矣。今之療吐血者,大患有二∶一則專用寒涼,往往傷脾作泄,以致不救;一則專用人參,肺熱傷肺,咳逆愈甚。亦有用參而愈者,此是氣虛喘嗽,不由陰火致。然宜以白芍、炙草制肝,枇杷葉、麥冬、薄荷、橘紅、貝母清肺,苡仁、山藥養脾,番降香、蘇子下氣,青 、鱉甲、銀柴胡、丹皮、地骨皮補陰清熱,酸棗仁、茯神養心,山萸、枸杞子、牛膝補腎,此累試輒驗之方。然陰無驟補之法,非多服不效。

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絡者,氣逆上壅也。血得熱則行,得寒則凝,故降氣行血,則血循經絡矣。若血凝必發熱、及胸脅痛、病曰沉痼耳。

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者也。肝主藏血,吐者肝失其職也。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之則肝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

薛立齋曰∶血癥多屬形病俱虛,治者當求其屬而主之。若郁熱傷肺而衄者,用黃 益氣湯;肺氣虛熱,不能攝血而衄者,用四君加芎、歸、五味;郁結傷脾而咳吐血者,用歸脾湯;胃經有熱而咳吐血者,用犀角地黃湯;胃氣弱而咳吐血者,用四君子加川芎、當歸、升麻;腎經虛熱,陰火內動而咯吐血者,用六味丸、補中益氣湯;怒動肝火而見血者,用逍遙散。雖曰血得熱而錯經妄行,亦有衛氣虛不能統攝營血而為妄行者,不可不察,臨癥審諸。

又曰∶勞嗽見血,亦有勞傷元氣,內火妄動而傷肺者;亦有勞傷腎水,陰火上炎而傷肺者;有因過服天冬、生地寒藥,損傷脾胃,不能生肺氣而不愈者;有因誤用黃柏、知母之類,損傷陽氣,不能生陰精而不愈者。凡此脾肺虧損,而腎水不足,以致虛火上炎,真臟為患也,須用補中益氣湯補脾土而生肺金,用六味丸滋腎水而生陰精,否則不救。

戴元禮曰∶牙宣有二證∶有風壅牙宣,有腎虛牙宣。風壅者,消風散擦,仍服。腎虛者,以腎主骨,牙者骨之余,虛而上炎,故宣。服涼劑而愈甚者,此屬腎,下虛上盛,宜鹽湯下安腎丸,間黑錫丹,仍用姜、鹽炒香附黑色,為末揩擦,妙。

鼻衄,鼻通于腦,血上溢于腦,所以從鼻而出。有頭風自衄,頭風才發,則衄不止,宜芎附飲,間進一字散。有因虛而衄,此為下虛上盛,不宜過用涼劑;宜養正丹,佐以四物湯、芎歸湯,磨沉香飲。傷濕而衄,腎著湯加川芎,名除濕湯。傷胃致衄者,名酒食衄。喜、怒、憂、思諸氣,皆能動血,以此致衄者,名五臟衄,上膈極熱而衄者,金沸草散去麻黃、半夏,加茅花,如荊芥散,或用黃芩芍藥湯加茅花一撮。虛極者,茯苓補心湯。飲酒過多,及食熱物而衄,先用茅花湯。衄愈甚,則用理中湯去干姜,加干葛,驀然以水噴其面,使戰驚則止。衄愈后,血因舊路,一月或三四衄;又有洗面而衄,日以為常,此即水不通,借路之意,并宜止衄散,茅花煎湯調下。或四物湯加石菖蒲、阿膠、蒲黃各半錢,調熟石膏一匙許,兼進養正丹。

趙羽皇曰∶營者,水谷之精氣也;衛者,水谷之悍氣也。又云∶肺朝百脈之氣,脾統諸經之血,可知血藏于肝而屬于脾胃,明矣。但人身之失血,種種不同。故有郁熱傷胃而吐血者,怒動肝火而見血者,腎虛火泛而咯血者,治法如清胃散、地黃湯、六味丸之屬,用之得宜,無不獲效。

獨見血之出于脾胃者,每略不講,一遇此等癥,而莫可如何。蓋人身之脾為營衛之主,氣血之根,今人思慮不遂,郁傷火動,脾不攝血而從上竅出者,用歸脾湯補以斂之;力役過度,中氣勞傷,脾不統血而從下竅出者,用補中湯升以舉之。一滋脾胃之陰,而從陰以引陽;一補脾胃之陽,而從陽以引陰。

先哲有言,曰血脫益氣,須以參 救之。又云∶下血諸癥,日久多以胃藥收功。無非為陽生陰長,以滋化生之源耳。世人往往不識此癥,多用地黃、童便,以清火養陰。豈知脾胃既虛,多不利地黃之泥滯;中氣既弱,斷不宜童便之沉寒。予見蹈此病者多,特為拈出。

柯韻伯曰∶失血之癥,關系最重。先輩立論甚詳,治法甚備。如血脫益氣,見之東垣矣;滋陰清火,見之丹溪矣;安神補血,見之陸迎矣;引血歸源,見之吳球矣;攻補迭用,見之伯仁矣;逐淤生新,見之宇泰矣;辛溫從治,見之巢氏矣。先止后補,見之葛氏矣;胃藥收功,見之石山矣;宜滋化源,見之立齋矣。無說不通,無治不善。乃創法者用之而痊,遵法者因循而敗,豈古今人有不相及歟?抑亦未知其要耳。

請言治血之要,其取效在調氣而補血,其收功在安神而固精。夫人身中惟氣血用事,血隨氣行,誰不能言?獨于失血病,不言調氣之理。血脫須補,誰不知之?反于失血癥,不知補血之法,惟以降火為確論,寒涼為定方,至于氣絕血凝,猶不悔悟,不深可憫耶?夫氣亢于上焦之陽分,則陽絡傷,血隨氣上溢于口鼻,當桃仁承氣以下之;氣并于下焦之陰分,則陰絡傷,血隨氣而下陷于二便,用補中益氣以舉之。氣有余必挾火,當用苦寒以涼其氣;氣不足便挾寒,宜用甘溫以益其氣。此調氣之大要也。血自心來者,補心丹主之;脾來者,歸脾湯主之;肺來者,生脈散主之∶腎來者,腎氣丸主之,此補血之大要。

然氣血者后天,精神者先天,故精神不散,氣血和調,形體不敝,精神內守。故治血者,必用安神固精,使病者積精全神,以善其后,何有夭枉之憾哉?

驚悸怔忡健忘煩躁不寐

張三錫曰∶《內經》云∶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夫怔忡驚悸之病,或因怒氣傷肝,或因驚入膽氣,母令子虛,因而心血為之不足;又或遇事煩冗,思想無窮。則心君亦為之不寧,故神不安,而怔忡驚悸之所由生也。

夫所謂怔忡者,心神惕惕然,動搖而不得安靜,無時而作者是也。驚悸者,驀然跳動有欲厥之狀,有時而作者是也。然癥之由,亦有停痰積飲,留結于心胸胃口而病者,又不可執以為心虛而治。健忘者,陡然而忘其事也,為事有始無終,言談不知首尾。此因遇事煩冗,思想無窮,精神斫喪之所致也。然過思傷脾,亦能令人健忘。治之當兼理心脾,神寧志定,其證自除。大抵怔忡、驚悸、健忘三者,名雖不同,未有不由心血不足,脾氣虛弱,積飲停痰而成此癥。其治惟在補養心血,調和脾氣,寧神化痰,使神完氣充,則無此三者之患矣。

又有一種虛煩,心中擾亂,郁郁不寧,良由津液去多,五內枯燥;或營血不足,陽勝陰微;或腎水下竭,心火上炎,故虛熱而煩生焉,甚則至于躁也。

又有大病后,血氣未復而煩者。陳氏曰∶內熱曰煩,外熱曰躁;心熱則煩,腎熱則躁。宜八珍湯加竹葉、棗仁、麥冬,或四物加人參、茯神。

又有不寐一種,老年人及病后虛弱人,陽衰而不寐;有痰在膽經,神不歸舍而不寐。虛者四君子加棗仁、黃 、痰者溫膽湯加天南星。亦有心血不足而然者,宜益營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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