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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2)

本安也,而見其危,勢之不容假借也如此乎,則危之危之而不自信,不愈切乎?不自信,則不特人心之不可信也,而道心亦不可信。夫兼愛疑仁,而為無父;為我疑義,而為無君。仁可愚,知可蕩,忠信可賊,天理民彝之際亦嚴矣,故圣人深以危為懼也。本顯也,而成乎微,勢之日就凌夷也如此乎,則微之微之而至于無,其能止乎?至于無,則不特無道心也,而幾無人心。夫人狂然而喜,不知其所以喜;蹶然而怒,不知所以怒。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昧,而耳目口體之權亦替矣,故圣人甚懼其微也。

圣人之道心非微,而引天下之牿亡為己慮,于以見圣人之日勤于下學;天下之人心不自知其危也,而奉吾心之察識以臨之,于以見圣人之與民而同患。與民同患,疏其流以利其源,而源流一矣;下學達天,分于器而合于道,而分合一矣。是故統人與道而一之,曰心。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

圣人之誠明,詠之者見之焉。

夫人之期至于圣者,惟其有可昭于天者也。《詩》則曰:“獨不見文王之在上乎?”

蓋文王之生也,曉然以其心與天下相見:仁則其臣喻之,敬則其君愧之,孝則其父安之,慈則其子承之,信則國人孚之,惟無所隱而志氣如神,周乎天下者無不昭爾。

文王往矣,天下不忍謂文王之遽往,我則遇之,曰文王在上也;文王往矣,天下不敢謂文王之已往,我則質之,曰文王在上也。不忍謂文王之遽往,非天下之情也,文王與天下相懷保之心也;不敢謂文王之已往,非天下之志也,文王與天下相欽翼之心也。

而不但此也,天之所以敘萬物者無方,而約之曰理;惟其理,故分合同異萬有不齊,而天下皆不疑其妄。天之所以生萬匯者無擇,而統之曰化;惟其化,故暄潤動育變不可測,而天下終不驚其詭。文王則與于斯矣。

故不忍之心,上而與天之化合,則仰而見日星雷雨之實有其光輝蒸變者為昭也,皆文王之昭也,仁敬孝慈信之情自怵然有以動人之不忍而無所斁;不敢之心,上而與天之理合,則仰而見春秋日暮之各得其度數候序者為昭也,皆文王之昭也,君臣父子朋友之道自赫然有以生人之不敢而無所迷。嗚呼!誠也,明也,誠明斯以神矣。

天下之難窮者形,而至易見者神。惟不與于斯者,則以謂形易見而神難見爾。草木蟲魚、色聲臭味萬狀,以試人之聰明于疑似,而人謂之昭;圣人之道、天之化,覿面相示,而人謂之若有若無而不昭?!对姟吩唬骸蔼毑灰娢耐踔谏虾?,于昭于天矣。”文王之生無隱,文王之往不息也。此非周公固莫能見,莫能詠也。

不顯亦臨

知不顯之臨者可以學文王矣。

夫顯之臨,為物之所臨者也;不顯之臨,上帝之臨也。文王慎此而已矣。

聞之異教曰:“恍惚有物,惚恍有象?!泵琳咭詾槊畹乐畾w,而不知其已隘也。有物,非其物;有象,若有象耳。則于無妄之理、對時育物者,覿而久相失矣。

善言文王者曰:“不顯亦臨”?!安伙@”者,特未之顯,而必于顯,非終匿而不可見也?!耙嗯R”者,顯亦臨,不顯亦臨,非舍有而索于無也。道無間于顯微,文王體之爾。

于其顯,始知其臨,而不知其臨之已久矣。君之尊,父之親,天命之去留,薄海臣民之憂樂,存危安傾之不爽,于深宮之顰笑差以銖累,而吉兇得失有海岳之成形加于其上。人自迷之,文王自覺之,臨莫臨于一顰一笑之幾也。于其臨,乃知其顯,而不知其為顯也夙矣。鳶之飛,魚之躍,云漢之為昭,二后在天之忐事,四國求莫之鑒觀,舉天人之明赫粲于指掌,而騶虞麟趾旨仁義之明征臚列于前。文王既察之,因自求之,顯莫顯于明明赫赫之藏也。

蓋于顯而始知臨者,忽然而臨之,神未有不懾者也。眾人之于日暮也若死生,圣人之于死生也若旦暮,懾不懾之殊耳。知變化之必然,則變化皆其條理。故羑里可囚,鐵鉞可賜,崇墉之負固,江漢之謳思,以至于夢齡修短之數,百相試也,百相受也,不顯之中無不灼知之變化而又何懾焉!于臨乃知顯者,則及其顯焉,未有不紛焉者也。寡其心者于事見多,多其心者于事見寡,紛不紛之異耳。攝萬年于一念,則一念已載萬年。故下土之冒,孫謀之貽,十四王之已往,三十世之將來,以垂為《春秋》、《易》之傳,道無窮也,心無盡也,亦臨之下無不昭融于一念也。

嗚呼!豈獨文王哉!天無私,道無間,人無可避,事無可擇,不顯之臨人也,無瞬息之隙,無毫厚之貸,千圣百王慎此而已。愚者不覺焉,故神懾情紛,而終之以偷。君子之道所自鮮也,非別有妙徼寄于希微而仿佛遇之也。

夏,許男新臣卒(僖公四年)

生事之不終,死累之也。

夫死豈必擇地哉?終其生之事之未易也。若許男、新臣者,終伐楚之役,歸而死焉可矣。

且古之君子,聞其言生也,未聞其言死。生者人事,死者天事。人自盡,而天非所與,其何事焉!寄托之重,名義之難欺,蹈白刃以自靖,亦謂生之不可罔爾。

世教衰,異端興,于是而謂死之事大,乃以曠其鼎鼎之百年,而矯之于奄奄之一日,則甚矣其愚也。取死之日而鄭重之,又從而張皇之,豎已槁之須眉,舞僅存之機智,以示異焉,亦異矣,乃若其情,則亦顧妻子而生憐,睨田園而不舍,乞絞紟棺槨以為榮者之情也,嘻!甚矣愚也。一日未死,則猶然生也,亦顧生之所必勉而必慎者何也;迨其已死,則全歸之天爾,奚所表異而以居德自伐也哉!

是故許男、新臣以伐楚出,以疾歸,以歸死,而說《春秋》者以為不知命。豈其不知死之命哉,不知生之命焉耳。天命人以生,未嘗命人以死。死者天命之不續,而人不能受者也,而何言命?天命我于生而我可知,天即命我以死而我亦無能知。死者,知覺之已忘而返乎化者也,而何命之可知!惟然,則死于陘與死于許也奚擇?然而有擇者,伐楚之事未終,有一日之生,則一日之義系于伐楚;方生之日,不可引將死之懼以曠其所當為也。

夫天豈盡人之生而皆命之?人盡其生而皆受天之命,天命有赫矣,而顯其用于人。其在諸侯也,世之治則受命于王,世之衰則受命于伯,伯而有勤王攘外之事,畢其生以受之而已。其在士大夫也,處其安則受命于君,處其危則受命于社稷,社稷而有安危存亡之故,畢其生以受之而已。其在學者也,于所學則受命于往圣之言,于所行則受命于所學之正,所學而有憤樂終身之事,畢其生以受之而已。知有生也,何知有死也哉!

故曾子之易簀,以盡生之理,而異端震而矜之曰:“生死事大?!背C持之于奄奄之一日,則亦顧妻子、睨田園、乞榮于絞紟棺槨之情也,惡足道哉!

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

之者人精禮且英也。知食而甘之,知色而悅之,可以生矣,而人不僅此也。愛則相呴,敬則相憚,可以安矣,而人抑不僅此也。

性情之際,融結而成撰者,禮為其體焉。

故仁義知信,物皆得與,而禮為人之獨。則請言夫人:夫人受形于天地,成質于五行,盡人而能言之,而亦姑為推度比擬而言之爾。請言其實。今夫天穹然積氣于上,地隤然積形于下,判乎其不相與也;日星雷雨、草木昆蟲,充塞其中,亦各為形象而不相知也。不相與,不相知,皆其跡也,則謂天地之無心可矣。及觀于人,而后知其心在是已。天欣合于地,地欣合于天,以萬匯;而欣合之際,感而情動,情動而性成。是其間斟之酌之,會之通之,與化相與,與理相知者,自有人而不迷于天,不迷于地;不迷乎天地之中,蕃變之大用兩間乃靈焉。然則天地之靈,以人而靈也。非然,則亦龐然有此法象于空虛而已矣。今夫五行,水火日給而不留,木金土繁有而不溢,積焉而不知復也;炎潤曲直,從革稼穡,朋從乎天地之中而不知通也。不知復,不知通,皆其委也,抑孰知五行之初乎端!人觀于而端其其后知有及在是已。五未見乎所行,行未分而為五,合于一氣;而精爽之微,凝而質立,質立而神藏。是其時為融為堅,為光為實,有復于虛,異通于同者,則于人而妙合五者之始,分所行之五;分合五行之變,觸類之菁華成其化焉。然則五行之始,人兆其陰陽也。非然,則亦雜然有此緒余于宇宙而已矣。故曰天地無心,就法象行疏以而曰無始,就緒余而言也。

大荒之外,有天地焉;人所不至,禮所不行,則亦惡知君有天地!行潦灰燼,朽株山北,亦五行也;人無所事,禮無需所,則何亦用有五其行,而言生而心不昧,五行日變而端不可窮,于是而得之以為人。人于天地五行之地也自為合同之妙質,禮于仁義知信之中而為化裁之大用。知此,益知禮之不可之已矣。

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

且在耄而如壯,在貧賤而如富貴,在憂患而如安平,生之盛也,天之所益也,之天之所以遠流俗也。

在耄而如壯,非貪于事之謂也;在貧賤而如富貴,非侈于情勢謂也;在憂患而如安平,非忘其戒慎之謂也。莊敬焉耳。

故夫耄者有不終日外子矣,貧賤有不終日之計矣,憂患有不終日之慮矣。天下之日無窮,而自居乎不日日之氣數。然而天下之日固無窮也,何有不終也!老未至而耄及之,其氣不之終矣;貧賤偶然而以為戚,其量不終日矣;患未至而以為憂,其情不終日矣。故我生日無窮,而胡自畫一不終日之情形?即我之日固有窮乎,亦未至于不終日也。而不終日者,儳焉之心為之耳。

生理,相續者也,則氣亦相續。而氣,天地之氣也,躬則為地以歸于天返其息機。有時躬欲續而心去之氣,去心也,有時心欲續今去終之,氣去躬也。君子以莊敬續其氣,而五官百骸振起而不疲,方將一日而如身續,方將一日而如終古,則胡不終日之有乎!生氣,相續者也,故理能相續。而理,終下之理也,抑可以推諉于古今以為吾分任。有時顧其躬之藐然而不足以載理,古大而躬小矣;有時顧其躬之暫寓而不足以盡理,理長而躬促矣。君子以莊敬理其理,而綱常名教交督于一念,方將無一日而非臨于淵,無一日而非集于木,終胡不終日之有乎?

鼎鼎百年之內,少有與為少,壯有與為壯,老有與為老,此日之而彼日且始;天之假我以日者,樂于吾之能受而引其年于不厭。崢崢一日之如,旦方去而晏來,晏方去而夕至,夕方去而日又生,日無有終而難終,此日即我么為日于兩間者,明知逝之不舍而存其神于無涯。此黃帝堯舜之所以至今如存,而子桑戶之致嘆于我尚為人。君子小人之辨判然矣。

“樂正子春下堂”至“予是以有憂色也”

敬身生于不忍,難與忍者言也。

夫忍忘其身,則父母亦可忘也。天下之忘父母者,其類充塞。樂正子春之心,夫孰知之!

嘗思世教之陵夷,何以至此極也?其始于為“尊性賤形”之說者乎!彼其言:“有曰尊足者存,不自知其刖也。澤雉之神自王也?!变?,則樂正子春何為是拘拘者乎?

子春聞之曾子,曾子聞之夫子。言之者惻然,聞之者惻然,惻然者人之心也。而流俗一倡為虧體辱親之教,初未能遽安也;而沉溺于利達者煽之導之,遂易其心以恝然而無愁。嗚呼!孰使之然也?

下堂而傷足,其傷也,或憂之,憂其不瘳耳。數月而瘳,則且悔昔之戚戚者徒勞。而幸今之瘳為愉快。嗚呼,孰使其憂止于此,而他無憂也?未瘳而憂足傷耳,何與于心,而必呻吟不輟?嗚呼,人無有輟其呻吟而恝然者,則形之與神,非判然而可忘也明矣。在吾之身,而疾痛喻于心,則溯其所自生,當其在父母之身而喻于父母之心,有以異乎?漸離而漸忘之,砉然取吾之形與心斬裂而為二;砉然取之吾身在父母之身與父母之身在吾之身者斬裂而為二;辱不忍言也,虧尤不忍言也。孰念此者?疾痛之所覺而覺之,疾痛之所不覺而草芥之,一身之內,不靈之器唯見其多;乍然有疾痛而動于心,痛乍然疾無而即失其憂,旋踵之間,不續之情不可復問。嗚呼,身體膚發其為贅形乎?則父母之贅也久矣。如其不能,不恤其疾痛,而幸其瘳也,則不容已于惻然之心,固有甚于疾痛者矣。

嗚呼!道之未喪也,教出于一,圣亦人因人心之惻然者使自恤耳。邪說興而其流不可詰,彼其言曰:“使其形者,尊形哉者也?!毙约葱我陨?,形保性以居。父母之所生,乾坤之大德而不足以尊,尚奚于尊?意者曰:“神也。”而神者何也,則固唯此知疾知痛知全知毀之靈也。然則其所云能使形而尊于形者,吾知之矣。求利其情而已矣。宮室之美,尊于體矣;妻妾之奉,尊于體矣;萬鐘之富,趙孟之貴,尊于體矣。唯刖其骨,利于請謁;唯毀其形,媚于同一之須臾,利之終身;忘于恥辱,終身之谷;奔利奔欲,而恝然于所自生也,奚不昏非忍哉?安無莫慚妙,妙于莫能安于忍,樂莫樂于憂。不邪說之易天飄于速下可風,旦一夕之故矣。柱下之言淫于莊列,而三代之禮斬;虛無之說濫教于王何語詳,而五興之季禍亂。叛其父母者比屋相仍,手刃以弒者接跡相告。讀樂子之晏海書,不知涕之惡從止矣。

堵游牧夫之先生貽石生齋先以禮首石刻,問下堂黃案舉傷足切一深委春秋。兵火中失去三十余年,未知人間猶有此文字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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