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法人無理尋釁，普天共憤，非戰(zhàn)不能為國，異口同聲。我練兵簡器，制艦筑臺，籌備積年。今閩事如此，譬七年之病，已蓄十年艾，病未亟，艾未試，迨試之，艾少不適用，未曉灸法，徒損肌膚而病愈亟，必復求艾與灸。又譬人家后園狐貉材木甚豐，層門閉置，敵于冰雪寒冽中，重裘持梃而來，我無裘梃，必亟外閉層門，返取狐貉為裘，制梃以應。中國煤鐵各礦及民庶，甲于環(huán)球，即狐貉材木也。敵恃堅艦利炮，即重裘持梃也。戰(zhàn)為火炮，即艾也。命中及遠有專書，即灸法也。書系洋文，未譯布教練，臨渴掘井，固知其非，然渴不掘井，更將何待，恃忠憤以血肉爭奚補，我狃積習，未洞外國情形，不戰(zhàn)不知，為損傷目前計宜款，為國體將來計宜戰(zhàn)，古今來非蹶不振。昔法拏破侖第一霸歐洲，傾國攻俄，時俄與今我等。退避入內(nèi)，法踞俄都，俄繞出海口毀其船，法軍數(shù)千萬盡覆。今時地較俄異，固難似彼，然歷聞英、美、普、法、俄、土戰(zhàn)，均以隊眾械足勝，我隊眾矣。所缺者械，教練易，備械難，倘我僨迫振興，亟創(chuàng)江湖淺輪，通東北西鐵路，使血脈貫通，調(diào)撥迅速，到處開廠制器，分遣本籍才望為使臣，練民兵，興礦務，判決連兵三五年，不特可勝法人，必將雄長列國。倘因挫傷氣餒，必將自強無日。今之議者，非夸敵船炮莫御，即謂敵外強中干，不能大舉。此妄測敵情，侈言影響，衒惑聞聽，不思自奮，最誤時局。泰西民少氣聚，政與民共，百姓各以國為己國，昔普法戰(zhàn)賠款，環(huán)球之人，皆計法非三十年不償，詎料其數(shù)年償完，鴟張如故。夫戰(zhàn)非得已，我即一戰(zhàn)勝齊，猶當遠籌意外，況環(huán)球列國眈眈，不止法人。今日萬不得已，用兵，血氣尊親，無不枕戈待旦，我臣民宜如何臥薪嘗膽，振奮備敵。若猶得過且過，何以為國，竊計法人大舉，費原不易，當在來春，今商務已礙，冬間各國必出，調(diào)停不了，來年春夏，各國必以力壓息。然權在中法，非各國能主其事。觀俄、土戰(zhàn)，各國壓息不得，英竭力暗助罔濟，泰西例守局外，助我之言，圖購器得財耳。刻下閩、臺緊急，若我分路重注越南，迅復河內(nèi)海防，聲攻西貢，敵必返顧。我沿海七省，雖防不勝防，而臺防尤急，瓊州尤備單，港多水淺，敵越南平底輪，多易進，且與廉州之北海，皆邇越南海防，尤應厚備。山海關內(nèi)昌樂、楊河口，最關緊要，似宜駐宿將重兵，登萊及大連灣，亦宜籌備；粵之欽州，與越之廣安、芒街接壤；陸通海防，宜出奇兵，募高、廉勇進搗，則北寧、河內(nèi)自潰；海防可復。臣梼昧，兵事何敢妄言，惟世受國家豢養(yǎng)，圣明矜鑒，素有所聞，未知是否，積迫于中，不敢自安緘默，用等芻蕘，上瀆天聽，伏乞圣鑒。

通籌臺灣防務疏（光緒十年）萬培因

吏科給事中臣萬培因跪奏，為通籌臺防敬陳管見，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臣前因交議事件，公疏條奏，九月十六日，復以臺防緊要，專折瀆陳，計邀圣明洞鑒。茲臣復接廈門轉信，及日內(nèi)風聞，妄擬三端，用備采擇。

一、湘軍淮軍宜互調(diào)也。風聞左宗棠疏請，由南洋撥船五艘，北洋撥船四艘，迎接楊岳斌新募八營赴臺。見在楊岳斌所統(tǒng)之營，能否克期應援，固難懸揣。第念發(fā)捻平定以來，湘、淮兩軍，各樹一幟，見在劉璈所募湘勇，不下萬人，而劉銘傳奏報情形，若除銘武一軍，他無足恃，是不獨湘、淮各存意見。蓋腹心指臂之用，非所素習，亦實有難于調(diào)馭者。且楊岳斌與劉銘傳勢難相下，不蒞臺則統(tǒng)帶無人，蒞臺則事權不一。彼此牽掣，雖多奚為？向特患南北洋不撥船救援軍，今既有九艘可以濟師，則與其載緩不濟急之湘軍，不若將原撥援臺折回之淮勇二營，及見駐江陰張景春所帶之淮勇六營，移載赴臺，而以楊岳斌所募之湘軍八營，次第由江輪載至江南，填補淮軍之缺。即令楊岳斌駐扎上海，以便調(diào)度接應。如此則以湘軍歸曾國荃，以淮軍歸劉銘傳，稍一轉移，不獨臺援迅集，亦各收廉頗用趙之效。

一、客兵土勇宜并重也。臣接廈門信云，臺北淮軍，不習水土，受瘴故者甚多。劉銘傳以親軍過單，志在固守待救，土人疑其退怯，洶洶不平，官紳積疑，久恐激變等語。臣惟臺人強悍性成，緩急可用，劉銘傳歷臺未久，人情風尚，猶未盡知。故不能就地取材。因勢利導。臣謂與其上下猜憤，將同室以操戈，不若兵團相資，化鬩墻為御侮。蓋土勇之勝客軍，其利有五。無瘴故之患，利一。習山蹊之險，利二。傷亡即補，無轉載之艱，利三。各衛(wèi)身家，其戰(zhàn)必力，利四。游手無業(yè)者，悉編伍籍，敵人無從誘脅，利五。第非假以重權，則責成不專，易致觀望。查林維源本有三品卿銜，陳霞林系候補知府，可否破格鼓勵，寵以虛銜，特授督辦團練大臣字樣，諭以劉銘傳孤軍無援，兼須統(tǒng)顧大局，該紳等籍隸淡水，食毛踐土二百余年，理宜敵愾同仇，以彰義憤。所有基隆地方，為法人所侵占者，責令該紳等督率鄉(xiāng)團和衷共籌，力圖克復。至所用餉糈，即著該紳就地籌捐，俟事平之日，準其開單移獎，天語寵褒，該紳等具有天良，必能毀家紓難。一面請諭寄劉銘傳，務須設法聯(lián)絡，以固人心，無得專恃客軍，致成孤立。

一、保護法商，宜有限制也。前奉諭旨，法商一體保護，我朝如天之仁，原冀其悔而就范，乃數(shù)月以來，猖獗愈甚，要求愈貪。當事諸臣，曾未規(guī)晝?nèi)帧７蚋鲊谘院驼撸瑸橥ㄉ潭Ｈ粢幻鏇Q戰(zhàn)，一面可以通商，則外人與我，遂有不必求和之勢，故法商不停，不獨敗不可恃，即我百戰(zhàn)百勝，法人斂兵歸國，不言戰(zhàn)亦不言和。彼但歲歲為入寇之謀，我遂處處無撤防之日，相恃既久，于彼之商務，略無所損，而我之餉力，固已不支。從來勞師襲遠者，利在速戰(zhàn)，今轉我急而彼暇者，職是故耳。見在法人既據(jù)基隆，復欲封我海口，怙惡欺陵，普天同憤，應請明降諭旨，將法人不知悛悔，不能一體保護情形，再行宣布中外，所有各省通商口岸，法國坐商，及往來法國商船，勒令限期，一概與之絕市。一面敕南洋大臣，將法使巴德諾即行驅逐，不得任令留滬，潛通消息，并敕總理各國事務大臣，照會俄使，不得借口保護。此議果行，則法之商人，度必以罷戰(zhàn)為急。蓋外國之餉，取之于商，戰(zhàn)未得利，商人先受其害，孰肯棄有著之利，供無窮之餉耶！且各口停商之后，即使基隆煤礦，萬一不守，而煤礦得利之商，未必即各口停利之商。我但堅持，彼必內(nèi)哄，此理勢之必然者也。故不停商務，我雖勝而害無窮，能停商務，我雖敗而勢可脅，利害之間，相去霄壤。或謂法商在中國者無多，恐非所重，不知法有租界碼頭，坐商雖少，而輪船運載之利甚多。觀此次所擬條約，一則欲購其船械，再則欲辦鐵路工程，未嘗不以商務為轉旋，是其明證。且我以畏法要劫，押招商局于美國，是彼能阻我之商，而我尚欲護彼之市，有是理哉！夫迫而言戰(zhàn)，原朝廷不得已之苦心，不顧國體，而一意求和，其罪固不容誅，但知主戰(zhàn)，而不思制敵之策，則雖一日幸勝，終無跨海聲討之日，是無論為和為戰(zhàn)，權皆自彼操之，將以何策為收束地哉！臣故謂閉關絕市之謀，不可緩也。

臣為籌防制敵起見，是否有當，伏乞圣鑒。

粵東海防大略情形疏（光緒十年）張之洞

兩廣總督臣張之洞跪奏，為敬陳粵東海防大略情形，仰祈圣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