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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愛日齋叢抄
  • 葉釐
  • 4809字
  • 2015-11-06 11:24:22

樓囗叔云:“從來人說《莊子》盡是寓言,卻不曾深考。如堯讓許由,依舊是有此人,蓋申、呂、許、甫,皆四岳之后,許由亦其一也。以當(dāng)時(shí)咨四岳觀之,則堯有讓四岳之事,但周之言,不無文飾過當(dāng)處。”此論有鄱陽湯君錫亦云:“堯始讓四岳,四岳舉舜,乃讓於舜。《左傳》曰:‘夫許,太岳之后。’杜詩云‘堯四岳’,則太岳非由乎?於是后人遂有洗耳之說。”劉潛之舉湯論謂:“許由事不見於經(jīng),故揚(yáng)雄以為疑。”誠齋云:“子云到老不曉事,不信人間有許由。”雖沉著痛快,終未有以折衷,此獨(dú)援引切而說不鑿。予知?jiǎng)⒐疾挥洠硎逡嘁蜒灾谧笫稀锻鈧鳌罚R、許、申、呂,由太姜,解謂:四國,皆姜姓,四岳之后,太姜之家。《高士傳》:“堯召許由為九州長。”豈即四岳之任與?湯名師中,嘉定進(jìn)士,伯紀(jì)端明之父,與囗叔時(shí)相后先,識見高,考論自然符合也。

《子華子》之書,其辭多見於《呂鑒》,而高誘曰:“古之體道人也。”令即其書證之,或大同而小異。意者咸陽諸客雜采以成書,故不無損益也。如《貴生篇》云:“子華子曰: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故所謂尊生者,全生之謂;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虛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虧生,則於其尊之者薄矣,其虧彌甚者,其尊彌薄;所謂死者,無有所以知復(fù)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服是也,辱是也。辱莫大于不義,故不義迫生也,而迫生非獨(dú)不義也,故曰迫生不若死。奚以知其然也?耳聞所惡,不若無聞;目見所惡,不若無見。故雷則掩耳,電則揜目,此其比也。幾六欲者,莫知其所甚惡,而必不得免。不若無有所以知,無有所以知者,死之謂也,故迫生不若死。嗜肉者,非腐鼠之謂也;嗜酒者,非敗酒之謂也;尊生者,非迫生之謂也。”今其書曰:“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斯下矣。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分得其虧也,夫虧生,則於其所尊者薄矣,其虧彌甚,則其尊彌薄;所謂死者,無有所知,而復(fù)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也,辱莫大於不義,不義者,迫生也,故曰迫生不如死,人之常情。耳聞而目見也,耳聞所甚惡,不如無聞;目見所甚不欲,不如無見。是以迅雷則揜拚耳,恐故也。所貴乎嗜粱肉者,非腐鼠之謂也;所貴乎飲醪醴者,非敗酒之謂也;所謂乎尊生者,非迫生之謂也,夫迫生之人,鞠窮而歸,故曰迫斯為下矣。”《先已篇》云:“子華子曰:丘陵成而穴者安矣,大水深淵成而魚鱉安矣,松柏成而途之人已蔭矣。”今其書曰:“夫邱陵崇而穴成於上,狐貍藏矣;溪谷深而淵成於下,魚鱉安矣;松柏茂而蔭成於林,途之人則蔭矣。”此子華子對趙簡子招之之辭也。《誣徒篇》云:“子華子曰:王者,樂其所以王;亡者,亦樂其所以亡。故烹獸不足以盡獸,嗜其脯則幾矣。然則王者有嗜乎?禮義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所嗜不同,故其禍福亦不同。”此與其書合。《明理篇》云:“子華子曰:夫亂世之民,長短頡吾干百疾,民多疾癘,道多褓襁,盲禿傴囗,萬怪皆生。”今其書曰:“末世之俗則不然,煩稱文辭而實(shí)不效,知譎相誕而情不應(yīng),蓋嘗先霜霰以戒裘爐,機(jī)括存乎中,而群有詐心者族攻之,於是以父哭其子、兄喪其弟,長短頡,百疾俱作,時(shí)方疫癘,道有負(fù),盲禿狂傴,萬怪以生。所以然者,氣之所感故也。”《知度篇》云:“子華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群眾不周,而務(wù)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夷乃平。帷彼天符,不周而同,此神農(nóng)之所以長,而堯舜之所以章也。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愈多矣,請者愈多,且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yīng)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shù)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為窮,其患又將反以自多,是之謂重塞之主,無存國矣。故有道之主因而不為,責(zé)而不詔,去想去意,靜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督名審實(shí),官使自司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實(shí),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陽奇怪之所際。’”今其書曰:“道之為治,厚而不博,敬守其一,正性內(nèi)足,群眾不周,而務(wù)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境以平。唯彼天符,不周而同,此神農(nóng)之所以長也,堯舜氏之所以章也,夏后氏之所以勤也。夫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加多矣,請者加多,則是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yīng)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shù)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又將自以為多矣,是之謂重塞之國。上有諱言之君,下有茍且之俗,其禍起於愿治也。夫有欲為愿治之心,而獲重塞之禍,是以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昔有道之世,因而不為,責(zé)而不詔,去想去意,靜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循名核實(shí),官庀其司,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實(shí),神農(nóng)曰:‘若何而和?萬物調(diào)三光。’堯曰:‘若何而為?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九陽奇怪之所際。’”是此王者,天下以為功,后世以為能。”此子華子對齊景公問為國者也。其有不著子華子者,如《盡數(shù)篇》云:“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dòng)也。”今其書曰:“流水之不腐,以其逝故也;戶樞之不蠹,以其運(yùn)故也。”皆論養(yǎng)生,而其書則以醫(yī)法言之,如《誣徒篇》云:“人之情愛同於己者,譽(yù)同于己者,助同於己者。”此篇於前子華子曰“王者,樂其所以王”以下凡二百馀言而后及此,豈皆子華子之言?令其書謂子華子聞晏子辭賞而言之,其下復(fù)曰:“愛之反則憎,必有所在矣;助之反則擠,必有所在矣;譽(yù)之反則毀,必有所歸矣。”如《淫辭篇》云:“宋有澄子者,亡緇衣,求之涂,見婦人衣緇衣,援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緇衣。’婦人曰:‘公雖亡緇衣,此實(shí)吾所自為也。’澄子曰:‘子不如速與我衣,昔我所亡者,紡緇也;今子之衣,禪緇也。以禪緇當(dāng)紡緇,子豈不得哉?’”今其書曰:“宋有澄子者,亡其緇衣,順涂以求之,見婦人衣緇焉,援之而弗舍,曰:‘而以是償我矣。’婦人曰:‘公雖亡緇衣,然此吾所自為者也。’澄子曰:‘而弗如速以償我矣,我昔所亡者,紡緇也;令子之所衣者,禪緇也。以禪緇而當(dāng)我之紡緇也,而豈有所不得哉?’”其下始舉子華子曰:“夫利之湣心也,幸於得而已矣。忘其所以為質(zhì)者矣,幸於得,而亡其所以為質(zhì),夫何憚而不為之哉!令世之人,求其不為澄子者或寡矣。”如《察傳篇》云:“宋之丁氏家無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聞而傳之者:‘丁氏穿井得一人。’”國人道之,聞之於宋君,宋君令人問之於丁氏,丁氏對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求能之若此,不若無聞也。”今其書曰:“昔宋有丁氏,家故無井,而出溉汲焉馬,常一日而一人居外,懲其如是也,鳩功而穿井於庭,家相與語曰:‘令吾家得一人矣。’有聞而傳之者曰:‘丁氏穿井,而得一人也。’國人更相道之,語徹於宋君,宋君召其人而質(zhì)之,丁氏對曰:‘自臣穿井,家獲一人之力,非得一人於井中也。’”此以對公仲承問黃帝鑄鼎乘云事,故其下云:“是故黃帝之鑄神鼎,是井中人之譬也,知者正之,是宋君召其人而質(zhì)之之譬也。”子概此數(shù)條,比而讀之,若古有是書矣,見於《呂氏》乃或煩簡不盡,合又時(shí)混其辭,有不系以“子華子曰”者,何也?獨(dú)《審為篇》云:“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釐侯,昭釐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令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昭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于天下遠(yuǎn),令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遠(yuǎn),君固愁身傷生,以憂之臧不得也。’昭釐侯曰:‘善,教寡人者眾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知輕重,故論不過此,亦見《莊子 讓王篇》。其書乃無之,敘者固疑漆園取古之道者寓言,然而呂氏記之矣,《呂氏》亦以寓言記之,則凡記子華子曰多寓言矣。又考其書,見齊景公與晏子問對、趙簡子又嘗招之,所謂劉向序亦云:“為趙簡子家臣。”而莊生、《呂氏》復(fù)有見韓昭釐侯之事,高誘曰:“昭釐侯謚也,韓武子五世之孫,昭候之子。《史記》世家:武子之虔為景侯,初分晉為諸侯,傳烈侯、文侯、哀侯、懿侯,而后為昭侯。《國策》云:‘申不害與昭釐侯執(zhí)圭而見梁君。’以申不害為臣,則此昭釐侯即昭侯也。《竹書紀(jì)年》:鄭釐侯來朝,《索隱》謂韓昭侯也,昭侯實(shí)哀侯之孫,去武子六世,與高誘注異,其距齊景公之卒百三十三年,晏子之卒百四十二年,趙簡子之卒百十七年,推簡子同時(shí),乃甚懸絕。《呂氏》于其書見齊景公、趙簡子等語俱不著,謂為見昭釐侯可也,其書獨(dú)不著韓侯事,謂為齊景公、趙簡子時(shí)亦可也,第合二書以論世次;莫能定也。如以孔子傾蓋事定之,則見昭侯者非也,而其書且有疑焉。晁氏《讀書志》謂:“觀其文辭,近世依托為之者,多用字說,殆元豐以后舉子所為,且以其書有秦襄公、趙簡子,相去幾二百年,牴牾類此。”予所讀,本雖載其適秦,不言襄公也,豈或者疑而略之與?朱文公曰:“其詞故為艱澀,而理實(shí)淺近;其體務(wù)為高古,而氣實(shí)輕浮;其理多取佛老醫(yī)卜之言,其語多用《左傳》、班史中字,其粉飾涂澤、俯仰態(tài)度,但如近年后生巧於模擬變撰者所為,不惟決非先秦古書,亦非百十年前文字也。只因《家語》等書有孔子與程子傾蓋而語一事,而不見其所語者為何說,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為先圣所與,必是當(dāng)時(shí)賢者,可以假托惑世,遂造此書傳合之,必一能文之士所作。其言精麗,如論《河圖》之二與四,抱九而上躋六與八,蹈一而下沈五,居中據(jù)三持七,巧亦甚矣。唯其甚巧,所以知其非古書也。又以《洛書》為《河圖》,亦仍劉牧之謬,尤足以見其為近世之作或云王性之、姚寬令威多作贗書,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今未暇詳論其言之得失,但觀其書數(shù)篇與前后三序,皆一手文字,前一篇托為劉向而不類向它書,后二篇無名氏歲月,而皆托為之號,若世之匿名書者。其首篇‘風(fēng)輪水樞’之云,正是并緣釋氏之說,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剽剝他書,傅會(huì)其說,其自序出處又與《孔藂子》載子順事略相似。又言有大造於趙宗者,即指程嬰而言,以《左傳》考之,趙朔既死,其家內(nèi)亂,朔之諸弟或放或死,而朔之妻乃晉君之女,故武從其母畜於公宮,安得所謂大夫屠岸賈者興兵以滅趙氏、而嬰與杵臼以死衛(wèi)之云哉?且其曰‘有大造者’,又用呂相絕秦語,其不足信甚。而近世老成該洽之士亦或信之,至引其說以自證其姓氏之所從出,則似誣其祖矣。”文公審為偽書,因會(huì)稽官書刻本,欲疑王、姚所作,不知紹興間晁氏先已疑元豐舉之矣。由乾淳視之,豈非百年文字賴晁說而稍古,王、晁免作偽之譏?惟葉正則推信以為真與孔子同時(shí),可與《六經(jīng)》并考,且云:“其書甚古,而文與今人相近。”論者謂正則既知之矣,或古有其書亡之,后人摘其存於《呂氏》者,特為此詳略也,予將以《呂氏》書證之,曰彼誠出于近代,又何先見於此也?則昭釐侯之事與《呂氏》異,復(fù)有疑焉,況久逸於古史而始傳哉。

“宰相安和,殷生無恙。”右軍帖中語,東坡《題潭帖》云:“宰相當(dāng)是簡文帝,殷則長源也耶。”黃伯思《刊誤》或云:“《宰相安和帖》,乃郄愔書,謂宰相,簡文作相王時(shí)也;殷生者,殷浩也。然此或是書郄愔帖語耳,而結(jié)字實(shí)近時(shí)人偽作。愔書自與逸少早年抗行,而此帖了無晉韻,其非審矣。”余讀劉潛夫詩:“厭倦今書尺,時(shí)將晉帖看。殷生與宰相,一體問平安。”但云“晉帖”,則右軍、郄愔不必論,發(fā)揚(yáng)帖中意有味也。

東坡謫海外,用雞距筆,黃魯直崇寧二年十一月謫宜州,為資源書卷,用三錢買雞毛筆書兩帖,風(fēng)流特相宜。

王涯藏前世名書畫,甘露之禍,為人破垣,剔取奩軸金玉,而棄書畫于道。溫韜發(fā)昭陵所藏書畫,亦剔取裝軸金玉而棄之。頃貴人家廢楮斷幅散售于外,或毀滅為飛塵,蓋有錦褾玉軸見累者。昭陵地下之藏,尚當(dāng)流落人間。史稱王涯秘固重復(fù)不可窺,果安在哉?智力不足預(yù)於人事者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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