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越想越氣,回到客棧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云南,問了扎西多吉的父親才知道這里沒有去車站或機場的直達車,首先要搭五個鐘的車轉到鎮(zhèn)上,再從鎮(zhèn)汽車站去縣客運站坐長途車或是去市里坐火車。
我聽完就崩潰,行李一丟,哭喪臉:“什么個鬼地方……”
男人一家人笑了。
這晚易煬川沒回來,我又走不了只能回房睡了,第二日不知睡到什么時候突然聽見房門急敲,外面貌似是張?zhí)N筱的聲音,我倏然爬起沖去開門,果然是她,頃刻間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快放開,快……勒死我了!”盡管她身上的香水嗆鼻,我依然打死不放。
張?zhí)N筱無奈,心疼抓狂道:“我的包,我的包!”
糾纏一陣,我感受到她的體溫沒有消失才確定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立馬轉身收拾行李,不浪費一分一秒。
張?zhí)N筱氣得顧不上找我算賬,趕緊捧起被我壓癟的Hermes包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用一張全世界欠她錢的表情進屋瞅了很長時間,不爽問:“你干嘛!”
我二話不說繼續(xù)整理。
“喂!我問你干嘛呢?”她冷艷再問。
我埋頭忙乎:“回去!帶我回深圳。”
“回深圳?”她兩眼瞪圓:“我這剛來,屁股都沒坐熱,你要走自己走!”
我一聽,火氣攻心:“你來不是帶我回去的嗎?”
張?zhí)N筱眼白一翻:“誰說的?我是來看小川的。”
此時她不提易煬川還好,一提就讓我想到昨日受委屈的畫面,極度不爽道:“他死不了。”
張?zhí)N筱也沒接話,走近左瞧右看,伸手就捏我的臉,驚奇說:“長肉啦?看來小川對你不錯嘛!”
我沒功夫搭理她。
“明早走,下午還要拍片,人都來了。”張?zhí)N筱回歸正題:“你再忍一下,明早和我一起走。”
我聽她的意思明白回程已經安排妥當也不再多說。
“書寫得咋樣?”張?zhí)N筱突然盤問。
我坐床邊折著衣服搖頭,她憋嘴一笑貌似意料之中。
“蔣夢涵懷孕了?”我停下手中的活,抬頭問。
張?zhí)N筱一怔,點頭。
“誰的?”我聲音微顫。
她盯我,故弄玄虛一陣,答:“M。”
M,張孰霆Mark,我的手抖得超厲害,心跳砰砰。
“緊張呢?”張?zhí)N筱故意問。
我呼出旦氣不應。
“預產期可能是明年一月份。”她從包里掏出煙:“霍天曄在哈妮娜的生日派對被拍到了,現在傳得厲害……”
我默默聽著。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腦子進水了。現在可好,什么都沒撈著!還給別人做嫁衣。”張?zhí)N筱吐出云霧,表情冷漠:“那天你和蔣夢涵到底談了什么,為什么當晚你就從霍家搬出來?”
我不想回答,已經毫無意義。
“你要是后悔了,找回霍天曄不是不可能……”張?zhí)N筱語速放慢。
我臉一沉,嚷:“滾出去抽。”
“反正我說什么你都不愛聽。”她掐了煙冷笑悻央央提包:“快點收拾,我們去片場。”
“我為什么要去?”我摸不清狀況質疑。
“你哪來這么多廢話?”張?zhí)N筱眼角寒光拋來,假睫毛僵硬翹如釘鈀。
“不去。”我一想到易煬川那副死人臉直接拒絕。
張?zhí)N筱也不急,慢悠悠帶上墨鏡:“那你自己想辦法爬回去吧!”
我眼睛睜如硬幣大,還沒開口罵,她已出門下樓。吃完午飯,張?zhí)N筱拖著我去了片場卻沒直接與易煬川碰頭,而是進了昨天的休息室,房間里已坐了四人,他們均朝張?zhí)N筱問好。
張?zhí)N筱站姿挺直的立于原地,頭一動,說:“開始吧。”
其中兩姑娘立即走來,一人在化妝臺前忙乎,另一人走到我面前安排提醒:“您坐這邊。”
我茫然望向張?zhí)N筱。
她雙手交叉胸前:“不是跟你說了嘛,小川今天拍硬照,臨時需要一女模特。”
我火來了:“不可能!”
張?zhí)N筱壓根兒沒理,冷眼一瞟:“今完成了,咱明兒就走,你看著辦。”
此刻,我對赤裸裸的威脅竟懵得干瞪眼。
接下來,化妝加弄造型花了近兩個小時。易煬川這次拍的時尚大片主要是為美國某高端機車做宣傳,造型師為了配合主題將我的短發(fā)駁上假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黑色眼線配金色系的眼影加紅唇烈焰呈現出性感冷艷的機車女妝,隨后換上黑皮夾衣、黑緊身褲、黑長靴,狂野十足。所謂的片場,不過是野外的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放著兩臺霸氣的摩托車作為道具,工作人員全部到齊,易煬川也已坐上其中一臺機車,他上身黑體恤,下身牛仔褲,軍式短靴,蝙蝠墨鏡,蓄著淡青胡茬,頹廢不馴游走少年與熟男之間,手臂上的假紋身讓人血脈噴張。
扎西多吉給張?zhí)N筱撐傘,她頭一仰頤指氣使透過墨鏡朝我使眼色催促趕緊過去。我望著不遠處的易煬川,自己竟有些尬尷,伸手假裝摸額頭故意遮擋夸張的妝容,而張?zhí)N筱眼神瞬間犀利,我知道劫數難逃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易煬川身邊。此刻現場突然安靜,保姆車下來一身黑衣的男人,長發(fā)系于腦后,手托相機,表情嚴肅。我很吃驚,真沒想到雜志社竟特意邀請著名攝影師魏志野操刀封面大片的拍攝,他是享譽國際知名鬼才攝影大師,一直是跟全球各大時尚雜志及國際大品牌合作,工作態(tài)度嚴謹專業(yè),脾氣也不小。
魏志野摘下遮陽帽走進給我和易煬川示范了幾個專業(yè)既曖昧動作,易煬川倒是認真詳聽,所以在正式拍攝的過程中他的狀態(tài)一如昨日拍戲時專注敬業(yè),而我相對拘謹以至于拖累試拍效果及進度。
其中一個動作是要求我和易煬川相視坐在同一輛機車上,他一手從左側攬著我的腰,一手捧著我的右臀,而我整個右腿將緊貼跨在他的左腰處,自己的身子輕抬,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貌似挑逗激吻,這樣的動作讓我難以接受,可一想到拍完明天就能回深圳立馬咬牙按照魏志野的要求做出來。我能清晰感受到易煬川的氣息,不再是小鮮肉的味道,而是真真正正屬于男人的荷爾蒙,我倆鼻尖觸碰,雙唇只差一厘米,易煬川抱我的手不知何時已越來越大力,我本來就擠得透不過氣,被死死頂在他身上動彈不得。更煩的是這個動作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拍了十多次都因為我表情僵硬而中斷,每回停下來時工作人員便趕緊上來示范,魏志野告誡我必須立馬調整狀態(tài),但我依然達不到他的要求,自己也跟著煩躁起來,由于暴曬時間越來越久,大家體力透支都在心里埋怨,只是沒有表現的那么明顯。
魏志野的女助理跑過來給他搽汗遞水,他審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皺眉搖頭帶著怒氣走到我面前嚴肅講:“拍之前我就告訴你注意鏡頭和光線,你為什么不看鏡頭?我需要你的眼神,帶有殺氣的眼神。”
我聽后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一笑竟惹魏志野不滿:“你笑什么?現在所有人都在陪你浪費時間,你覺得好笑嗎?不拍就走人。”
我沒想到他會生氣,本以為只是配合易煬川拍照而已,幸虧女助理及時趕來支開魏志野。
“你怎么回事?擺幾個動作會死人!”張?zhí)N筱趁化妝師給易煬川補妝的間隙走來。
我本來就不情愿,這下被她一說,心情更不好:“那我不拍了行吧!我又不是專業(yè)模特。”
張?zhí)N筱嫌棄的拋一句:“你以為我要找你……還好你不是我?guī)С鰜淼娜耍蝗晃疫@些年打拼出來的名聲全毀你手上。”
我見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悶氣,側頭回望補妝中的易煬川,盡管他被曬得大汗淋漓卻未吱一聲。
“還想不想回深圳了?趕緊的。”張?zhí)N筱抬了抬墨鏡,一手撲扇,嘴里還不耐煩的催促。
“好了,好了,打光板準備,其他人出景。”女助理扯著嗓子喊。
隨后張?zhí)N筱和扎西多吉退后,我和易煬川又開始擺出之前的動作。
“停!”魏志野這次差點將手中的相機扔掉,火冒三丈。
現場氣氛箭拔弩張,所有人都瞪著我。
魏志野向女助理揮揮手,他等助理趕到即刻戟指怒目:“帶走,把人帶走!這就是你找的人?你是沒長腦還是瞎了眼,這種人能拍出來什么,就是個垃圾,浪費時間。”
女助理嚇得臉色慘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賠不是。
“把人帶走,帶走!”魏志野氣惱爆粗口。
“魏老師,魏老師,這人……”女助理臉色難堪急得無奈想解釋。
“不拍了,收工!這種人怎么拍,為什么不找專業(yè)模特?”魏志野手一擺,怒氣填胸。
“魏老師,魏老師……您消消氣,消消氣。”女助理又是撐傘又是扇風極力安撫他的情緒。
所有人盯著她被罵,點頭哈腰怪可憐的,可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羞愧立于原地,膽怯低頭雙手緊握拳,恨不得找個縫轉進去,而易煬川和張?zhí)N筱竟冷眼旁觀沒有上去勸住。
“魏老師,對不起,對不起!”女助理一直重復這句。
魏志野鐵臉揮手斥責:“我的航班是今晚七點,現在都三點了,一張也沒拍成,你說怎么辦!這樣不溫不火的片子,怎么用?全是垃圾,沒有意義。”
“人是川哥介紹的,不能不給面子。”女助理好說歹說將魏志野請到一旁后擠眼提示。
魏志野隨著她的眼神望向易煬川,冷笑一聲講:“我不管什么川哥不川哥的。他都過氣了,還給什么面子,你們公司這次愿意拍他,他也算走運,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有空介紹別人?”
扎西多吉聽見這話,臉露慍色準備上前卻被張?zhí)N筱墨鏡下的尖銳眼神給攔下。
“魏老師,小點聲!”女助理趕緊走進壓低聲說:“筱姐可還是他的經紀人,咱得罪不了。”
魏志野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張?zhí)N筱,怒不可遏的囂張氣焰瞬間沒了。
“魏老師,咱不看僧面看佛面,趕緊拍完收工,您的航班也不耽誤。”女助理恭恭敬敬將他的遮陽帽遞來。
魏志野接過帽子戴在頭上,表情復雜,既沒同意也沒反對。
“魏師傅,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叫他們準備,五分鐘后咱接著拍。”女助理小心翼翼詢問:“您看行嗎?”
魏志野臉色僵硬,不情愿的警告:“這次再不行就不能怪我了。”
“是是是。”女助理聽后立馬朝大家宣布:“休息五分鐘。”
現場的緊張氣氛頓時松懈。
可我的心始終繃得緊緊,手心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