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冷漠
- 曾以為奈何情不淺
- 周若雯
- 3273字
- 2015-12-26 19:37:19
秦若的假期只有五天,所以在周西里離開的第二日也回了澳門,而易煬川不知從哪弄來一輛越野車載著我們趕往大理機場,登機時秦若抱抱易煬川后再抱抱我,她囑托我好好照顧易煬川,我竟答應,送走秦若又只剩下我和易煬川繼續相依為命。
回到客棧,消失幾日的老板終于出現,我才曉得易煬川打算今天退房。
“愣著干嘛?”他進屋收拾行李前問我。
我一臉茫然。
“辦完退房手續,我們就走。”他接著說。
“我們?”我驚訝問:“去哪?”
“你愛上這宅子了?”他盯我一眼便直接進屋。
我聽后趕緊也回房間收拾,出門時他已經在辦理退房手續,半個小時后我倆坐上了越野車,遠處的蒼山頂繞著一層火燒云,寂緲寧靜。
車子啟動,我再問:“我們去哪兒?”
易煬川雙眼專注車前路況,天已黑,公路兩旁的燈火越來越稀疏,最后只剩下月光。
良久,他回答:“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我猛然側頭驚問:“去那干嘛?”
“明早有戲拍。”他沉思后回答。
“你有戲拍,關我什么事!”我扯著嗓子吼。
吱一聲,車突然停了,我差點沒撞到擋風玻璃上,不爽說:“你會不會開車?不要命啦。”
易煬川依然保持開車姿勢,表情嚴肅。
我見他鐵面沒有道歉的意思,火頃刻間蹭蹭往上竄:“開回去,給我開回去!”
話音剛落,他竟利索的解開安全扣,開門跳下車直走到我這邊打開車門,一張爛茄子臉。
“干嘛?”我瞪大雙眼質問。
“下車。”他冷冰冰命令。
我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裝腔作勢嚷:“我憑什么下車!你趕緊給我開回大理。”
“下車。”他不耐煩重復。
我知道現在的狀況似乎超出自己的預想,看來易煬川真生氣了,他要是真把我一個人丟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怎么得了。
“下不下?”易煬川撐著車門冷冽問。
我坐在位置上不動,青臉緘默。
嘣……
車門瞬間被他暴怒關上,我嚇得一顫,恨不得跳下車拖著行李就走,可此刻講尊嚴不現實。曾經聽說密西西比河和墨西哥海灣的相遇處,因為密度不同,藍綠分明,永不融合,像是兩股氣場能量在掐架,而我跟易煬川就是這種情況,說不上兩句話便開始吵起來。
臭小子!你給我等著。
易煬川隨后坐回駕駛位啟動車子繼續前行,而我只能老老實實盯著前方,話都不敢說,空氣里盡是尷尬。車子沒開多久又緩緩停下,易煬川側身伸手在后座摸索,他拿起一張羊毛薄毯將我脖子以下蓋住,冷言冷語道:“夜里冷,車里開了暖氣,但還是多蓋一些好。”
我聽著有些不適應,這算是講和嗎?
冷戰氣氛逐漸緩和。
一路上,前置鏡的吊墜不停地搖擺,這是我在大理古城買的,送給易煬川、周西里、秦若一人一個,想想自己和易煬川相處這幾日里還是開心的,他一直照顧我,偶爾產生小摩擦也是他先低頭,我對他多多少少有了依賴。
“要開多久?”我忍不住問。
他扶穩方向盤,考慮幾秒:“走高速,快的話四個鐘,慢的話六七個鐘。”
我聽著不說話。
他沉默一會兒又說:“睡吧,到了叫你。”
我沒應,望著漆黑的前方。
易煬川開車很穩,我都不知道自己幾時睡著的。醒來時天色微亮才凌晨四點,目的地是哪兒也不知道,只感覺在一個村子里。他從車里搬下所有的行李帶我進了一家農舍,院子里的狗聽見動靜狂吠起來,我一把抓住易煬川寸步不離,或許這里剛下過雨,地面濕滑。
吱一聲,房門打開,一個子矮小五十多歲的男人披著大衣瞇眼出來。易煬川趕緊加快步伐,男人看到他后已穿好大衣過來幫忙提行李箱,接著我們跟著他上了二樓,男人給我開了間房,而易煬川住隔壁,此時我們都困得不行,各自回屋睡去。
當我徹底醒來推開門,眼前便是大山,清晨霧繞,這就是傳說中的香格里拉?跟想象中不太一樣,冷。樓下小院內,昨晚的中年男人正剝玉米,他看到我,抬頭笑笑說了句話。我聽不懂,他見我沒反應重復幾次并用手指指一樓房間,由于我所處的位置看不見,只能示意洗漱后下去,男子點頭嘴里又碎語幾句,我收拾完下樓才明白他是叫我吃早餐,閑談之余得知易煬川天還沒亮便去了劇組。這間農舍已經被男人改建的客棧,基本設備齊全但還是很簡陋,周圍除了山便是田,原始淳樸。他一家五口,兩個兒子常年在外工作,小女兒格桑曲珍剛滿六歲,小姑娘笑起來臉頰堆起兩朵高原紅,正好是換牙的時候門牙漏了一小窟窿,滿頭小辮綴滿藍紅黃如棋子大小的瑪瑙頭飾,她的普通話說得挺順,聽說當地學校里有漢族的支教老師。
早餐后,我閑著沒事在客棧附近轉悠,寨子里的人不多卻相對集中,聽說這里以前還是重要的革命根據地,僅因為偏僻人煙稀少以至于很多地方保持原貌,偶爾也有旅游愛好者或劇組前來借景拍攝。
“你知道劇組在哪兒嗎?”我問格桑曲珍:“就是拿著攝像機拍來拍去的人。”
她笑著點頭。
我心喜叫她帶我去,她答應了。
這一路不好走,不是爬坡就是走小路,彎彎曲曲布滿荊棘,格桑曲珍平時穿藏服,戴著寬硨磲圈的手正拿細枝條在前面晃來晃去,嘴里哼著嚶嚶小曲,聽不懂全是藏文。大概半個小時后我倆到一個村口,四周放著黑白紋的牦牛,過了古老的木橋終于看到人,踏上碎石路后人就越來越多,我猜易煬川的劇組應該在那里。路邊坐著穿戲服的群眾演員,頭上和身上包扎著繃帶,渾身涂滿血。現場的工作人員忙碌著,除了正在拍攝的地方以外都很雜亂,我掃視一圈并沒發現易煬川,難道不在這?只好找了個看似靠譜的工作人員詢問,可那人打量我一秒后竟不耐煩走了。
我被晾在一旁有些尷尬,突然衣角扯動,回頭看是格桑曲珍,她笑笑用木條指指那邊四周全是拍攝儀器的藍棚。我立馬明白跟著她混過工作人員走去,果然站在棚外便看到了易煬川,他穿著軍裝表情凌峻正與旁邊的人討論,而那人戴著鴨嘴帽,手握對講機,應該是導演。
突然,易煬川側頭眼神望向我,那一刻我居然緊張起來。可他并未馬上過來而是招來身后一男孩,側耳交代幾句,男孩出棚走到我面前道:“您好!我是川哥的助理,扎西多吉。川哥的戲還沒拍完,我帶您去休息室等吧。”
我正猶豫,格桑曲珍突然上前抱住男孩咯咯笑,扎西多吉寵溺般將她抱起來轉了幾圈。原來他們是兄妹,扎西多吉比格桑曲珍大十四歲,他倆還有一個大哥,兩年前易煬川獨自來這邊旅游認識扎西一家人,后來他便做了易煬川的助理。扎西的身高跟易煬川差不多,皮膚稍黑,不說也看不出是個藏族小伙,打扮得很潮,做事也挺機靈。
我點頭應好,臨走時還想跟易煬川打聲招呼,一看他又在跟導演談戲,索性不打擾跟扎西離開。所謂的休息室就是片場附近一間閑置的院舍,易煬川有單獨的房間,扎西倒了水后便拉著格桑曲珍趕去片場,房間里只留下我一人。屋內有很重的煙味,我將窗戶打開通風,環境還算干凈。桌上放著泡面和劇本,翻了翻本子,里面全是用紅筆圈著重點和標注。
我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門突然開了,易煬川走進來對視一秒,我以為他會說些什么,沒想到他直接挨著我坐在沙發上,脫掉戲服閉目解開白襯衣衣領,臉部輪廓冷峻疲憊,眼袋挺大。我不敢講話呆坐著,氣氛雖然僵持但也想他能休息一會兒,又過了半個小時,扎西端著兩盒飯進來叫醒易煬川,他坐起扭動脖子,骨頭立馬發出咯咯聲,緊接著開始吃飯,手里還拿著劇本,邊吃邊背臺詞,視我如空氣,還好扎西將另一個盒飯遞到我面前卻又離開房間。易煬川吃得急,大口大口,我怕他噎著急忙遞水,他接過水,嘴里包著飯說了句謝謝后又邊吃飯邊爭分奪秒的背臺詞,我的存在顯得無趣。三分鐘后他狼吞虎咽吃完盒飯,嘴里還在咀嚼,突然抬頭對我說:“我要換衣服。”
五個字,簡單明了,易煬川這是擺明攆我走。
我當場錯愕無語,手中的盒飯還沒動過。
我倆對視時自己的表情抽搐卻裝著淡定回答:“好。我先回去,你……”
話說到這又咽了回去,因為他沒有任何挽留而是迫不及待的開始準備換下一場戲服。
這一刻,我竟委屈的想罵人。
明明是他硬拐我來的,現在還竟嫌我煩。
房門關閉。我按照來的路失落回去,身后卻傳來呼喊聲,回頭看見扎西拉著格桑曲珍急匆匆追出來:“姐,您的盒飯。”
我望著盒飯不出聲。
他急了:“姐,我還得回去……”
我接過飯道了謝。
他拜托說:“姐,這亂,我又忙,您幫我帶曲珍回去,行嗎?”
我自然答應,他便轉頭離開。
“走吧,我們回去了。”我望著桑格曲珍無奈笑笑。
小姑娘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依然活蹦亂跳在前面帶路,頭上的小辮蕩來蕩去。離開前,我回頭望向易煬川休息室緊閉的房門,看來自己在這是多余的,易煬川并不歡迎我的到來,似乎影響了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