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不好意思。我們攝影師的航班是今晚七點，所以……”女助理緊接著跑到易煬川面前小心說道。

易煬川不語，我怵在一旁聽著，魏志野剛才的發飆讓本來就緊張的我更加手足無措。

“化妝師，快補妝！”女助理見我倆都沒反應只能催促其他工作人員準備。

這時，張蘊筱走來遞上水，她十個黑色手指甲在陽光下格外扎眼，我接過水擰著瓶蓋走出拍攝景，陽光毒辣，睜不開眼。

“去小川那盯著。”張蘊筱冷眼對扎西多吉吩咐，順勢奪了他手中的傘，扎西多吉離開后她撐傘靠近：“休息夠了就趕緊過去?！?

我喝水窩著一肚子火。

“魏志野的爆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圈里出了名的。”張蘊筱一直戴著墨鏡，可眼神卻落在我身上，漫不經心道：“習慣就好。”

“習慣就好？”我突然冷笑，握瓶子的手勁越來越大力，反問：“我為什么要習慣？”

張蘊筱瞬間不作聲。

“我好歹也是個作家，現在居然被他呼來喝去，你告訴我這叫什么事？”我心高氣傲扭頭用極其怨恨的目光逼問。

張蘊筱墨鏡下的表情竟是不屑一笑：“作家？你都被人告抄襲了，還算哪門子作家？要不是我給你擺平之前的事，你還能在這逍遙？頂多也就算個網絡寫手?！?

我一怔，沒想到她把話說得這么難聽。

“我沒有抄襲，那些都是我寫的。”我一個字一個字重申。

張蘊筱嗤笑道：“之前要不是霍天曄在背后為你運作，就憑你那點能耐，誰會看你寫的那些破小說？”隨后鼻孔又輕哼一聲：“中國不缺你一個寫小說的，一抓一大把，只不過沒你命好遇上個‘霍天曄’。哦，對不起，我給忘了，現在霍天曄有了哈妮娜，你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

她聲音雖小卻字字帶刺說到點上，我聽后氣得發抖被逼上前為自己辯解：“我是靠自己的實力才有今天的成績，不是靠什么霍天曄。”

張蘊筱撐傘挺直腰桿，神態傲慢，語氣咄咄逼人，挑釁道：“那你就沒有霍天曄的幫忙，試試。”

這一刻，我惱得眼珠快蹦出來，將手中的水杯奮力甩進草叢堆，恨不得撲上去扇她兩巴掌，可她還是死咬不放一步一步靠近，墨鏡下的雙眼輕蔑怒視，警告著：“不拍就早點滾，省得在這丟人現眼。要不是這次易煬川破天荒肯接受魏志野的拍攝作為復出，我也不會答應他這么沒腦子的條件讓你來做模特。”

張蘊筱說到這，我如夢初醒，扭頭轉向拍攝景內的易煬川，他正閉目養神接受化妝師的補妝，扎西多吉在一旁用小風扇給他降低熱度，整個團隊忙得井然有序。

“你丟的是他的臉，而我只不過是少了個當紅的藝人，如今這圈子新人輩出，好苗子比比皆是，我只需多花些時間不愁培養不出第二個‘易煬川’，而他丟了這個機會恐怕也就再無出頭之日，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懂這個道理?！睆執N筱終于放了狠話，看來我是擋了她的財路：“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別只在我面前裝兇逞能，有本事去把片子拍出來?！?

我總算明白自己和她之間的感情其實也需要用利益衡量，所謂的‘朋友’只不過是我想太多了，該撕破臉時照樣撕，絕不浪費口水和時間。

“好了，好了，大家各就各位，拍攝馬上開始！”女助理突然在拍攝場內大喊：“模特……模特，快點就位?！?

我面如青茄子，冷瞟張蘊筱一眼后就氣勢洶洶走進拍攝景內坐上機車，雙手捧起易煬川的臉做出魏志野要求的姿勢，易煬川神情詫異，他的臉被我卡的扭曲又不敢叫痛，我漠然置之，易煬川嘴角一笑不多言立刻進入拍攝狀態。自己現在的氣場和之前迥然不同，以至魏志野是在女助理幾聲提醒下才緩神，隨即拿起照相機投入正常的拍攝中，接下來的拍攝相當順利，魏志野也會不時給我提建議。

“對，對，看鏡頭，就是這種眼神，模特表情再冷漠點，狂野點。”

“下巴抬一點，高傲一些，保持姿勢?！?

“兩個人的身體再貼近點，近點，對，對，就這樣。”

……

又到了最后一個動作，我俯身假裝輕吻易煬川，當嘴唇距離越靠越近時他捧我臀部的手突然大力導致我重心向下直接親下去，雙唇觸碰毫無防備，腦海里是平安夜那晚他偷襲吻我的記憶。我瞪大雙眼試圖掙扎，可易煬川眼含狡邪笑意，雙手的力氣增大困得我動彈不得，在場人見這樣的狀況竟無異議，魏志野仍然拿著照相機爭分奪秒的搶鏡頭，我羞憤無奈時易煬川的牙齒竟故意咬我的嘴唇，可我依然被易煬川硬架著保持拍攝姿勢，騎虎難下。

“收工！”魏志野大聲宣布。

我身子軟軟，耳邊只有片場工作人員的聲音，清醒時發現自己還癱在易煬川身上隨即推開他，用憤怒的眼神瞪視。易煬川竟一百八十度轉變，他現在詭計得逞的態度有別于五分鐘前拍攝的冷厲淡漠和昨天在劇組的不耐煩逐客，一臉無辜賣萌道：“魏老師特意要求的，我也沒辦法，不行你去問他?！?

我氣得雙手握拳扭頭望向魏志野，他正專心審著電腦屏幕上的硬照，驟然抬頭朝我和易煬川豎起大拇指。這時扎西多吉陪著張蘊筱撐傘過來，易煬川趁四周無人之際冒然靠近，在我耳邊不要臉的小聲講：“你的唇好香?！?

他說完快速下車，等我反應過來他已在扎西多吉的護送下向現場工作人員道謝后匆匆離開，我被他莫名占便宜的羞辱感無處宣泄。接下來工作人員開始清理現場回收道具，我不得不下車，現在只剩下自己和張蘊筱，我倆因為之前的交談陷入冷戰。

“還愣著干嘛？走哇?！睆執N筱昂撐著遮陽傘，一副身嬌肉貴的姨奶奶趾高氣昂的模樣。

可我永遠記得她五分鐘之前說的那些難聽話，所以沒給她好臉色。

張蘊筱見我不給面子，取下墨鏡訕笑道：“真把自己當大牌了？這娛樂圈里的半壁江山也沒人敢這樣對我?！?

我臉上的煙熏妝正好襯托此刻孤傲不屑的心情：“筱姐在娛樂圈的地位無人不知，可惜我不是貴圈的人，也算不上得罪?！?

“我說你……”張蘊筱竟用手指戳我裸露的肚臍眼：“要不是我剛才那么激你，你能完成拍攝嗎？”

我半信半疑，難不成自己被她耍了。

“狂野點，冷漠點！”張蘊筱居然還有心情學著魏志野之前的樣子取笑我。

她笑得開懷，我卻覺得笑里藏刀。張蘊筱向來是認錢不認人，本事和手段，我再熟悉不過，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不單單是激將法那么簡單。現在想想，張蘊筱的確一直都沒變，是我從來不了解她罷了，或許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真實想法，甚至是她的真面目。

“別生氣了，咱倆明兒就回深圳?！彼只謴统梢郧澳莻€為我撲湯蹈火的張蘊筱。

我勉強一笑，點頭隨她卸妝換下衣服。

易煬川和扎西多吉沒有回客棧而是直接去了劇組接著趕戲，直到第二天我和張蘊筱將行李搬上車，他倆也沒出現，我心里竟有小小失落。

“走了？”張蘊筱坐在副駕駛上頂著大濃妝回頭問，就算她來香格里拉一天半也要把自己打扮的無可挑剔。

我望著車窗外綿延的山脈，點頭。

途中我問她之前在拍攝片場的那個女助理的名字時她漫不經心想了一會兒答：“好像叫什么……圖圖？”

我聽后緘默。

她忽而扭頭講：“你別犯什么玻璃心，她可不是在幫你。一旦踏入這圈子就沒什么真心，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見的還少？這染缸什么顏色都調的出來，難不成還得我教你？Moon姐。”

我一向愛憎分明從不欠人情，那叫圖圖的姑娘昨天拍攝時為了我被魏志野罵的狗血淋頭，這個情還是記的。

“她想去豐娛做事，求了我好幾次，剛巧小川這次合作對象又是魏志野，所以她就借花獻佛。”張蘊筱無關緊要地解釋。

我疑竇叢生，問：“你怎么又和豐娛有關系，豐娛和東方影業可是死對頭。”

張蘊筱聽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語氣卻閃爍其詞：“我這還不是為了小川，也不知他發什么瘋死活要你來做模特。可魏志野的能耐哪是一般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我只能走這招險棋。反正我就一句話，我對你倆算是仁至義盡了，哪天火了，可別過河拆橋?！?

“這話你留著對易煬川說吧。”我并不買賬。

她盯著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而后閉眼休息。

清晨五點，天色還是黑的，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顛簸前行，這個時候的易煬川可能還在熬夜拍戲。張蘊筱沒有騙我，我們在十個小時的車程后抵達昆明長水國際飛機場，接著又坐了近兩個小時的飛機回到深圳。下了飛機，之前帶去云南的大衣已經穿不了了，深圳氣候濕熱，整個人被毛衣困得出汗，我拖著行李箱踏出寶安機場那一秒深呼吸卻感覺還是云南的空氣讓人感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