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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繁華宮殿

當真的想留住一個人,一定會更狠的對待那人,即便千瘡百孔,遍體鱗傷,也不放手。

一條長達兩千多人的隊伍,前擁后簇,旌旗招展,默默緩然行走,護送著中間那一頂豪華玉格留凰的金鑾御駕。

車內,一男一女,少年盤腿端坐,深鎖著眉,手中捏著一踏信紙,狠揉,冰涼的眸子,再度染了凝霜。

女子輕躺小軟榻之上,嚶嚶蹙眉,睜開。

哦,旁邊是他,只剩下苦笑,還是沒有逃脫他的掌心,對不對?

他是不是,真的想逼死她才肯罷休。

周遭環境輕晃,她能感覺得出來,這是輛馬車,還比較大,因為除了他與她所占的地方,其余地方還挺空閑。

這是,帶她回帝都?

虛弱的起身,再多看了幾眼這大馬車,她幾乎是一瞬傻眼,這被輕紗掩蓋的外面的陣仗,馬車里頭的奢華,無一不告訴她,這輛馬車的級別。

他的金鑾御駕。

她坐在里面。

甚至她不明白,他的御駕怎會在這里,更不明白,她怎么就睡在了這里面?

再看一眼自己衣裳,華麗藍衫宮裝。

不淡定了。

在車里亂跑,從御駕的輕簾周圍找了一圈,不見琉璃影子,她開口就質問,“你把琉璃弄去哪了?”

“這是你對朕開口說話的態度?”他涼涼一聲,連眼皮都不曾抬,背后的手指,掐著那信紙,“冥解憂,別太放肆。”

她僵硬了會兒。

忘了,他還是皇帝,突然而來的威嚴,令她不適應。

習慣了在他面前這般說話,習慣了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習慣了他曾經的寵溺慣憐,他那么認定她喜歡他,她何嘗又不是認定,即便他心夠大夠野,也總會有她的一點地位,仗著那么一點地位,她能在他面前不顧忌。

那如今這一點地位,一定是消失殆盡了。

她有自知之明不再問,也沒有再說話,那軟榻本屬于他,她若躺上去,被他再訓一句,可就吃不消,很自知之明的,挪到了一方角落,輕靠著側壁,抱著自己。

他也沒有半句話。

她看得出來,他不高興,如若是因為她而不高興,她可以離遠點。

許久,車駕一停,千人原地待命,不多會兒,便有人送膳食過來,又恭敬退了出去,是兩份。

他道,“過來用膳。”

沒有動,她涼涼回了句,“我不吃。”

“你想鬧絕食?”

“是。”

半響。

“很好,朕就看你能撐多久。”

整整三天,她不吃不喝,縮在那個角落,沒有下過車,更不知道外面什么世界,車里空間本就大,中間被他隔了一層紗,她在里頭,而他與往常無異,在外照常處理他的事,時常車隊一停用膳,總有些人進來與他談話,而那些人談公事時,總想往里頭看,卻總也不知這輕紗里頭的女子,到底是誰。

隱隱約約,她聽到了些事情。

媵越與晉國,在開戰。

他這次能出來找她,又打了一個很好的幌子,上次汝陵郡事她逃之后,只追了她一日,他便回廣陵寺,與停留寺中的皇后眾臣回了帝都,他回皇宮半月,趁著南境酆都戰事連連失利,不顧眾臣反對,用親臨前線督戰的幌子,去了前線亮了一眼身份,旋即又分身出來再度尋她。

朝廷事物大多數本就是徐太后在管壓,他能用到的人手不多,徐太后雖說為他安危著想口中聲聲念著不讓他去前線,可是早巴不得他離開帝都,那樣,沒有他的意見分歧,朝中以太后為大,太后才能無任何壓力重新部署自己的勢力,姜家一倒,太后動作挺快。

雖說戰事連連失利,但只是暫時而已,媵越實力看似雖強,實則弊端太多,而位于酆都鎮守南境的南酆軍,是他幾月前才重新改編,去年四王之亂,四王叛亂的軍,不降者殺,降者用,皇甫劦生前接連喪子昏迷的打擊,早已沒余力管四王叛亂留下的后癥,四王封地的軍早已散亂不成樣子,他登基后,才下令重編軍隊。

改編后的南酆軍實力并不弱,只不過沒有一位能真正主宰的將帥,去制衡,南酆軍內部也有派系,姜墩有幾位親信便是南酆軍將領之一,姜家一謀亂,自然會牽扯到他們,他們帶人逃命都來不及,怎可能還會去用心對付媵越的大軍,南酆軍因此而更加心散,不知如何聽命作戰,更不知該聽命于誰,這才連連失利。

好在,他親去前線之后,士氣鼓舞,又因閆可帆作戰有方,帶人死守城池,放走媵越大軍大半的作戰馬匹,甚至單挑擒獲媵越一名主將,媵越久攻不下,蒙生退意,惹得雙方戰事僵持,約人談判。

至于談判如何,她沒有聽到。

幾日沒吃東西,她早已是昏昏欲睡,眼皮一下沒一下的打架,腹下那股隱隱的痛意又再次襲來,她是餓得痛得暈過去。

醒來時,她苦笑不得。

她躺在小軟榻上,嗯,他在親吻她的唇,一種幾近瘋狂的程度,手掌只在她肚腹上游移,緩緩撫摸,如若不是他壓疼了她,她不會輕叫。

尤其這種聲音,疼中憐求。

不顧忌她會疼,見她一醒,他更是沒有要放開的打算,粗烈的氣息踹在她耳邊。

她涼了心,知道他想做什么,在這個金鑾車駕里,在外面人那么多人所向往的御駕里,他竟然想做不該做的,可她不愿意。

任由他索取,衣衫帶開,她輕輕一笑,說了句,“皇上,很多女子都以我為恥,說我一女侍兩夫,不知羞恥心,難道您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那日,她說過的話,他應該還記得吧。

她被下藥,受到過的侮辱,一直都很深刻,揮之不去。

果不其然,他身體一僵硬,想什么想得深入,忽然一翻身,從她身上下來,怒極甩了輕紗,里頭,又只剩她一人。

笑了笑,他果然還是介意的,認為她真的與莫若做了不該做的事,可是,明明最不應該與她做這種事的人,是他啊。

第四天,夜上半。

她還是絕食。

直到再次宣隨行的御醫為她診脈,太醫在外頭,依舊隔著輕紗,只露出一只芊玉白手,因為她還有些意識,聽到御醫說給她開些補藥補湯之類,她又淺淺睡了過去,御醫這時又道,“回皇上,這位姑娘的脈象時緩時弱,身子受過重創,本就弱,這幾日又不進食,氣血虧損,再如此下去,母子恐難以平安。”

之后,她再次虛弱睜眼,有人在給她喂藥,很苦,當見到身邊人,她硬是死死咬住,一口都不再喝下去。

她這么倔強的與他對抗。

勺子冷冷一擱碗里,他沒了耐心,道,“你若再不吃飯喝藥,朕現在便去殺了琉璃。”

“你去殺吧,琉璃若死了,我絕不活。”虛弱之聲,卻也絕。

死字已經拿她無可奈何,她幾乎不怕死了,他再次冷冷涼聲,“朕不殺她,馮榆!”

叫了一個名字,馮榆是時候探入腦袋,“奴才在,皇上吩咐。”

“那個隨她來的婢子,頂撞了朕,朕生厭惡,著打二十大板,送入藝營。”

“你敢!”

還未等馮榆發聲,她已經再一次對他嘶啞吼叫,不顧及他是什么身份。

藝營,那是個什么地方,她清楚。

“朕有何不敢?”淡淡聲音。

“你若敢這么做,我……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他反而不以為意,“朕允你死,不過你要想清楚,你死了倒好,代你受罪的是琉璃,朕不會讓她死,但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起死來死去的,他用了一招更高明點的法子。

那么狠。

讓她連死都不能安心。

她起了嗚咽的聲音,“皇甫衍,你混蛋,混蛋……”

馮榆恭敬低首,糾結,這方才的旨意,到底辦還是不辦?

偷偷瞄了眼圣上,于是,馮榆低聲道,“奴才即刻去辦。”

她咬了咬牙,眼見著馮榆就要離開,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眼眶里早已滿是晶瑩,哀求,“我喝藥,我吃飯。”

說著,拿起擱旁邊的藥碗一口灌下,藥味刺鼻,給嗆到了,又給咳了大半出來,他離得近,衣裳不慎被她弄臟。

她忙去擦拭,他挪開她的手,馮榆雖說了即刻去辦,卻還是杵在外邊,他旋即又吩咐道,“馮榆,再去替她熬一碗。”

“是。”這次,馮榆應聲離開。

他將她的手淡淡放回,瞥了那膳食桌一眼,“吃飯吧。”

一路除了喝藥吃飯,再無他話,她以前有過嗜睡的毛病,沒大事打死都起不來,如今這種貪睡的病似乎又犯了,在這小車里,無法活動筋骨,又搖搖晃晃,早午晚,她幾乎都是一覺睡過去,還時常頭暈犯吐,難受得很,吐得這么嚴重,飯菜也吃不了多少。

她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御醫給她喝的藥有問題?

再且她一直與他冷冷相對,不曾與他再說話,連自己得什么病喝什么藥都不知,就稀里糊涂的每天喝藥。

又是一覺醒來,她發現周遭環境不一樣了,不再是那金鑾車駕,一圈青藍的紗帳,身子底下床榻尤是柔軟,她猛的驚醒。

這是?

這時,紗帳卷起,幾個十五六歲的女子過來,她不認識,其中一較為輕澀秀氣的女子道,“姑娘,您醒了。”頓了頓,女子又說,“姑娘若是餓了,奴婢著人上膳食。”

解憂看了幾人服飾一眼,心里一涼,看著那為首的婢子就道,“這是什么地方?”

幾個婢子笑笑,只當是這姑娘第一次進來,還不懂什么,為首的那秀氣的婢子回道,“這里是皇宮,姑娘如今住的是儀瀛殿。”

皇宮,儀瀛殿。

如遭雷擊。

他把她帶入皇宮,用的是什么身份?

穿上鞋,她在殿中四處觀看,革舊換新的儀瀛殿,她幾乎沒有認出來。

幾個婢子的聲音又傳過來,“姑娘,您就在此安心住下吧,儀瀛殿雖然偏遠,但奴婢聽說這儀瀛殿還曾是先東明帝的寢宮,皇上肯把這打掃干凈讓姑娘入住,必然是姑娘身份尊榮,皇上極為寵愛了。”

一人道,“是啊,皇上既寵著姑娘,即便如今沒有名分,日后若生了小皇子,定也會成為一位娘娘。”

“可不是,”又一位婢子笑道,“奴婢被調來的時候,還吃了一驚呢,只聽說這里的姑娘是皇上親手抱著進來皇宮的,好多人羨慕得不得了,連皇后聽了,都臉青呢。”

這群婢子都是花容月貌,說起話來并不顧忌,談笑自如,她不認識她們,她們也不認得她,想來,是一群新進宮剛受完宮訓的宮婢,還不知道禍從口出這句話。

圣上親臨前線后在回帝都時,帶回了一位不知來歷的女子,入住儀瀛殿,不讓那女子出入,也不讓任何人前去探視,不足一日,這個消息已在皇宮大殿散開。

于是乎,關乎此女子的謠言,是近日宮中最為喜歡談的事,有人談其容貌,有人談其身份,有人談其何時被立為妃子,更有人談,她何時誕下皇子!

宮燈夜明。

解憂遲遲沒有睡去,一個人坐在殿院前,七月半,夜風亦是清涼,聽到了些許異常動靜,往那邊瞥去。

一個人,靜靜立在那棠樹下。

在看她。

意料之中,她料到他會來,因為,他當上皇帝后,似乎想要掩人耳目,從來只會在晚上才過來找她,這個空余時間,曾經對她來說,很寶貴,很珍惜。

而他若想隱藏自己不被她發現是可以做到的,最終他還是弄了些動靜。

她起身走過去,他跟前幾日一樣,甚至比前幾日更不開心,她不想去管他不開心的原因,開口質問,“為什么?”

“什么?”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為什么這么做?”

把她放入宮中,賜給她這么奢華的宮殿,不讓她出去,不讓外人打擾她,這么多為什么。

難道,真如那些人所說的,他想立她為妃?這宮中認識她冥解憂的,可不少,若是有人知道他帶回來的女子是已經被人傳言成仙的瑯琊公主,想想,不知道又有多少亂子會出來。

冒這么大險,他可有想過后果?

多余的,他不回答,只說,“你安心住著就可。”

“我住的一點也不安心。”

“明日,朕會將琉璃送進來。”

“我不是因為琉璃才不安心,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算如今這樣被你鎖在這儀瀛殿,你又能瞞外面的人多久?”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這些不需要你操心。”

他要做的事情,就必須做,哪怕是險,也要冒死一回。

“皇上。”她念了一個尊敬的稱呼,續續斷斷,“你是不是真的想,立我為妃?”

“是。”清儒嗓音,漸漸傳過來,“這是你一直想要的,朕給你。”

心莫名一痛,她笑了笑,或許,是太懂了。

對,她就是太懂他,就知道,她要的,他不可能給得了,而他要的,太遙遠,她永遠都追不上。

立她為妃,他承認了,他以為這就是她要的么?

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早就求不得了,他怎可能做到呢,那如今,他若真想立她妃子,對這件事志在必得,那么,在腥風血雨來臨之前,她還能求什么?又還能要什么?

“如若我不想要呢?”

他冷眸嗜笑,“只有朕給不給,沒有你想不想要。”

立妃,他給定了。

她如今被困在這宮殿,萬事不由己,她想不想要沒有人會去在意的,在這里他是所有人的主子,他給不給,才是所有人都在意的榮寵。

多說也是無異,她無法勸動他,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能輕易改變他主意的人了,她撫平了一下自己跌宕的情緒,該有的禮貌,對他笑臉相迎,“皇上,夜深露重,您該回去就寢了,按慣例,今日十五,您該去皇后娘娘寢宮,您慢走,民女不送。”

說著,她已經退了幾步。

他叫她,“冥解憂。”

“皇上,您不應該如此大呼民女的名字,若是讓人聽到,怕是會有大禍,至于想給民女取一個怎樣的名字,皇上隨意。”她又一提醒,“說起來,曾經的琪妃,姓氏名字亦是先帝所賜,如今我能得到皇上賜名,是我天大的榮寵。”

“朕有說過要給你賜名?”他冷冷一提,眉色不悅。

饒她這種語氣,他怎可能高興得起來。

“原來沒有,是民女多想了。”

他淡淡一瞥別處,“朕過來,只是想問你幾件事。”

“皇上請問。”

“在汝陵郡時,你失蹤那日,除了莫若還有沒有見過其他人?”

她深思一瞬,那日,她回侯府之前,她說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也沒有告訴過沙苑,沙苑更沒多問,便只說扯一個劫財的幌子,眾人應該會信,但她沒有想到他會提前回來,難道,為了讓他更相信,沙苑對他又說了什么?

甚至扯上了其他什么人?

沙苑這人可真是不怕死,在他面前都敢扯謊!

那他如今這么問,是懷疑什么?

她咬了咬唇,淡淡道,“我當時意識模糊,不記得了。”

“解憂,”忽然,他聲音極度壓抑,傳過來,“我知道,我問這件事,你可能會不高興,可能會傷心,可我也要快被折磨瘋了,我只想知道真相!”

這幾日,他一直在忍,忍那個真相。

那么冷的對她,那么狠的對她,只是他無法承受這個事實,沒辦法接受,更無法忍受,他要弄清楚,必須!

他只想問她,想聽她回答。

她抬眸,不知道他突然的暴怒是為何,小心翼翼,“你想問什么?”

他突然又沉默。

還是在忍,那么想要知道真相,可到了真問的地步,根本就無法選擇問出口,抑制住微抽的面容,他又無端自嘲,“算了,無論是誰的,也不會是我的。”

轉身,他已迅速離去。

解憂站在原地,迷茫,不習慣他忽然對她冷,又忽然還在奢求什么,變臉變得這么快。

他最后的話,什么意思?

次日,琉璃果然被人送了進來,解憂與那群婢子不熟,也不想去熟絡,更不想以后若是混熟了,在他手里說不定又多了一個把柄,成為他捏在手里的弱點。

婢子也只當這位主子冷淡,話不多,不過,主子說不說話是主子的事情,但皇宮里頭的婢子嚼不嚼舌根也并不是她這位無名無分的主子能管得的。

且這次宮婢議論的對象,是另一個女人。

儀瀛殿早已荒廢多年,因是近幾日才打掃,圣上之命,這才移植了許多花草多來,這些花花草草本來也輪不到這幾個婢子來照料,她們只需照顧那姑娘的衣食住行就可,不過前日這姑娘的那丫鬟一來,把本來屬于這些婢子的活都攬了,哪里還輪到她們做,如今,能見上那姑娘一眼就不錯了。

一般嬪妃說說話斗斗嘴定是優雅的坐于堂中,氣勢逼人,一般宮婢私下談論說話,定是在做活最累抱怨時。

“本來還以為會跟了一個好主子,不想這主子的丫鬟這般囂張。”一個婢子不情愿截下一截枝花,“這大熱天的,讓咱們在這日光底下曬著,她倒還能陪姑娘賞茶喝茶,我也想喝。”

另一個取笑道,“人家可是姑娘的貼身侍婢,有這待遇不也應該,你若嫉妒,怎不去妒忌那許嬪,許嬪得到的可是皇上的青睞,你還不嫉妒死了。”

“嫉妒有什么用啊,我們出不去,皇上又不來,即便我們法子再多,如何得皇上青睞。”婢子繼續道。

“就是。”旁邊一婢子也苦悶,懶懶摘下幾朵花瓣,仍在籃子里,“想那許嬪,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才讓皇上做這荒唐的事。”

“這還用說,肯定是仗著自己貌美,惑媚了皇上。”之前第一個說話的婢子想著又嘆氣,“你們說,皇上到底是寵還是不寵咱們這姑娘,進宮幾日,名分沒有,皇上也不曾來,還讓禁著不準出入,這明顯就是擺設,關押犯人一樣。”

“霖兒!”其中一直不見說話的婢子微蹙,瞧瞧四周,“這話不能亂說,若讓姑娘聽見了,會不好。”

“秀盈姐,我只是抱怨兩句,咱們跟的主子一定是命不好。”霖兒嚷嚷。

“咳咳……”

一道聲音從近處傳來。

秀盈首先反應過來,恭首道,“姑姑好。”

霖兒打了一下自己嘴巴,這嘴怎一點都管不住,僵硬回頭。

一聽她們這兒胡說八道,琉璃對這幾人的好感度又降了降,皇上難怪要送自己進來照顧公主,這群婢女不認識自己,她不曾自報姓名,婢女也只叫自己姑姑,聽她們談論這些,琉璃沒什么好臉色,只傳話道,“我家小姐邀你們幾個去賞茶。”

待琉璃傳完話一走,霖兒又低低咕咕道,“不會是咱這姑娘坐不住了,想從咱們這兒得些法子好獲皇上青睞?”

四面通風的涼房中,一群婢子盡量端坐好,尤其是見琉璃親自替她們泡茶倒茶,受寵若驚了一番,幾人并不知琉璃姓名,琉璃不曾說,幾人看琉璃長好幾歲,禮貌性喚她一聲姑姑。

其中霖兒接過茶,有些吃驚,“這不是我們方才采的花瓣么?”

“是啊,霖兒姑娘的這杯是牡丹花茶,泡時加入蜂蜜,可抗膚容衰老,經常飲用可使血氣充沛,容顏紅潤,有舒心養容之效。”解憂笑著淡淡解釋。

聽她說完,霖兒有意摸了摸自己的膚色。

有人又搶道,“姑娘,那奴婢這杯鳳仙花瓣有什么用?”

解憂看了一眼,道,“鳳仙的作用可多了,聽說你這兩日身體不舒服,我只是覺得方好你適合喝這杯,但不宜飲用過多。”

幾個婢子竊竊私笑,幾人都是同住一間房,女子間的不舒服,必然是指那一樣。

霖兒又好奇道,“那秀盈姐的這杯是什么?”

“茉莉花茶。”解憂看向秀盈,“有提神功效,可安定情緒,紓解郁悶,我看這兩日都是秀盈姑娘在守夜,必然勞累。”

“姑娘好生涵養,懂得如此多,還如此觀察體恤奴婢。”秀盈低首。

不再多作花樣,解憂直接進入主題,“方才我聽我的丫頭說,你們在談論許嬪,恕我入宮短,不知道許嬪是?”

“姑娘,您不出入宮外,自然不知,”霖兒搶話道,“這許嬪是昨日才得封的,在宮里可是一件大事,您兩耳不聞窗外事,更不知這事有多大。”

“噢?”解憂笑笑,“我倒好奇了。”

“奴婢給您細細說起吧,”

于是,一整個下午時光,她聽到了諸多話題。

許嬪,許嬌兒,刑部尚書許石屏之長女,曾為前太子鄴的良人,本該太子死后殉葬,不料她這時方好有孕,躲過一劫,新帝登基,還能有禮尊她為前太子妃,本來以為她這輩子如若有后也算是命好了,可不好的是,兩月前她早產,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死嬰,聽說她差點就瘋了。

后來,又不知何因,皇上從翟山祭天回宮,去看望過她一次,她就又好了,估計便是從這時候,她知道后輩子無依靠,便纏上了皇上。

說來奇怪,許嬌兒早產后一直住在永巷,如奴婢般被人差使呼喚,前兩日,聽說皇上心情不好,不知怎的去了永巷,與那許嬌兒過了一夜,昨日,皇上力排眾議,不管太后皇后反對,直接封許嬌兒為許嬪。

所以說,這荒唐啊。

許嬪可曾是前太子鄴的妃子,如今又成了皇上的妃子,這明顯就是皇上在搶死去的哥哥的女人啊。

再且許嬪一日得寵,知道皇后不喜她,還反對過,就敢在皇后面前耀武揚威,想皇后也是信國公之女,名門貴胄之后,竟也受了那許嬪的氣,不卑不亢,真是好受欺負。

幾個婢子七嘴八舌議論,雖然被禁在儀瀛殿,但她們的消息從來不斷,哪怕是從熟悉的小太監、侍衛口中,花點銀子,也要打探出來,雖然,大多消息與當朝圣上有關,甚至圣上吃穿用度,哪個時辰可能經過哪個地方都精打細算。

她們唯一不敢說的是,圣上哪來都去,就是不來儀瀛殿。

霖兒還與她說些妙門之法,如何抓住皇上的寵,不知又是誰說了句,“還好那解憂公主成仙去了,不然皇上如傳說中對解憂公主喜歡得緊,那這皇上若想納那公主入后宮,這就不是跟死人搶,而是跟一個活生生的侯爺搶。”

霖兒也嘆道,“就是,我若是那侯爺,我一定會被逼瘋的。”

琉璃臉色差得要命,幸好解憂拉她,不然定要過去與這些婢子有口舌之爭。

解憂始終保持微笑,“我累了,你們下去歇息吧。”

“奴婢告退。”

幾個婢子很自然的停住了嘴,行禮之后,依次而退。

她的笑容終于緩緩退了下來,久久的,不能平靜。

解憂苦澀一聲,“我都快變得不認識我自己了,明明不喜歡聽到這些,卻還要笑著去聽,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不是的,小姐是關心皇上,才想聽到皇上的事。”琉璃咬唇,“皇上一定還是關心小姐的,不然怎會又冒險讓琉璃進宮陪您。”

“好難受。”解憂又笑又哭,想放聲哭,卻還要顧忌太多,“心怎么會有這么難受的時候,這么痛,要怎么止痛才好。”

見她如此,琉璃更難受,“奴婢不懂您的痛,但奴婢請公主保重身子,您再痛,也不能讓您腹中的孩子跟著痛。”

解憂哽咽了一下,“你說什么?”

“在遇到冥公子時,奴婢就知道公主已有一月身孕,但冥公子不讓說,奴婢也不知如何對公主說,后來,皇上追來,奴婢來不及說,公主您就暈倒被皇上帶走。”

解憂聽得更糊涂,算了算,“一個月?這不可能,你們是不是診錯了?”

“千真萬確,皇上帶您回宮前,還曾問了奴婢諸多事情,那華大夫是不會診錯的。”琉璃肯定。

怔了怔。

他……知道?

可是,不對。

不對啊,不可能啊。

她止住淚珠,摸了摸小腹,旋即抓著琉璃問,“你確定沒有診錯?確定?”

點頭的聲音,“回宮前,皇上宣御醫替您診過,細算起來,如今已有一月半多,御醫的診脈更不會錯。”

“一月半,錯了。”解憂搖頭,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琉璃急問,“哪里錯了?”

“日子不對。”

“日子……”琉璃呢呢喃喃,又小聲說,“公主,一月多前您正在汝陵,奴婢記得,有一日,您與皇上一起一夜未歸,大概是那時候……”

解憂心中慌亂,琉璃一定認為這孩子是他的,可總覺得不對,為什么是一個月多?

明明,她最后一次與他做那事,是新婚夜,兩個月多前的事了,此后,她一直都沒有過,即便一月多前在汝陵客棧那日,她一再挑逗,可終究沒成事。

至于被莫若下藥,也是一月多前,可絕對沒有發生什么,她肯定。

可為什么,她會有孩子,一個月多?

輕撫了撫腹處,她真的有孩子了么?

想了想,他知道她有孩子,一定也會像她那樣推斷日子,所以,他前夜追問她被下藥那日,除了莫若還有誰在她旁邊,他是想證明什么,難怪他還會自嘲說,無論是誰的,都不會是他的。

他誤會了?

認為她懷了身孕,孩子不是他的。

她覺得自己真傻,說出下藥之事,讓他誤會,只是想他別再糾纏能放她走,這下倒好,他真的誤會了,且誤會得更深了,一定認為這孩子是莫若的。

不,不對,她首先要弄清楚到底這孩子有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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