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可有怪過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4004字
- 2016-03-20 14:58:07
林中。
解憂帶著琉璃一路走,在這深山之中,沒有馬車,她不能再坐船走,那人必定也是坐船追她過來,她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前方,有兩條岔路小道。
解憂也不知此處方向,多日來的經歷,她至少曉得如何根據樹木或是日光去辨別東南西北,可即便知道東南西北,也解決不了她該走哪一條,想了想,選擇了北邊那條小路。
又走了一段路。
“琉璃,咱們歇會罷。”解憂有些難以走動了。
“嗯。”琉璃點頭,喘了喘氣,便拿出水壺,卻發現水壺沒了水,琉璃道,“公主,我去打些水來。”
方才過來有見到小溪,離這不遠,解憂點頭,待琉璃一走,手捂著腹處,有些痛,卻一直沒對琉璃說。
過了許久,腹痛又輕了些,卻一直不見琉璃回來,解憂奇怪,方要起身,背后傳來一聲輕顫發抖的音。
“公主……”
一聽這是琉璃的聲音,解憂回頭看去,忽即一陣訝異,只見琉璃一身濕漉漉站在那里,眉頭緊皺,手臂上還有一道傷口,臉色蒼白,死死咬著牙。
她啞了啞聲,“琉璃,你……你怎么了。”
“解憂公主,慕晴在此請您回府。”
忽然,一道熟悉冰冷的聲音,在琉璃背后響起,漸漸地,琉璃背后漏出一個人的身影,卻正是慕晴,慕晴的劍,指著琉璃。
解憂一陣心悸,往后面一看,谷云已經堵了路,再看一下四周,沒什么其他人,意思是,只有慕晴與谷云?
鎮定了一下,解憂一頓喝去,“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弄傷琉璃,等我回去,有你們好受。”
說著,去看琉璃的傷,“琉璃,你有沒有事?”看著那道鮮紅的傷口,又朝慕晴冷道,“有沒有藥?”
慕晴看了谷云一眼,后者不情愿拋了一個小瓷瓶給她,解憂急忙給琉璃包扎,琉璃雖比她大幾歲,也是會疼的,甚至比她還怕疼,琉璃隱忍嗚咽道,“公主,都怪我,斗不過他們……”
“傻姐姐。”解憂沒好氣道,“誰讓你跟他們斗了,他們武功那么厲害,你拿命斗也是沒用的,再說他們也不見得會憐惜你,這個時候,你就該好好保護自己的命,早點告訴他們我在這兒。”
“我怎么敢出賣公主。”琉璃止住嗚咽,不再說話,寧死也不能背叛公主啊。
解憂忽然又對谷云道,“喂,琉璃要換衣裳,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離遠點。”
谷云皺眉,沒有回應。
解憂氣了氣,“琉璃好歹是我丫頭,難道你們想讓她濕著一身跟我回去?若是她生了病,你們誰負責?”
慕晴朝谷云使了一個眼色,谷云便退得不見了影子,慕晴才又道,“解憂公主,跟我們耍花招是沒用的,慕晴勸您省些力氣。”
解憂聲音低低,“既然被你們抓到,我認了,慕晴姑娘,你是不是也該轉過身去?”
慕晴瞧了兩人一眼,背過身,解憂旋即打開包袱,讓琉璃換衣裳,自己則搗鼓一些小東西,額上冒了層層珠汗。
突然,解憂捂著腹處,彎下腰,絞痛無比。
“公主!”琉璃一驚,扣好衣裳就去撫著她,著急道,“公主,您怎么了,您別嚇我,公主,公主……”
慕晴轉身,方要上前查看,又遲疑了一瞬,“解憂公主,您不必再裝了,這點小把戲,是騙不過我的。”
“都這個時候,還騙你做什么,公主她是真的痛,前幾日也是這樣,這深山野嶺又沒有大夫,你不知道公主好幾次都痛得昏過去了。”琉璃氣不過,朝慕晴一頓吼,轉身又看嗚咽的看著解憂,“公主,您一定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帶您去找大夫。”
說著,琉璃便收拾包袱,撫著解憂就起來,解憂不穩,軟軟的靠著琉璃。
慕晴見解憂臉色慘白,不像是裝,心下一驚,見琉璃帶人走了好幾步,忙走上前去,搭上解憂的肩膀,想把她弄過來。
卻不料,半昏迷的解憂手速極快,手上一把紅色細粉直接拋了過去。
慕晴此刻防備警惕度低,等反應過來,已經不幸中了招,連連后退,猛烈一陣咳嗽又是噴嚏,不敢睜開眼睛,還不自覺流淚,臉上眼睛火辣辣一片麻疼,麻得說不出來話來,難受至極點。
這到底,什么東西!
等谷云聽到聲音趕過來,兩個女子已經逃之夭夭。
兩人逃離那片危險區域很遠,才敢喘氣歇歇,解憂放慢了些腳步,后面跟著的琉璃還不忘開口贊嘆,“公主,真沒發現,你演技比我還好,您那裝痛的模樣,差點連我都騙過去了。”
解憂苦笑,半痛半裝吧,不然她怎么能把慕晴唬弄過去,她也不知,為何這幾日總是腹痛難忍,一種很奇怪又難受的感覺。
“公主,您給慕晴撒的是什么?她好像很難受。”琉璃好奇問。
“沒什么。”解憂淡淡一道,繼續在亂從中走,又邊解釋道,“就是一些拿來防壞人的東西,你若是想要,我以后也做些給你,必要時你也好防身,這個做起來比那個發癢的粉容易的。”
“啊?”琉璃茫然點點頭,發癢的粉是什么?
“我們必須快點走,不然被那谷云找來,就麻煩了。”她有把握對付慕晴,對那冷冰冰的谷云,可沒什么成功的幾率。
與琉璃方說完話,只見琉璃一臉驚恐,解憂敏感一轉頭,就見到了前頭,靠著樹,抱劍,面色冷冷的人。
說人人就還真的到。
咽了咽吐沫。
解憂又再次鎮定了些,別慌,還有機會逃的。
一念下,拉著琉璃就往另一邊跑,到半路,不巧,谷云還是在前頭等著,表情沒一點變化。
這個谷云,真是陰魂不散,無處不在。
她知道,已經逃不掉了。
下一刻,是不是要被押著去見那人?
等了半響,不見谷云有什么別的動靜,不像慕晴非要抓她不可,似乎只是跟著她,無論她往哪兒走,后面都有他漠然的身影,解憂心中疑惑,難道,他不是來抓她回去的?還是覺得用抓這個方式不太妥,他在等那人親自來?
那人……還沒到。
如若是那樣,又好辦多了。
半日的跋涉,她終于看見了前頭的鎮子,很快攜著琉璃進入一間客棧,點了幾個小菜,谷云也坐在不遠處,一抬頭,只見兩個女子在私耳交錯。
然后,又見那丫頭嚴肅點頭,解憂忽然往這邊看過來,回敬他一個微微的笑容,谷云自動別臉,看著另一處,自然等他再回看,那丫頭已離開客棧,不知去了哪兒。
谷云不知她會耍如何的把戲,可這里如今只有他一人,又無法支身離開去通知其他人,他更不能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跟丟,至于那丫頭,只能任那丫頭離開。
解憂掐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再次回敬谷云一個笑容,谷云這次沒有別開目光,心里卻是冷了一層疙瘩,總認為這種笑,不懷好意。
果然,解憂覺得這招沒用,立刻結了賬,快速離開,奔入人流大街,谷云二話不說跟上,只見她到處在問人什么,又走得很快了。
谷云一步不落跟隨。
解憂又問了一人,拐了兩個彎,看著前頭有三字‘清風堂’,想來這個藥堂應該是藺哥哥的地方,很順溜的進入,直接找到掌藥老伯,道,“老伯,我要從清風堂抓一味藥。”
老伯反應一息,從來沒有人進來說抓藥還會把藥堂名字帶上,因為一般人會直接說從你們這兒抓幾味藥,如若把藥堂名字帶上,一定是個重要的客人,老伯忙道,“姑娘請說,我這就拿白麻紙記下。”
很慶幸,解憂走對了地方,因為明明她只說抓一味,是沒有必要拿白麻紙去記,解憂輕輕靠近說了幾句話,“我要抓的藥是,喓喓青夏冬眠根,趯趯阜螽黃金譽,非草非蟲世上爭,陟彼南山采其風。”
(喓yao一聲,趯yue四聲,螽zhong一聲,陟zhi三聲)
“姑娘要的這一味藥清風堂方好有,姑娘,里邊請。”老伯指了指一個方向。
解憂道了聲謝,便從那兒進入,不見了人影。
谷云見了,正也要往那邊去,一醫童見他帶劍,攔住了他道,“這位少俠,這里不能隨意進入,您若是看病,請往那邊去。”
遲疑一瞬,谷云大體知道這地方怕是與藺之儒有關,他雖是佛柳衛的身份,卻也不能惹出太大的事,忍了忍沖進去的沖動,可若是讓她如此輕易逃掉,卻又不甘心,兩方糾結,谷云退出清風堂,轉而在清風堂四周查看。
一炷香后,卻還是不見有她出來的影子。
難道,被她甩了?
若真被甩,她一定不會再留鎮子,一念想下,谷云急忙往鎮子邊門趕去。
此時,解憂一身輕巧的男兒裝扮,來到邊門,琉璃也是男兒裝扮,早雇了馬車在邊門等待,此刻見著她,喜道,“公……子。”
“琉璃,上車。”兩人不多說,掀簾入馬車,便讓車夫快速離開這鎮子,一直走,今日出入這鎮子的馬車比較多,逐個查也需要時間,一時半會兒估計追不上。
車內緩晃,琉璃輕聲道,“公主,您真厲害,竟能把谷云給甩了,我還以為,若真被抓回去,我一定死定了。”
“亂說什么,就算真的被抓回去,我也不會讓你死。”解憂嚴重道。
“公主,容我說句實話,其實,”琉璃咬唇,糾結了幾分,“公主與皇上雖然各自婚嫁,但琉璃也看得出來,皇上對公主一直很好,公主又為何非要逃不可?”
解憂低頭,“有些東西,你不明白的。”
“公主,您有沒有怪過我?”
“怪你做什么。”
“當然要怪啊。”琉璃心弦微緊,低身著,不敢看人,“如若不是我被徐太后抓去,公主興許就會一直在宮外快樂過著,就不會再次回宮,也不會奉詔婚嫁,與皇上也不會是如今這樣,罪魁禍首,其實是我。”
“琉璃,這與你無關,徐太后要對付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們只是其中的一枚對她有利的棋子,無論我回不回宮,她只要知道我在宮外何處,那份指婚遺詔都會拿出來示眾,他最終還是要娶人,我還是要嫁人,逃不了的,可他不能違抗這份遺詔,否則,他會什么都沒了。”解憂緊緊握著琉璃,又輕聲道,“我當你是姐姐,自然不能看著你落難,但這件事,與你并沒關系,你更不該覺得我該怪你。”
琉璃對那些事聽得并不太懂,可是,“真的不是我的錯么?”
“不是。”解憂斬釘截鐵。
“可是,”琉璃咬了咬牙,“公主還會不會回到皇上身邊?”
不曉得琉璃怎會這么問,解憂搖搖首,“我是不能回的。”
不能,而不是不會。
有苦衷才不能。
琉璃一念想法,憋著話語,才鼓足勇氣道,“公主,我瞞了您一件事情,這件事,冥公子也知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您說,冥公子也讓我暫時別告訴您,可我眼下覺得,公主您這般勞累奔走,不顧及自己的身體,這件事,不能再瞞著您了,如若公主知道后想回到皇上身邊,不管別人怎么想,怎么看待公主,我都會支持公主,也會為公主高興。”
不提冥棧容還好,一提冥棧容,解憂深深皺眉,而琉璃一向是撮合她與莫若,這次忽然變了想法,還希望她與那人重歸于好,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平靜了幾許,解憂才緩緩道,“不管你們瞞了我什么,我都不會回去的。”
“公主,”琉璃皺眉,鼓起莫大勇氣,“其實您已經有……”
馬車驟然一停,琉璃的話頓在嘴邊。
解憂一陣疑惑,馬車怎突然停了,猶豫一下,還是掀簾往前頭看去。
心一瞬涼意。
只見,她掀簾的手指,一陣顫抖,絞著車簾,掐出了白。
緊緊地,她看著車前那一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