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景云臺變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7843字
- 2016-02-17 21:22:07
曾有通義中說,王者受命,異姓而起,必升封翟山,何?教告之一也,始受命之時,改制應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禪,以告太平也。
皇甫家的晉國是從冥家的東海國得手的,雖是禪位,市井流言頗多,先晉興帝不顧勸阻未曾行封禪禮,其七子熙和帝,于熙和元年五月十五日,至邑臺,齋戒三日,十九日,在翟山下‘封祀壇’祀天,次日,乘攆登翟山頂,行登封禮,行宮設于翟山景云臺。
景云臺,夜。
這幾日相安無事,解憂趴床上,不知怎的,如何也睡不著,尤其房中,睡了另一個人。
等到夜半后,輕手輕腳,她從床上起來,悄然走到旁側那張榻子上,輕輕喚了句,“侯爺?侯爺?”
幾次喚不醒,解憂才確信蝶蘭給她的迷香有用,批了衣裳,開了房門。
蝶蘭見她出來,急忙輕聲招手,兩人行到暗處,蝶蘭給解憂披上黑色披風,戴好帽紗,解憂還是不放心,又道,“可打點好了?”
“嗯,奴婢已讓這邊的守衛去另一邊值守,公主從這方下去不遠,必定能見到皇上?!钡m替她系好一個結。
解憂點了點頭。
只是……還是不放心。
景云臺修葺得并不大,除了皇帝皇后,幾位公主住里頭,其他文武臣一概在另一地搭營帳,露宿山中,解憂這邊的守衛并不多,她不是擔心這個,她只是擔心……
今日午時,他身邊的馮榆親自過來傳話,讓她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待著,莫亂走。
今日黃昏,蝶蘭卻遞了封信給她,那人約她今夜子時,景云臺東南方下見面。
她首先有些懷疑,可她看過信,字跡確信是他無疑,又何況這信是蝶蘭給她,她又信了幾分,可她不明白他為何要晚上約她見面,是有何重要的急事么?又想起他曾說此次封禪并非簡單,這幾日,他也時常避開她。
越想,心里越擔心。
顧不了莫若太多,她想見他。
往東南方下走去,解憂不敢提燈,在山中夜里行路本就尤其難,甚好今夜月光透亮,跨過些雜草雜樹,不知走了多遠,到一方樹林茂密之地,地勢有了些平坦。
解憂沒有見到人,也不知是不是走錯了方位,或者她來的太早,那人還未來。
想了想,解憂還是先找了個隱暗的地方躲起來,先看看情況再說。
不一會兒,一抹修長的人影從林子深處走來,那人影提了一抹燈籠,待那人影又走盡了些,解憂仔細看去,卻是一個女子,身著藍色披衣,帽檐遮住了臉面,她看不清容貌。
那女子左右張望,等了許久。
頃刻,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又來了一人,那女子喜出望外,幾乎是小跑過去輕摟著那人的腰身。
只是……那人……那個人……
怎么會。
女子輕喚了聲,“阿衍,你來了?!?
那人回手環住女子,“嗯,等了很久?”
阿衍。
解憂整個人如哄一下炸開。
那個女子的聲音是……
為什么。
方開始,兩人還是小情小鬧,然后漸漸有些失了理智,那人吻著那女子,幾近瘋狂,手開始不安分,女子胸前衣衫半拉開,凝白的肌膚咋現,兩人如干柴烈火,衣衫亂開,越吻越狂。
為什么,為什么。
解憂心念萬分聚痛,卻死死咬著牙,沒有發聲。
在她面前上演這場戲的,為什么是他們兩個,為什么要讓她看到這個,她本來可以裝什么都不知道,他為了自己的目的會做些什么,她可以不關心她不去管,她可以一直糊涂一直不明白,一直很傻的。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要讓她親眼,看到這個。
不知道,心很痛,好痛。
他與別的女子,竟也能如此恩愛。
——為何不會?你信他會因你而做改變?
——你當真還是不太了解我這七弟呢,溫謙柔情時句句都是真的,戾起來時,連父兄都可以殺,若論起狠,我也自嘆不及。
——我只是給你一個忠告,靠他太近,你總有一日會吃虧。
——為了朝廷穩定,定會有人提出選妃,晉國雖只建國十一年,可有些錯綜的勢卻是根深蒂固,皇上不選妃,如何去平衡這些勢力?”
——他如今是皇帝。
昭平曾經說過的話,混合著那女子嬌嫣輕凝的吟聲,在整個空氣中動蕩,一遍遍的,傳入她耳朵,傳入她神經深處。
她不想聽,不要去再想,不要!
死死的捂著自己嘴巴,淚珠卻一顆顆落了下來。
“??!”
解憂不愿再看,閉了眼睛,正待要離去,卻徒然聽那女子一聲慘叫。
她立即睜眼看去,只見朦朧夜色中,那相擁緊貼的兩人旋轉翻滾幾圈,而兩人前方,幾枚箭頭直直插入地上。
看著那些箭頭,甚好方才安全躲過,忽然又見幾枚箭頭過來,女子急道,“阿衍?!?
他環著女子輕閃避過,轉而成拉女子手,“跟我走。”
旋即,他與藍衫女子一路避過箭頭,往林子更深處而去,解憂躲在暗處,見兩人一走,想現身出來,忽覺頭頂一片嘩嘩而過的聲音,她抬頭一驚,只見幾十個黑衣朝那離開的兩人提劍而去。
方才那些暗箭,是黑衣人……
他有危險!
解憂再也不顧及什么,追去。
林子暗黑,解憂是尋著打斗聲才追上,遠望去,只見有兩撥人打了起來,一方是黑衣人,另一方瞧服飾,是貼身護衛皇帝的羽林騎。
尤其,皇帝隨帶的羽林騎人少,已成被黑衣人漸漸包圍的趨勢。
解憂想不對,據她所知,此次前來翟山,皇甫衍帶了五千人馬,兩千禁衛軍駐守山下,三千巡防營兵隨行上頂山護衛,可是,這里發生大亂,離景云臺并不遠,兩撥人糾纏如此久,卻不見有侍衛救駕?
腦袋一激靈,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此次隨行上山的侍衛是巡防營北軍,由姜墩統管,若是姜墩不前來救駕,只有一個可能性。
不聽王命的兵,還能護衛什么。
那便是……姜家要謀反。
機會來了,是要殺皇帝!
不能……解憂一陣心亂,看了看四周,想法子,想法子,山上三千士兵是請不動了,若她沒猜錯,說不定,文武重臣都被人扣押得死死的,而山下那兩千兵,是西陵臻管,可西陵臻還可信么?若是他上來,也幫著姜家對付他怎么辦?
這是要對那人趕盡殺絕!
怎么辦,解憂急的在原地打轉,她能怎么辦?
“皇上,西陵將軍的兵已上山,再堅持一會,援軍必將趕到?!?
人群中,突然加入的喻憷冷一聲喊道。
“你們確定,上來的兵是來助你們?”有人冷冷一笑,“皇甫衍,還是請你束手就擒得好,否則下手力道差了些,就不能給你留全尸了?!?
“你們姜家殺了朕之后,是想自立為王,還是想擁護那嘉禾的九皇子為王?”
皇甫衍被人護在中央,卻也不慌不亂的問。
羽林騎加上勾弋喻憷幾乎只剩十多人,再斗下去只會精疲力盡,最后也只會被人盡數覆滅。
西陵臻的人上山,還需些時辰,只能拖一刻是一刻。
見皇甫衍一行只剩少數十人,氣數將盡,那領頭人揮了揮手,那撥黑衣人則不再動手,只將皇甫衍一眾包圍,此刻,領頭人還有興趣回答皇甫衍的問題,“皇上,您覺得呢?”
皇甫衍狡黠一笑,“朕覺得,與其受制于人,還不如自己得權。”
那領頭人哈哈笑了一聲,才回道,“皇上的建議極好,我會提點我父親,采納皇上的這個建議?!?
“錯了,朕這個建議,是說給大公子你聽的。”
領頭人眉色一瞬凝冷,“什么意思?”
“朕只是想提醒姜大公子,你父親一旦成王,那么給你的權利,必定不會是全部,可別忘了,還有個二公子,三公子,這些人一旦與你爭起來,你可有把握贏?”皇甫衍笑得輕松,“不如朕再給姜大公子一個建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了那些與你爭權的人?!?
“挑撥離間?!苯≥p輕一哼,“這種手段,聽著誘惑,不過百年之后于我名聲不好,我可不想像你一樣,弒父殺兄,怎么著,也要正正當當的奪權?!?
皇甫衍眸子瞇了瞇,“朕弒父殺兄?”
“皇上何必與我裝糊涂,先皇到底是病死的還是被人毒死的,你不是一清二楚么,皇上為坐上這位子,可是連生父都敢下手,至于殺兄,前太子的死,三皇子的死,難道皇上想否認不成?”姜茂俊望月,嘆了嘆,“可惜的是,三皇子之死有個賤婢為皇上抵命,前太子之死有一幫土匪替皇上擋著,皇上能坐這皇位,當真不易?!?
“姜大公子編的故事,真是有趣?!被矢ρ艿捻釉桨l凝冷。
“既然你位子不正當,可就別管我姜家如何奪這位。”姜茂俊大手一揮,劍指皇甫衍,似是要再度發戰。
勾弋在皇甫衍身側低聲道,“主子,翟山廣闊,此處地形又極其隱秘,不放煙火,西陵將軍的人怕一時難以找到此處。”
可一旦放煙火,姜茂俊必定更警戒,甚至不給幾人喘息機會,提前動手。
還是,要拖延時間。
正念及此處,皇甫衍卻見姜茂俊臉色一僵,看著一個方位,皇甫衍回頭看向自己身后,只見身后樹林濃煙茂密,火光沖天。
近幾日翟山干燥,怕是天燥引起得一場普通山火。
這下,連煙火都省了。
皇甫衍立即再度與姜茂俊搭話道,“既然姜大公子如此在意名聲,那你們姜家如今謀權篡位,可有想過百年之后的名聲?”
瞭望幾眼后,姜茂俊也只當那是天干物燥而引的普通山火,畢竟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去放什么火,聽得皇甫衍之言,姜茂俊瞄了那藍衫女子一眼,嘲笑道,“名聲都是人造出來的,我甚至還可以說,皇上與解憂公主本是姑侄,卻夜夜私會,行不茍之事,還與解憂公主毒殺先帝,殺盡先帝皇嗣,皇上戀色,不理朝政,致使百姓深受邊國擾亂之苦,實為天下不容,我姜家,便是替天行道。”末了,又輕輕一道,“你認為,這些個理由如何?”
“理由再好,也終究是個謀逆的亂臣?!泵黜淠矢ρ軐⑴幼o于身后,女子一點傷也無,被護得太好。
姜茂俊對他這舉動輕嗤,“沒想到,區區一個冥解憂,還真能將你引至此,是天在助姜家,今日,無論是你還是冥解憂,都得死?!?
“姜大公子真是有趣。”皇甫衍抬眸,極具輕諷笑意,“朕與朕的皇后在這賞夜景,怎的被姜大公子說成與冥解憂行不茍之事了?”
說完,皇甫衍身后的那藍衫女子也是極度配合,將頭頂帽紗緩緩拉下。
這女子,正是皇后高君凝。
姜茂俊不相信,吼道,“不可能,冥解憂明明下了山。”
怎會……不是冥解憂!
姜茂俊忽即狠戾道,“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你既來已經來到此處,就別妄想活著出去!”
手勢一起,幾十黑衣人蓄勢待發。
那放山火的人,自然就是解憂。
她想的簡單,在這樹林除了火她想不到其他辦法,翟山樹木干燥,夜中又風大,她便回去撿了那女子留下的燈籠,將山中能燒的東西都燒著。
等大火刮向這邊,興許能將兩方人沖散,只是她真的想的太簡單,放完火回來,一直呆呆的聽著那人與姜茂俊的對話,忽然不知怎的想笑,還好,她沒有給他添麻煩是不是?
還好,即便她下了山,也沒有與人撞上,沒有亂了他的計劃。
若是真讓姜家公子撞見她與他夜里私會,才是于他名聲不好。
這樣,很好……
突然被濃煙嗆到,解憂猛烈一咳嗽,不曉得今夜風如此大,那火已快速燃燒到了她后面,離火太近,整個人灼熱難當,不得已,她只能往前跑,避開那前進蔓延的火山。
越往前,她與他們便也靠得越近。
然而,她這么大一個人,在火光中跑,只要不是眼瞎的人,總能看到,比如剛發起手勢的姜茂俊便瞧到了她。
眼眸一瞇,這次,總不會錯了吧?
“皇上將冥解憂藏的真好,當真用情至深,竟不惜利用一國尊貴的皇后來假扮,只不過……”姜茂俊一停頓,犀利的眸子盯著解憂那方位,指著幾個黑衣人,迅速下了一道命令,“你們幾個,給我去那邊殺了那冥解憂!”
令一下,幾個黑衣人迅速往那邊竄去。
皇甫衍聞言一驚,往自己身后看去,只見后面不遠處一身著黑色披衣的女子被濃煙嗆得直咳嗽,為避開火,正往這邊走。
真的,是她。
冥解憂……還是那么該死的不聽話!
解憂停了停,她以為終于可以避開那些濃煙,喘口大氣,才一停歇便見幾個黑衣人提劍兇煞而來。
一看架勢,是要她命!
解憂整個人一哆嗦。
皇甫衍幾人被包圍,根本抽不出手,與黑衣人又是一度混戰,解憂這邊也是前有殺手,后有火山。
見幾人提劍緩緩逼近,恐慌的往四周看,解憂急了,喊道,“喂,你們別過來,別過來,我……我可是有秘密武器的,告訴你們,你們再過來,會死人的……”
黑衣人再度靠近幾分,其中一人已不耐煩提劍砍去。
“不要過來……?。 ?
聽到那邊的呼喚,皇甫衍心急如焚,該死!
手中之劍挽起劍花無數,將幾個黑衣人放到,他松開高君凝的手,將其推給勾弋,自己又破開一道口子,只身往那邊去。
心內極其溫怒,冥解憂,你什么時候才能聽話一回!
此刻,解憂倒地上,緊緊抱著自己頭,久久不見有聲音,她試探性的睜了睜眼。
幾個黑衣人,眉心銀針透亮。
見幾個人死在自己面前,解憂連忙起身,離他們遠些,結巴道,“我……我都跟你們說了不要過來……會死人的……”末了,又對空氣說了句,“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還要對你說聲謝謝,可是,若不到萬不得已,你別再殺人好不好?”
空氣,沒有回音。
解憂也不知有沒有人聽見,算了,當自己跟鬼說話吧。
而皇甫衍過來,見到的便是那么一幕,幾個黑衣人突然悄無聲息倒下,而她似乎與誰在聊天,可他看望四周,壓根不見有任何人的影子。
他在半路,頓了腳步,試圖更仔細聽聞四周動靜,然除了風聲火聲,他探不到半點其他人的氣息。
又聽見她說,“當然,我也不是覺得什么人都可以不殺,除非那些人真的十惡不赦,你殺了也當為民除害,可是,就像上次那兩個馬夫,他們劫財有錯,但也不至死,所以,我想和你聊聊,咱們以后至少不亂殺人好不好?”
空氣中,依舊沒有聲音。
她無奈回頭,卻見他正立在前方,怔怔的看著她。
解憂望向他一霎,本該喜悅的臉色,乎即一變慘白,喊道,“阿兮,小心!”
他的身后,幾個黑衣人提劍砍來。
他劍花一撩,將后面幾人的攻勢潰退,卻不料有一黑衣人直接略過他,長劍直朝她刺去,他迅速反身,追上那黑衣人,劍不留情,一劍封喉。
他走到她跟前,淡看了一眼她,解憂只覺他眼神有些奇怪。
退去的幾個黑衣人又再次攻上來,他迅速環著她,旋繞一圈,一閃閃避過劍鋒,解憂緊閉眼睛,只覺耳邊有刺耳風聲擦過。
解憂睜眼,已經管不得身邊這幾個黑衣人是他殺的,還是暗中護著她的人殺的,不過她隱隱看見黑衣人胸前銀針亮得發光。
不致命。
解憂嘆,看來她說話還是挺管用,可是,這些人是要殺他,她怎么可能容許他有半點受傷,這些人該不該殺,已不是她此刻需要思考的問題。
“皇上!”
突然,那邊傳來女子一聲恐懼叫喚。
解憂看去,那邊局勢早已改變,只見有密密麻麻的侍衛包圍過來,領頭人是西陵臻。
只是,那藍衫女子不知怎的被暴怒的姜茂俊擒住,見皇后被擒,西陵臻勾弋等人不敢亂動。
姜茂俊架著那女子,一步步逼著靠近這里,侍衛包圍圈也隨著姜茂俊移動,行至他眼皮底下。
皇甫衍激烈,一松開她,看著那劍下女子,“凝兒!”
方才手心的溫度,如今,空空蕩蕩的。
風吹過。
很涼。
解憂苦笑,她沒忘記方才那纏綿一幕,即便高君凝扮作她,可是,如若那場假戲兩人本就是發自真心的呢,他是在乎高君凝的,她看出來了。
阿衍。
好親切的稱呼。
一國之后,在無人處,會這么親昵的喚他,或許,那樣纏綿的戲,他與那女子不知做了多少回了吧,那女子,也該是最有資格的一個人。
他在乎別人了。
勾弋喻憷西陵臻等人早已過來與他回合,幾人站在一起,望著那邊,幾百侍衛將姜茂俊等黑衣人圍了個徹底。
姜茂俊面色抽搐,不曾想到山下兵士上來得如此快,更未想到西陵臻居然會被人調動,被人調動之后居然帶人包圍他,徐太后把持朝政,禁衛軍令符不是在徐太后那里么?
怎么會……
尤其,黑夜林中一陣駿馬飛動,又有一撥小隊從山上下來,領頭者卻是昭平公主,她一身銀色鎧甲服,煞有幾分英姿帥氣,跳下馬急道,“皇上,我領邑臺郡地方兵兩千加之禁衛軍兩千,已將駐守山上的姜墩制服,聽憑皇上發落?!?
姜茂俊幾乎被重重一震,挾著女子的手微抖。
怎么會,今夜這計劃怎會如此不順,用信引誘皇帝與冥解憂出來,趁兩人不備,早有準備的他便能當場擊殺兩人,至于他們死后什么理由都可以捏造,只要皇帝一死,那群臣子也可奈何,又何況皇帝是與人私會被殺。
父親握兵在山上控制那群重臣,徐太后則在帝都掌局,到時候,他可假裝擁護九皇子為王,屆時瞅準時機,再發政變,徐太后一介婦人,九皇子一介幼童,能耐他姜家如何!
可是未料到……此刻連皇帝都殺不了!
眼見大勢已去,姜茂俊不得不為自己后路打算。
皇甫衍冷厲道,“姜茂俊,你放了她,朕給你留個全尸?!?
劍,架在女子脖子上,女子微微發抖,見著解憂,又看著皇甫衍,顫聲咬著唇,“皇上……”
姜茂俊動了動劍鋒,好笑了聲,“噢,原來咱們皇上還是挺多情的,會舍不得皇后,那我可就更不能放了,無論如何也是死,拉個皇后下去也不錯!”
眼見著,就要動手。
“你死了不可惜,你不想管你姜家人了么?”皇甫衍聲音一急,又妥協著緩了聲道,“你若束手就擒,朕必給姜家一條生路。”
姜茂俊不聽,聲音具冷,“你以為,我放了她,你會饒了我,饒了姜家,不可能,三歲小孩都不信,生路,只有你死了,我姜家才有活路可尋!”
環望四周,只剩寥寥二十多個黑衣人,姜茂俊咽不下這口氣。
皇帝不可能準備得這么周全,又怎會知道姜家要反,這一切秘密行動,知道的無非只有幾個人,除非……是徐太后!
是她提議讓巡防營駐守山上,她也曾說她與西陵氏淑太妃早有商議,西陵臻會安心待在山下袖手旁觀,絕不插和,是她給了姜家這絕好的刺殺機會,絕好的掌權機會,卻也是她,又親手給滅了這機會。
徐太后!
將女子的身子禁錮得更緊,姜茂俊冷凝一笑,劍鋒銳利,在女子脖子邊輕輕刮擦,“你既然如此在意高家皇后,不知,你肯為這皇后做什么?”
女子柔柔目光,似在肯求他不要。
劍鋒再近幾分,姜茂俊聲音如地獄般牽魂繚繞,“皇甫衍,你再不有點表示,我可要動手了。”
皇甫衍隱忍道,“你放了她,朕給你一條生路,送你下山?!?
“不,不夠。”姜茂俊搖頭,“你的為人我清楚,我不信你還會讓我活著,除非,你自殘一劍,讓我相信你的誠意?!?
皇甫衍輕輕提起了劍,只一瞬,一劃。
手臂上,一道血跡斑斕。
“皇上!”
“主子!”
幾道聲音,回旋在耳邊,女子的,勾弋的,喻憷的,昭平公主的。
太驚訝。
不相信。
很擔心。
一國之王,因皇后被挾,竟被逼迫至此,真的自殘身體。
解憂只覺得心里不知怎么的,有點涼,呆呆的望著他留下的血跡,紅色,鮮艷,是為別的女子而流。
那個女子,在他心里,有地位了吧。
旋即,皇甫衍又咬牙道,“你放還是不放?”
姜茂俊也從震驚中回過神,精眸一閃,像是撿到了寶一樣,搖頭,“不,既然這皇后對你這么重要,我更不能放了,我要你給我備二十五匹快馬,等我安全出了這邑臺郡,我便將這皇后還給你?!?
皇甫衍朝勾弋招手,示意讓他去準備。
勾弋眸子一閃,便飛身而去了。
喻憷立即道,“皇上,姜家謀逆,這等逆臣賊子,一旦放走,便是放虎歸山,皇上,決不能放!”
“是你做決定,還是朕做決定?”皇甫衍掃了喻憷一眼,又警告姜茂俊道,“你若敢動她一分,朕必將你千刀萬剮!”
解憂身體晃了晃。
他還是,太在意。
她還能如何呢?
整個場中,似乎只有她是多余的一個人,她不該來這里,不該看到這些,不該卷入這些爭斗,此刻看起來,只有她是置身事外的,又顯得,她是最孤獨的。
她走出去,一步又一步。
眾人只見,最邊的那位身著黑披衣的女子,漸漸逼近姜茂俊。
“你做什么?”姜茂俊瞧著她過來,慌退幾步。
皇甫衍看著她這舉動,更是一急,“解憂,回來!”
只是,來不及了。
幾名黑衣人立即拿劍指著她,她卻仍舊向前走,冷看著姜茂俊,“你用書信引我出來,不也是想殺我么?我站在這兒,讓你殺?!?
姜茂俊起初不信,見她執意,旋即示意一黑衣人動手,伴隨冷一聲,“找死!”
一劍,向她刺去。
解憂看著那劍過來,不懼慌亂,到底是誰找死?
果然如她預料一樣,那持劍過來的黑衣人,胸口銀針,再也不能動彈。
不論是皇甫衍那邊的人,還是姜茂俊,都是滿臉驚色,不曉得是誰動的手。
解憂繼續朝姜茂俊走去,每過來一個黑衣人殺她,每一個人都毫無征兆的不能再動,像被點了穴位一樣。
直到第五個黑衣人莫名其妙也如此,姜茂俊怕了,“你再走一步,我殺了這皇后!”
解憂再笑著走了幾步,聲音喊道,“姜大公子,皇上憐香惜玉,舍不得皇后,我冥解憂可不會舍不得,你大可把皇后殺了,正好,能給我騰個位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驚駭。
被架著的女子似乎信她這番話,眼中斂下,可知脖子的力道又移動近了一分。
說著,解憂依舊向前,離姜茂俊只有三步之遠。
姜茂俊對她此話有些深信,拿皇后能威脅皇上,可卻不一定能威脅她。
僅剩的十九個黑衣人,迅速形成包圍圈,連帶將解憂圍起來,一邊警惕她,另一邊劍尖一致對指皇甫衍等人。
侍衛的包圍圈最大,一圈包著一圈,將姜茂俊那十九個人死死困住,那十九個人則是形成一圈將姜茂俊護在中心。
最小的包圍圈里,只有姜茂俊解憂以及高君凝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