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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瑤上題詩

房門,是被人重重推開的,莫若臉色很差,一進來便是向四周而望,似乎在找什么,外殿不見人,他便要去內寢,解憂一驚,橫在了他面前,冷聲道,“侯爺,你這是做什么?”

莫若不聽她什么,直接將她推開,朝里頭走去。

“公主。”蝶蘭過去扶倒地的解憂,解憂一心想著遭了,不知今日這莫若怎回事,若是讓他看到那人在她寢房。

她不敢想象!

里頭沒有聲音,解憂闖進去,也嚇了一跳,上上下下掃了這個內寢幾眼,只有一個莫若,低著頭,在思慮什么。

解憂首先讓自己鎮定了一下,“侯爺如此闖進我寢房,是想找什么?”

莫若轉過身來,硬繃的臉色,“公主房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我便在找什么。”

“侯爺什么意思?”解憂面色差了一截。

“公主,我不在意你過去如何,但你如今好歹也是我的妻子,即便你不喜歡我,從未把我當做什么,但我想請公主注意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壞了自己的名聲,也不要壞了在這間房里的另一個人的名聲。”

解憂硬聲道,“我想侯爺是誤會了什么。”

“誤會?”莫若忽然冷笑了一下,“公主何必自欺欺人,能讓整個公主府興師動眾避開的人,還能是誰,那個人為公主建這公主府,當真花了不少心思。”

他是她夫君,明明知道有個人在她寢房,做著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若無其事,怎么可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他知道,那個人,他永遠無法比。

才新婚不過六日,早有人已按捺不住,他曾以為興許能改變些東西,他不需要做到最絕的,可最終,他也自欺欺人。

解憂無法裝不明白,因為眼前這個男子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有膽來闖她寢房,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他怎會知道那人今夜在她寢房?

忽然又想起昨日,在思飲居,莫若與昭平公主走得近了些。

“侯爺,成親第二日我便與你說過三個要求,你我互不相干,我不會限制你做什么,但你,也沒有資格管我做什么。”她聲音一冷。

“您是公主,我確實無法管您要做什么,可是公主,即便你不給我夫君的身份,能給我留一點顏面么?公主能不在意那些謠言,可我心里聽著,覺得不舒服!”莫若面容微抽,“以后還請公主,能收斂些!”

解憂臉色忽然慘白無比。

在他眼里,她怕早已是個不知檢點的女子了吧,新婚幾日,不顧及他這個堂堂正正的夫君的顏面,在這深更半夜,與另一個人在寢房幽會,還差點被他抓到。

那些外人的謠言呢?是傳言她與那人如何如何,還是傳言他莫侯爺如何?

總之,是不好聽的話吧。

她心中冷涼了一下,這個男子,如今是要發怒了么?

原來他也不是不會怒,只是時候未到。

可是,她也說得清清楚楚的,她壓根便不會與他有什么,他該明白,也知道她不曾把他當夫君,知道她心有所屬,那他如今來闖進她寢宮,如此冷言冷語的質問,又是幾個意思?

解憂冷言一挑,“我要歇息了,侯爺,還請你出去。”

“公主好自為之。”冷冷一掃袖,再沒了多余的話,莫若夸出了房門。

見他一走,解憂身子一軟,摸索著床榻緩然坐下,有些疲累。

這個,算是他這個夫君給她的警告么?

這樣的局勢,不是她曾預料的,她似乎漏算了,一個男人,在人前的尊嚴,她理虧,她自認對不住他,她雖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可她終究也不能給他什么。

他要的,她也給不起。

琉璃輕輕走過去,皺著眉頭,“公主,駙馬爺許是聽了些別人的閑話,只是一時生氣而已,不是真的會那么認為公主,駙馬爺對公主,其實很好……”

“住口,”解憂輕涼截斷她話,抬起眸光,“你們是不是也如此認為我?”

認為她,沒有婦德,不檢點。

認為她,勾引皇帝,圖謀不軌。

認為她,是禍亂晉國的前朝妖女。

認為她……

琉璃嚇得跪地,“公主說什么胡話,無論公主做什么,在琉璃眼中,都是對的。”

蝶蘭也跪下道,“公主是公主府最大的主子,您做什么,還能需要誰的同意?莫侯爺雖是公主夫婿,卻至始至終只是臣子,許是您對莫侯爺太過縱容,今日莫侯爺對公主如此,著實放肆了些。”

解憂有些頭疼,這兩個婢子,一向對莫若的意見不一樣,即便不說,她也是看得出來的,遂招了招手,“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兩婢子猶豫著,互看一眼,退了下去。

解憂撐著腦袋,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哪里做錯了什么,她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有錯,不喜歡一個人也不該有錯。

看著前方,她也茫然無措了。

她找不出任何辦法,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還能怎么辦。

她不明白,莫若為什么發怒,為什么生氣,明明兩人說好互不干涉,她不過是與那人見面而已,莫若為什么那般在意。

想不通。

又忽然想到什么,心念一動,解憂噌的站起,量望這個內寢四周,莫若說,那人為建公主府花了不少心思,而那人也能在內寢中消失不見,難道……

解憂心又涼了一層。

這才想起這寢殿是在修府時外加的,曾經的祁陽舊府不包括這寢殿,公主府內外修葺三月,若要在這動點手腳,實在容易,何況,這公主府所有的一切,是那人親自命人監造,建府工匠,也是那人親自指名。

旋即,她掀開被褥,仔細找找床榻上是否有機關按鈕之類的,翻了遍,沒找到,又去找房內擺設,瓷器,玉器,哪怕是花瓶,墻壁,畫幅,也都沒有任何發現,她不死心,又扣了扣地板,幾乎將整個房子發覺了三遍,也不見有何可疑處。

是機關按鈕設計得太精妙了?

解憂泄氣的坐回床榻上,頓時覺得哪里都沒有安全感可言。

這種感覺,令人不舒服。

又過了幾日,解憂一直安心在公主府待著,哪兒也沒去,卻也沒有閑著,公主府的書閣藏書不多,卻總也有些有用的東西。

她在看地圖,晉國的地圖。

順帶,她也會看些游行傳記,看看哪些地方有好山好水,有些時候來了興趣,也會看些野史雜記什么的,純當樂趣吧,畢竟有些野史,也不過是一群無聊的人,對朝代史實的雜談看法,甚至,她還看到有人寫,儛后與他人還有私情。

簡直荒唐。

看到那頁,解憂都快被氣得看不下去了,若是寫這書的人還活著,她非揍死那人不可,心里舒暢了些,又對自己道,野史豈能當真,不過別人飯后笑談罷了。

嘆了氣,翻出一張白紙,提筆,畫了些彎曲的線,標上了些記號。

其中兩個最為顯眼的,是邑臺郡,汝陵郡。

在兩郡旁側,又添加了些其他的地名,只有多畫幾遍,她才能牢牢記住了。

畫完后,又在腦子里過濾一遍,將白紙燒了,瞧了一眼桌上,才發現有個小錦囊,拆開,倒出了幾顆紅豆,紙條中,寫了些詩詞。

紅豆,相思。

她慘然一笑,錦囊連帶紙條,全部扔進廢簍中。

書閣與書房不過一墻之隔,為方便些,書房中開了小門通往書閣,解憂正起身要出書閣,那小門不巧打開,莫若捧了一集書從那兒走來,見到她在,愣了幾許。

她也哀嘆,怎的碰上了。

要曉得這幾日,為避開他,她可是經過精打細算掐著時間來書閣,只要他在書房,她必定是不會來書閣的。

公主府書房只有一個,他雖是侯爺似乎還有個朝堂職位,至于是什么,她還真沒關心,總之,為方便他閱歷公務,她曾是將書房給了他用。

給了他用便給了,她也不打算厚著臉說再收回。

只是今日,他回來得有些早?

“公主。”他先開口,卻也只是有禮喚了聲,隨后若無其事坐在案桌前,將書籍放于案桌上。

眼神一瞟,他見著了廢簍中的錦囊紅豆,不知怎的,拿出了那張紙條。

解憂見著,說了句,“侯爺以后可不必再費這些心思。”

莫若卻淡淡道,“昨日琉璃央著我寫了兩句話,原來她是要做這個用,紅豆……既然公主不喜歡,也不必留著了。”

說完,那紙條被他撕個粉碎,仍入廢簍中。

“看來是我誤會侯爺了,琉璃這丫頭,回去我得說說她。”放下這句話,解憂趕緊逃荒似的離開了書閣,心內把琉璃給念叨了一遍,她也耐悶誰給她錦囊,誰會知道她的這個習慣,原來是琉璃這丫頭。

這丫頭到底是想緩解她與莫若的氣氛,還是想火上澆油?

昨日皇后來旨,今日請她入宮商議些事情,解憂猜著了幾分,大抵是因為封禪大典事宜,這日,解憂掙扎著,起得比往常早,若是睡過頭讓皇后等她,實在失禮。

擺弄收拾一番,從內寢走到外殿,正準備用個早膳,卻見莫若整整齊齊端端正正坐在案桌前,面前,放著早膳。

解憂耐悶,禮貌問道,“侯爺怎會在此?”

他卻也疑惑反問,“不是公主叫我來的么?”

聽言,解憂頭一扭,對著琉璃。

說吧,又是琉璃這丫頭干的好事。

琉璃趕緊道,“皇后娘娘也召了駙馬爺入宮覲見,奴婢想,既然公主與駙馬爺都要入宮,不如一起用早膳,一起進宮,宮中人多嘴雜的,莫要讓人覺得公主與駙馬不和。”

莫若仍舊端坐著,一副聽憑她處置模樣。

解憂想想,既然他都來了,又把他趕出去,似乎不妥,最終只得留了他用個膳,案桌只有一張,她總不能端個碗逃遠點吃,于是,勉強她坐正位,他坐偏位。

吃著吃著,解憂忽然道,“琉璃,這粥比昨日的好喝了許多。”

琉璃只笑笑,不多說話。

解憂偏頭,看見莫若傳過來的眼神,又見他似乎吃得更有味了些,解憂瞧著莫若與琉璃兩人,一個不好的念頭從腦海竄出。

這個粥,該不會是……

這頓早膳,吃得尤其艱難。

即便吃的是最簡單的東西,青菜粥。

解憂這才發覺,公主府與宮中膳食是不一樣的,她的膳食由琉璃負責,宮中時,再如何拮據,也不可能日日拿青菜粥給她喝,而到了公主府,她時常吃的都是極為家常的菜樣,青菜豆腐更是常吃。

她很佩服公主府的廚子,能將民間家常菜變出這么多花樣,甚至還敢將這些家常菜日日端到她這金貴的公主面前,那廚子是真不怕她發怒?

解憂其實也沒覺得這不好,父皇在時,常與她吃這些百姓家菜,她那時也認為這是美味佳肴,如今看來,在富人眼中窮酸的菜在她兒時記憶里卻是美味,她活的真不像個公主,琴詩書畫不會也就算了,偏偏還喜歡吃這些看似并不值錢的菜式。

她忽然又很佩服父皇,坐在那樣的高位上,國富民調,卻還能咽得下這樣的菜。

只是,公主府的這個廚子,該不會是……莫若。

知道她愛好的,琉璃最清楚,昨日弄錦囊,又在膳食花這么大心思,他能說昨日錦囊是無意,難道這些膳食還是琉璃強迫他做?

他一介侯爺……竟去下廚。

皇后召見,說了些封禪事宜,徐太后忽得了病,身子不好行動,本該由徐太后率眾命婦前往封禪祭天,如今只能交由皇后處理,有關后宮諸事也全部交予了高皇后,高皇后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一切事宜打點得很好。

高皇后遞了個折子給她,里頭皆是一些封禪經過、禮儀以及該注意的地方,她是瑯琊公主,必定還有些地方是少不得她這人的,只是一打開折子,看到那些繁瑣至極的禮儀,解憂頭又疼了疼。

這誰負責的封禪事宜,怎如此繁瑣,還讓不讓她活了。

誰知高皇后又說了句,“封禪大典一切禮儀皆是由莫駙馬負責,解憂公主若是有何處不懂,可請教莫駙馬。”

解憂頭又大了一圈,看了眼莫若,確實,她不懂的地方多了去。

————————

馬車搖搖晃晃。

又有個人在,解憂實在無法專心看點什么,捧著那本折子,只希望別出什么差錯才好,封禪祭典不能缺的是瑯琊公主響亮的名號,但她冥解憂純粹只是去湊個人數。

馬車停了下來,琉璃趕緊掀簾道,“公主,咱們到靈臺湖了,眾人都在靈臺湖亭賞詩作對,公主,您要不要去瞧瞧?”

聽到賞詩作對幾字,解憂臉容抽了抽,這種文雅的會她還是不要去了,免得輪到自己作詞作詩,會下不來臺。

可是,也不是什么事她都能自己做主的。

皇上一句召見,她還不是得屁顛跑去那大亭子跟他們湊合。

亭子特點,大,人多,這種風雅詩會,老臣不參合,武將也不參合,陸續成群去參賞靈臺湖風景,詩會上出風頭的,大部分都是年輕附庸風雅的公子,或是些文官,她不怎認識。

他們愛作詩,愛熱鬧,她也不反對,可是,做什么拉上她?

人群中有位公子忽然說道,“聽昭平公主說,解憂公主書法有行云流水又有筆掃千軍之勢,想必,解憂公主在風雅頌上也有極深造詣,不如,請解憂公主,為靈臺湖作詩一首?”

解憂看了看那位公子,聽人念起他是姜家大公子,姜家權大,朝堂上的姜家自然只有一家,便是那打過幾仗,記了些功績擁有些兵權的姜墩了。

想起姜家與徐家是一條繩上的人,也是那人朝堂上的大患之一,解憂心內念叨了句,造你頭的詣,做你頭的詩,拉她下水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靈臺湖亭,忽然沉默了幾許,眾人紛紛扭頭看著她。

百年后,正史記載:皇帝率眾臣前往翟山封禪祭天,一行走去,已到達邑臺郡的靈臺湖,見此處風景優美,便于靈臺湖中的瑤上亭稍作歇息,眾公子公主于亭中賞詩作樂,公子問詩,瑯琊公主十步作詩于亭,此為瑯琊公主唯一著作。

此刻,解憂處于憋不出來的尷尬境地。

這個……作詩作詞的……她沒做過,不太擅長……

看著眾人殷殷切切的目光,解憂覺得整個人都僵硬了會兒,她看向昭平公主。

昭平只回了她一個微笑,表示:這要你作詩又不是她昭平問的,而且上次生宴時那書法確實不錯,她哪知道有人想刁難你這瑯琊公主。

解憂沒辦法,看了眼坐她最近的莫若。

莫若也回了她一眼,表示有些疑惑:瑯琊公主素來有賢淑溫禮之稱,琴棋書畫四絕也應不在話下,難道你不會?

解憂再回了莫若兩眼:你何時見我賢淑過?

莫若默默看向了別處:你沒有給我看的機會。

即便這兩日相處,他時常給她解答些封禪禮儀之惑,她是有禮相問,他也是有禮回答,聽琉璃說她私下常是個鬧騰的人,不過,在他面前,除了有禮,他確實看不出其他的。

這個,怪他?

解憂有些喪氣,將最后的機會瞄準正位的皇帝:真要我作詩?

皇帝眉眼淡淡:嗯。

“解憂公主醞釀得如何了?”姜大公子折扇再問。

“這作詩,講究意蘊,作得好,便是大作,若是不好,怕辱了這靈臺湖的風光別致,容我再想想?”

“公主請便。”

解憂不得不妥協,迅速的給大腦補充了些知識,為靈臺湖作詩人數不勝數,從以往看過的詩詞歌賦中,努力的去想想他人作詩的意境,再醞釀醞釀如何先開口。

她起身,順帶看望四周的靈臺風景,又想起些靈臺湖的傳說,醞釀了許久,她走出第一步,輕咳了咳嗓音,“鳴蜩五月邑臺行,公子佳人靈臺聚。”

有人默許點頭,此日是五月十二,鳴蜩是五月別稱,大意是講五月前行去往邑臺郡,因靈臺風景尤特男女一起齊聚于靈臺。

她又緩緩走出第二步,“瑤上湖亭似仙境,夢中繚繞幾合回。”

莫若也輕輕點頭,此亭稱作瑤上亭,似有扶搖萬里而上之意,這句大意是說靈臺湖瑤上亭的風景如仙,此情此景經常在夢中出現。

好不容易憋出了前四句,解憂冒了冒冷汗,也不知道自己這詩好不好,反正已經不管作詩要不要押韻還是什么,能憋出幾句是幾句吧。

眾人再度齊齊望著她。

她再努力想了想,量了量嗓音,走出第三步,“蟄龍雛風若驚眠,凝嘯破天指日待。”

又走出第四五步,“為奪王巢雌雄亂,誰能他日定乾坤。”

那姜大公子皺著眉,勉為其難點了頭,說道,“這里頭算是引用了故事,聽說幾千年靈臺湖有龍鳳沉眠,后來破水而出,但靈臺湖只有一個,龍與鳳便占地盤而起爭執,龍鳳亂持續了百年多,結局如何,誰也不知。”

念出這幾句,解憂忽然放松了些,那姜大公子對這詩的解答,半知半解,她又緩緩走出六七步,念道,“陰晴幻化莫能測,爾虞我詐何時休,卻只寧醉不愿醒,可嘆戀權一場戲。”

對前兩句,眾人略知一二,龍鳳起亂,陰晴不定,不能預測,爾虞我詐的斗爭也不知道何事能止休,只是后面兩句,難道是說龍鳳對地盤的爭奪就像是爭權利一樣,感嘆他們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其實他們不知,這權利斗爭終究只不過是百年之后,眾人閑談的一場風輕云淡的戲?

眾人再度將視線落在了她身上,等待她最后的定詩。

只見亭中的那藍衫女子遙遙而笑,一步,一步,再一步,靜靜的停在一人面前,眉眼中能掐出柔情,念出那最后幾句,“千山如畫風光絕,女子嬌眉朱砂痣,掌權傾覆又如何,但愿與君……笑三生。”

一首詩作完,卻誰也沒有開口。

姜大公子本想說什么,猶豫一番還是閉了嘴,他鑒賞過無數詩詞,大體能體會其中意蘊,作些評語,可是對于這首,若說是好詩,他懂又非懂,不懂卻找沒趣的評價是自己砸自己招牌,若說不好,可對方是公主,他敢說一個不字?

大體,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

“真是好詩,想不到解憂公主還有如此才華,以往當真是小看解憂公主了。”

見她傳過來的目光,正位上的那人,發了一句聲,輕靈的眸子劃過她身上時,閃過一絲亮意。

姜大公子當即面上抽了抽,然后又諂媚贊道,“公主這詩,意境深遠,偶有雄渾壯闊,又有女子嬌嬌艷艷,跌宕起伏,承接得當……”姜大公子似乎也難以編下去了,最后總結道,“果真是好詩。”

有皇帝與姜大公子一發話,于是幾家公子便也上前奉承夸贊,然后再加特贊,覺得這詩當真世家佳作,世間難得,當世再找不出另一個人等等一系列,似乎,此詩已定為神作。

這榮譽,來的太突然,解憂心臟還是有點受不住的。

解憂朝上面人微禮,“解憂獻丑,承蒙皇上與眾公子夸贊,作詩這種東西,說容易極易,說來也難,此詩,幾乎是傾盡解憂畢生所學,只怕以后,再也造不出如此有意境的詩,既然再吟不出,解憂決定,此生不再作詩。”

昭平飲了一口茶,笑笑道,“解憂有如此才華,卻就此罷手,可惜了。”

“江郎也有才盡時,當斷則斷。”解憂回了個笑,心里卻是默默的補念,娘的,把這首無頭無尾壓根她也不知意思的詩作出來,已經足足憋了她半個時辰,腦子已經用力過度,當真是傾盡她畢生所學了,好么?

真的,憋死她了。

放了這句話,看誰以后還敢找她作詩!

這種文雅的東西,她會么?會么?不會!

若不是公主身份,若不是皇帝也說好,誰愿巴結奉承她,誰敢說她作的詩好,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所以,該斷則斷。

這丑,她出一次也就夠了,決計不要再有第二次!

稍息片刻后,眾人再度起行。

解憂坐在馬車里,忐忑著心思,一直在糾結自己這詩到底是好呢還是不好呢?沒人給她個準信,她也沒評過詩,到底如何好也不知。

雖然,身邊坐了一位狀元才郎。

不過,自她在亭子里念完那首詩后,他臉色不怎好,回了馬車,臉色也沒變回來,解憂想,是不是嫌她丟他面子了?

想想從帝都啟程到如今,一日多的路程,她與那人也避得遠遠的,除了在亭子里看那人一眼,她沒做多余的事,在他面前,他要面子,她會給的。

能顧及到的盡量顧及吧。

反正,時間不多了。

只是,解憂才肯定了不會丟他面子,車簾掀起,外頭站了一抹身著太監服的人影,人影傳過聲來,“解憂公主,皇上有請。”

解憂心里激靈了一下,度了一眼莫若臉色,緩聲道,“公公,皇上可有說找我做什么?”

“奴才只是傳話的,這個不得而知。”小公公斂了一下眉,又說道,“奴才來時,聽皇上與皇后還有昭平公主在議論解憂公主的詩,許是,皇上想召解憂公主前去賞詩。”

解憂抽了抽,她那破詩有何好賞的?

想想,又要再出一次丑了。

扭了頭,朝莫若回了句,“不如,侯爺與我一道去?”

皇上召見她又不能不去,可一旦去了,莫若臉色不知又要垮多少層,面子,面子,他是她夫君,為免又有什么誤會的,每個人的感受,她都要顧及好,不想再這緊要關頭出什么亂子。

等兩人進入皇帝豪華馬車時,解憂嘆,果然與她的小馬車不是一個等級,更不論坐在里頭的,是皇后。

本是那人傳召,那人……竟不在。

解憂與莫若規矩的行了個禮,端正的坐著。

只是,沒有想象中的討論她那詩,反倒是高皇后拿出一封信,說是汝陵郡來的信,本要送去帝都金陵瑯琊公主府,高皇后念及瑯琊公主莫駙馬都在此,便給截了下來。

莫若有禮接過,當即拆開,閱歷起來,最后,眉頭深鎖。

信中寫,老夫人偶感疾病,病中思念,盼侯爺攜公主歸。

高皇后聽了,立即說這古來孝順為先,老夫人急病,不可不歸,汝陵郡與邑臺郡相鄰,雖說路程只需一日多,可封禪大典在即,莫駙馬與解憂也不能走,便只說等封禪祭天一過,就讓兩人回趟汝陵。

解憂突然緊張了許多。

這封信怎落到了高皇后手中,甚至,出現得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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