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引魂奪香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7517字
- 2016-01-03 17:47:02
冬草堂。
閆可帆回來之時,已是穿戴整齊,在堂前靜靜站了許久。
他本可以離開,卻還是放心不下她。
堂內等了他許久的,是沙苑。
沙苑上前,委婉道,“閆大人。”
此刻喚他大人也很合情合理,幾日前他被召入宮,成為宮中侍衛,現今雖在最底層,但日后龍鳳騰達卻也說不定。
沙苑并不知方才發生了什么,卻隱約猜到可能與公主有關,至于那位帶公主來的男子,沙苑此刻已經完全探出那人底細。
閆可帆開口問,“請問公主她,如何了?”
“公主并無大礙,發了身汗,高燒已退。”沙苑簡單答道,少爺的確下了次重藥,那一劑藥性猛烈,服用之后會冷熱交加,只要熬過去便能退燒。
沙苑很是疑惑,閆可帆離開前似乎衣衫不整,難免能聯想他在這其中做了什么,沙苑心中已略有些猜測,卻只是埋在心底沒有問。
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閆可帆又問,“公主為何會在冬草堂?又為何會發高燒?”
沙苑提了音,“敢問閆大人,這話是您自己想問,還是替皇上問?”
“前幾日聽聞藺大夫放了公主半碗血,皇上很是擔心,只是不得空出來看望公主,既然今日在下意外遇到公主,便替皇上問問。”閆可帆答的很通透,有些事,一詞錯便全錯,他不敢馬虎,沙苑也不敢。
沙苑皺眉,這才說道,“這事說來有些復雜,公主在墨衣閣得罪了徐諶的女兒徐昕昕,徐諶是太后親弟,平日里也是刁橫跋扈之人,可想而知徐昕昕有太后庇護,該如何刁蠻,墨衣閣內也不知公主怎會惹上徐昕昕,似是受了辱,出了墨衣閣之后公主便也離開了楚宅,但卻不想徐昕昕不放過,公主為逃生跳了河,甚得方才那位男子相救,送來了冬草堂。”
不過出去一趟的時間,沙苑早已將事情打探得通透,只是墨衣閣內事情發生之時,并未有太多人,若是想了解這其中細節,還需要些時間。
閆可帆已是緊皺了眉。
沙苑又補充道,“聽說,六公主也在墨衣閣。”
閆可帆疑惑,“若是那位六公主在,即便徐二小姐膽子再大想與解憂公主作對,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六公主也會護著解憂公主才是,怎會讓她受辱?”
沙苑自覺他問得頗多,引了話道,“閆大人可有追到方才那位男子?他走的匆忙,少爺還未好好道謝。”
“他逃的快,并未追上,你認識他?”閆可帆問道。
“只見過一兩次。”沙苑淡淡道,他過目不忘的本事一流,只要來過冬草堂的人,只要時隔不久,他定能想起。
三年前,有人帶著昏迷的公主還有另一個特殊的病人來這診治,那次是因為那個病人特殊,所以對送那個病人來的人也多了幾分注意,后來陪公主回帝都時又帝都大街上見過一次,總有些映像,方才男子在房中溜達時,他便已認出那男子,蘇子,帝都街頭的一個混混,輕功不錯。
說起來,這也是蘇子第二次救了公主吧。
閆可帆略微拱手,“天色已晚,在下告辭。”
看著人影離去,沙苑嘆了嘆氣。
情還是很難琢磨的一個東西,雖然他能看出閆可帆的心思,可他只能惋惜,有些東西,有些人注定得不到,但又偏偏總是很執著,即便自己傷痕遍體。
又何苦呢?
這種事,少爺本不應該多管,公主如何,又豈是少爺能左右的?
如今老爺被人逼著離開朝堂,皇上雖下過一次藺家懇肯老爺再為晉國效力,但老爺心意已決,定然不會再留朝堂。這一離開,藺家怕是就此開始走下坡路,朝堂局勢緊張,一波又一波的人崛起,藺家又算什么,往日輝皇不再,頹敗不過是遲早之事。
少爺無論暗地還是明地都不應該與朝廷人來往,若是稍有不慎惹禍上身,喪命的不止少爺,會是整個藺家。
少爺曾為晉國爭取了十年,還剩七年。
夏朝如今異主,若不是有當年約定,夏朝君王怕是早已饑渴難耐要吞了晉國,可晉國新帝才剛上任,七年,新帝怕是連當今太后都恐難以擺平,又怎么面對夏朝君王的狼子野心!
少爺第一眼看中閆可帆,卻是他武功極高,也因他年少且出身武官世家,若好好培養,定是位將才,能為晉國效力。少爺雖惜才,不想閆可帆這個好人才落沒,但少爺可千萬別越界管太多才好,否則背后那些人爭對的,將會是少爺!
帝都大街,夜。
兩名佛柳衛白日會輪流護在解憂身邊,夜里留有一名繼續守護,另一名便回入宮復命。
此刻,正欲回宮復命一名的佛柳衛,穿梭于街頭房頂,朝皇宮方向躍去。
但此行,并不太順利。
眼前,兩個人,一人手持鵝毛扇,很是鎮定,一人緩緩扇著金扇子,漏出微微的笑容。
佛柳衛自知事情不妙,便向后逃竄而去,才出三步,那持金扇子的少年人一晃,早已閃在佛柳衛跟前,扇中金針飛出,直中暗影眉心。
佛柳衛噗通倒地,眉心透紅。
“三弟,你下手越來越狠了。”穿著算命衣裳的中年男子瞟了一眼死去的人,臉上并無多大意外,卻有微微皺眉,“他也不一定非死不可。”
“是啊,不死等著挖眼割舌斷手斷腳,只要保證他說不出什么,什么方法都可以,不過我最不喜歡看人痛苦,給人一個痛快最好。”青衣男子眉目一笑。
“收拾一下,別留下什么痕跡,皇甫衍若深究起來,怕是有一翻折騰,我們兩個,最近最好別太露面。”中年男子提議道。
青衣男子嘆了氣,“七弟這次做的怕是有些過頭,你說,他是怎么了?”
冬草堂外頭。
另一名佛柳衛正抱著劍看著解憂病房內的一舉一動,他知道藺之儒與侍僮進進出出過幾次,但他不敢靠近,怕那侍童沙苑耳目太靈敏,所以房內具體發生了什么,佛柳衛并不太清楚。
但今日,皇上貼身宮廷郎中侍衛閆可帆卻衣衫不整的從窗口跳出來追人,佛柳衛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這事若傳給皇上聽,不知皇上……
只是——
當沙苑陪藺之儒從房內出來之時,沙苑不禁皺了眉,按理說,皇上一直在公主身邊放了人看著,可如今,他卻感受不到周邊任何人的氣息。
是發生什么了?
思凰殿,晨。
外頭已是微亮,六公主正欲捏滅燭火,聽得身后竹妙的稟告,火苗子燙到了手。
“兩名佛柳衛死了?”六公主眼瞳凝冷,久久思慮一瞬,又道,“我早該料到皇上會在她身邊放人,今日墨衣閣的事,指不定傳回宮里添油加醋,死了也好。”
竹妙上前,處理她燙到的手指頭,“公主,您不查是誰殺的他們兩個?”
“那是皇上該操心的事,等皇上查清楚,我還怕不知道么?”六公主悠悠坐下軟榻,翻開冊子,一些女子閨閣之名羅列開來,“我現下該操心的,是替皇上選妃。”
“公主又說笑了,這心思,不是該太后操著么?比起徐銀楹,似乎太后比較中意徐昕昕,昨兒公主給了徐昕昕臉色看,想必徐昕昕定也記恨公主了。”
“記恨就記恨,我也沒打算讓徐家的人喜歡我,徐太后給皇上選的人,皇上定然不喜歡,我作為他姐姐,定然要選一個他喜歡的。”
竹妙笑著道,“那公主可是看上誰了?”
六公主只是微微而笑,沒有說誰,旋即又嘆了氣,“若是冥解憂不姓冥,且她性子又莫那么倔,本公主又何嘗不希望他倆在一起,可她卻想要唯一,但自古皇帝能做到的又有幾人,且現下皇上面臨局勢緊張,若是直接帶她入宮便是把她推入風尖浪口,若是把她藏著,心中又念的極緊,現在的皇上,壓根做不到唯她一人,為了幫皇上坐穩江山,除去該有的禍害,本公主不得不做些什么。”
犧牲一個冥解憂,又能算什么?
竹妙點頭,又道,“自古后宮與朝堂相連,公主若要給皇上選人,定要一個選家世背景能與太后父親抗衡之人,而此人在后宮位分還需很高,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然以太后的手段,就算皇上喜歡,也能把人害個死無全尸。”
畢竟太后也是眾多女人中爬模打滾過來的,沒有手段,豈能輕易坐上太后位置,譬如以往那位囂張的淑妃,西凌家除了西陵臻統領,另父子兩人被先帝一道圣旨調入了遠地,沒個兩三載也回不來,即便回來,現在皇上也不知會不會重用這些人。
所以說西凌家在先帝大行之后便已是不如前,淑妃如今最多也不過是個淑太妃,與幾個太妃同住壽康宮,那日子,可不如往日風光。
“皇上現在只需要權,那些女人再怎么漂亮,皇上又怎看得上,公主替皇上選的,定然是萬里挑一的。”
六公主蹙眉,手尖拂過燙傷的手指,身上若無傷口,永遠都不知道痛。
徐太后應該知道已經冥解憂在楚宅,一個可以威脅隨時皇帝的把柄,怎么能不好好控制住呢,只要冥解憂在外一日,徐太后一日不得安心。
她也替皇上不安心。
若是真如先帝所說,冥解憂有那天大的權利,那冥解憂留在皇上身邊便真的是大禍,徐太后似乎也對冥解憂一直不滿,雖有想動冥解憂的心思,只是一直不肯行動罷了。
她是時候應該幫徐太后一把,先帝那道遺詔,是該見光了!
碧霄殿。
“什么?”皇甫衍一怒而起,側了一眼勾弋,“她落水,為何現在才說?”
馮榆在一側干著急,看那皇上越發皺緊的臉色,便知離大怒爆發不遠了,方才還在討論兩名佛柳衛之死,誰知閆可帆提一句解憂公主落水昏迷,皇上便如此怒了。
勾弋說不清,只道,“屬下只是覺得,這事不重要。”
皇甫衍冷冷劃了一眼勾弋,只吩咐道,“馮榆,準備一下,朕要出宮。”
馮榆立即道,“皇上去冬草堂?”
“藺府。”
帝都金陵,只有一個藺府,右相藺平的府邸。
馮榆揪心,自知皇上明著去藺府看望病重又想辭官的藺平,可暗地,怕是要去另一個地方,皇上對那長公主,不,若是按祖制輩分來說,那長公主是皇上姑姑,如今理應為大長公主,不過,那公主既然已離宮,自然不會管什么輩分不輩分。
皇上現在擔心的,是那公主。
兩名佛柳衛被殺,死的有些蹊蹺,且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似是對那公主不利。
馮榆守在碧霄殿前,無論誰見皇上,他的回答只有一個,這次攔下的人,卻是有點不容易打發的人,馮榆還是只有幾個字,“皇上去了藺府,六公主還是請回吧。”
“藺府?”六公主在馮榆身上掃了幾眼,“馮公公怎未跟隨?”
馮榆笑而回道,“皇上身邊跟著數人,不缺奴才。”
“你確定,皇上去了藺府?”六公主再問。
“是,皇上確實去了藺府。”
六公主不再多言,往另一個方向離去,竹妙即刻跟上,皺眉道,“公主,皇上許是沒有去藺府,而是去找解憂公主了。”
“不,他會先去藺府,再去找冥解憂。”六公主頓了腳步,“去藺府,不過是他一個出宮的理由。”
竹妙又道,“解憂公主落水,皇上前去也情有可原。”
六公主聲音微凝,“落水而已,又不是死了,離登基大典還有十余日,他竟為了一個女子拋下所有事情,出宮兩次,這樣的君王……他怕是忘了,他并未穩坐這大晉江山!”
竹妙安撫道,“皇上年少不經事……”
“年少,便是年少,才會有多名大臣聯名上書,請太后垂簾聽政,這其中,還有幾名父皇任命的顧命大臣,便是因年少,不曾封王,又未曾有過兵權,除了禁衛軍西陵臻,哪個將肯任他調令,如今藺平要辭官,只怕日后的朝堂便是徐家權傾朝野,他這年少的皇帝,不過一個架空的簍子,在這關頭,他卻顧及一個女子,”六公主聲音再度一冷,“嘉禾那邊,可還有一個九弟,等著坐這皇位!”
竹妙也實在不好替皇上說什么,只好道,“嘉禾王不過七歲,不成氣候。”
六公主看向一個方位,嗓音緩了些許,“我倒要瞧瞧,江山與冥解憂,我這個七弟會選什么。”
竹妙更加不明,提了提手中食盒,上前一步,“公主,您準備怎么做?”
“解憂長公主流落在外,是該擇個時間回宮了。”六公主淡淡道,“她不肯離開皇上,本公主便讓她徹徹底底的離開。”
竹妙納悶讓解憂公主離開皇上,怎又要讓解憂公主回宮,當下也不明白這層關系,道,“公主,可是讓解憂公主回宮,怕是沒那么容易,何況有皇上阻攔,更是沒譜,解憂公主自然也不會乖乖回宮。”
“她會的。”六公主篤定,“許久沒去壽寧宮看徐太后了,這和酥餅,太后以往也是喜歡得緊。”
冬草堂。
解憂早已醒來多時,頭腦有些沉重,只能下個床走幾步,風一吹便能倒,但整個人卻也很是清醒,知道自己昨日沒頭沒腦不怕死的跳了河,被凍了許久,也從沙苑口中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蘇子。
她并不想死,只是想趁機證明自己快要死了,那個白衣女子會不會再出現。
可她的計策沒成,讓人給攪和,她狠狠的戳了戳床簾,一股怨氣又從心底而起,這一跳河自己快真的賠上半條命,什么也沒撈著,以后這種蠢事她一定再也不做。
以后,再也不管那白衣女子了。
“公主,這快要大過年的,可莫發脾氣,否則明年失了好運。”沙苑提著食盒進來,笑道。
“難道現在我還不夠倒霉么?被人劫過財,被人追殺過,還不到半個月風寒跳河高燒,哪一件不倒霉,沙苑,你說我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解憂板著手指頭一件一件的數下來,仿佛天下間所有倒霉的事都被她攤上了一遍。
且她命真的很硬,想死都死不了。
沙苑也只得干笑,被人追殺劫財只能說明她對別人有價值,至于高燒風寒,只能說她身子太弱,明面上看似硬朗得很,實則體內經不起一點折騰。
何況,她還算漏了一件,她還中了毒。
“公主說笑了,所謂福禍相依,有禍必然有福,幾次大難不死,不證明公主是個有福之人么?”沙苑打趣道。
“你說的也對。”解憂贊成點頭。
沙苑便放下小食盒,看到他拿出一碗藥,解憂有些無力的想躲到被子里,蒙了頭。
天天喝藥的人,哪有福氣!
可是又不能不喝……唉。
沙苑好說歹說,她才艱難的將整碗藥全部灌入肚里,她打了個飽嗝,差點又給全部吐出來,沙苑好心上前安撫,遞給她一杯清水。
她漱漱口,又抓著沙苑的袖子,悲苦道,“沙苑,下次你能否讓藺哥哥改良一下藥方?好苦啊,還有,冬草堂沒有甜糖之類的東西么?這里那么多病人喝藥,他們不苦么?”
“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其他病人可是比公主自覺得多,再說,良藥苦口,少爺也是為公主好。”沙苑懇切道,將她扶好,“若是公主怕苦,下次喝藥,沙苑偷偷替公主買根糖葫蘆。”
糖葫蘆?
紅糖閃閃的那種,一想起便覺得饞人。
雖然不太認同偷偷這個詞,但是那個真的很好吃。
解憂瞬即來了勁,不由分說拉起他手勾了勾,“你說的,一定為定!”
“嗯……呃。”沙苑方要點頭,卻撇見門口人,肯定一瞬間變成了猶豫。
門口人,淡淡的溫雅笑意,是他的風格。
背著他拉鉤偷偷買糖葫蘆?
解憂僵硬抬頭,也沖他微微笑。
忽即有一種計謀未得逞被捉奸的感覺,特別是他那淡淡的笑容,能瞬間淹死一切。
藺之儒走進來,沙苑自動讓開空間給他,藺之儒與她相對而視,床上的解憂不安分的動了動,“那個……藺哥哥,你不要誤會,我和沙苑只是開玩笑而已,糖葫蘆才不甜呢,酸死了。”
解憂趕忙替自己打圓場。
沙苑抽了抽嘴角,變臉真快,也不知她為何獨獨怕藺之儒,但這種怕卻不是懼怕,是一種尊敬的怕。
她怔怔的看著藺之儒,倒覺得如若他可以開口說話,定然會溫笑幽默說,‘是嗎?原來公主認為糖葫蘆不甜,那定然也認為在下的藥不苦了,不如下次加大藥力,盡早除去毒素,在下也盡早放心。’
嗯,他眼睛里,現下就是這個意思。
她不會唇語,只能望著他眼睛,那雙微亮的眸子里,能解出很多東西。
藺之儒微微避開她清澈的眼,斂下臉色,與沙苑說了什么。
旋即沙苑傳話道,“公主,上次那個藥囊,公主還在用么?”
不知他為何問起這個,她搖了搖首。
“少爺說,還想再看看那枚藥囊。”沙苑繼續道。
解憂默然點頭,披衣起床,走開一小會兒,從包袱里翻了翻,手中捧了個小錦盒,放在他面前,鄭重了臉色,“藺哥哥,這藥囊,是有什么問題嗎?”
藺之儒只是默然打開盒子,一股濃香藥味撲鼻而來,拿起藥囊,倒出一小點,細心聞了聞,又在藥囊上聞了聞。
深深鎖緊的眉舒展開一小點。
這一次,他一直苦想的問題,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
難怪單獨聞藥末聞不出,但靠近藥囊卻從中聞出一點問題。
“藺哥哥,這藥囊有什么不對?”解憂緊張,盯梢著他手中藥末,又望向沙苑。
后者微微鎖眉,陳述道,“這藥囊中的藥物并無特別,確有治療風寒咳嗽之效,常帶身側也能驅寒,但是做成這枚藥囊的織錦有問題,若是少爺沒猜錯,這藥囊織錦在一種藥引中浸泡了許久,使得藥囊帶有一種香味,而此香與囊中藥末混在一起,尋常人難以聞出其中差別。”
“這種藥引香,是‘引魂’香?”解憂不太肯定,也不想肯定。
沙苑輕輕點頭,“公主,這藥囊無論是誰交予你的,還請公主以后多個心眼,藥能救人,亦能殺人于無形。”
她拽緊了指甲。
誰還要殺她?
六公主嗎?可是六公主還勸說她離開,不像知道她已中毒的樣子。
何況這錦囊是衍兒送的。
不可能是衍兒,她從未告訴過他,他不知道她中毒,這藥囊一定被人動了手腳,可是還會有誰又知道她在楚宅,又知道那時她得了風寒有些咳嗽,還能準確無誤的做出這一系列動作。
到底是誰?
解憂試圖讓自己鎮定,才開口道,“藺哥哥,我中毒這件事,除了張太醫,你是否有告訴過其他人?”
沙苑忽即皺眉,有些抱不平,“公主是不信少爺?”
“藺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有些亂,很亂很亂。”
亂的不知道她要怎么思考,她該徹徹底底的相信誰,還是誰都不信。
只是,記得以往張太醫與衍兒走的近,而藺之儒似乎也和衍兒有些聯系,不然那一日她差點被皇甫劦殺死,衍兒怎么可能第一時間想到藺之儒,又怎么能請的動藺之儒,他們……平日里定有一點聯系。
她所不知道的聯系。
但是,她知道這事與衍兒藺哥哥沒有關系,想讓她死的人是皇甫劦,皇甫劦雖死,但一定會用盡所有的辦法也讓她死,這枚藥囊只是一個小細節。
暗中一定還有人替皇甫劦賣命想要她的命。
難道出了皇宮,她還要每日每夜提防著暗處么?
“藺哥哥,對不起,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我不是懷疑你。”她趕緊澄清,慌亂的望著他,“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藺哥哥好像與衍兒走的很近,我怕你會告訴他我中毒,我也怕他會擔心,所以……”
藺之儒搖首。
意思是沒有,除了沙苑,他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解憂笑了笑,輕握上藺之儒的手,堅然肯定說道,“藺哥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幾乎沒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她也知道他是那種第一眼看上便能讓人信任的人。
很多事情她不能與衍兒說,但卻可以告訴他。
她興許已經把他當成了心底最重要最信任的朋友,就算他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保持著君臣關系,從不逾越。
藺之儒輕閃了一下眼眸,只是溫和微笑,抽出被她覆蓋的手。
最信任的人……
可是這個世道,不允許。
然而,兩人相視微笑的一幕,在兩人眼里很是平常,但落入他人眼里,卻是一道很煞眼的風景,甚至令人心中溫怒。
院落傳來動靜,沙苑意識到什么,略一偏頭,院子回廊上似有兩抹影子一溜而過,沙苑本能跑出去探尋,卻已找不到人。
但院落回廊的欄桿處,卻深陷入幾個小洞。
仿佛是人憤怒瞬間將手深深嵌入而留下的抓痕。
這樣的內力……
“怎么了?”解憂裹緊了衣裳,與藺之儒雙雙出來,望著征神的沙苑。
“沒什么,許是看錯了,我以為是小賊。”沙苑笑道,還是忍不住深深望了一眼方才那兩抹人影離開的方位。
“哦。”解憂也順著沙苑的目光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地方,沒有人影,雪滿的院落,也不見有雪腳印,自當是沙苑看花了眼。
這是廂房,冬草堂較之其他醫館,地方大的很多,堂內人包括大夫與病人,還有些打雜的下人與侍女,一多起來,偶爾有人從這兒經過也并不稀奇。
“公主,外頭風大,還是進屋吧,不然又加重病情,公主可又要吃更多苦了。”沙苑勸道。
解憂半信半疑,看了兩人一眼,自個兒回了房。
見她離了些距離,沙苑才開口道,“少爺,我見到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是閆可帆,另一個好像是皇上。”
藺之儒微微皺眉,心下已猜到。
她出事,那人又怎會安心待在宮中。
只是,皇上不見見她便離開了么?
“少爺,容我說一句,您以后還是應當與公主保持些距離。”
那道抓痕,太深,太狠,他怕有一天這般的利爪不會再抓欄桿,而會是抓在少爺身上。
即便少爺對公主不會有任何心思,但不代表是否有人會誤會。
尤其那人,還是當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