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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聞侯列傳

聞侯列傳,講述的是聞侯生平事跡,從出生到死亡。

這位聞侯……

是個女人。

是東海朝第一個封侯拜爵的女人。

聞侯,名聞招,東明七年封昭武侯,年僅二十一歲,當看到這個年齡時,解憂承認她有點羨慕,還有點自卑。

聞招是西海國一名小武官的小女兒,聞父因打仗瘸了雙腿,被廷休回家,西海要求其子參軍替補,當時四海大亂,參軍如同九死一生,聞招的大哥和二哥以各種緣由不愿意。

十二歲的聞招化作男兒身,虛報十五歲,以聞二兄的名字參軍,她在軍中自習長槍法,練得一身武功,僅三年,就攢了不少軍功,職務一升,躍過聞父。

聞招回了一趟家,以為是榮歸故里,為家族爭光,沒想到家中族人卻斥責她冒名頂替,讓她把功勞和職務全部交還給聞二兄,聞招不愿意,家中族人聯伙把她關了起來,并且給她找了一門親事,聞二兄則代替她回了軍中,軍中對此幫著掩瞞,認了聞二兄的身份。

成親當晚,聞招逃了出來。

聞招想過以男兒身繼續去別的地方入軍參軍,但是又想,如若繼續以男裝示人,跟以前又有何區別?

聞招卸下男裝,換回女裝,一桿白銀長槍,一匹紅棕烈馬,在四國之間游蕩。

她去過西海其他軍營,但因她是女人,無人肯留,家中族人又在各處尋她,在西海待不下去,便去了北海,北海軍營照樣不收,多是嘲笑她的軍官,她輾轉又去了東海國。

此時的東海國還不是東明帝開創的東海,因東明帝奪得天下后,并未更改朝名,史記當中會出現兩個東海國,有時為了區分,會把前面的叫做前東海國,也有時,把東明帝建立的國叫做東海朝。

那時的東海國有軍營收她,她原以為能遇伯樂,誰知是場陰謀,留她的軍官貪圖她美色,若有個能打仗又能暖床的女人,何樂而不為?

聞招不愿意,軍官遂卑鄙無恥用強,最后,那位軍官的頭顱和軍旗掛在了一起,因此,聞招被東海國四處通緝,家族人見她四處惹禍,把人得罪了個遍,也說再無她這個女兒,聞招割發斷父,改稱母姓聞,讓人把斷發送了回去,說這輩子,她與父家再無瓜葛,永不會回去認父。

東海國君生性殘暴,起義軍四處揭竿,聞招聽得明家軍治軍嚴謹,領頭人自稱明王,想去一試,她沒有去招兵處報名,而是直接提著長槍,在明家軍前踢館。

十七歲的聞招,紅馬銀槍,在營前自薦為帥,不僅撂倒了明王數名手下,連司馬鶴都差點敗在她手下。

當時的明王,也就是解憂親爹,當即留下這位女豪,命她為大元帥,所有人都不可思議,那時軍中沒有什么大元帥,只有明王統領,全軍聽他號令,若有了大元帥,打起仗來,該聽誰的?

更不可思議的是,聞招不負使命,攻破了東海北海對起義軍的夾擊,取得大捷,后來又為明王打下四國,出謀出力,一統四海后,又著手應對外敵奴桑和西疆南羌等。

聞招屢立奇功。

明皇評價她‘千年一遇,用師奇才’。

后來時局穩定,仗不用打了,明皇大部分時間都在整肅朝堂,用她的地方就少了,她人也閑散了一段時間,就在這時,有個男人,自稱她曾經從沒拜過堂的丈夫找上了門。

雖然她和生父恩斷義絕,但這親事可沒斷,白紙黑字的婚書在,聘禮也給了,所以,她還是男人的妻子,盡管男人已經另娶妻生子,但是,一直把她當原配發妻。

這個男人深情落淚,訴求簡單。

讓她再次嫁他為婦。

而且為了她,他愿將現妻降為妾。

這個要求,別說聞大元帥聽了皺眉,連明皇都隱隱想罵人。

什么東西。

怎么能那么不要臉呢?

還有更不要臉的是,男人的母親在聞大元帥的府門前撒播打滾,非說這是她兒媳家,她這婆母理當住進去。

解憂登時看得氣血翻涌。

做人還能這樣離譜。

聞招很想殺人,但又不能殺,現在是新朝,不是隨便打打殺殺的戰亂時代了,凡事都要講規則,但這種潑皮無賴攆了一兩次,又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聞招略施手段,直接打壓這男人親朋好友上級的上級,再給她找不痛快,她就讓所有人一起不痛快,親朋好友怕丟官破財,受不住,連番上陣勸說,不用聞招動手,親朋好友把男人母親拖走,也說讓男人別再鬧了,丟人。

男人不鬧了,但逢人就說,那位昭武侯聞大元帥,是他妻子,她背信棄義,拋夫棄父,背地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謠言蜚語,有點影響她形象。

聞招和明皇說:“殺人,犯法嗎?”

聞大帥殺過的人,不計其數,明皇聽了有點怕:“大帥,要冷靜。”

“那打人,也犯法?”

明皇說:“原則上,是的?!?

那就不講原則了吧。

男人說一次,聞招找人套麻袋打一次,牙齒都掉了幾顆。

但男人堅強,賊心不死,剛巧,金陵皇宮前擺了一座鐘鼓,原意是讓平民百姓進諫如流,男人一敲,變成了擊鼓鳴冤。

但這場鬧劇,聞招不在,北方有變,怕奴桑大軍南下,明皇派她前去坐鎮幾個月,正好也散散心,去下晦氣。

鳴冤堂上,男人激情訴說聞帥種種不是。

有個人在屏風后聽不下去,說:“聞帥是我朝之棟梁,為國舍身入死,在戰場上橫掃披靡,她受過的傷,比你掉的牙還多,哪一件跟你有關?你又在何處逍遙快活?你三言兩語,僅拿一紙廢棄婚書,便想讓她卸甲入你家,為你洗衣做飯相夫教子,在做什么春秋大夢,憑你褲襠那玩意,幾斤幾兩,就敢肖想我朝大元帥,你也配?”

那人又說:“我朝已新增律法,犯重妻罪者,沒收家產,仗一百,徒三年,婚姻作廢,重妻皆放歸回家,你既另娶妻室,便回去和和穩穩過日子,再敢胡言亂語,絕不姑息!”

男人因造謠坐牢三月,放出來后,親朋好友皆遠離,在金陵待不下去,灰溜溜回了老家,老家妻子聽聞了他在金陵的經歷,原以為他是去做官求財,卻料要棄她不顧,一怒之下,與他離了婚,帶著孩子再嫁了人。

男人經此一事,窮困潦倒,無人肯幫,不幾年,就早早病亡。

東明十七年,天下太平,槍桿久不用,都生了銹跡,朝堂文人輩出,再無用武之地,聞招請回老家鄢陵,明皇應允,在鄢陵給她建了侯府,且認命她為鄢陵郡刺史,鄢陵地方軍權歸她管。

聞招任職期間,治軍得當,威震四方,又妥善處理軍民關系,不擾民亂民,又收歸匪首,她不像以前殺氣騰騰,也講起了人情世態,不計前嫌善用匪首,她與鄢陵郡守交好,郡守舉棋不定的案子,她也愿意接下,又曾多次給儛后上書,討論政策律法,為百姓謀福,深受當地愛戴。

盡管她有權,卻對聞家家族沒有半分照顧,聞父生疾亡故,她沒有去看一眼,聞二兄早早死在了戰場上,尸骨無存,聞大兄雖然還活著,但家中沒落,也沒個子孫延續,有人勸她嫁人,有人勸她領養,但她都充耳不聞。

聞招身正清廉,從無貪污腐敗,唯一一次大花錢,是為了紀念母親,她單獨修了一座祠堂,里面只供奉著她故去多年的母親。

東明二十七年,聞侯病故,年四十一,她一生不嫁,無子無女,侯爵無人承襲,死后葬在鄢陵山頭,和她母親一起,靈牌也供在那座祠堂里,陪著她的母親。

這位聞帥戰功赫赫,功績讓人敬慕,她的存在,也在無形之中給了當地女子穩穩的庇護,她曾命人開了武堂,容許女子習武參軍,都說鄢陵女子專橫,是有源頭可尋的。

鄢陵女子為紀念她不屈不撓勇于向上反抗的精神,集眾為她立了一座手握銀槍身騎紅馬的石像,在當時深受信奉。

讀完列傳之后,解憂心中澎湃,久久不能平靜,又有點惆悵。

足看了兩遍才肯罷休。

她很疑惑。

為什么,她從來沒聽過聞招這個名?

從小到大,她從太傅口中聽到的多是司馬鶴為國盡忠以身獻國,說他戰功赫赫,奉承為戰神,一個在東明十三年就早早死了的人,被后世列傳記住了。

可是,解憂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聞招,她明明活到了東明二十七年,論戰績,絲毫不比別人差,但她的生平事跡好像就被抹去了一樣,沒有人傳頌,沒有人提起,連這本列傳,都得從積灰的箱中取出。

若列傳失傳,往后還有誰會記得?

為什么呢?

解憂試圖想明白。

卻又覺得背后深深地寒冷。

…………

徐大小姐醒來,四處找人,琉璃說公主去了書樓,解憂剛出來,就被拉上街,出門時,冥棧容貼心為三個姑娘安排護衛跟隨,自個兒卻偷偷不見了蹤影。

解憂也沒管他,徐銀楹看上了些物件,其中一條軟鞭得她青睞,但沉船落水,身無分文,她苦悶地瞧著解憂,看著自己手里僅剩的幾個碎銀,解憂也隱隱嘆氣。

徐驄這個表兄做得太小氣了。

怎么就不多給備點。

最終,為首的護衛掏銀付錢,說是先記郡主賬上,日后請公主再還。

蘇子整天不見人影,這會蹦了出來,他面色郁郁,問他做什么去了,他嘆氣:“給你找青樓,但我繞城跑了幾圈,竟然沒有。”

解憂郁悶:“找青樓做什么?”

徐大小姐臉色微變:“死性不改?!?

護衛冷道:“這里不可能有青樓?!?

蘇子奇道:“為什么?”

護衛眼神不善,認定蘇子就是那種娼館玩客,哼聲:“青樓娼館,自古便是壓迫女子,供人玩樂之地,郡主早便下令撤去所有娼館,誰敢逼良為娼,擅自開館,必然嚴懲?!?

蘇子一聽,卻笑了:“你們郡主厲害,照理說,娼館里應該全是少男?!?

護衛忽即惱怒:“滿嘴污言穢語!”

隨身的幾名護衛同樣面色不快,刀刃擦響,拔了半截,似要當街把他捉拿。

蘇子忙躲去解憂身后,求饒起來:“各位姐姐們,我開玩笑的!”

“誰是你姐姐們?”護衛偏的不吃油嘴滑舌這套,臉色怒極,不肯收劍,但解憂在蘇子前面,也不讓開,似有包庇。

護衛只得忍氣收劍:“公主,您也是女子,竟與這種人為伍?!?

解憂想了想:“他說的青樓,并非娼館,許是列位誤會了?!?

護衛呵道:“青樓何嘗不是娼館。”

解憂噎了下。

她就去過一次連夢館,里面看著挺正經,至于其他的,她也沒見過,這會兒要討論這玩意,她也說不清,只好讓蘇子注意分寸言辭。

蘇子偏不悔改,還要給她普及一下青樓:“在四海之前,青樓可是一個高端正經談史論今詩詞歌賦的場所。”

護衛涼道:“人群聚眾,就會出亂子,尤其是那些看著像正人君子的。”

“是啊,”蘇子嘖了聲:“起初那些達官貴人做的很隱晦,但沒想,越滾越大,遮不住丑,就變得不堪入目,后來更是猖獗,本是賣藝營生的人,到最后都得被迫為娼倌,青樓這兩個字早就沒了門面,不過,幸好有東明帝。”

護衛見他這混混還知道東明帝,語氣平緩些許:“東明帝嚴令杜絕娼女,不管是明娼還是暗娼,都不允許存在,狎娼罪,在刑律里白紙黑字寫著,哪怕是犯了抄家滅族的大罪,家中女子也不會受辱刑,更不會充為官娼。”

蘇子肯定點頭:“這時候,青樓又慢慢變好了,沒了那些污穢。”

“真的變好了么?別給自己的行為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弊o衛不認可:“東明帝禁娼,但先帝卻是……”

幾人在街頭,四面有人。

護衛也沒敢說的是,先晉興帝上位,才兩三年,便無視禁娼令,慢慢的,所有人都知這令就是個擺設,去青樓的風氣卷土重來,一下風靡,到后來,完全制止不住。

蘇子也懂,嘆氣道:“所以,在此之后,青樓這個詞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只要是個娼館,都喜歡叫青樓,彷佛就能跟高端大氣挨上邊,但其實還是有正經的……”

“世上只要有男人在的地方,關起門來,就不可能會是正經的,”護衛看著解憂:“哪怕是走在大街上,女子都要有防人之心,何況是青樓,說是正經地,哪個不是吃女人不吐骨頭……公主年紀尚輕,不知這世間險惡,不能一言兩語就單純地相信男人嘴里的話?!?

解憂這時不敢說話。

青樓的含義流傳至今,越趨向于不正經,一聽就不是個好詞了,她知道青樓不是好地方,也知道蘇子沒那么正經。

東海朝禁娼,但晉國因為各種原因,并沒有禁止,也沒明令提倡,就如是默許有這樣一群人存在,龍海是封地,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制度,不僅無青樓娼業,更有女子做官參軍,盡管男女比例百之未有一,但也令人震撼。

想到此,她對長寧郡主肅然起敬。

也怪不得冥棧容三令五申不讓她去。

他是真沒去過。

蘇子不這么認可護衛的話,趁護衛走開付錢,他靠近解憂,打量著:“老大,如果是你,你會選擇讓青樓徹底消失,還是從里面挑幾個美貌少男……”

解憂知道他話中有趣的意思。

女人也可以吃男人。

晉國不禁娼,更沒禁男倌,這矛盾不是誰吃誰,而是誰掌權,誰就最高貴。

長寧郡主雖是掌權人,但她從小讀史論今受默認的規則熏陶,背負傳統道德約束,且是眾多女子引以為傲的榜樣,一言一行絲毫不能出錯,不能為人詬病,干不來這種羞恥的事。

蘇子覺得解憂……

她是一個敢沖破禁忌束縛的人。

與眾不同。

徐銀楹覺得他要帶壞解憂,冷冷開口:“我們走,別理他了?!?

“如果是我,我會選美貌少男?!?

徐銀楹凝了眉頭,蘇子也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常阿四站在幾人身后,正笑意瀾瀾看向蘇子。

徐銀楹也跟著一起看:“不要臉。”

如若說,長寧郡主是威嚴殺氣,那常阿四就是桀驁匪氣,解憂初見蘇子,他是個美貌少男,現在是個俊秀青年,時間好像沒有在他臉上留下歲月痕跡。

漂亮男人,極容易被盯上。

蘇子莫名其妙,心道,‘都看他干什么,他什么都沒做,不關他的事啊?!?

徐銀楹冷著臉:“你鬼鬼祟祟跟著我們,要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別誤會。”常阿四微笑:“我來看望解憂妹妹,妹妹安然無恙,我也放心?!?

徐銀楹忽然置氣:“一口一個妹妹,叫得這么親近,誰是你妹妹了?”

不知道徐大小姐突然吃了什么氣,以前跟她搶男人,現在連女人都搶。

常阿四不逞讓:“解憂妹妹都不介意,你一個外人,介意什么?”

徐銀楹頓住:“你……你才是外人!”

常阿四聽了好笑,正要說話,抬起眼眸,卻見徐銀楹背后,閆可帆帶著十一迎面而來,徐銀楹回頭一看,瞬間收斂了脾氣。

閆可帆行至跟前,向解憂見禮:“聽聞公主在街上,微臣怕再出事,便過來看看?!?

解憂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淡淡‘嗯’了句,便移開,和常阿四說起了話:“常姑娘那趟鏢運往漣海,怎么突然來了倚海?”

常阿四眉色凝重:“說來話長?!?

徐銀楹咬著牙,不滿兩人親近,從中擠開:“有多長?我也聽聽。”

常阿四也擠她一下:“不告訴你。”

眾人就這樣閑逛到一處場館,這館子既不是酒樓宿館,也不是戲樓曲館,但里面人群熙攘,交錯嘈雜。

解憂抬頭一看,名‘望娥樓’。

蘇子和徐大小姐都是愛看熱鬧的人,蘇子先入探個究竟,徐大小姐拉著解憂步入。

樓中有七層,每一層樓的樓道壁上都懸掛著畫作,再細看,那些畫作都是女子人像。

解憂剛看了一副,只見畫旁簡介上寫‘路遇劫匪,臨危不懼,智斗歹徒……’,還沒來得及摸清這是什么門路,就被蘇子硬拉到七樓。

頂樓人少,有個畫師照著解憂刷刷兩下,描出了一幅素畫,不說十分像,也有七八分,隨后掛到壁上,畫師問名和簡介,蘇子就只替她說了個名。

解憂稀里糊涂,常阿四見她在這里,隨后也上來,怕她不知,簡短說明:“望娥樓在辦選美,所有女子都可以參加,我們這些觀畫的人都有三簽,想投誰就投誰,簽名會公開記入,三日之后,官府統計并核實,公布十大美人,這十位美人的畫像會在望娥樓掛整整一年。”

聽了,解憂道:“這選美竟然是官府所辦,難道是長寧郡主……”

常阿四點頭:“長寧郡主建了望娥樓,初衷呢,是希望龍海女子自由膽大智慧勇敢,有這四樣才能叫美人,看過其他女子的簡介么?”望著解憂畫像,又道:“妹妹倒是符合這四樣,就是這簡介吧,不太好寫……”

說話間,閆可帆和徐銀楹也來了,蘇子也從七樓案桌處拿了三條簽回來,正要投入畫下花簍,常阿四皺眉:“你三簽只投一個人?”

蘇子道:“不行么?”

“當然不行了。”常阿四看著解憂和蘇子:“既然變得這么有趣,老娘也來玩玩。”又指著畫師:“過來,給我和這位姐姐畫一幅?!?

蘇子道:“你一個有夫之婦……”

“有誰規定有夫之婦不能參選?”常阿四又道:“也給這位徐大小姐來一幅?!?

七樓壁角,四位姑娘的畫像一起掛著。

常阿四回頭,轉向蘇子,讓他去投。

蘇子無語,人手只有三簽,四女一同參選,無論怎么投,都明擺著會得罪人,撇向旁邊,頭一回對閆可帆這么講禮貌:“大將軍,您先請?”

解憂看了過去,想著他堂堂一大將軍,應該不會來參與這種爭風吃醋的無聊事。

他正好也看向她,一對視,解憂下意識避他目光,看向別處,心頭犯了嘀咕,真是活見了鬼,明明是她被不該表白的人表白,反倒弄得她像是個躲躲藏藏的賊。

想當初冥棧容說娶她,那是開玩笑的試探,她也從沒當真,焦堰讓她嫁他,那是為了利益,她嗤之以鼻,徐驄那人,見到個女人就要玩味戲弄,她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

但這位大將軍……

圖她什么?

她回避目光后,閆可帆忽然快步去案桌前,記下了他的簽名,投入花簍。

他第一個投的,就是解憂。

眾人訝異,但見他神色自若,毫無波瀾,又想,解憂身份擺在那里,也合情合理。

他再選了徐銀楹。

最后一簽,給了琉璃。

蘇子做了跟閆可帆一樣的選擇,連投簽順序都是跟風,一模一樣,十一倒是上前給常阿四投了一簽,再選徐銀楹和琉璃。

參選人也有三簽,徐銀楹投自己和解憂琉璃,見大家玩得興起,解憂也不佛了意興,沒投自己,選了其她三人,琉璃跟著她投。

所有人投完,徐大小姐簽數最高。

常阿四難以服氣:“怎么這地方只能選美人,難道就不能選美男?”

一旁有個觀畫的女子聽及,似乎非常認可常阿四的豪氣,彎起修長漂亮的眉眼,好心指了個方向:“下樓,左拐,有個巷子?!?

解憂怔了下:“真有?”

女子笑著不說話,去看別的畫作。

常阿四看出解憂興趣很大,一想,拉著她,半信半疑地去了巷子,后面幾人也跟著出了望娥樓。

拐個彎后,解憂瞠目結舌。

還,還真有選美男……

這條見不得人的小巷子名‘思遷巷’,顧名思義,見異思遷,巷子兩道壁上,懸掛了數幅男子畫像,不知是誰所畫,也不知是誰所掛,只見有好些戴斗笠的人,也不知男女,鬼祟似的把畫掛上。

解憂盯著左側墻壁,順過去看了幾幅,出口評價:“果然都是風朗俊秀之姿。”

“這也算?”蘇子指她背后那副。

解憂回頭:“不排除有些歪扭拙劣的。”

蘇子立她前面:“我怎么樣?”

解憂仔細一看,把他人撥開,看向壁上寫的規則,挺簡單,第一眼看去鐘愛哪個,便從旁折走一支花簪,簪前寫上自己名字,背面填上男子名字,投入簍中即可,也是三日后,將揭曉最美男子。

花簪只女子能投,且只可取一支。

如果投完后,發現自己比較鐘愛另一個,那就再把花簪找出來,改一改就好了。

這里就是如此沒規則。

選美男是自發組織自娛自樂,官府不認,來投花簪的都是女子,果真是全靠自覺,說來,這些畫中男子都不一定知道被掛這欣賞。

蘇子離開了一小會,再回來時,把他自己畫像掛了上去,眾人都靜默的看他。

常阿四第一個笑出了聲,隨后取了一只簪,刻下她與蘇子的名字:“我的花簪,給你?!比缓螅D了身,看著解憂和徐大小姐:“二位,有挑中的么?”

這話說的,仿若這里是市集。

能對男人挑挑選選。

可就算挑中了,那也抱不回家。

見兩人不選,想必就是沒有中意的,常阿四也出去了會兒,回來時手上多了幅畫,朝閆可帆說了聲:“大將軍,冒犯。”

隨手一揚,畫幅展開,和蘇子那幅掛在一起,兩相比較,蘇子覺得自己找的畫師虧了,這哪是比人,分別是比誰畫的好看。

“二位,這回可有相中的?”常阿四拉長了音,又道:“徐大小姐,難道不敢玩?”

“有什么不敢?!?

徐銀楹將簪投給未婚夫婿。

眾人看向解憂。

蘇子主動把花簪遞她眼皮下,這花簪漂亮,解憂拿著簪子擺弄,眾人等她片刻,她才緩緩道:“我棄權?!?

自家公主誰也不選,琉璃也棄了。

蘇子登時氣鼓鼓的:“枉費我待你倆這么好!太讓人寒心了!心塞至極?。 ?

冥棧容聽護衛說公主人不見了,尋了半天,終于在巷子里見到這一大群人,又見閆可帆和蘇子畫像居然在壁上掛著,忍不住笑出了聲,手中折扇微揚。

蘇子對世子的觀感好了很多,誠邀他一起,冥棧容對他無甚好臉色:“這么無聊幼稚又丟臉的事,本世子不奉陪。”

蘇子道:“女人能選美,男人當然也能了,誰又不差誰,對吧,老大?”

冥棧容不喜聽這聲老大,問解憂:“你投了誰?”得知她誰也沒看上,又笑了:“這地方只看畫,花簪投得再多,人也不怎么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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