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夜盡無明·二十七·也不必謝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6458字
- 2024-11-07 11:24:01
沙苑撕開蘇子身上血衣,越探臉色越凝重,蘇子身上有刀傷劍傷,掌傷拳傷,且四肢被折骨頭錯位,從行招手法來看,應(yīng)該不是被一個人所傷,像是……
被幾個高手圍殺!
沙苑無法想象當時慘烈的情境,這個蘇子明明只會點三腳貓功夫,輕功倒可,遇到這種事,肯定是先逃命才對,這么正面同人硬剛,實在不像他貪生怕死的風格。
徐銀楹著急:“怎么樣了?”
沙苑半天沒說話,徐銀楹脾氣一上來,忍不住:“你倒是說話啊!”
沙苑搖首宛嘆。
“難道……他真沒救了?”徐銀楹心中一涼,面色剎白。
沙苑騰出空間,讓藺之儒診脈。
“藺神醫(yī)……”徐銀楹眼中泛著淚花:“藺神醫(yī),您要救活他!您……您要我當牛做馬,做什么都行!”
沙苑穩(wěn)住徐大小姐慌亂的情緒,這話越說越離譜。
敢讓大小姐當牛做馬,丟徐家臉面,徐太后還不得怒氣沖天掀翻冬草堂。
天色已經(jīng)黑了,柴棚掌了燈燭。
沙苑去車上拿了針線,接骨縫傷,需得祛衣袒露,沙苑讓她暫且回避,但徐大小姐在那一動不動的呆站著,沙苑嘆了口氣,行醫(yī)時,安撫家屬也是個重要的活,沙苑便讓她去開火熬藥,安慰道:“徐姑娘放心,有我家少爺在,蘇公子鐵定命硬,閻王爺決不敢亂收。”
徐銀楹煎完藥,又站在了外面,夜已深,柴房里的影子已經(jīng)忙碌完,猶豫片刻,她走了進去,此時的藺之儒臉色疲乏,滿額汗珠,身上原本吐臟染濕的白衫,更是汗水與血水交混。
柴堆低矮,藺之儒一直是半蹲的姿勢,要起來時,竟有點恍惚。
徐銀楹道:“藺大夫您還好吧?”
“沒事,蹲久了腿麻。”沙苑過去先扶住了,一番趣笑。
徐銀楹這才把目光看向柴堆,經(jīng)過一系列縫縫補補,蘇子被裹成了白色粽子。
沙苑看著這具白粽:“蘇公子若能撐過今晚,便萬事大吉……”
徐銀楹只聽得見這一句,腦子嗡嗡嗡的,身子抑制不住發(fā)抖。
“徐大姑娘,蘇公子怎么會受了這么重的傷?”沙苑覺得那些人下手狠辣,不留余地,終于有機會開口問:“他一個小混混,招惹了什么仇家?”
徐銀楹顫音:“他們是要殺我。”
“他們?”沙苑方才還在想是不是徐中尉趁機公報私仇,把蘇子往死里整,這會兒冒出這么大個瓜,沙苑沉吟了會:“這么說,是蘇公子救了你?”
“他真傻,明明已經(jīng)走了,”徐銀楹越說越低,幾不可聞:“為什么,為什么他還要回來呢……”
沙苑穩(wěn)了穩(wěn)她情緒,讓徐銀楹慢慢說:“我和蘇子在深山迷了路,今天雨停了,就想找路出去,然后,遇到了四個侍衛(wèi),他們走在我們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們突然就從背后偷襲下手要殺我,我和蘇子一直跑一直跑,然后我們分開了,我又遇到了三個人,那三個人為了保護我,被他們殺了……”
“然后呢?”沙苑越聽越覺得奇怪:“徐姑娘你是如何脫險的?”
徐銀楹突然不說話了,呆了一會兒,目光緩緩地轉(zhuǎn)向那具白粽子。
沙苑更震驚:“難道那些幾個要殺徐姑娘的刺客,被蘇公子殺了?”
這一問,呆愣的徐銀楹回了頭,她苦澀了聲:“他連殺雞都不敢。”
……
藺之儒換完衣裳,又進了屋,琉璃守在床畔,見他一來,主動退讓,藺之儒便坐在床沿,伸手探上女子額角,擦浴之后,她燒退了一半,但仍有點溫熱。
藺之儒號完脈,喂了她幾顆小丹丸,她倒是不抗拒,有意識地將藥丸咽下去。
然后,藺之儒盯著她左臂。
許是太安靜了,琉璃也屏著氣,藺之儒在出神,琉璃心里卻是發(fā)怵,哪怕當年公主得天花昏迷,在生死間存亡,藺大夫都沒露出過這樣的神色,可想而知,眼下情況一定比當年更嚴重。
公主這左手……
燈燭下,藺之儒動也不動。
琉璃不知他在想什么,又不敢戳他什么,便湊過去,試探性的問:“藺大夫,公主手上的傷如何?會不會落疾?”
琉璃問了兩遍,藺之儒才凌然回神,他沒什么交代,緩緩出去了。
琉璃有點摸不著頭腦,料想他不能言語,沒有沙苑在旁,問了也是白搭。
琉璃守了自家公主一宿,次日剛出屋子,便窺見了奇怪的一幕。
天色微亮,晨光快要破曉,院子里的柴房簡陋,門窗皆無,上面也只搭了塊板子,所以,琉璃能清晰地看到一切。
蘇子沉陷在柴堆里,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tài),徐大小姐坐在蘇子旁邊,握著他的手,她一張憔悴的側(cè)臉泛起了愁容,在晨光月色下極為神傷,又好像喃喃囈語在說什么,琉璃聽不清。
再看去,閆將軍垂立站在門角。
琉璃想了下,大將軍說去府衙報案,也不知何時回來的,更不知在這里看了多久,面對自己未婚妻整夜守著別的男子,還如此明目張膽,不顧他的感受,此刻他的神色該是如何?
這位大將軍真那么好脾氣?
可惜,琉璃只能看到他這抹背影。
終于,徐大小姐覺察到背后有人,回頭看了眼,她慌了神,立即想抽出手,但被昏迷的蘇子拉住。
徐大小姐越急,蘇子拽的越緊。
死死地不放手。
“閆大哥,我……”徐銀楹面龐煞白,見手被抓的通紅,更加心虛,咬唇道:“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就在這時,草堆里的人發(fā)出囈聲。
“別說……我不行……我……才不會讓你有事……你……你放心……我們出去……”
空氣里,有久久的沉寂。
琉璃只聽前面閆可帆沉沉的吐了口氣,仿佛是憋的太久松懈,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輕聲:“蘇兄弟為救你受重傷,你照顧他也是理所應(yīng)當,我不會放在心上,你若有別的需要,盡可來找我。”
徐銀楹啞然無聲,只呆愣。
閆可帆說完后,自覺轉(zhuǎn)了身,路過琉璃時,神色稀疏平常。
琉璃默默地往旁邊讓了半步,心想,這幾人關(guān)系,都挺亂的。
……
藺之儒一天要從鬼門關(guān)拉兩條人命,挺耗費精力,剛在馬車內(nèi)歇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徐大小姐喚醒,藺之儒又去柴棚看了眼蘇子,蘇子喃喃囈語,有清醒的跡象。
沙苑嘖嘖稱奇:“蘇公子果然命大。”
沙苑挺欣賞這混小子的毅力,都這樣了居然都沒死透,沙苑一直很少相信奇跡,現(xiàn)在又有點信了。
徐銀楹喜極而泣,忽又吱唔著問:“藺大夫,那個……您要不要收診金?”
這一問,藺之儒和沙苑都愣住。
徐銀楹也覺得這樣問太冒味,神醫(yī)的救命藥必然都很珍貴,可經(jīng)歷過沉船和深山,她身上并無現(xiàn)銀,只能取出脖子上帶的玉鎖:“這個夠不夠?”
“這玉鎖造工精致,可見貴重。”沙苑瞟了一眼:“徐姑娘要舍它當診金?”
“也……也不貴。”徐銀楹覺得這說的話不對:“我也不知道這值不值錢,不夠的話,等回了金陵,我再給你們。”
沙苑哭笑不得,能與公主做朋友的人,果然都有特別之處。
但沙苑自作主張出手收下了。
回到馬車上,沙苑看著藺之儒,爽然笑道:“這混小子倒挺仗義,自己半死不活,徐姑娘卻毫發(fā)無損,少爺,要不要賭一賭,等這混小子醒了,會不會來把玉鎖贖回去?我得想想,該怎么折騰那小子。”
藺之儒面有無奈。
沙苑道:“放心,不會太過分的。”
……
冥棧容站在村口,聽著侍女匯報情況,回身望著那座呦呦連綿的獅子山——朝廷派下的十幾個侍衛(wèi)全死在了深山,僅她們那六個人活了下來。
冥棧容稍加思索,也沒思出什么東西,就算有人要殺徐大小姐,那幕后人,又怎么敢搭上一位大將軍和公主,敢置這兩人性命不顧?
冥棧容看著侍女,他道:“現(xiàn)在看,朝廷的人不可信,未免還有變故,我得另帶人和她回龍海,你去給我安排些人。”
“二公子要多少人?”
“當然是越多越安全。”冥棧容深深的想了下:“百來個總要的吧。”
“此處不是龍海,二公子應(yīng)當謹慎,不宜宣揚,”侍女皺眉:“望三思。”
冥棧容一點都不認同:“是她的命重要,還是謹慎重要?”
侍女沉了聲:“卑職盡量湊人。”
……
一大清早,小漁村地動山搖,侍女帶了數(shù)十護衛(wèi)整齊列隊進入村子,把院子團團包圍,像堅固的墻,總之嚴絲合縫,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侍女深思著,這陣仗是不是太過招搖,百來個人,都能把這小村鏟平。
不一會兒,村口大道上,不緊不慢地駛來一架四面襄玉且被四匹良駒牽引的精致寶車,車前紫色風鈴搖曳,響得清脆入耳,如天籟之音。
侍女回頭,一番愕然。
世子似乎比她更招搖顯眼。
原本人煙稀疏的小漁村,見到這寶車,村里人都聚到了一起看熱鬧,如若不是有侍衛(wèi)攔著,非得擠破這豪車不可,見到世子如此紈绔敗家的架勢,侍女已經(jīng)準備好回去就領(lǐng)罰了。
馬車一停,冥棧容從寶車里探出來,當眾賞了村大夫白銀百兩,說是這兩天借宿費和藥費。
“這馬車,”侍女瞇著眼:“哪來的?”
“借的。”
“二公子。”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冥棧容撐開玉扇,搖了搖:“就這一次,我得讓人知道,她可是我龍海世子罩著的人。”
侍女很無語,不知道自家世子哪來的底氣睜眼說這種瞎話。
還嫌這次惹的麻煩不夠多啊?
侍女懶得多說,轉(zhuǎn)頭進了屋子,冥棧容跟她身后,這一進去,冥棧容發(fā)現(xiàn)這窄小的屋子里,人頭忒多,多得快擠不下。
尤其那位閆可帆閆大將軍竟然自覺地從床榻上抱起女子,冥棧容正巧看到這一幕,臉色登時不好,沖著旁邊的侍女怒道:“你功夫白練的,是抱不起她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侍女突然被劈頭蓋臉一頓,懵了片刻,很快上前伸手:“閆將軍,我來吧。”
閆可帆不得不松手。
人很快落到了侍女懷里,只是還沒捂熱,然后被冥棧容抄腰奪過,到了他手里。
侍女有點子郁悶,但又不敢明說——世子爺,您這會兒不講男女了?
對于這事,藺之儒沒有太多表情,沙苑覺得挺正常,琉璃琢磨著公主和世子若是一對也不錯,閆可帆怔然之后,忽然想起這位龍海世子婉拒太后賜婚時說的話。
——太后,您可能不知道,家中祖父祖母其實老早就給臣定了未婚妻,合了八字,有婚書和信物為證,她雖然被迫嫁了人,又死了丈夫守了寡,但不管她是什么樣子,只要她愿意,臣都會遵守當初先輩承諾,娶她為妻!
……
大道上,冥棧容抱著解憂上了車,寶車前前后后,百十來護衛(wèi)在兩旁開道,那長長隊伍,頭也不回,帶走了風鈴聲,藺之儒有自己的車駕,隨著走了。
閆可帆目送著那群人離去,心有所思,那位侍女似乎不是普普通通的婢女,行事沉穩(wěn),一舉一動都是練家子,眉目之間頗有軍將風范,難怪有人傳,龍海女子可當半邊天!
而那位世子——果真紈绔又猖狂!
徐銀楹見十一緩緩牽來的馬車,再多看了眼那輛寶車,一番比較之下,這車駕略顯破舊了,徐銀楹不免嘆了口氣,若是解憂醒著,一定不會這樣丟下她。
十一以為徐銀楹嘆氣,是羨慕那玲瓏寶車,頓時心里不舒服,那些達官貴人,就愛弄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
收起失落的情緒,徐銀楹往旁邊看去,她沒法把昏迷不醒的蘇子弄上馬車,只能找十一幫忙。
十一卻不理她。
閆可帆說:“我去吧。”
正走了兩步,十一從車頭下來,去了柴房,把那具白粽扛出來,絲毫不客氣的扔進馬車里。
徐銀楹急道:“十一,你輕點!”
閆可帆斥道:“十一,不可無禮。”
十一看著徐銀楹說:“她才沒理。”
閆可帆又要訓(xùn)斥:“你……”
“閆大哥,算了。”徐銀楹臉色低垂,緩緩踏上車架,突然想了什么,徐銀楹掀開簾子,低轉(zhuǎn)了音:“閆大哥,謝謝。”
車簾又合上。
閆可帆募地愣住。
自從深林出來,徐大小姐恍惚變得寡言少語,能聽到向來任性隨意的丞相府徐大小姐說出謝字,這是個很奇怪的事。
隔著車簾,閆可帆淺淺的說。
“你我之間,也不必謝。”
……
玲瓏寶車寬敞又顛簸,冥棧容坐在一側(cè),盯著解憂病態(tài)的臉容,醞釀半久,隨后,冥棧容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琉璃離他遠,挨著車邊。
冥棧容打趣道:“別掉下去了。”
琉璃道:“不會的,車很穩(wěn)。”
若是公主未曾昏迷,她很大概率上不來這寶車,能靠著邊也不錯了。
冥棧容又笑:“對本世子不狂了?”
琉璃與冥棧容也算是認識多年,但冥棧容向來隨意,更沒擺過架子,琉璃偶爾還真沒把他當世子,但如今外面有百人陣仗,對方到底身份貴重,琉璃諾了聲道:“世子言重,奴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冥棧容挑了笑:“你別看你家公主似柔善可欺,其實睚眥必報,得罪她的人,都沒好結(jié)果。”
琉璃抬起頭,無論怎么瞧,世子目前還活得挺瀟灑自在,奴桑三年,世子只是去玩而已,順帶把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完全沒有什么負罪愧疚感,而公主卻是在拼盡全力的活命。
……
長須河一望無邊,臨泉是長須河的大渡口,官商往來,冥棧容一行人到達渡口,一百護衛(wèi)直接清了大道。
今日天氣晴朗,江風徐徐,這諾大的渡口卻只停了一艘輪船。
與漕船不同的是,這座輪船寬五六丈,長達三十五丈,有六張帆直掛,繩索多得數(shù)不清,需要船上艄公水手十幾個才能完全把帆拉得起來。
再而,這艘輪船外觀相當精致,花紋栩栩,船上瓊樓雕徹,尾角燈籠。
沙苑看著這盛大排場,心里有個陰暗想法——世子遇刺,是有道理的。
冥棧容抱著解憂登了船,隨后又從船上下來,誠摯地邀請?zhí)A之儒同行:“藺大夫,她那病時好時壞的,需要人照料,既然你也是去龍海行醫(yī),不如上我這船?”
“世子誠邀,卻之不恭。”沙苑代答,隨后撇向輪船上飛揚的旗號,笑笑說道:“秦家商號倒是舍了血本,竟拿此船為世子保駕開航。”
“我家老爺子年輕時到處闖,結(jié)交了不少道友,這秦老爺子也是看在我家老爺子的薄面上,給我三分薄面罷了。”冥棧容嘆氣道:“現(xiàn)在老爺子人還活著,說話好使,等哪天我家老爺子兩腿一蹬,這三分面子,怕是就給不了了。”
這話沙苑不敢亂接,便只微笑。
徐銀楹在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怕藺之儒上了輪船后,就不再管蘇子死活了,想也沒想,沖上去道:“藺神醫(yī),蘇子也是個病人,您要是方便,不妨帶上他一起吧。”
藺之儒看向冥棧容。
船是世子的,還需要世子同意才是。
徐銀楹也看過去,在帝都金陵,皇帝和徐家最大,而到了龍海,天高皇帝遠,徐銀楹瞧著,這位世子跋扈張揚,如今有求于人家,她也不敢擺徐家大小姐的譜,委婉道:“世子爺,你是解憂的朋友,蘇子也是解憂的朋友,您可否捎上他一起?”
冥棧容這會兒還沒見過蘇子,不知道蘇子就是遇刺那夜幫忙的人,但冥解憂這人有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也不奇怪,萬一她醒來見不到,他很難交代。
“本世子不敢砸藺大夫的招牌,萬一那小子死了,弄不好還以為是經(jīng)過藺大夫的手治死的。”冥棧容找了個理由:“這船夠大,多個病人也無妨。”
徐銀楹欣然一笑,本欲抱拳相謝,想了下,行了女子手禮:“多謝世子!”
這一幕,讓十一看呆。
倒不是驚訝于這位世子同意帶上蘇子,而是向來在帝都肆意橫行的徐大小姐,竟為了給一個混混求醫(yī),朝這位世子行了女子之禮!
“也沒什么。”冥棧容擺擺手:“徐姑娘,你若方便,要不也一起吧。”
徐銀楹遲疑:“我可以么?”
“當然可以了。”冥棧容揮手,很大方:“你若不在,誰去照顧那病人,趕緊收拾下,去吧。”
徐銀楹對這位世子瞬間提了好感,連忙去收拾東西,見她一個姑娘不好弄,冥棧容叫了幾人幫忙,閆可帆和十一被擠到一邊,不得不讓開些道,眼睜睜地看著幾個護衛(wèi)把病重的蘇子搬上輪船。
收拾完畢,徐銀楹高興得過了頭,突然想起還有兩個人:“那他們……”
冥棧容把她推桑上船:“徐姑娘,你先上去挑個好房間住。”
徐銀楹沒想太多,上了船。
沙苑看向被單獨涼在一旁的大將軍,再看了眼垂立悠哉的世子爺,心想,世子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明知徐大小姐是大將軍的未婚妻,竟還這樣攛掇……
藺之儒默默地去登船,沙苑心道,自家少爺忒不厚道,也不等等他,怕不幸加入那兩人的爭鋒相對里,沙苑趕緊跟上少爺。
其他人陸續(xù)登船,岸口少了很多人,閆可帆把目光收回,顯然易見,這位世子沒把他算入自己人,挺身上前幾步,閆可帆輕輕抬手施禮,謙卑道:“卑職需護公主安危,望世子準卑職上船同行。”
“本世子……”冥棧容故意盯了閆可帆半久,瞇眼:“不準!”
閆可帆懇切道:“卑職奉圣命護送公主,世子莫讓卑職為難。”
冥棧容諷道:“你說護送她,是把她護成現(xiàn)在昏迷不醒的樣子么?”
閆可帆自知理虧:“此事,是意外。”
“意外?”冥棧容冷道:“你怎么敢一句意外便想打發(fā)了事,若她真出了事,你這條命恐怕不夠賠!”
閆可帆瞧得出這位世子把她的命看得很重,見其言語不善,他將手放下:“卑職自知護送不力,但圣命難違,世子不讓卑職與公主同行,難不成,是要抗命?”
“你是奉命,本世子也是啊,”冥棧容這會兒瞧他不順眼,一點都不掩飾:“反正咱們順路,也并不沖突。”
冥棧容想的是,皇帝本就恩準他和冥解憂同行,不過,那番未婚妻的話有點得罪皇帝,他只能先出金陵城避避危險。
誰能想到,才幾天不到,她竟為了這個閆可帆冒險和那群亡命水匪拼命,冥棧容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是真覺得自己命硬喜歡多管閑事,在那江上,可沒什么白衣女子護她!
閆可帆皺了眉頭:“既然都是奉命辦事,世子何苦為難?”
“堂堂大將軍王,竟被一個小小副將害至如此。”冥棧容瞥了眼他,難免嗤諷:“空有一身本領(lǐng),又有什么用。”
閆可帆疑惑:“世子知道什么?”
“朝堂的渾水,誰也攪不清。”冥棧容道:“閆將軍,你還是去你們那貨船上好好琢磨琢磨吧!”
閆可帆緊緊擰眉,都傳龍海世子紈绔敗家,但眼下這行事作風,卻又是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