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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玄鐵冰書

解憂出宮后,去了昭平府。

昭平公主朝她上下打量,在她衣飾上停留,半響才回神,嘆道:“還以為你又要在皇帝那里待一夜呢。”

解憂道:“那點俸祿,扣不起。”

“也是啊,皇帝愛玩,可你呢,哪能有資本陪皇帝玩。”昭平公主點點頭,知她有自知之明,長了點腦子,也算欣慰,又瞧解憂面若白霜,昭平公主輕笑:“皇帝答應你放人了吧,你去求情,他怎會不應呢,聽說你欲自戕,受了點傷,要不要緊?”

沒多管自戕這個詞,見對方這抹幸災樂禍不嫌事大的笑意,解憂不咸不淡回答:“死不了。”

“若真自戕,該割脖子上的血脈,或者,朝心口來上一刀,死的最快,也不痛苦,”昭平公主彎了彎唇邊,眼睛在她傷處瞄:“在臂上割一刀,不痛不癢,你們當在鬧著玩?”

“是啊,”解憂面色惆悵:“我是在鬧著玩,誰當真,誰是傻子。”

昭平公主抽了下唇角:“真該讓我那弟弟過來聽聽你這些話。”

拐彎抹角的罵皇帝是傻子,從對方嘴里說出來一點都不奇怪,盡管,皇甫若珂自己都想罵,這位弟弟,時不時失狂,也不知為何非要殺那些奴桑俘虜,好似是他們干了什么造孽事。

看著她的傷,昭平公主掏心窩子道:“對女人來說,君王的同情憐憫,只會越來越不值,這苦肉計,用一次,就少一次,你得省著點。”

解憂自己也知道,裝可憐不能用太多,用時也犯惡心:“昭平公主的良言,謹記在心。”

見解憂端了兩分態度,昭平公主也沒那么劍拔弩張了,但嘴上卻是沒饒,說道:“你穿成這模樣來我這,不至于來跟我炫耀皇帝對你的憐惜情意?”

別說她穿皇帝便服,便是穿龍袍都不意外,皇帝的愛擺在那,什么都會依著她,但對于他倆這些情情愛愛,昭平公主半點興趣都沒有。

“方從宮中出來,恰巧順道路過,在路上想起一件事。”解憂語氣平穩:“有樣東西,你該還我了。”

“什么東西?”

“玄鐵冰書。”

“那是什么?”

解憂斂下的目光輕輕撇過去,昭平公主身上盡是華貴衣綢,腰中系了數個香囊墜子,說道:“你日日將冰書帶在身上,必然很珍視吧?”

昭平公主將系著的那塊玉扯下。

這是一枚方體的玉,長兩寸寬一寸厚如一指甲,四角圓滑,整體晶瑩剔透,如同清泉之水,清澈透明,從一端看去,仿若能從另一端穿透出朦朧影像。

說是玉,又和玉不一樣。

世上常用的玉佩多半是雕花云,雕龍鳳等會承載寓意之類的物件。

但這枚玉,并沒有雕刻任何東西,卻比任何玉都做工精巧,因為它兩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有許多切面,到底數不清它有多少細小切面,或許會以為它很粗糙,可其每個小面都打磨精心,溫然光滑,論觸感,又冰涼舒適,仿若能透過手,感受到它的生命和靈魂。

在夜光燭火下,這枚玉像被點燃,每個面都映出光芒,既有冷艷高貴,又不失細膩光澤,若在日光下,迎著天上太陽,會閃爍著奪目的七色光彩,幾乎令人目色繚亂,為之傾倒。

“玄鐵冰書……”念著這個奇怪不像玉的名稱,昭平公主很難形容,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玉:“不知這玉出自何人之手?玉石又產自何處?若有這樣的玉石奇礦,當該進獻朝廷。”

“我也不知道,我父皇手下能工巧匠頗多,許是有人尋到這特別的玉石,再打磨一下呈送上來,父皇給了我,也算是當個傳家寶,”解憂思考了下:“昭平公主應當不會留著我家的玉,想據為己有?”

昭平公主抽了下臉容,不自覺地將玉握在手心:“我豈會做這種事。”

解憂伸出右手:“那還我吧。”

玉落入掌中,拿回了東西,解憂轉身既走,方到門口,她沒回頭,溫純的嗓音傳至,似藏著無盡的挑誘:“那批寶藏,世人求之若渴,無不心動,但我信昭平公主,你并不會覬覦。”

風吹過,堂廳里的炭火燃得更旺。

昭平公主看著她的背影漸漸迷離。

當年六國侵晉,為解晉國之困,冥解憂給了她這塊玉,教了幾句口訣,讓她去龍海濮水郡,找一個叫劉肇的人,那人會指引她尋到一批財寶。

昭平公主將信將疑,化身便衣帶了幾人前去,只不過,劉肇這人不知所蹤,日夜研究,她倒是從口訣里意外發現藏著地址和破解機關的秘要。

而這玉,便是鑰匙。

當打開那座寶庫,昭平公主終于印信了那句傳言——得冥解憂者得天下!

后來,這批寶物起了大作用,有些變賣充作軍餉糧食,有些當做求和送給別國君王重臣,還有些……

昭平公主臉色觸動,有點看不透了,冥解憂為了皇帝江山,舍出了這玉,鄭重交給了自己,冥解憂明明心底不喜她,卻又很相信她,竟然對她那般肯定。

看著門口離去的銀白背影,昭平公主心中又是一陣騰起。

婢女進來,見自家主子臉色不對,定然又是被人給氣到了,竹妙冷眉道:“這解憂公主歸來,就像換了個人,奴桑野蠻之地的風沙,教得她蠻橫無禮。”

昭平公主看了竹妙一眼,冥解憂坦坦蕩蕩的說信她,自家府里婢女卻背后詆毀,怎么看都像是她御下不嚴。

竹妙察覺公主眼中的寒意,旋即低首默了片刻,想到什么,又說:“公主,那塊玉,您真如此輕易還她了?”

“我留著,沒多大用。”昭平公主復了臉色,深深思量:“何況……”

……

出了昭平府,解憂看著漫長的街道,有點惆悵,只能走回去了,風雨過后的夜晚,有點冷清,宵禁比宮禁晚一個時辰,但愿能早點回去,若街上遇到巡夜禁軍,不好解釋這副行頭。

解憂走得慢悠,這時,后面傳來一陣車轱轆聲,回頭看去,緩緩迎來的馬車普普通通,上面沒有旗幟招揚。

車停在她身旁,沙苑直接跳下。

解憂卻支起目光看向緊閉的深色車簾,沙苑似乎知她想法,笑道:“車內無人,公主請上車吧。”

一想也是,那位仙風不染的藺神醫不會三更半夜坐車接她。

沙苑很會看人,見她遲疑,又道:“我送公主回瑯琊府,不去冬草堂。”

有了這話,解憂才上了車,一入內,頭痛加重,冬草堂的馬車,藥味重,她掀開前簾,透了下氣。

沙苑趕著車,不快不慢,側后一撇,看到她手中的冰玉。

沙苑不是很明白,當年公主為何選擇信任昭平公主,而不是自家少爺,明明她那時身在冬草堂,把玉直接交給少爺不是更方便嗎?

未想太多,沙苑道:“公主淋了雨,身上有寒,不宜吹涼風,回府后,用熱浴驅寒,切記,臂上的傷不宜碰水。”

沙苑把一切交代得清楚,車里給她準備了傷寒藥止痛藥棉紗,囑咐她按方子煎服,小臂上的傷,一天一換等等之類。

解憂有種錯覺,藺之儒是不是很會算,他算到她不會留在宮里,算到她坐不起馬車,還算到,皇甫衍不會跟她說這些傷勢用藥。

沙苑問:“公主可有話要帶?”

解憂思來想去沒什么要對藺之儒說的,望著車內那疊藥包,最終問了句:“藥是免費送,還是要錢?”

沙苑不可思議地往后瞧了她兩眼,這話問的一點不開玩笑,半響,沙苑笑了出來:“先賒賬吧,還有……”他頓了頓:“和那日的馬車租金算一起。”

解憂心想了四個字。

神醫吝嗇!

沙苑則想,她這手傷見骨,都快差點廢了,麻藥勁兒一過,當該刺骨痛得滿地打滾,幾個人都摁不住的那種,她不僅到處亂走,還有閑情跟他開玩笑。

難道,她一點都不痛嗎?

送至府前,沙苑便離去,解憂提著一堆藥到大門口,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看著兩個睡得東倒西歪的府衛,她眉下一沉,除了謨安和蝶蘭,府里其他人已經完全過上了混吃等死的生活。

在這落魄府里當差,確實夠倒霉的。

……

第二日,解憂很快知曉了昨日之事的另一個版本,是這樣的:

瑯琊公主聽到詩文,自覺受辱無顏,便在殿外求皇帝嚴懲詩案禍首,誰知皇帝寵妃在側,沒太顧及,便擱了半日。瑯琊公主見此,越發不安,意欲自戕謝罪,皇帝也覺自己過分,便攔下那刀子,好一番勸慰才肯罷休。

十六詩案如何審判,大理寺卿前兩日有點頭疼,但出了瑯琊公主自戕的事,以及揣摩了下皇帝的態度,大理寺卿就已經知道怎么判了。

大理寺,說是大道明理,可實際不過是君權工具,不是講大理是非之地,很久之后,解憂明白了這個道理,并且在其中玩轉得如魚得水。

解憂又出了門。

離瑯琊府不遠的街道,有個醫堂,她上次就是在這里看見有馬車,并且用大名瑯琊公主征用,想到這醫堂和冬草堂關系千絲萬縷,她以后絕對不會再去了。

在街上走了許久,她瞧見偏隅角落有個藥鋪,想來應該和藺之儒應該沒什么關系,便走了進去。

藥鋪掌柜見她臉色微白,便說:“姑娘,您要看診得去醫堂。”

解憂說:“我買藥。”

掌柜問她要抓哪號,解憂平平靜靜的回答:“止痛。”

掌柜問是何傷痛,解憂說是刀傷,掌柜思索半響,報了一串藥名,說以水煎服,問她:“姑娘是否要?”

掌柜說的這些藥跟藺之儒給她的差不大多,但不是解憂想要的,她又問:“有沒有不煎服的止痛藥?”

掌柜再報了串藥名,道:“以藥磨成粉粒的散劑,滾水沖服,姑娘可要?”

解憂繼續問:“有沒有不用煎服沖服水服,直接吃了就不痛的?”

掌柜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有這號立即見效的止痛藥,他還開什么藥鋪,直接賣這號藥不得賺得盆缽滿盆,掌柜老眉半褶,深思半響,欲打發她,便道:“姑娘,你知道藺神醫么?不若,你去冬草堂問問?”

“真的沒有嗎?”解憂不死心。

“你……”掌柜忽既想到什么,上上下下瞄了她好幾眼,總覺得她也不像那樣的人,便嘆道:“你要的藥,我這真沒有,去別處問問吧。”

出了藥鋪,解憂在藥鋪門前逗留,這時,忽有個小廝湊近她:“方才我聽,姑娘想買止痛藥?”

解憂見這小廝鬼鬼祟祟模樣猥瑣,有點皺了眉,但又覺不應以貌取人,便靜觀其變,‘嗯’了聲點頭。

小廝道:“這神仙藥明面上不可出,姑娘這樣問怎能求到。”

解憂看到小廝從懷里偷偷拿出個四角小包:“姑娘要的藥,我這有,不需煎服沖服,只需一點下去,用水潤潤,便叫人心神清爽,飄飄欲仙,神采奕奕,再不知世間有痛。”

“什么藥這么神奇?”

“古來四海流行五仙,但我這多加了三味,號稱八仙,”小廝作勢掩了掩:“恕我冒昧,姑娘手上有傷是幌子,定是要為丈夫尋藥吧。”

解憂攥了下風衣,她傷在小臂,有衣遮掩,不大看得出來,心思片刻,解憂緩緩問道:“這藥……只能男人吃?”

“當也不是,”小廝看她的神色古怪了點:“只不過用藥的全是男子,女子向來以此為恥……”

甚少會主動吃這玩意。

解憂看著藥:“我身上沒什么錢。”

小廝想著,這女子許是想嘗嘗新鮮呢,便轉念道:“姑娘不妨先拿回去試試,小的不收你錢,待用過之后若覺好,下次小的還在這里。”

小廝鬼祟離去,解憂摸著手里多來的四角包,出了一會神。

方才的藥鋪掌柜在她身后全程目睹了這一切,不宜正面與小廝沖突,只待小廝走了,才過來勸道:“姑娘!你可千萬莫要誤入歧途,那些小人就不愛干正事,專挑富貴人下手,等人成了癮君子,便將大把的錢送去給了他們,姑娘手上的傷雖傷及筋骨,但以藥煎服,可不會疼痛,莫要……唉……”

掌柜見她飄然離去,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姑娘,真是可惜了。

……

這兩日,解憂常夜半才回府,今夜回來,府中沒個人影,謨安蝶蘭竟也不在,沒多想,她累得只想回房躺會兒。

正走著,迎面走來一個人。

解憂怕自己暈糊看錯,使勁看了兩眼,確定他是真人后,愣怔半響,那些懶散的府衛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門也不守,是個人都能隨意進來。

“本公子自認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你不必這么盯著我看。”他風趣懶懶地走過來,見她身上披風有殘枝落葉停留,鞋子慘不忍睹,不知道干了什么,他奇怪道:“你去哪兒了,整天不見人影,還弄成這模樣,遇到土匪了?”

解憂回了寢房,他在后跟了過來,見她不避諱的把披風扯下,又解外衫,他面色大變嚇了一跳,悻悻走了出去。

等解憂從屋換衣出來,他在寢房東面的桃林里走了數圈,此刻正倚著廊柱看她,略有感嘆:“想不到啊,你府里真有桃林,金陵寸土寸金,皇帝能建為你這片大林子,必花了不少功……”

“少說點廢話,能讓你命長一點。”

看到她清涼的目光含射,他自覺閉嘴,覺得她突然有點暴躁,再多說兩句怕她會把他舌頭割下來。

解憂凝著他:“你怎么來了?”

“來玩唄。”

“世子入都,需提前上表,你不是不知。”解憂皺了下:“你私自來金陵,不怕被皇帝砍死?”

“你不說,我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冥棧容搭她肩膀,沖她笑了笑:“論咱倆關系,你得替我保密。”

她撇著肩上手,冷著臉:“我倆,有什么關系?”

豐朗俊逸的龍海世子輕輕笑了一下,看得出來她挺記仇的,幾月不見,她倒忘事,罷了,那些丑事不提。

冥棧容扯開話題說:“那位金陵神醫在你府中坐了半天,比我來的還早,你還不過去看看?”

解憂微頓。

金陵神醫?藺之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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