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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風中瀟瀟

黃昏的氈帳內,解憂正在弄晚膳,突然聽到外面哄哄鬧鬧的聲音。

齊格在外面喊,“阿娘,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她急急忙忙跑出屋去,外圍,一排排的人在談笑自如,她只瞧的見最中間的那人,人群中總是那么顯眼,像她剛入奴桑時,她騎著馬兒悠悠,他與狼尼人拼斗,人群里,她第一眼見他,便記住了。

那人緩緩回頭,見到是她出來了,笑的豪情萬丈,霸氣盡然。

他掙開很大的懷抱,“憂兒,我回來了。”

而她也不顧破丑等眾人面色如何,直接投入他懷中,惹得眾人又是羨慕又是笑的。

還好,他回來了。

可是投入懷抱不到一刻,她就像抱了空氣,沒有韓馀夫蒙,沒有破丑,沒有齊格,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草地上,四周一望無際,什么人影子都沒有。

人呢?都去哪了?

韓馀夫蒙,你別跟我鬧好不好。

韓馀夫蒙,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你給我出來,出來啊!

解憂突然睜眼,驚醒。

又做夢了,原來,在夢中,她記著梨居,在梨居那幾個月,是她過的最開心的日子。

她很后悔,為什么沒有早些愛上他,那樣,就能與他一起多待很多很多日子。她怎么不早點愛他呢。

解憂在榻上休養躺了一月,時常冥棧容叫她去曬曬太陽,便在院子里弄了把躺椅,每當晨初黃昏,太陽不烈,她便去躺一躺。

只是,她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每次握著那個香囊,怔怔出神,游空萬里,都是冥棧容在她身邊扒叨扒叨的,以至于,她恍惚著睡著了。

韓馀夫蒙雖死,奴桑戰事卻未停。

薪離王得知韓馀夫蒙身死,著實惋惜嘆氣了一把,上次少正修魚行事把他氣的吐血,這一次,少正修魚直接要降伏于夏朝,早已與夏王開始商定降歸事宜,奴桑血性男兒,竟然要降歸別人保命,真是令他再吐血,終歸少正修魚不是奴桑正統之人,當初,倒不如讓韓馀夫蒙繼位,或許……

葛坤王不愿降歸,不做窩囊人,獨立,誓死要與夏朝抗爭到底,夏朝聞之,派大軍前去攻城,葛坤王敗,往北遷逃。

薪離王嘆,可他已然也是年過半百之人,想管事也管不了。這殘破之身,還能披甲上陣嗎?

南庭降歸夏朝,是既定事實。

而北庭,韓馀夫蒙身死早已無主心骨,祁連王一眾,不過都是散兵敗將,負隅頑抗,不足為慮,只待時間一一收拾干凈。

九月,重陽菊開。

高驪晉國乘勝一路追擊,將北庭殘余反抗勢力驅逐或剿滅,降歸者予以厚待,不降者斬殺,兩國開始進駐北奴桑,瓜分北庭,三國伐奴桑,歷時七月,北庭覆滅。

自此,天下格局再分。

北庭,像一抹飄渺的煙花,絢麗綻開,又湮滅,終將淹沒在歷史長流之中,誰還會記得呢。

晉國班師回朝,皇甫衍最后來見了她一次,她躺在椅子上,側著身,那抹香囊,即便清洗,也總有些血洗不凈,她還握著,也沒有理他。

他將韓馀夫蒙骨灰送了過來,是了,兩千三百四十一刀,怎還能有完整的人,唯有火化成骨,那一壺白灰。

他還留了一塊符牌給她,說,“解憂,我在帝都等你,等你來報仇。”

他果真給了她絕對自由,不再囚禁,卻又好像拿另一種東西束縛她,一生一世,一輩子。

是啊,她要報仇的。

可是仇人好多好多,她不知道該怪哪一個,還是,所有人都該怪,所有人都該死。

晉國皇甫衍,夏朝君王,高驪燕流丹,南庭少正修魚,他們每一個都是至高無上的掌權者,每個人一句話一件事,都是事情影響的因素,他們發動了一場對北奴桑的侵略戰爭,里應外合,北奴桑慘敗收尾。

在皇甫衍走后幾日,冥棧容便也走了,院落再來了一個人,一個她很久不見的人。

“公主,南庭王聽聞公主歸國,特讓人護送奴婢回國。奴婢,參見公主。”

解憂正躺著,搖晃著椅子,向人遞了抹眼神。

琉璃對她行了叩拜之禮。

“奴桑先汗遺書被篡改,可是你做的?”她問,平平淡淡的,像是早知道一樣,只求一個琉璃親口承認的結果。

“是,奴婢有罪。”琉璃一直跪地,這次行大禮一拜,“但奴婢是為公主好,奴桑綺里爾朱罔顧公主性命,放血致您昏迷數日,虎狼之地,奴婢不忍讓公主委屈,若能讓公主歸國,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唯一隨她去過不罕山拿到遺書的,只有琉璃,她一直都知道,卻仍是不想去相信。

她的身邊人……

她再問,“誰指使你做的?”

“奴婢,不能說。”

“既然你如此忠于你主子,于我也是無用,滾吧。”

“公主!”

解憂淡淡撇頭,不再理會。

十月,她一人騎著馬兒,在大漠中孤行,韓馀夫蒙是屬于大漠的,念念不忘的都是護他的國,骨灰劃過指縫,飄渺飛離,又沉入沙中,融為一體,一路騎行,一路散開。

她去了一趟梨居,待了好些天,當時她被綺里昌頓綁去,好些東西都沒拿。

那里,還留有他存在過的痕跡,他給她做的大風箏,她說要很大很大的那種,能把兩人給飛起來,可惜,大風箏還沒做完,還有他給她做的弓箭,做的蹴鞠球,討她歡心的很多小玩意。

還有,這張合婚紙箋。

仿佛成親之夜還在昨日,締結良緣,夫妻偕老,如今就剩她孤零零一個,又要怎么偕老?

孩子沒了,韓馀夫蒙沒了,琉璃沒了,阿兮也沒了,頃刻間,她好像失去了她所有的東西,抽盡了全身的力氣。

歡樂無緣再聚,生離死別苦,獨留她一人,燈下相思淚,侵染紙箋。

十一月,離開梨居,途徑赤峰。

她聽人議論,南庭王降歸夏朝,為附屬小國,已親自帶著他不足兩歲的兒子去夏朝為質,愿兩國和平相處,南庭王妃公玉訾兒幾乎哭死兩次,卻仍是沒有改變什么。是了,奴桑這兩個字也不存在了,北庭被晉國高驪劃分,分別重新起了名字,而南奴桑直接叫南庭,掌權者稱為南庭王,所有官吏制度全部按夏朝制度重新掌配。

深夜,駐扎大營。

少正修魚將兒子哄著睡著了,才踱步回自己營帳,坐在案桌前,正欲提筆寫什么,卻察覺空氣異常。

抬頭,眼前立了一抹影子。

白衣黑袍,看身段,是個女子。

“你是何人?深夜至此,所為何事?”少正修魚開口。

女子移動幾步,緩緩抬了頭。

少正修魚驚了驚,“解憂。”

“為何?為何你要如此置他于死地?”她的冷然質問。

少正修魚心知他是誰,輕低眸子,“因為他亂奴桑,奴桑這多年的戰亂都是他一手挑起的,他令奴桑分裂,南北相爭,多少人戰亂流離,無家可歸,他也該死,他死,世上太平。”

“他亂奴桑,你呢?勾結夏朝,叛國通敵。”她冷然一番,“夏朝不對南庭進攻,轉而指向北庭,想必你出了不少力氣。運糧之路隱蔽,三國還未攻下堅琨,必然無法繞道去劫糧草,而你雖無權,可還有納達統領的八百士卒,便用那八百人去劫糧斷路,這便是你給予夏朝最真摯的降歸誠意。”

“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解憂,我讓南庭子民幸福安穩,少了離別苦,通敵又如何,我不認為我有錯。”

她輕輕浮笑,“你不喜戰亂別離,要做你的太平犬,為何要讓別人的鮮血去鋪墊,南庭其樂融融,安寧無憂,北庭卻是殘騎裂甲,血染天空,水深火熱。”

“我至少對得起,我的子民。”

“你的子民?”她似乎憶起什么,涼涼的語意,“我以為我會瞞你一輩子,我念你是我朋友,不想你愧疚,不想讓你覺得自己王位得來不恥,既然你已是奴桑汗王,這個秘密,說與不說,已無甚區別。可今日,我告訴你,奴桑王位,從來就不是你的。”

“你說什么?那遺書……”

解憂將劍冷冷的甩在他面前,嗡嗡作響,劍鋒冷涼入骨,如同她的話,“少正修魚,你我情誼,到此為止,今后若見……”冷度再低,目光如冰,“你我便是仇敵。”

那把劍,他送她的劍。

修魚贈解憂。

劍回,情誼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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