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再回帝都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3715字
- 2024-05-19 17:06:51
十二月,白雪翩然。
解憂裹著一襲白色風衣,頭沿遮帽,踏出一步步的腳印,止步,抬眼望著城門那蒼穹霸盡的兩字,沾染了層層雪花,金陵。
晉國帝都,金陵。
她回來了。
可是她恨,好恨好恨,恨那些男人的滔天權勢,爾虞我詐,恨晉國皇宮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恨曾經那些欺她辱她之人。
從前過往,一幕幕在她腦海綻開,最開始的兩小無猜天真無憂,后來的相知相許,至情諾言,再是失子之痛,一道道裂痕,耗盡嫁妝,遠嫁奴桑,都說奴桑人殘忍暴虐,野蠻兇狠,可她卻遇見了一個至情至性,能許她唯一,真心相待的男人,因為那些陰暗奸計,雖一次次涉險,不棄她不疑她,最后卻背負一世罵名,血染刑場……
冥解憂,該醒了。
睜開眼皮,金陵兩字依然燁燁生輝。
她想起奴桑易主那日,他被指責說篡位,他不過輕輕一句,篡位,那便篡位吧。
如同她被指責,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妖女亡國之類,拽著那抹香囊,她也想淡淡說一句,“紅顏禍國,那便為一個人,禍國吧。”
若不成瘋,則成魔。
揮了揮肩上凝落的雪花,踏入帝都。
昭平長公主府。
昭平聽得府外瑯琊公主求見時,著實吃了一驚,那個女子,終究還是又回來了。
堂廳,暖了些炭火。
解憂抿了杯茶,放下,開口,“我此次來,是來拿回我的東西,還望昭平長公主歸還。”
東西?
昭平潤了潤還未咽下的茶水,疑惑道,“你所說,是何物?”
“玄鐵冰書。”
“這是何物?我怎不知。”昭平再疑惑。
“你不知,卻又為何日日帶在身上,莫不是,想據為己有?”解憂輕輕含了笑意。
昭平看向腰間,有一塊冰玉系著。
說來,這確實是冥解憂的東西。
昭平扯了下來,對這冰書擰了翻眉,喃喃道,“原來這玉,叫這名字,即是你的,必然歸還。”
竹妙接過,交還在解憂手中。
指尖摸透巴掌大小的冰玉,解憂淡然一抿,“這是父皇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它是一把鑰匙,你拿此物,去到濮水郡,找到劉肇,解開機關進入地庫,得了父皇留給我的嫁妝,那些財務嫁妝,為解晉國之困,都給了他國君王大臣,不知昭平公主自己,可有私吞?”
昭平面抽,“自然沒有。”
“那便好,我會一一檢驗,少一樣,你都得給我還回來。”
冰玉,被她緊緊握在手心。
昭平面容清寒,這冰玉,是好東西,觸手溫然,冬暖夏涼,更重要的是,那地庫中還有第二層機關,她只啟了第一層,拿了財物,劉肇也已不知所蹤。那么,那第二層中,又有如何至寶?
難怪,冥解憂要急于取回。
據為已有?
昭平笑了一下,這種事,說不定哪天她一高興,就做了。
瑯琊公主府。
公主府大總管謨安開門時,幾乎是揉了好幾道眼睛,熱淚盈眶,“公主,您終于回來了!”
“府中可安好?”
“安好安好,”謨總管連連激動,“琉璃月前也回來了。”
解憂淡淡應了一聲,便回了自己房中,房間干凈整潔,一看便是經常收拾,開窗,看著房屋前的一片桃林,這個月份,雪壓枝頭。
聽得房中有動靜,她回了頭。
梁上吊了一抹人影,見到她在,幾乎也是頓了片刻,緩緩落地,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眼珠子都快要出來了。
解憂道,“這般看我,我很漂亮嗎?”
“漂亮。”來人唰唰點頭。
她正欲要再說什么,來人飛快的朝她奔過來,一把抱住她,“老大,丫頭,你回來了!小爺我想死你了!”
她表情略有嫌棄,指出道,“可以放開我了。”
再不放開,她怕要被憋死。
“不放不放。”蘇子故意還在她身上蹭蹭,“老大,你再不回來,你這么大個公主府,都要被我偷光啦。”
解憂,“……”
終于放開,蘇子看了她良久,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老大,你好像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
“嗯,長大了。”蘇子比了比她頭頂與他的高度,“四年前,你才這么點,搞的我都不好下手,如今,越發成熟風韻了,不錯不錯。”
解憂扶額,蘇子,卻還是沒變。
解憂坐下案桌,抽出一個盒子,拿出一串鑰匙,扔給他,蘇子接過,“老大,這是什么?”
“公主府,庫房鑰匙,謨安有一串,這一串給你,公主府東西不多,你省著點。”
蘇子差點拿不穩,掉了好幾下。
“你……你干嗎?”蘇子很忐忑道,“我跟你講,我這個人是有那么點小愛好,但也不能這么明目張膽,不行不行,你該不會喜歡我,想養我吧?那……那……更不行!”
蘇子結巴了許久。
解憂又坐下,“我的確是要養你。”
蘇子離她遠些,躲在角落里,拉拉衣服,抱緊自己身子,“我蘇子雖然膽小如鼠,但絕不為了權勢財勢屈服,你,你休想劫我的色。”
“銀楹呢?”
蘇子聽到她念這個名字,頓了許久,才緩緩走出角落,在她旁邊隨便坐,笑了笑,極是苦澀之味,“閆可帆一直在外出征打仗,有意拖延婚事,現在,閆可帆回來了,她快要成親了吧,她那爹爹,也不許她再出門,二十多歲老姑娘還不嫁出去,都快羞死人了。”
“你希望她嫁?”
“當然希望。”蘇子笑道,“當朝大將軍王,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年少有成,換作是我,我也會嫁的。呸呸呸,我才不嫁他呢。”
大將軍王。
是了,大將軍本就是武將最高職,那番進攻奴桑,閆可帆贏了多次,更是他,在韓馀夫蒙斬殺千人無人敢上前時,他單挑韓馀夫蒙,將其擒下。
都說擒韓馀夫蒙者,封侯拜將,他本身已是將,加之晉國自四王之亂后,再也不封異姓王,于是,便有了大將軍王這一尊稱。
解憂再問,“你真希望她嫁?銀楹應該是喜歡你的。”
蘇子很是放肆的笑了會兒,“指婚圣旨已出,我能怎么辦,也不能怎么辦,她是左相之女,而我呢,街頭混混,街頭乞丐,哪里能配得上她,一個大小姐,怎么可能跟我過這樣的苦日子。左相之女配大將軍王,絕配,絕配!”
解憂心中,見他如此,隱隱難受,“既然喜歡,為何不帶她私奔?”
“喜歡是喜歡,現實是現實,我認清了。”蘇子點點她的額頭,“現實就是這樣,我不能,一旦這樣做了,是得罪皇帝,得罪大將軍王,得罪太后,得罪左相,朝堂有權勢的人,都被我得罪完了。”
“這些人……”解憂喃喃,每一個,也都恰好的得罪了她。
“我是個沒法對女人有承諾的人,還是自己一個人逍遙快活才好,老大,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
“你活的真實,不算懦弱。”
此番回帝都,朝堂之勢不似當年。
太皇太后臥病,早年便已撒手人寰,死前念念不忘解憂是否在奴桑受苦。
徐菱光藺平等老臣先后臥榻病逝,信國公高良姜是輔佐大臣,女兒又是皇后,高家在朝堂占了幾分權勢,徐諶是太后親弟,徐菱光死后,得太后借力成為左相,伊赫出身汝陵世家,先后出任大理寺丞,大理寺卿,斷案如神,也是治國之才,如今已被皇帝受命出任當朝右相之職,前任右相藺府親賜的宅子也被收回,重新賜名,成為伊府,聽說藺家小兒子藺之儒搬到了冬草堂居住。
太后依舊垂簾聽政,早前太后便放過話,待皇帝年二十,她自會退出朝政,可如今皇帝十月份過二十,對朝政一事,她似乎沒當這回事。
皇帝與太后之間,總是水深火熱。
再如,后宮之中,有徐昕昕徐賢貴妃,外加貴為太子的兒子,徐家權勢,真是如日中天。
解憂望了望太陽,再望她面前的這個三歲小不點,拉扯著她衣衫,甜甜的說,“姐姐,你陪我玩。”
“小太子,不可無禮。”身邊宮婢也不知該如何,但到底知道她是何人,當朝大長公主,賢貴妃幾次提起,都很不得咬牙切齒的人。
這小太子,怎可一見這公主,非得拉人衣衫?
有人糾正道,“小太子爺,您叫錯了,這位姐姐,你該喚她姑奶奶。”
解憂往左一瞥,是許嬌兒詩音,還有兩個不認識。
許嬌兒扭過來,道,“嬪妾是該給大長公主請安呢,還是明妃娘娘?”
女人之間,總是言語犀利的。
解憂對于皇甫衍的這些女人,以前她還能生氣斗上兩句,如今,真是斗都不想斗,便面容清寒,回道,“你喜歡哪個便叫哪個吧,只要皇帝聽了高興,一切都隨你。”
許嬌兒抽了抽,宮中明妃二字是禁忌,誰敢不要命的當著皇上面提。
小太子卻忽然對她道,“可是奶奶,您一點都不老。”
徒然被小太子一喚,解憂竟還是不習慣。
奶奶的。
“因為奶奶有不老容顏之術。”解憂開口,“你是何名字?”
“侄孫皇甫允。”
皇甫允,皇甫允。
她的允諾之名。
許是見這里有人杵著,前方又一方人過來,來人便是直接把小太子拉過去,厲聲指責她,“大長公主,你想做什么?”
看著徐昕昕,解憂心底是好笑的。
她能做什么?
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毒害她兒子?
這般緊張做什么,即便真要毒害,日后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刻。
這時,又有人過來,冬日梅花園,算是夠熱鬧了。
“嬪妾等見過皇后娘娘。”
一堆女人下跪,太子也服了禮。
繁瑣禮儀過后,解憂只覺有點困,還有點心累,還好,她不用跪誰。
對面沅以素也給她過禮,“大長公主安好。”
沅以素一身淡色素衣,與別人的花枝招展比,顯得格外出眾,她終于明白,為何皇甫衍會獨獨寵沅妃,甚少去其她女人宮里,沅妃居未然宮,這女子舉手投足之間,確實與溫可琪有幾分相似。
她點點頭,“沅妃客氣了,起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在奴桑呆太久的緣故,這行禮她竟也不習慣了,再比如,女子的端莊優雅,雙手放于腹前交疊,她也不習慣了。
弄了弄袖帶,偏見皇后手中牽了一個小女孩,兩歲模樣。
皇甫衍一兒一女,是好事雙全。
皇后道,“今日除夕夜,也當為大長公主接風洗塵,你等不要怠慢了公主。”
“是。”
眾人齊齊一應。
解憂搖頭,與女人斗嘴實在沒意思,皇甫衍的這群女人,她壓根不想惹。
便找了個蹩腳的理由,“皇后娘娘,皇帝相邀,恕我不奉陪各位了。”
眾女子便只見那白衣女子旋身離去,不見蹤跡。
解憂卻不知,她走后,人群已經嘰嘰喳喳。
“皇宮之中,她竟敢穿如此白色,不知忌諱。”
“怕是要為她那夫君守孝。”
“皇上處死她夫君,她如此行事,豈不是公然打皇上臉面。”
“不就是有皇上御賜金牌,看她還能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