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誓不相負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7595字
- 2024-05-19 15:14:35
沒有纏綿,只是一下的輕吻,他便又很快退離。
她睜大了眼珠,沉陷入在他突然那么溫柔的一吻之中,愣了片刻之后,還是又愣著,若昨夜是小醉依人,那此刻,算什么?情至深處想吻她?
得到一吻之后,他便又輕輕笑朗,同她有趣道,“若放以前,你定要與我拼命,扇我一巴掌都覺是輕的。”
她以前有這么拼命嗎?
她好像從沒打過他耳光啊,明知他這一吻是侵犯,她的手,卻沒法抬得起來去打人。
他繼續(xù)說道,“這種事情,講究你情我愿,若是不愛,便會厭惡抗拒,若是愛一個人,就會喜歡同他身體接觸,會縱容他為所欲為,連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
她收回了看他的目光,下意識低了頭,心中暗道,原來在他心中,愛就是這般如此獨特的觀念,想必定是他年輕時,常與他喜歡的人為所欲為慣了,才會生成這樣的見解。
她碎碎念叨,“千言萬語,你不就是想上我,為了把這種行為變得合理負責一點,便說要娶我。”
為了得到,醉酒不成之后,如今又換了另一套法子,先娶了她再下手,時不時給她洗腦教她什么是愛。還說疼愛只給她,鬼話連篇,她才不會信。
她怎么可能會愛他,怎么可能。
“我要娶你。”他第三次開口。
她輕笑,故意靠近他,雙手纏繞在他身上,略有深意的望著他,“你大費周折娶我,既勞神也勞財,不如你要了我吧,就現在,也省了諸多繁瑣的成婚禮節(jié)。”
說到底,他是想要她這個人,她從來抵不過他難纏的力氣,他若強硬一次,早得到她了,不是么?
他又在猶豫什么。
她輕輕閉上眼睛,一副你愛怎樣便怎樣的表情。但妥協(xié)與屈服是兩碼事,她可以暫時對他妥協(xié),卻休想讓她輕易屈服。
他看到了她小心思中的另一番動作,她怎可能輕易又隨便讓他要。第一次想碰她,她死死掙扎,差點弄傷他那里,咬了他的脖子,第二次,她早已學會了諸多防備他的招數,意外給了他一刀,第三次,他無計可施,有意醉酒誘騙,她卻還是意外清醒再也不肯屈服。
他曉得她身上有個小荷包,那里頭小玩意多得很,毒藥什么一應俱全,他真怕她最后死也不愿,會把她自己給折騰死了。
那眼下,她看似配合他,實則,又準備了什么花招?
解憂微捻眉頭,遲遲的感覺不到動靜,太過安靜了些,待緩緩睜開,對上他的眼,他說道,“你是一個讓人很有欲望的女人,我既想著要尊重你意愿,不想用粗暴的方式對待你,可又真怕無法克制對你的欲望。憂兒,只要你肯點頭,我便即刻娶你,你若不愿……你若不愿……如今天下皆知,你已是我夫人,會一直都是。”
她曉得,他不會逼迫她,但卻還是他夫人,有名無實。
“你可有聽過一句話,未得之時惜之如寶甘之如飴,得到之后,棄之如履。我對你而言,只是暫時感興趣的東西,待你對我再無欲望時,就會應了這最后一句。”她笑了笑,“既然早知結果是要被你拋棄的,我何必去趟這渾水,讓自己陷入進去,不付出真心情意,最后就不會有切心之痛,你說是嗎?”
“不對。”他用情至深,同她道,“是既得之,唯不舍不棄,此生誓不相負。”
她抬眸,微征了頃刻。
為了得到,他的情話簡直是越來越多,又修煉到另一個層次上了么?到如今都已經是明明白白在發(fā)誓。
他一直說,喜歡她。他一直所做的,也只是想要占有她人。
喜歡是占有,愛是付出。他也明白么?
他……愛她么?
她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冷靜,她已不是初開情竇的少女,別被他的演技騙了,不要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的情話,風花雪月的誓言,再好聽,也只是好聽,其實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會是。此刻說的不負,以后誰又能說得定。
心中平定之后,她放開纏繞他的手,見他也沒再用強鎖著自己,便趕緊從他身上起來,決定回避這個話題,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屋子,她咳了咳嗓音,說道,“這屋子,布置得挺好看的。”
說著又轉了轉,眼睛一亮,她居然在案架上見到不可思議的東西,她疑惑問道,“這里為何要放一把琴?”
“這把鳳尾琴,聽說是東海儛后最喜愛的琴,后來贈予雲灀嫣支陪嫁,后來蘺兒第一眼見這琴,也是尤為喜愛,當眾奏了一曲,雲灀嫣支便又轉贈給了蘺兒……”韓馀夫蒙走至她身邊,還未說完,他意識到什么,竟生生頓了幾許。
解憂也已是清凌凌的看著他。
蘺兒。
她隱約記得,他十年前那位妻子,名叫棠蘺。
她暗暗地又想起在途侖那夜他說過的話——
“她要殺我在先,我為何要后悔,我那么喜歡她,真心想與她結為夫妻,她卻為了她族人騙我成親,在新婚之夜要殺我,你說她該不該死?”
“沒有誤會,若是你對我有任何不純的心思,你的下場,便也與她一樣。”
十年之后,他還能如此親昵稱呼,當真如他所說沒有誤會?還是說,他知道是有誤會的,那時故意對她提起起這事,只是想嚇唬她給她警告,不要背叛他?
即便他親手殺了棠蘺……
可到底,那也是他動心過的女子,他明媒正娶過的妻子,他的蘺兒,曾經那時,是真心兩情相悅。
解憂撫了撫琴,未免他方才還在與她說著此生不負,轉眼卻親熱的叫著蘺兒顯得他尷尬,她便替他圓場接著道,“然后,琴便在你手中了,是不是?”
“嗯。”他輕應,看著琴,“聽聞東海儛后琴藝出眾,我尋思著,你應該也是會的,便讓人拿了過來。”
哦,對不起,她還真不會。
她撤回手,不再去看琴,“你讓人把琴拿走吧,我音律五譜不識,一沒繼承我母后琴藝,二也不及棠蘺姑娘才藝雙絕,這么好的琴,在我手中是糟蹋了。”
“你……真不會?”他試探了音,怕她是因那句蘺兒生氣,覺得這琴礙眼要拿走,便與他說謊。明明她歌聲動聽,怎可能不會琴。
“不會。”她斬釘截鐵,又看著他道,“那你會嗎?”
他淡淡道,“我也不會。”
也是,讓他上戰(zhàn)場打打殺殺定沒問題,但彈琴這種風雅之事,怎么看他都是不適合的。
鳳尾琴,終究還是被拿走了,他也走了。
夜色稀朗。
解憂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不知何因無法入眠,又轉了個身,壓到腰間懸掛的鈴鐺,她扯了下來,搖響清脆。
腦海一凝,忽的閃過一些話。
我沒有料到你會來,但我很高興,現在我是認真的,很認真,想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說得對,我已封了你做夫人,不論你是否愿意,都是。
為何你會認為他是玩樂,或許他以前被恨沖昏了頭腦,沒有仔細想清楚事情因素,行為上對你是有些偏見。但如今,他是真心想做一件事。
若是我見到少時的你,一定早早把你擄回來,好好寵護,絕不丟下你。
醉我的不是酒,是人。
你可是忘了,你初來奴桑時,曾接過我三箭,我第一箭便是射下你的額飾,那時我竟然想著,日后我定要親手送你一個才好。
憂兒是公主,她雖已是本汗夫人,但本汗也不該虧待她,定是要再以大禮明媒正娶。
女人本就是男人應該去疼愛的,你若計較著想要,那就給你。
我的疼愛,只給一個人,憂兒,你是第二個令我動心的女子,疼愛分給你一人都不夠,哪里還能顧及別的女人。
若是愛一個人,就會喜歡同他身體接觸,會縱容他為所欲為,連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
不對,是既得之,唯不舍不棄,此生誓不相負。
我要娶你。
畫面聲音交替,一陣陣閃入她腦中,她閉上眼睛,都仿佛能聽到他在講話,一遍一遍,絞入心底,她神情不定。忽然的,所有的話,卻被他一句‘蘺兒’驚醒……
她從床榻上彈坐起來,掌心,緊緊握著那枚鈴鐺,這個鈴鐺,星月,心悅。她是第二個擁有它的人嗎?
她甩了甩腦袋,不是說不要信的么,為何又會這么想,為何聽到蘺兒兩字她心中會不舒服,連帶看那琴也不順眼,難道,她冥冥之間真的對他動了心?
不對,她怎么可能會對他……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她與他,哪里來的感情。
她又躺下,暗暗告誡自己,不要亂想,不要想太多,韓馀夫蒙是個什么樣的人,專橫獨斷的王,她也見過他殺人連帶眼睛都不眨的模樣,為了再重回權利巔峰,這短短一年,他所做過的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又怎會獨獨對她好。
他對她,不過是看上她容貌,是感興趣的求而不得。
三天來,她再也沒見過韓馀夫蒙。
除了第一日時,睡得不安穩(wěn),她也起的早,屋子里多了一排送東西的姑娘,送完走人,是些奴桑女子的衣物頭飾,動物皮貂,看起來都很漂亮,這些她一概略過,瞄到最后一件,是一把弓箭,材質看上去甚是不錯。
她整日無所事事,想著他既然不來找她,她也還是安心待著為好,直至第三日,她收拾衣物時,瞧見那柄紅色短劍,這才記起,她還有這件事沒問他呢,那個叫藍卓的女子。
想著,她便以此為由,去到他大帳外頭,問前值守士衛(wèi)道,“大汗可在?”
守衛(wèi)回道,“稟夫人,大汗昨日便已出征討伐大宛。”
她驚了片刻,又問道,“那如今,烏頡是誰在主事?”
守衛(wèi)又答道,“大汗親令,他出征之后,此處所有事物一律統(tǒng)交破丑將軍與博古拉將軍處理。”
她又松了口氣,他此番才與南庭息戰(zhàn)沒多久,便又來興跑去打大宛,還好,他沒將這諾大的烏頡交給她,畢竟烏頡地段特殊,又是首要之地,定然需要運籌帷幄與防守,只怕此處的兵力,遠超過途侖那幾千人。
再且那個博古拉去途侖接她時還是個仟夫長,如今,又直接提為將軍了,韓馀夫蒙雖然因扎婭一事不喜博古拉,但若到了真要用人之際,卻是不得不用的。
她斂了斂眸,“我可以進去嗎?”
守衛(wèi)又是一番恭敬,道,“夫人請。”
她便進入大帳。
很熟練走到大案桌前,坐下,桌上有份帛紙,她好奇心一來,便將其打開,卻是一副描繪的地圖,地圖僅有案桌大小,雖不是極為詳細,沒有什么小地名,但也描繪了個大概。
她能看到的便是領土最大的晉國兩字,然后便是夏朝、高驪、遼海、代渠、媵越,而奴桑兩字之間,被人一筆劃開,南北相分,加之奴桑諸邊,又是狼尼、狐林、車黎、大宛、烏蘇等。
手指輕輕點在大宛兩字上,圖紙上北奴桑與大宛緊挨著,距離雖短,可實際卻也是相隔千里,也不知他為何千里迢迢去打大宛。打仗這種事,再如何常勝也會自損兵力財力,這北王庭再強大,也不過是表面,只怕里頭快要消耗得差不多了,他若再不歇歇手,養(yǎng)精蓄力,怕是有危。
她托額,靜靜的,又想了許多。
突然而來的,只聽前頭傳來一道聲,“夫人?”
解憂抬頭看去,是破丑立在她前面,怕打擾她便小心喚了她一聲,她應了一聲,“破丑,有事嗎?”
破丑道,“末將方聽人說夫人來了此處,有些不放心,便過來看看。大汗臨走前囑咐過,要好生照看夫人,所以夫人若是有何吩咐,差人來告知末將一聲就好。”
她有些無奈,“他臨走前,卻不與我說一聲,上次是,上上次是,這次也還是。”
信誓旦旦說不棄不丟下她,可是呢,前年與她同住幾日,絲毫不管那些流言蜚語,他一句話不說便急回了左王庭,去年,他有意支開將她一個人丟在途侖,如今,又把她丟在烏頡。他的話,果真不盡信得。
破丑想了會兒道,“許是大汗怕夫人擔心,所以此次征伐,并未告知夫人,夫人莫要生氣。”
她又問道,“他何時能回來?”
“這……末將無法預知。”破丑皺眉道,“夫人且莫擔心,大汗定會安然回來。”
聽得破丑一說,她默默道,誰擔心他了,她只是有些氣不過,為何要如此瞞著她。
她倒是忽然覺得自己這問題問的忒傻了些,戰(zhàn)場之事,誰知道什么時候能結束。贏了能回來,輸了,可能狼狽回來,也可能,就回不來了,像他這種喜歡親自征伐的人,興許哪天就真死在了外面。
解憂將圖紙重新卷好,說道,“日后大汗若是有消息傳回,可否能告訴我?”一出口她有些后悔了,在破丑正待開口時,她嘆了氣,“還是算了,即便有消息回來,也應該是那邊軍情事務,這些事情,我還是不要知道為好。我等他回來。”
這一等,又是兩月。
然而,日子等得卻不再太平,這日,破丑便急召她入大帳,只見他臉容很是難看,她忙問道,“如此急著要我來,是出了事?”
破丑面色緩了緩,“夫人,是這樣,今日大汗遣人來話,說是讓夫人暫回巴屬,即日啟程。”
“為何讓我回去?”
破丑恭敬道,“末將不太清楚,既是大汗親令,末將不得不執(zhí)令行事,還請夫人回屋收拾東西,末將即刻遣人將夫人送回巴屬。”
她皺眉,“送話的人呢?”
“送完話便走了。”
她凝肅了許久,“他讓人送話,除了讓我回巴屬,可還有別的交代?”
“別的,沒有……”破丑頓了頓,想起些什么,說道,“只是幾日前,大宛那邊傳來消息,大汗與烏蘇王合力圍攻大宛都城二十余日,大宛王一直躲入城中自保,如今已有求和之意,主動獻給大汗幾名美人,大汗信中說要將那幾位美人接來烏頡。”停了停,破丑再又道,“末將想,必定是大汗覺得夫人會誤會什么,所以還是先將夫人送回巴屬為好。”
“是他讓我來,也是他讓我走。”解憂苦笑幾許,“我在他眼中,算什么,就是個軟弱能欺負的人,想踢就踢。”
破丑臉色微變,“夫人莫要胡思亂想,大汗對夫人寵護至極,怎么會欺負夫人,讓夫人暫時回去,定然是有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不過就是看上了別人,覺得我礙眼,要趕我走罷了。”她笑了笑,“回去就回去,我這就去收拾收拾走人,免得他回來看我不順眼。”
說著,便轉身離去。
破丑見她如此瀟灑說要走,面色更是凝重,尋思著,自己方才這謊言,是編的太嚴重呢,還是太輕了。但總歸,能將夫人送走便好。
半柱香后,解憂又回到大帳,破丑見她手上除了多拿一把短劍,其余什么也沒有,便道,“夫人,護送您的人末將已安排好,正在帳外候著。”
“我知道,我讓他們都散了。”
“夫人,您這……”
解憂截斷道,“破丑,你這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如今連我都敢騙。”
“夫人何意?”
“大宛都中城二十余日不曾攻下,前邊與大宛一直耗著,后面卻是南庭與夏朝聯(lián)軍,大汗前后自顧不暇,哪里還有閑隙傳話要我回巴屬。”解憂沉定了氣色。
破丑心知瞞不住,便道,“大汗雖沒有傳話,但大汗臨行前一直囑咐末將要照看夫人,破丑為夫人安危著想,為今之計,還望夫人離開烏頡。”
“我只有一句話,這烏頡領地,若是不要,那你我便盡早帶人逃了去,免受些苦,若是要,我便同你一起死守。”
“夫人。”破丑面色更重,“若是您有一絲一毫損傷,末將要如何向大汗交代,夫人還是聽末將一言,回巴屬為好。”
“我意已決。”她不聽,走至前方,“如今情勢如何?那些人,真要來攻烏頡?”
破丑頓了半頓,皺眉道,“赫爾軍于烏頡三十里外扎營,已停留五日有余,還暫不見其有何動靜……”
破丑用了半日將事情連貫給她講清楚。
她雖不是很懂,粗略理了理。
大至四月時,韓馀夫蒙攻破定嶺,殺了定嶺王,奪得定嶺屬地,使奴桑南北兩分后,令南庭諸王一度恐慌,才是真正激怒了他們,怕韓馀夫蒙權勢過大,始終是個威脅。
五月祭祀,諸王又一次在隴城會面,曾經的八位部落諸王,藍氏王被滅族,定嶺、零羌皆被韓馀夫蒙所殺,乎邪、祁連兩王一直心向韓馀夫蒙,此次會面,也只有赫爾、葛坤、薪離三位,至于談的內容,她料想著,估計是說韓馀夫蒙連月征戰(zhàn),耗損過重,此刻正是虧虛之時,因此便要趁他羽翼還未完全豐滿成行之前,在決定合手打壓,也不知怎的,這個部分,夏朝竟也摻和了進來。
會面一事,韓馀夫蒙或許清楚,或許不清楚,她也不曉得,但五月諸王會面那時,他是決意與烏蘇王一同征討大宛。
至于他討伐大宛,破丑月前與她說過,今年三月時,大宛走丟幾十匹良馬,不巧便被韓馀夫蒙部下得到,獻給了韓馀夫蒙,大宛王知道后,非得要回那些馬匹,韓馀夫蒙當然不肯還,只說要大宛重金購之,否則絕不給,大宛王自然也不肯出錢財,罵了好幾聲韓馀夫蒙占有別人東西為私有,是個強盜。不料想,四月時,趁韓馀夫蒙收拾定嶺,大宛王命人率千騎突襲,直接將那幾十匹良馬搶回。
韓馀夫蒙怒不可竭。這時,烏蘇王便差人進言,大意是說大宛占據養(yǎng)育良馬之地,常常自以為是,從不把別人放眼里,烏蘇也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早已不滿大宛多年,不如此時強強聯(lián)手起來給大宛點教訓。
隨后待取得定嶺,整軍修養(yǎng)多日,韓馀夫蒙應允與烏蘇王合力攻大宛,韓馀夫蒙出兵五萬,烏蘇王出兵四萬,分兩路而行,短短一月,打的大宛軍毫無還手之力,沒法再猖狂,大宛各路軍只得退保拒守其城,大宛王退至都城據守,兩軍又合攻都城二十余日,切斷城中水源,破外城,殺大宛兵將無數,大宛王又退保中城。此后一直不曾攻下,雙方如此較耗著,大宛隱隱有求和之意。
而他在前方與大宛打的火熱時,后方也是陷入險境火熱交加,南庭諸王得知韓馀夫蒙在攻大宛,覺得不可錯失了時機,六月,三王迅速聯(lián)合,加之夏朝軍,分四路前進。夏軍進攻狼尼,薪離王與葛坤王南北合攻奪定嶺,赫爾王之軍繞過數城,直通往烏頡而來。
這一個月來,狼尼被夏朝打的潰散,一退再退。乎邪王沒有守住定嶺,已退至白城死守,博古拉已遣一萬人前去白城支援,情況并不樂觀。
而烏頡此處,赫爾王繞城行軍,已至烏頡數里處,但赫爾王并不急于進攻,停留了多日,約摸是想探探烏頡實際兵力如何,適不適合攻伐,有了前幾次的失敗,赫爾王更為謹慎了些。
破丑又分析了諸多兵力,解憂只認為如今情勢,前所未有的難。
韓馀夫蒙在伐大宛,帶走五萬人,他此時正在攻伐,正是緊要關頭,不能退兵,否則與烏蘇王失信,若烏蘇退兵,他也退兵回來,一旦大宛有喘息的機會,強勢反攻,前有南庭夏朝聯(lián)軍,后有大宛,一樣是險境。
狼尼本身兩三萬,卻也被夏朝擊退,自顧不暇,定嶺處本有四萬,但與薪離葛坤一戰(zhàn)過后,損失慘重,乎邪王棄了定嶺屬地,也只留了不足兩萬在白城拒守,乎邪王求派兵支援,博古拉便從烏頡領了一萬過去。而沒料到,定嶺失守后,博古拉前腳剛去支援白城,葛坤王便又暗中調自己的兵火速前往烏頡支援赫爾王。
而烏頡,只有兩萬,面對赫爾王葛坤王七萬。
白城、狼尼、大宛三處自顧不暇,烏頡除了自救,沒人能來救。
然而很幸運的是,烏頡是重要中樞,關于防守這一方面做的相當謹慎嚴密,敵軍雖有七萬,但要破城也絕非簡單。更幸運的是,烏頡屯了不少糧食,水源豐富,哪怕敵軍截斷水頭,也可自保個兩三月。也就是說只要死守,不心慌亂了方寸,暫時可保。
想到這些,解憂不免覺得,韓馀夫蒙是不是早知他這一走,烏頡定會有變故,所以早早屯了糧做了打算,是準備讓破丑一定要守住?
若非她回自己住處時,半路碰巧聽到兩個兵將在一處閑聊,竊竊私語,她聽到定嶺夏朝等字語,好奇心驅使,便停下來聽了一段,這才得知,烏頡有困,破丑要她離開的原因。
大約破丑對烏頡能守多久并沒有多大把握,才急著送她走。
又過了三日后,她在這一日的清早就被一聲聲響亮的叫喊吵醒,再也睡不著,她想了想,這樣震徹的喊聲,難道是……
她慌的一下驚醒至極,跑了出去,還未去到破丑營帳,在半路便見到一些傷兵相互攙扶著來,有兩人路過她身側時,咚一聲倒下,她一驚嚇,忙上去扶了一把,只見倒地的人胸口中了一箭,還有些奄奄的呼吸,也不知還能不能救。
她幫著將人弄起,攙著走了一段路,連忙問另一人道,“外面情況如何?”
另一人也不太說的清楚,只喃喃呼呼的說敵軍正在進攻,上頭吩咐一定要守住,其他的不知道。
沒辦法,她將人送到安置傷兵的廣地,此處早已有數名傷兵,相互照料,也有些躺地,生死不知。
她皺眉,快速離開此處后,直奔前面作戰(zhàn)線處,一路詢問,找了半天才從人堆中尋到破丑,破丑一見她,立即變了臉色,把她帶到安全之地,又擔心道,“夫人,您身上怎那么多血,是不是哪里受了傷?”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衣衫,連忙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我來是想問問你,軍中有沒有藥物?”
“藥?”破丑緊湊了眉,看她一身血色,必是沾染了哪位傷兵,已經大約知曉她要做什么,很是為難,“有倒是有一些,但是夫人,藥材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能用,不到緊要關頭,恕末將不能給夫人。”
她愣了愣,這才曉得,這里是奴桑,這是戰(zhàn)場,不是每個人都有好待遇,藥材這種東西,若非是軍職頭銜的人,對普通兵將來說,簡直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