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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南北分庭

我未歸前,不許再見他?

解憂思了這句話不下數十遍,后來才想明白這個‘他’,指的不是別人正是佫根,然則,她就算想見,佫根也在奎屯,她即便吃飽了沒什么事,也不會大老遠跑去那里。

不過眼下,公玉鄂拖四處逃命,誰又知道他會在哪里,她雖派了諸多人出去打探打探,但這短短幾天,也無消息傳回來,天大地大的,找個人何其艱難。

正當她愁眉該想個什么好法子找人時,這天夜里,公玉鄂拖便手執長劍橫在她被褥上邊,清冷冷的立在她床榻前邊了,她嚇得清醒至極,轉身想拔劍,反被他壓制,待看清來人是公玉鄂拖,她才略微將跳動的心壓下。

公玉鄂拖一見她容貌,便認出她,亦是不可思議,“怎么是你。”

解憂想起來他如今可是個殺人犯,自然該有的警惕不能少,便委婉了桑音問,“你為何在這里?”

公玉鄂拖的劍,移開,指了指旁邊,解憂起身看去,才知旁邊不遠還有個被五花大綁,口塞麻布的人,她看仔細了,才認出是她的守衛,不過她讓這守衛身著便衣去遠地打探有關公玉鄂拖的事。

怎么反而,被公玉鄂拖給綁了,還丟在她面前?

“他可是你的人?”他的劍又再度移了回來。

解憂點頭,“是我的人。”

“這么說來,這些天,就是你在找我。”公玉鄂拖淡然了音。

被人駕著劍,她只得承認,“不錯。”

“你為何找我?”

“我對你沒興趣,要找你的,是韓馀夫蒙。”她已經大概了解,定然是公玉鄂拖察覺有人在四處尋他,他便先下手抓了個人詢問,在威逼利誘下,這守衛便把她賣了,一路帶公玉鄂拖來到她這住處,寒冬臘月她不忍讓人冒寒夜守著她,因此她門前也沒個守衛,這才令他偷偷溜了進來。

“那韓馀夫蒙找我做什么?”他再急問。

解憂一聲道,“這你得去問他,我只是負責尋你。”

提及韓馀夫蒙,公玉鄂拖極是疑惑,想起什么,又看著她,“你在此處,莫非,你就是那個被韓馀夫蒙從奎屯帶回來的晉國官奴?”

解憂并未說話。

公玉鄂拖既而道,“真沒見過比你還蠢的,逃走了竟還能被人找到。”再想到些什么,他忽然好笑一聲,“不對,你在為韓馀夫蒙做事,如此說來,你現今是跟了他?”

這話她不大愛聽,撇過臉,“我見你也沒聰明到哪里去,親自現身途侖,就不怕有人找你是想擒了你,親手把你交給葛坤王。”

“我與韓馀夫蒙素來無恩怨。”他的劍又抬了抬,冷眼看著她,“聽說韓馀夫蒙待那官奴極好,就連這座途侖城所有兵士如今都只聽命于那官奴,既然你就是那官奴,想必你在他心中是真有些分量,他即便為了與葛坤王的利益,存了那樣的想法,但如今有你在我手中,他決計也不敢亂來。”

韓馀夫蒙待她極好?

解憂看了眼被綁的守衛,真是睜眼說瞎話,這守衛估計是把什么都告訴了公玉鄂拖,也恨自己沒事嘴賤抽風與公玉鄂拖爭什么,現在倒好,被人當成了把柄。

她思及片刻,趕緊改了口道,“其實韓馀夫蒙找你,是想收留你。”

“收留?”

解憂一本正經忽悠道,“對,葛坤王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殺子不共戴天,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所以汗王庭,你只怕是沒法再回去。韓馀夫蒙想著,你是個逃犯,與其看著你無處安身時刻擔心性命,倒不如收留你,將你重用。”

他的劍移了移,有些遲疑,“韓馀夫蒙……真如此想?”

“他還說,此時他正缺人手,而你也算得將門之后,若你能助他一臂之力,一定是他榮幸。”解憂繼續道。

“你胡說。”公玉鄂拖不信。

被他這一聲,解憂有點嚇到,更怕他這劍不長點眼睛,要知道他曾經沒做好事劫過她,月前又殺過人,如今再多殺她一個也無妨,她咽了咽口水,“韓馀夫蒙真是這樣說的,不信,你可以去看他寫給我的那封信,就在前面桌上的盒子里,不如,我拿給你看看?”

說著,瞟了眼案桌之上。

公玉鄂拖確實見到一個盒子,方好裝信封大小,但他并不為所動,反而道,“女人的話,從來最會騙人,我也一向不信,誰曉得你盒子是信還是暗器,再且我沒有過人之處,韓馀夫蒙又怎會無緣無故看重我。”

“鄂拖公子何必貶低自己,沒有哪個人生來就有過人優勢,優勢都是自己一步步積累而成,你不做,又怎么會知道你沒有過人之處?韓馀夫蒙的眼光,向來不會看錯。”解憂已經是一本正經的嚴肅起來。

他面容微凝,半響后,猶豫著,“可你放才說,他想擒了我,親手送給葛坤王,你當真不是忽悠我?”

“我何必要忽悠你,上次你劫我之事,還沒找你算,你也別想我會對你有好臉色,但我也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解憂瞟了眼他臉色,繼續道,“你不妨試想,若真將你交給葛坤王,便是得罪薪離王,這種事雖有盈頭小利卻也是個大麻煩,韓馀夫蒙是不會做的。再且若要擒你,我早大喊了人過來,又何須與你多費口舌。”

公玉鄂拖慢慢有些信了,“我想看那封信。”

劍不移開她脖子,挾持她走向案桌,解憂打開盒子,不慌不亂將那封信挑出來,遞在他面前。

信中韓馀夫蒙本就沒有多說,她也不曉得他找人是為何,只是讓她幫著尋找公玉鄂拖,最后四字務必找到,顯得鏗鏘有力。

解憂再看他臉容慢慢放松的模樣,心中想必已經動搖,他應當是信了。

她便再加了把火,說道,“你身上有不少傷,想必葛坤王的人追你追得緊,不過沒關系,你既到途侖,便無人再敢傷你分毫,我這里有許多靈藥,你若不嫌棄,不如就在這城中住下養傷,其他事情,待韓馀夫蒙回來,你親自與他商議。”

見她如此誠意,公玉鄂拖便是徹底信了,劍緩了緩從她身上移開。

這多日來,解憂時刻過的膽戰心驚,一來是因為她真怕公玉鄂拖抓了她走當把柄,才不得已騙了公玉鄂拖,若是韓馀夫蒙并不是要重用他才尋他,那他豈不是死路一條,且她還是個幫兇,怎么說也是過意不去。二來,她好不容易尋到人,也好不容易留住這個人,如此輕易放走,也委實不太好,若韓馀夫蒙日后回來一追究,她定吃不了兜著走。三來,公玉鄂拖在她這地方出入自由,且他是因殺人才逃,若是他發覺她騙他,她擔心自己小命會不保。

為了保證第三不發生,她甚至產生極端的想法,先下手為強,要不要安排人來把他抓了綁起來,可若萬一她的人打不過他呢,也萬一他怒極了擒賊先擒王把她抓了去要挾……

所以,盡管公玉鄂拖在城中養傷,她也盡量不去與他碰面,又至半月后,她才與他見個面,見他傷也無礙了,便委婉了問,“你日后有何打算?”

公玉鄂拖淡淡說道,“我原本想在此處等韓馀夫蒙回來,可這兩日細細一想,只怕沒兩三個月他無法脫身回來,與其等他,還不如我親自去找他。”

解憂極是贊同,本來她來也是想勸他去找韓馀夫蒙,好趕緊把他送走,自己也不沾身惹禍。若是韓馀夫蒙真有不良之心,他半路也好逃走。不想他自己提了出來,思及此,她又問,“那你何時動身?”

“今日。”公玉鄂拖盯了她片刻,才又道,“我雖然不知韓馀夫蒙是不是真說過要重用我的話,可這天下敢收留我保我性命的人,卻只有他,我不妨去一試,看他到底是想留我,還是擒我。”

解憂心中咯噔了一下,該不會察覺她在騙他了吧?

臉色還是淡定,“你要走,我也就不送了。”說著,她已轉身,就要離開他這里。

“有件事,我想請夫人幫忙。”

背后有聲音傳來,她轉身,瞧了他片刻,“什么事?”

他繼續道,“據我所知,大汗不僅眼中容不得沙子,更是因心情喜好會計較許多瑣碎的事,若是大汗知道幾月前是我截了夫人,讓夫人在奎屯流落多日,受了折磨,只怕……”

她手臂上的烙印,公玉鄂拖偶然瞧見過,也不知是勾起了他愧疚之心還是怎的,總之,這幾日他待她客氣了許多,沒了當夜拿劍指她的怒氣洶洶。

關于被劫一事,畢竟傳聞多了去,大多人不知情,一說是那位解憂公主并未送親,還在汗王后宮,二說是那公主不堪受如此辱便半路失蹤,無論是哪一說,都沒有半點說她是被人劫走,他似乎是料定了她并未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過,他當然更不希望她日后提起。

解憂也不傻,“你要我瞞著此事?”

“是,還望夫人……”

解憂回他淺淺一笑,斷了他的話,“明明是你為了壞修魚與韓馀夫蒙的關系,才去劫了我,也如你所愿,巴屬戰亂,害我受了一月的苦,如今你為了投靠韓馀夫蒙,卻偏要我為你保密,你可知,我不是個大度的人,喜歡記仇得緊。在月前,我早已修書一封給韓馀夫蒙,告知他你在途侖,順帶也就告訴了他那事是你所做。所以鄂拖公子此去投靠,是福是禍,我不敢保證。”

公玉鄂拖臉色微白。他領教過她的不大度,言語相辱,她給他一巴掌,長相思一事,也當街拿劍追著他砍……

嗯,見他這幅當真信了她的話,心如死灰的模樣,解憂心里樂得緊,也就暢氣了,不止因為他劫她,還因為他無緣無故尊敬的叫她夫人,他哪知眼睛瞧見她是韓馀夫蒙的夫人了?

嗯,她又騙了他,純碎是為了嚇唬他才這么說,劫她那件事牽扯的人太多,所以她并未在韓馀夫蒙面前說過半個字,以后也不會,再說,韓馀夫蒙總不見得真因為這事記恨他吧?

她大約總結,公玉鄂拖要她保密,是腦子有病。

他既然那么怕東窗事發,就讓他面如死灰去吧。

公玉鄂拖走后,她便也落下了心中石頭,也不用再日日擔驚受怕,日常事不是下廚就是遛狗騎馬,愜意得很,韓馀夫蒙再也沒給她來過信,也是,連字都那么省,自然是與她多說無益,她唯一能知道的,便是別人口中說的。

說是葛坤王與薪離王有嫌隙,不愿與薪離王共同出兵,韓馀夫蒙滅了定嶺軍,又大敗薪離、赫爾,九戰九勝,他如今的屬地,甚至比之前的左王庭要大得多。

她不由想起很久前大巫祝的卜語,奴桑一分為二,如今算是應驗了,奴桑南北之分,南為少正修魚,北為韓馀夫蒙,世人為了好稱呼,將這兩人稱作南汗與北汗,兩人的屬地,亦稱作南王庭與北王庭。

而南王庭相對來說弱勢了些,赫爾連戰連敗,聽說又被生擒一次,又被放了回去,估計這面子是丟得不能再丟,已經是閉門不出,薪離王雖極力輔佐少正修魚,但也無法抵擋韓馀夫蒙這波攻勢,若非葛坤王最后同意出兵,只怕韓馀夫蒙的鐵騎就要橫掃整個南王庭。

多月來的戰亂,死傷無數,即便韓馀夫蒙大獲全勝,卻也還有死人的數目擺在那里,南王庭有葛坤王助陣之后,韓馀夫蒙心知不能再強攻,便在邊界加強警戒,止了這戰亂,先休生養蓄,至于休養多久,也沒個定數。

每每想到戰場之上的死傷,解憂便夜不能寐,若當初不是因她的遺詔,若不是她心軟助韓馀夫蒙逃離,或許就不會……就不會有這一切……

又是一年五月,她在此處沒有能說心里話的人,除了與千柔偶爾瞌談說上幾句話,下廚房逗逗狗,便再無他事,她雖有玉符,誠然這幾千人也不屬于她,雖人人都對她尊敬,但他們到底也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誰,也不可能與她說什么親近的真心話。

所以說,玉符沒什么作用,明面上交給她,實則只是給她虛權而已,她暗自慶幸沒有拿這虛權做什么壞事,若等韓馀夫蒙回來……不對,他應該再也不會回這小小的途侖了。他如今是威名而立的北汗。

且今日她出門遛狗,正好撞見一大隊人馬,那人馬頭領見著了她,便快速下了馬,單膝下跪伏禮,正當她納悶一聲發生了啥,那人自保名號上來。

“仟夫長博古拉,奉大汗之令,特來接韓夫人入烏頡。”

解憂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她就是手下牽著的狗,為了不放心,還多看周邊幾眼,是真的除她之外沒其他人,她可以確定這個將領是在對自己說話。

只是,夫人?

她這打扮難道真的很容易被人認成夫人而不是姑娘嗎?

她聲音輕輕,“將軍是否認錯了人,我不姓韓。”

“屬下之前見過夫人,自然不會認錯。”將領很是肯定。

弄得她卻是糊涂了,什么時候,她還有個韓夫人之稱了。

將領似乎是記起忘了告訴她什么,于是,好心的補了一句道,“韓字是大汗給予夫人的封號。”

“韓夫人……”她碎碎念了一遍,“哪個韓?”

將領想了想,找了個簡單的對比,又答,“是大汗名諱第一個字。”

她了然,便轉了身要走開。

將領還以為她不愿意,走幾步追上她急道,“夫人,還請夫人速與屬下前往烏頡,不然,屬下無法同大汗交代,只能用另類法子……”

奉了命來,絕不會空手回去。

這另類法子,是綁了她去么?

韓馀夫蒙是做得出來的,這將領模樣嚴肅,也是做得到的。

她卻忽然想笑,這算什么,算強迫嗎?他這一休戰,便強迫接她去烏頡,強迫她做他夫人,這就算了,韓夫人,連給她的封號都是他姓氏第一字,好讓她知道,她遲早是他的人,連日后別人喚她的稱呼,也得隨他的姓?

她回了這將領道,“既然要走,容我收拾收拾。”頓了頓,又問,“對了,那位千柔姑娘,大汗如何處置?”

是不是也給了什么夫人封號,也接過去好左擁右抱。

那將領卻是難住了,皺了眉道,“大汗只讓我接夫人,至于那千柔,倒沒她什么事,若是夫人身邊缺個侍奴,不妨讓千柔跟著一起去?”

她又呆了呆。

她可有聽錯?

韓馀夫蒙曾恩寵至極的千柔,給她做侍奴?想起千柔溫憐的模樣,每次見韓馀夫蒙都是老鼠見老虎,她這沒事干把千柔拉過去,也是害千柔,倒不如在途侖安生待著。

她便說了句,“你且候著,我去問問千柔姑娘的意見,她若不愿意,便算了。”

然則,解憂回到城中,那對人馬隨之跟來,除了接她,似乎他們沒有別的要辦的事,解憂則是指著那對人馬,同千柔講她要離開,可能這地方再無機會回來,讓千柔安生的在途侖過日子,壓根沒提及過要不要做她侍奴這一檔子事。

回到住處,卻才發現也沒多余的東西可收拾,挑了幾件普通的衣物,想了想,便把裝信的盒子帶上,又想了想,把長方木盒打開,把那短劍也帶上,再想了想,她回頭把馬房里的小骕給牽了出來。

韓馀夫蒙雖喜歡骕骦,卻從未帶它上戰場,按千柔的話,韓馀夫蒙走之前,已經把骕骦給了她,讓她照顧,想來她照顧得不錯,幾個月來又長了許多肉。

將領特意讓人準備的馬車,她沒坐,小狼狗偶爾性子烈,但平常都是好吃懶做的,她便讓小狗坐車里去,自己翻身上馬,讓隨行的人噓嘆不已。

這位將領卻是一笑,“一年多前,若沒有這小家伙帶路,屬下恐怕無法及時在不罕山找到大汗與夫人,既然夫人不愿坐車轎,讓這小家伙在車上歇歇也無妨。”

解憂瞟了阿穆爾一眼,真不知在這將領眼中,什么才算大家伙,明明這狼狗都團圓得不行了,胖胖乎乎,任何人見到都想宰了吃的那種。

不過,一年多前的不罕山,解憂倒是想起來,這個叫博古拉的將領不就是親手殺了扎婭大嫣支的將軍嗎?聽說他除了被貶職位,韓馀夫蒙都不愿再見他,現今,這兩人關系又緩和了?

很快,一行人踏蹄離去。

一路是很順利的,又是快馬加鞭,解憂也不知為何要這么急,不稍幾日,便已抵達烏頡境地,彼時,解憂已是騎馬勞累,坐在車頭歇了會,順帶賞著周邊景色。

烏頡,曾左王庭首要之地之一,確實草長鷹飛,地形水域都非常好,一片片肥美青綠的草地,養活了眾多牛羊馬,養活更多住民,難怪韓馀夫蒙急著要攻下這里,他自北邊巴屬起兵,而北邊又一向是苦寒之地,無法提供大量的糧食與財力,向南進攻,又奪得這里,如同奪過寶藏一樣。

北王庭的地域,她無法估量有多大,但能夠讓人以南北之分區別,想來也是很大的,以后可能甚至會更大。他的野心,也很大。

不想這些,她微微偏頭,再去望那邊丘陵一線的景色時,線條像是在動,再而她發現那線條其實是人連成的,是有大隊人馬向這邊奔來,速度很快,漸漸地,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博古拉早已命人停下,瞧向那邊奔來的人,雙眼放得甚是錚亮,先見旗手的旗幟,博古拉便朝她喜道,“夫人,是大汗來了。”

解憂點了點頭,她看得出來,能在烏頡整出這么大動靜的,自然只能是韓馀夫蒙,那快靠近的身影,她認得。

那些人雖然轟動奔來,看似很多人,其實細數起來,也不多,卻已先一步將她周圍包了開路,然后她才見正主勒了馬兒,正悠悠靠近馬車,靠近她那一側。

她細細打量了會兒他,卻才發現半年不見,他的穿著裝扮甚至面容又威武偉岸了些,槽亂的頭發散開在兩側,不知是不是更顯霸氣。然則,瞧見他左臉傷痕,她微微斂了眼皮,低了視線。

博古拉早已下馬俯首,“稟大汗,屬下已將夫人安然接來烏頡。”

然則,韓馀夫蒙竟沒鳥他的話,馬兒已靠近她眼前,近的不能再近,眼眸清亮,原本粗狂的聲音有些收斂,低沉,“我沒想到,你會愿意來。”

本來他沒抱什么希望,讓博古拉去接人,只不過是博古拉近來在他眼前晃眼得緊,他得找件事讓博古拉在他眼前消失一段時間,免得見著厭煩。扎婭一事,他是記在心上,雖然再次啟用博古拉,但他終究沒有原諒。

想來想去,他便交代博古拉這件事,將她帶來烏頡,且要是她自愿,因為他明白她性子,定然不會做他夫人,也不會真甘愿來烏頡,她定會反抗會逃走,總之,他以為這件事應該不會那么順利。

豈知,會如此順利。

昨夜接到快馬加鞭的傳信,他甚至都有些不信,直至今日見到她真人。

他的聲音再凝沉,“你既來我身邊,我定再也不放你。”

他給過她機會離開,她在途侖整整半年多,任何時刻都有機會,可她卻沒走,不管是何原因,他只認定,她來了。

他朝她伸出手,清嗓的兩個字,“上來。”

解憂半頓了許久,不知他復雜變化的表情是何意,但有一點,說的話還是從往前一樣傲性,不容許有人拒絕,何況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拒絕。

看著這手,她忽然記起,兩年前她初來奴桑時,被先汗冷落了幾天,便是他忽然騎馬出現,朝她伸手,也是如這般說讓她上來,之后便帶她去攏城,而自她去攏城知道一些事之后,便開始疏遠他,對他便從未再有過好臉色……

她此刻想的,竟然是當初為何會把手交給他,上了他的馬,如若是那時來奴桑,她不認識其他人,只同他有過幾日交情,才如此信他,那如今呢?

她竟也會把手伸出去,交給他。

身子旋轉,被他帶上馬,安放在前頭,她還在反應中,馬卻已在風中馳騁,離開眾目睽睽的視線之內,后邊也已無人再跟上來,無邊無際的草野,一騎奔騰。

天空降黒,皎皎月光,清水湖色,將一騎兩人的影子印入。

他終于不再往前走,下了馬,正要抱她下來,雙手都已伸出,她卻早已自己跳了馬,他沒忘,她如今騎馬技術好得很,不像當初不會騎馬時,連馬都不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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