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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烏頡亦是

韓馀夫蒙并未睡去,又起了身,卻才覺那邊的她已經(jīng)睡去。

心中微閔,走了過去。

她睡的很隨意,許是這地方不好睡,也不踏實,時不時亂動幾下,他一近身,忽然就聽她一聲喊,“韓馀夫蒙……”

他以為她是醒了,一看,她依舊睡得實在。

她連睡覺都念他名字嗎?

心中忽然微動,正想抱她去床榻上,卻沒想她突然輕輕細碎的又來一句,“你個混蛋。”

伸出的手,又停了。

行,睡覺都念著罵他,該是有多么討厭他,他果斷甩手離去,任由她在清涼的地上睡著。

翌日。

解憂是被一些雜亂的吵聲弄醒的,揉了揉眼睛看去,大帳里聚集了大幫人,她不認識的甚多,且大部分是略有威嚴氣勢的將軍頭領,而他們討論商量之事……又要打仗?

她看向周邊,自己蹲的角落許是隱蔽性好,左邊是一排木柜,右邊又有輕紗悠揚般的遮擋,以至于那么多人都沒發(fā)覺有她存在,其他人不知道,難道韓馀夫蒙也任由她聽到這些?

她又閉了眼睛,不管韓馀夫蒙是故意還是無意讓她聽到,她都不在意,不聞不問,就當耳邊風過。

不知過了多久,人已散盡,腿酸痛得很,她勉強起身,撩開輕紗出來,前面人給她的是一個偉岸的背影,再前面一些,他看的是一副輪廓圖,其中許多地名,她略有耳聞。

一月半前,他發(fā)兵占了腳下的途侖,后來因被她刺傷,回巴屬療養(yǎng),但他那些得力的手下在這一個月內也沒閑著,征兵買馬,訓練新軍,儲蓄糧食。由最初起兵時的幾千人,短短幾個月,已發(fā)展成上萬。如今,又有了發(fā)兵的新計劃,他所要的東西,絕非只是小小的途侖與巴屬。

他的聲音傳至她耳邊,“方才聽了許久,你可有何想法?”

她微低眼眸,回了他幾句話,“王庭形勢如何,大汗清楚,修魚雖是汗王,實權卻是在那幾個封王手中,薪離,赫爾,葛坤,定嶺。修魚如今能調遣派用的,只有赫爾王,可惜只他一人不是你對手,也不足俱。但若修魚給那些封王足夠的利益,他們一旦達成共識,聯(lián)合起來抗你,你應對起來便有些難了。”

所以,他們明爭暗斗著,才讓韓馀夫蒙得了空隙,一路迅速崛起。

他們方才討論的是如何打仗,如何取勝,那些她不懂,而她說的,便是打仗之外的后顧之憂,利益與局勢,他軍中才能之人眾多,這些想必也分析得清楚,她承認韓馀夫蒙作戰(zhàn)厲害,可勇猛無敵又能怎樣,有些陰謀詭計,總有防不勝防時。

就像,他奪權失敗……

不,像他如此高傲敏感的人,除非自知必死,他是不會承認失敗,也不會甘于失敗,他如今卷土重來,自立為王,與汗王庭對抗分勢,就是最好的證明。

許是睡了一夜地上,地上濕氣多,因此受涼,她說話的嗓音帶了幾分嘶啞。

“那眼下這一仗,你認為我會贏還是輸?”他已轉身,看著她。

解憂微微沉氣,“兵家勝敗,我無法評定,只是自你稱王,還未輸過,無論是這一仗,還是下一仗,你都是非贏不可。不過好在,那些封王一時半會兒沒法達成共識。”

所以眼下此仗,他奪下這個屬地是必勝無疑。

他靜靜的看著她,仿佛重新認識了她一番,令他很意外,她的想法,與乎邪王昨夜與他相談時的想法,一般無二。

韓馀夫蒙道,“若是此刻你在少正修魚身邊,你可會幫他?”

解憂濂了眉道,“若我還在王庭,只怕還被幽禁,這些大事,豈有我說話的余地,再且他身邊也不缺有手腕的女子,我都難得見他一面,又如何能幫他。”

“幽禁?他為何幽禁你?”韓馀夫蒙只覺疑惑,自他從泔水逃離后,他便一直忙于與舊部聯(lián)系,在巴屬起兵,除了只知她被廢黜,公玉訾兒上位,便是再也沒有過多她的消息,好像她這人消失了一樣,直至他擒了赫爾王,才提出那樣的交換條件。

她那時在王庭,被少正修魚幽禁了么?

“因為我……”解憂抬頭看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第一次被幽禁,是因為韓馀夫蒙當眾辱她,她又曾假傳遺言,便罷黜她大嫣支之位,因此幽禁。第二次,是修魚知道她暗地托人幫韓馀夫蒙逃離泔水,修魚怒極便一直關著她。

遺書之事,她欠了他一個說法,火烙印之刑,也是她欠了他的。她自認于他有愧責之心,當時便不肯與修魚多說什么。

是挺不可思議的,兩次都是因為韓馀夫蒙,她覺得自己當時一定是犯傻,傻到為了一個她曾那么討厭的人,什么都不愿說,寧愿被關了整整一個月。

而如今看來,韓馀夫蒙做事自有他的一套,壓根不需要她任何相助,她純屬沒事找事。

“莫非是你得罪了公玉訾兒和孟雅,她們?yōu)殡y你,少正修魚卻偏袒她們,將你幽禁?”

解憂此刻不想說是因為他,便假裝咳了咳,“你今日,問題好像有些多。”

“女人爭風吃醋我見得多,若真是如此,你也沒什么不好意思。”韓馀夫蒙偏了身,“只是我不明白,一個少正修魚,竟值得你們爭成這樣,你竟還爭不過她們。”

解憂偷偷撇了眼他臉色,真不知他從她哪句話哪個神情看出來,她是因為爭風吃醋才被幽禁,心底默默朝他投了個白眼,有病。

嘴上卻是說道,“我這人向來不愛爭,也不愿與眾多女人去爭一個男人,爭不過很正常。”

她是不愛爭的,可惜從前那人身邊耀眼的女子太多,那人能對她柔情蜜意,也能同樣對別人,開始是詩音,徐昕昕,她爭過鬧過脾氣,同那人吵過,后來又是許嬌兒,高君凝,可是不爭又能怎么辦呢,她偏生的一直對那人的柔情癡念不忘,后來她選擇淡然不爭了,只想他好便好,一直堅定著,即便他被眾多女子環(huán)繞,她也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一個,與眾不同的一個,她何須要與那些人爭。

可是,卻原來不是。

原來最不需要爭的,是那人帶回來的沅嬪,不需任何,萬千寵愛于一身……

罷了,過往已成云煙,她再念及也是徒增傷感,晉國不管她死活,少正修魚將她送人,連救了她又為了得到她囚她一月的佫根,也沒有真正將她當什么看,或許是被囚瘋了,萬念具焚之下,她竟然會對韓馀夫蒙說心甘情愿。

她不是因佫根眾人的性命才說這話,佫根救過她,卻也囚禁她,令她烙上官奴兩字,依她往日脾性,沒過去多給佫根烙兩個印就不錯了,又怎會求情。

害她如今不過就是韓馀夫蒙身邊一個無名無姓的官奴,至于被送去止戰(zhàn)的解憂公主,眾人只知這位公主不知去向,即便乎邪王祁連王都認識她,卻不揭開她身份。

她知道的,若是解憂公主已經(jīng)在韓馀夫蒙身邊,那么韓馀夫蒙既然得了她,就應兌守諾言,退回巴屬,一年之內不再進犯。而韓馀夫蒙顯然不想守諾,因此更不會向人提及她身份。

她這個月來,與他同床共枕,有時半夜睡不著,都在暗暗的想,難道她在奎屯與他共睡過一夜,便生了其他想法,然后為了有理由接近韓馀夫蒙,才特意為佫根求情又說出那四個字的?

不不不,她怎么會做如此厚顏無恥之事,又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想法。

這句話一定是她犯傻才說的話,便打定主意日后千萬要死不承認這四個字,嗯,一定不能承認。

韓馀夫蒙見她低首出神,想必是說到爭寵一類,她在想別人,或許就是在想少正修魚,他便懶得再談論這個話題,說道,“若是哪日那些封王達成共識,要來對付我,你可有何應對的良策?”

解憂回了神道,“若我是你,就不會讓他們達成共識。”

“如何做?”

“當然是離間他們,你軍中應當不缺有口舌之才的能人。”那個乎邪王心思縝密,是個沉穩(wěn)有手段的人,祁連王玩性雖重,說話也毫不顧忌,但也懂分寸,這兩位封王名字她不知道,但韓馀夫蒙起兵以來,對這兩人仍然是如此稱封,原意是不改以前舊封,是對得起先汗。唯一的兩位封王,韓馀夫蒙也是看得起兩人的。

還有破丑,忠心耿耿,幾番生死追隨他,途侖這一戰(zhàn),就是破丑領兵。原來他看上破丑把他要過來也不是沒有理由的,至于其他,她叫不上名字。

韓馀夫蒙淡淡瀲眉,她的想法如同乎邪王給他的三個字,離間計。

至于如何離間,乎邪王給了法子,過程倒是有些費事。

他只是略微探探她口風,中間過程不愿再與她多說,也沒打算讓她卷入這些雜亂的事情之中,韓馀夫蒙沉思想著這些,便又隨意對她說道,“我有些餓了,你去幫我做些吃食。”

解憂愣了愣,似是不太確定,“我給你做?”

他點了點頭,“你親自。”

她辯駁道,“可是我做的不好吃。”以前他定然是吃過琉璃做的,覺得太好吃,一直念念不忘,可是她和琉璃的手藝比起來,豈止十萬八千里,沒有琉璃,她都不好意思煮東西,因為連自己都吃不下。

“我知道。”他再次看著她,“所以若是你做的東西不好吃,那就得重新再來,直到能吃為止。”

能吃為止……

有那么難吃嗎?

解憂不明看著他,“我要是一直做不到能吃為止,你不得餓死。”

韓馀夫蒙不理她,轉身又看著那副圖紙,悠悠幾字,“我等得起。”

這下,她徹底明白了。

他才不會餓死,這是變著法子折磨她,之前只是讓她端茶遞水,幫他換藥,晚上陪睡,后來換藥時順帶還伺候他沐浴,他扔下的衣服說讓她洗,再然后一言不合就讓她喂馬刷馬,現(xiàn)在,輪到做菜了?

做菜,她做不做得出來是她的事,但不會有人看著他餓死,這不,他正說完話,千柔便端著早膳進了來,放置在一側,又驀然退至一邊,恭敬等候吩咐。

破丑后腳進來,急急稟告道,“大汗,昨夜藍卓打傷看守的人,她已經(jīng)逃了。”

“藍卓?”韓馀夫蒙念及這名字,自那次藍卓行刺,他便將其關押在途侖,后來再也沒問過,差點都忘了這女子的存在,于是又道,“她一個女子,興不起什么風浪,由她去吧。”

解憂卻是眉眼疑惑,藍卓?女子?莫非韓馀夫蒙還藏了別的不心甘情愿跟隨他的美人?然后打傷他的人跑了?

不經(jīng)意看了一下韓馀夫蒙,卻被他看過來,一句訓她,“你還不快去?”

解憂果斷轉身,去就去。

大不了,餓死他也不關她事。

破丑看著解憂離去,再看大汗的模樣,心想這兩人又有什么不愉快的事了,但看大汗微微彎唇的模樣,明明是有些……高興?

破丑可是看得明白,昨夜大汗與幾位將領商議完事情,回到大帳不見她,這才想起他自己讓她刷馬去了,等了許久,見她不曾回來,連問了好多遍,“她怎還不回來?”

破丑最初只是回答,“姑娘還在刷馬。”許是大汗問的太多次,破丑才好心提醒他,這里的馬兒不比巴屬那個專為大汗養(yǎng)馬的地,上次她只是刷十多匹,不算勞累,而途侖這軍營中,馬兒上千……

大汗一聽,果斷尋她去了。

廚屋。

解憂看著五花八門的材料發(fā)呆,暗暗思忖,能吃為止是個什么概念,韓馀夫蒙這樣身份的人,吃過的山珍海味多了去,口味必也刁鉆,正所謂吃過山珍海味,誰還咽得下苦菜,他說的能吃,定然不能是太尋常的能吃。

她嘆了氣,雖然吧,她會做點小菜,可能沒看好火會燒糊,即便再小心翼翼也還是會糊,她掐算不了時間,更不會掐時間控火勢,做出來的東西,也有可能咸也會淡,怎么說呢,燒出來的菜,就是味道差了一點,比不上琉璃那種頂級手藝。

好吧,味道其實差的不止一點。

略微想了想,她還是燉個羊肉牛肉什么的吧,燒菜簡直太難為她。

在廚營忙活了一整日,直到夜色暗黑,她才燉了兩樣菜,正值晚膳時分,她將食物端去大帳時,深了呼吸,已經(jīng)做好明日重做的準備。

進入大帳,左右卻是無人,挺清凈,莫非他在別處與人商議大事?

放置手中膳食,她等了片刻,再環(huán)視大帳內時,才覺少了東西,她忽然的起身,去確認,沒錯,他的鎧甲他的刀他的弓箭,還有好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已不見。

怎么會,難道……

她奔了出去,隨口便問在大帳不遠處站崗的守衛(wèi),“我問你,大汗去了哪里?”

“大汗今日下午,便領將出征去了。”

聲音來自于后面,解憂回頭,對上千柔的淺淺溫意。

解憂低了一瞬眼眸,下午,如此快?明明早晨她聽到的,是今日下午整軍,明日出發(fā),勢必要奪先機快速占取下那屬地。只是沒想到,他特意把她支開,又改了時間。

原來,他還是不信她的。

千柔又說了許多,聽完后,她便一個人回到大帳,看著面前的湯,她索性就自己喝了,一個人躺在床榻上,發(fā)覺忽然有些不踏實,四處看了看,她在想韓馀夫蒙會不會也有些暗地的暗衛(wèi)之類?此刻正秘密監(jiān)視著她?譬如綺里爾朱家就是養(yǎng)了不少武功不錯的暗衛(wèi),但人品真心不怎好。

然而四周沒有任何異常,韓馀夫蒙向來不會養(yǎng)什么暗衛(wèi)之類的,她也沒見過他身邊有什么暗衛(wèi),可是,不真實,一點都不真實。

他怎可能如此放心離開,一不限制她自由,二是吩咐所有人,不許怠慢她,她的話,都得認真照辦,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是途侖城最大的主,韓馀夫蒙將途侖這整座城以及城中留守的五千兵士,都留給了她,由她調遣。這,可能嗎?

摸著手中調遣人馬的玉符,她越發(fā)不信,卻又不得不信,這是事實。

以后的日子,她便一直蹲在廚屋,決心要把湯弄得好吃一些,大概半月后,一名守衛(wèi)來廚屋給她送來了一封十萬火急的信件,既然是加急,顧不得手上臟污,她當場拆開,隨即,愣了片刻。

這封火急得不得了的信,居然只有四個字。

今取堅琨。

不知是韓馀夫蒙不喜寫字,還是他本身不愿與她多說,但是四個字足以表達一切,這一仗,他勝了,奪了屬地堅琨。

送信守衛(wèi)并未離去,許是跟在她身邊久了,知她脾性如何,忙問道,“姑娘,這信中寫的是何緊急之事?”

解憂緩緩對人說道,“大汗,贏了。”

守衛(wèi)也很是明白其中緣何,連忙說道,“恭喜姑娘。”

她卻是不明白,“為何恭喜我?”

守衛(wèi)道,“大汗贏了此仗,卻先告訴姑娘,比起那位千柔姑娘,想必大汗非常看重姑娘,若是日后大汗取得這天下,姑娘必是王后了。”

聽到這話,解憂忽然曉得,身邊親信之人若是有此種想法,亂說話,那她想必也活不久,所以說身邊人要謹慎選擇,原先是看這守衛(wèi)勤快,常在她眼前晃蕩,她向來是個看臉的人,在她面前逛蕩久了,她因此記住了這人的容貌,以至于許多吩咐,許多事情,都交由這守衛(wèi)去做。

但如今來看,守衛(wèi)以為她是大汗身邊紅人,這里的人又以為這守衛(wèi)是她眼前紅人,若是這守衛(wèi)把這話在底下亂說,只怕為了哄她高興,底下人什么話都說得出來,這可是千萬使不得的。

看來,不能過分放任自己的手下。

面容上,她已表現(xiàn)出不悅,“此話,你以后不許再說。”

當即,她便放下廚屋所有事,拿著信件回到大帳,坐在榻子上,她又端詳了一下這四個奴桑字,原來韓馀夫蒙的字,也挺大氣磅礴。

她便也想回個信,但桌上沒信紙,想著可能是存放在哪里,她只得在帳子里各處找,找了半響,才找到一踏舊的紙,順帶她還發(fā)現(xiàn)一個比較長的木盒,或許是好奇心重,她打開來看。

木盒中,卻是一把短劍。

這是……

她的短劍,修魚送她的短劍,怎么又在他手中。

明明她記得,不久前,她從那三方人手里逃脫,又特意避開白衣姐姐,行了兩日后,在一處遇到一個奴桑女子,那女子衣衫破爛面容枯竭,有氣無力靠在一邊,她還見到那女子脖子下有個隱約的奴字烙印,她料想那女子估計是個逃奴,那女子問她有沒有水,她當然沒有,許是因為憐憫之心,也不忍見這女子被渴死,她記起不遠處有條小溪,便想著幫那女子弄點水來,念那人是個比她還小的弱女子,她便將劍給女子防身。

哪知,等她弄來了水,女子不見了,卻忽然有一大幫男人要來抓她,還說她被人賣了,然后便是佫根路過,將她救下,又因看上她容貌,強制囚禁她。

可是這劍為何在韓馀夫蒙這里?難道他和那女子……對啊,藍卓,她當時好像聽其中一個男人念過這個名字。

看來,等他回來,她得問清楚。

重新坐回榻子上鋪開紙張,她也只回四個字,用晉文回他。

途侖安好。

三日后,他又來了信。

這次還好,比上次多了一個字。

今過刀爾登。

守衛(wèi)明顯又想問她什么,而她在守衛(wèi)要問之前明顯掐斷,“以后有信件交給我即可,不許多問,你下去吧。”

守衛(wèi)便退下。

她再看信件,細細琢磨,只是刀爾登這地方她怎么沒聽過,于是,轉身去看背后的大地圖,一寸寸比對尋找,堅琨兩字寫的比較大,但刀爾登確實找不到,想必,是靠近堅琨那里的某個小村名字,地圖上沒有也很正常。

她還是回他四字,途侖安好。

以后半月,又沒了信,直至下封信傳來,又再是一月后,還是四字。

今取烏頡。

烏頡。

她一下轉身去看身后圖紙,這兩個字也很大,難怪他不曾回來,竟是又下手攻陷了烏頡,只是烏頡向來也是左王庭首要之地,取下它,便是相當于得了半個左王庭。

要知道,定嶺王的封地也在左王庭,以前因他是左賢王,定嶺王對他有幾分相讓,但現(xiàn)在可就沒什么讓不讓,他起兵不過幾月,根基雖穩(wěn),但如此操之過急,會不會一下逼急定嶺王,同意和汗王出兵抗他?

這一次,她不知該如何回他。

而外面開始下了雪,是啊,時間過得倒是快,轉眼又已是十二月份,途侖居北,雪來的有些早,這是她見的第一場雪,看見雪花,心想若是天氣不好,恐怕再硬撐也沒法打大仗。

想了想,她提筆回了他四字。

今日有雪。

幾日后,又來了信,她以為他又要打哪個地方去了,卻沒想,依然的四個字。

烏頡亦是。

那邊,也下了雪?

憋了半天,她忽然找不到話來回他,沉思良久,決定不回他了。

年初一月,途侖卻來了位客,從奎屯來的,佫根,按佫根的說法,他是來繳納進貢物資的,雖然奎屯偏遠,很窮的樣子,但也沒那么窮,畢竟前邊在打仗,他這后邊若是沒點表示,就沒有歸降的誠意了。

佫根見她一個女子,如今竟能憑借大汗的寵愛成為人上之人,就連他也得低個頭,就在她面前感嘆,“是不是美人都愛大英雄?英雄也愛美人?”

解憂瞟了他額上,那個奴字被額巾遮著,雖說韓馀夫蒙給他烙上奴字,卻沒有貶他身份,他依然是奎屯酋長身邊親信將領,只是不知為啥,從他烙上奴字后,奎屯酋長比以前更怕他了。

解憂便說,“將軍也是英雄,也有美人愛將軍。”

畢竟沒有他佫根,也不會有奎屯多年來的安平。

“可惜,與大汗相比,我還是差了些,所以你才死活不愿意跟我。”說著,佫根眼中滿是遺憾。

她還算淡定,喝了杯茶,“將軍,我們還是談談物資問題吧。”

佫根將賬目一一回報,雖然數(shù)目是少了些,但在奎屯那樣的地方已是很難得,她怕佫根為了保奎屯一眾平安,是把他畢生積蓄都給拿了出來。她暫且命人將這些東西收下,至于后續(xù)如何處置,等韓馀夫蒙回來定奪。

然后,佫根又好心好意告訴她一條消息,王庭汗王已與幾位封王會面,怕是商量著如何壓制韓馀夫蒙,若韓馀夫蒙哪日敗了,她必也是萬劫不復,她既選擇跟了韓馀夫蒙,佫根要她好自為之。

解憂還是淡定,難得給他兩字,“多謝。”

“我是看在你是個美人的份上,還是希望你活著的。”佫根笑了笑,又忽然說,“你可知大汗為何要給我烙上一個奴字?”

她搖頭,“為何?”

佫根說道,“此前,大汗大動干戈一直在尋晉國女子,直至見到你之后,便再也沒找了,我想,你應該就是大汗最終要尋的人。然而,我卻把大汗要找的人囚了一月,還動了刑,大汗不殺我才是真的手下留情。”

“你受刑是因為我?”她有些轉不過彎,韓馀夫蒙會因她才給佫根動刑嗎?

“我臉皮粗,受個奴刑也沒什么,就是少幾個女人愛,只是你,本不該受此刑,你若真是大汗要找的人,就不是個尋常女子。我這一頓烙印刑,也算還你這美人的。”

她沉默良久,看開了,佫根救她,她也替他求情,因因果果,她與佫根那就算兩不相欠,最后結果就是兩人無緣無故受了頓刑罰,便道,“若非你那日救下我,我才會真的萬劫不復,我卻還沒好好謝你。”

“不必言謝,英雄救美,本就是我最愛好之事,若你真要謝,那且允許我叫你一聲解憂,這名字好,總比好過你不愿多說話,我給你起些紅紅綠綠的名字。”

解憂不知該做何想,佫根竟猜出了她身份。

若是佫根……

“你放心,我不是個長舌,你是何人,我不會說出去。”佫根似是看出她的憂心,微微瞇笑,起了身,“解憂,告辭。”之后,便離去了。

只是,她憂心的是,王庭幾位封王的會面。

幾日后,又來了信件。

她緩緩拆開來閱,這次比前幾次加起來的字都多得多,她也大致明白了整個事情,大意是,公玉鄂拖入軍,卻與同入軍歷練的葛坤王小兒子有爭執(zhí),不甚將其殺死,葛坤王的小兒子職位比公玉鄂拖高了許多,他殺了人,殺的是自己上位之人,又是葛坤王的兒子,葛坤王自然要討說法,薪離王為平干戈,便交出公玉鄂拖,隨其處置,哪知,公玉鄂拖不忍自己父親的抉擇,逃了。

所以眼下,公玉鄂拖正四處逃亡。

而韓馀夫蒙暫時無法抽身,要她尋找公玉鄂拖。

折好信件,她微微皺眉,想不明白,這難道就是韓馀夫蒙軍中能人給他出的離間計?讓薪離王與葛坤王翻臉,計謀是好,可惜的是葛坤王的小兒子,才十六七歲,便早早殞命了。

還讓她去找殺人兇手?

想了想,她這次也給他多回了一些字,談及佫根來途侖,以及認出她身份,最后提了提筆,還是答應盡力幫他找人。

不日后,他回信,字依舊少得可憐,語氣卻是百般生硬又強制。

我未歸前,不許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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