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美人有毒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9992字
- 2024-05-19 14:14:13
“鎖奴?”解憂一臉無辜,“我不知道?!?
“別妄想與我裝傻,父汗死前唯一見過的,除了你,還有那個賤奴鎖奴,但那個賤奴是你的人,如今她卻不見了,解憂公主,你想玩什么把戲?”綺里爾朱目光凌厲,聲音卻仍是緩緩慢慢與她說,并不急著做什么。
“鎖奴是汗王賜給我的人,但卻并非我親近之人,她不見了,我也很想找她?!苯鈶n輕道,“我倒是好奇了,爾朱居次找她做什么?”
“繼續裝?!本_里爾朱挑笑,“你明知她手里拿了什么,你把她藏起來,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等韓馀夫蒙回來將那東西示之于眾。但你確定,你能等到?”
解憂已是深深蹙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你怎會不明白。”綺里爾朱音色更冷,放慢了音調,唇邊清寒如冷,“你到底是幫修魚,還是韓馀夫蒙?”
解憂微微側身,“我說過,與我無關之事,不會多加干涉。既然爾朱居次如此在意鎖奴,應當多花心思去尋她,而不是在這里與我費口舌。”
“與你無關么?”綺里爾朱唇側浮起了一抹笑,輕涼道,“若你扶持修魚,我倒還有機會將你送出奴桑,而若你支持韓馀夫蒙,恐怕這輩子,再是回不去了。”
解憂心中明白,韓馀夫蒙曾說過要定了她,不會放棄她。他說除非他死,否則絕不讓她離開。他那樣性子的人,怎么可能輕易放手。
哪怕是她死了,也不會放。
而修魚……
綺里爾朱見她目光惻隱,料定她心中必是猶豫了,繼而又說道,“當然,你若選韓馀夫蒙,敢妨礙我,即便你是那個人要的人,我也絕不留情?!?
解憂目光微停,鎖眉,“你說什么?那個人?”
和綺里爾朱來往密切的人?是晉國的人?誰會要她?
綺里爾朱果然與晉國有來往?
難道是……
不可能,怎么會。
不會是他,他可是……皇帝……
“解憂公主,似乎是已有眉目了?!本_里爾朱淡淡一笑,忽然道,“這樣的世俗規矩,在我奴??捎锌蔁o,在你們晉國那邊,倒是大逆不道呢?!?
世俗,那一層朦朧的姑侄關系。在奴桑當然無所畏懼了,連父兄的嫣支都可以被收繼,又還在乎什么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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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于邊境戰事未止,對外只說汗王病倒臥榻,綺里爾朱監國。
汗王身后之事卻也耽誤不得,尸身不可久放,卻不能在王城王宮中明目張膽設靈,眾人商議之后,暫時入棺存放于王城外的一座小行宮,其余事情,等小王子與左賢王回來之后再做決定。
解憂在與綺里爾朱談話第二日后被送至行宮,當然,這是大巫祝的意思。人死后本該是入土為安,如此久擱置汗王尸身怕是會觸怒神靈,故而讓汗王生前身側最親近之人日夜守靈,直至入土。而解憂,是大巫祝認為的最合適人選。
大巫祝的話,綺里爾朱雖緊蹙了眉,卻并未反對,只道是跟著她去行宮的守衛,又多了一層。
遠離了那王城,于她而言也未嘗不是好事。
本以為可以借此機會可以與大巫祝好好談談汗王之前中毒的病情,料想大巫祝定然知道什么,不然為何偏偏如此巧的讓她遠離王城,點名她前來守靈,汗王兒女眾多,也還有其他嫣支,要數汗王身邊親近之人,如何輪也輪不到她。
卻沒想,這日,她前腳下馬才步入行宮,忽然傳來大巫祝氣數消耗殆盡,過勞而死的消息。
等她過去一瞧,大巫祝身體打坐,頭已微傾而下,身側圍了好幾個巫祝,念叨著她聽不懂的咒語。而大巫祝尸首面前,仍然是那一分為二預測奴桑國命理的卜骨。
這如何不讓人聯想什么。
解憂心中越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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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一個月多,解憂都安分守己待在行宮,也只偶爾探聽王城那處的消息,邊境戰事確如大巫祝預測所料,連連捷報。然而卻是如此,解憂才隱隱擔心,這仗贏了不好,輸了也不好。
帳子里乏悶,解憂在外頭小山丘待著,自然身后是有人跟著,卻不會離她太近,很有距離。
琉璃見她撫摸著手腕,而那手腕處,是帶了一抹挽袖,如同護帶一樣,套在手腕上,只不過,這挽袖傾向于女子戴著。琉璃知,公主可不是為美而帶,而是,遮住手腕上那些淺印傷痕。
即便經過一月多的調養,已經好了很多,卻還是留下與肌膚不同的傷痕。再加之很久前因鐵鏈鐐銬留下的痕跡,這手,是不好看的。
而此刻解憂輕撫的挽袖處,便是月前割腕之處,都說傷筋動骨一百日,何況是手腕經脈處,有靈藥相輔,也好的沒那么快。
琉璃小心問道,“公主,您在想什么呢?”
解憂放下手,淡了聲音,“我在想,若是有人救過我,于我也算有恩,我應當還的,哪怕這件事于我無利。”
琉璃道,“公主是在說左賢王?”忽然又鎖眉道,“公主不是告訴過我,有些無關的事,該躲便躲嗎?”
“我想躲著,只可惜……”已經躲不了了。汗王用唯一解藥救她,又曾親口告訴她立韓馀夫蒙為王。或許,讓韓馀夫蒙坐上那位子,是汗王最大的遺愿了吧。
他的遺愿,她有責任替他完成。
那份詔書……
“可惜什么?”琉璃追問。
“前日五月初五,是奴桑春季祭祀之日,不過因為如今事情又亂又多,況且大部分王侯都在王城,并未去攏城,而是在王城操辦。關于祭祀之事,奴桑人可從來不會怠慢。這么重大的日子,我這個大嫣支卻沒有去?!?
“五月初五,我倒是記得這個日子,去年公主初來奴桑不久,就被左賢王帶去攏城,方好汗王那時就宣布與公主的婚禮……”琉璃意識到自己多嘴,趕緊又說道,“不過如今,既然是對外說公主染病在身,即便公主沒有去,那也在情理之中。”
解憂反而笑了,“你看我現在,像染病么?”
琉璃搖頭,說,“是病已好了。只是有些人怕公主去王城會亂事。所以,自然是希望公主安分待在這里?!?
解憂反身看了眼身后跟隨的一大撥人,輕輕道,“如若,我不想安分了呢。”
“公主是要……”琉璃忽然皺眉。
逃。
解憂也是怕萬一,若是鎖奴一直未出城,或者被綺里爾朱抓了,那么就無法告知韓馀夫蒙那份詔書所在,等他回王城,而從王城到那取詔書的地方,也有幾日路程,她怕這短短幾日也會有什么變故。
她去瞧一瞧,比較安心些。
這幾日,她也探聽到一些戰事上的消息,聽說車黎王眼見此仗不討好,放話說是奴桑大王子不聽他命令私自發的兵,這幾萬兵馬都是屬于車黎公主的,車黎王表明自己事前不知情,鬧到這地步并非他所想。所以,在沒有更壞的情況下,車黎王令人撤兵,并下令緝拿奴桑大王子。
這說明,車黎王已經不看好大王子,不會再給予他軍事上支持。
而奴桑這方,她聽聞,高驪與晉國竟同時派兵前去支援,以表明與奴桑是交好的關系,自然不會看著他國欺辱奴桑。解憂倒是奇怪,晉國和高驪肯費那么多精力,大老遠跑去支援,這是為何?
不過,大王子見車黎已不支持他,晉國竟然這個時候也完全忘了之前的盟誓,高驪這小國也敢在此時橫插一腳,自知成不了大事,在被通緝前,留下一座空城被輕易攻破,人卻早已逃之夭夭。
如此,邊境戰事已止休。她算到,這些消息是幾日前的事情,這時候,韓馀夫蒙等人應當在回歸途中。她想,等她去那地方拿到那詔書,就可以順道去找他。
夜色,透著銀白月光。
解憂準備好了一些東西,又從自己的貼身荷包里,拿出一樣東西。不久后,在案桌上,焚燒著一種粉末,芬香繚繞了她住處。
然后,她假裝暈了過去。
琉璃也如她計劃那般跑出去,對那些守衛急急說道,“不好了,公主暈倒了。”
領頭守衛一聽,心知不能讓這大嫣支有事,便叫了一人與自己進去一瞧,琉璃也回了帳內。
半響,帳子里沒有響聲。
這怎的沒有半點動靜?
另幾個守衛相望一眼,有些遲疑,又吩咐其他三人進去一瞧。同樣的,半響之后,里頭仍然沒有動靜。
這讓剩下的六個守衛一度耐悶,料想里頭很定有事,紛紛使了眼色,一步步緩緩走進去,掀開帳子,聞到醉人的香味。
……
半柱香后。
解憂將被迷暈的守衛藏好身,清點一下人數,十一個。她這一個月來也沒有真的安分守己,至少還和這些個守衛聊過家常,他們奉命只是看住她而已。
至于為什么要看著,他們也不得而知。
當然,綺里爾朱那么厲害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只放這些簡單的守衛看著她。還有一個人,聽說武功極為高強,藏身于暗中,這人才是最麻煩最難搞定的!
解憂似乎聽到外邊飛身落地的聲音,腳步正往帳子里而來。
外頭,黑衣暗衛觀察了這帳子半響,早已察覺不對勁,進入之時,是格外謹慎小心,鼻尖聞到那一股香味,雖不知這是什么香,但必然有問題,瞬即運用內力抵擋。
進入里頭之后,黑衣暗衛目光四處搜尋,竟沒有見到其他人,除了……
那一張床榻之上,躺著的昏迷入睡的,且衣不蔽體的女子。
大嫣支?
他早聽聞,這位晉國公主在晉國便有紅顏妖孽之稱,汗王與左賢王甚至連小王子都對其另看三分,畢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膚容勝雪,如此姿色……竟然讓他在此情況下一睹卿容,不禁咽了一下。
清香染滿整個氈帳。
他的腳步,開始緩慢往那邊移去,直至榻前。她的呼吸有些紊亂,起起伏伏,不像是裝出來的。心想,難道她是真暈了?
他又去查看其他地方,果然發現那十一個守衛的藏身之處,但都已被迷暈,另外,她的丫頭也倒在了一旁,為證實是真暈,他特地蹲下去查了這丫頭。左右再也尋不見其他人,他早已有了其他心思,快速回到榻子邊。
而解憂,方好睜開朦朧的雙眸,清凌凌的看著他。
這樣迷醉的眼睛,怎能不令人心中動容幾分。
他的手忽然微微挪動,開始緩慢伸向她腰間細帶處,輕輕一拉扯,衣衫又開了許多,再而往上,要去碰她胸前衣襟,解憂眼疾手快,飛速抓住了他的手。
他起先一怔,再而是手心有刺痛,內力無法提運,一下吸入香氣,然后,便是看見她的柔柔一笑。
美人笑,是有毒的。
最后,他暈倒了下去。
解憂支持著爬起來,把他踢了下去,又想起來,聽那些守衛說他這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喜色,但沒想到他膽子大得連汗王的大嫣支都敢覬覦,要是她這計劃沒成功,怕是真要遭他毒手。于是,又踢了好幾腳才解氣。
身體又軟了起來,她不禁想,冥棧容給的東西,還真是藥力十足,趕忙從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解藥,聞了聞。待身體能行動了,便從手指中取下那枚帶有針刺的指圈。
她知學武之人比常人更謹慎,裝定然是騙不過去,只能給自己下點藥讓他沒了忌諱之心,她才有機會用沾了藥的針刺中他,即便他不聞這屋內香味,這針中藥卻是刺入血肉,他想躲都躲不了。
把黑衣暗衛藏好,她換了一身便衣之后,才將琉璃弄醒,趁著周邊無人,便往馬廄的地方而去,牽了兩匹早已備好的馬,離開了行宮。
離開的路上,琉璃不禁忍不住問,“公主,我還是想不明白,您身上怎會有那些藥?”
據琉璃所知,單是那些藥的名字,像什么鬼卿、崖香、九葉輕,便知那些東西絕不是簡單之物,這樣的東西,公主身上不該有才是。
解憂只說,“有人給的?!辈⑽凑f漏太多,要知道是她幾番要求冥棧容才給她的,她不需要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歷,只要知道如何用便好。若是她說冥棧容還給了她一味雪里屠的致命毒藥,只怕琉璃會更嚇的半死。
畢竟,身處虎狼之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冥棧容自然乖乖給她,給的量并不多,只奢求她別亂用,那藥材也是千里難尋,挺珍貴。
雖然她也挺耐悶,冥棧容從不缺那些東西。
離開那行宮已有一天,解憂雖然之前去過不罕山,但若是再次去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路線,只能一路打聽一路走,順帶也探聽一下韓馀夫蒙等人行軍到了哪里。
在一百姓住處換了些干糧,又走了半日,大至已到不罕山的范圍內,但要進入不罕山卻是又有一番難度,自上次在這里發生刺殺之事,明顯增多了看守的人。
她無法光明正大進去,一來不知看守的人是哪一方的人,二來,只怕她一露面,綺里爾朱就會知道,怕到時綺里爾朱無法留她性命。她當然還是希望自己能活著的。
想起些別的事情,解憂記得還有一條路進入不罕山,當日便是韓馀夫蒙從那條隱蔽的路帶她出來,只不過那條路有一段是……
琉璃抬頭望了望,哀怨道,“公主,這地方這么陡,怎么上去?”
解憂嘆氣,“爬吧?!?
爬上去只是要費些時間。
上次是從上面滑下來,有繩索掛著,這陡崖并非很高,只是傾斜得厲害,落腳點還是有的,像是有人很久前就在這經常爬上爬下似的。
爬到半路,解憂快累死了,不免嘀咕一句道,“韓馀夫蒙,真不明你小時候怎么喜歡爬這里,還有那洞窟,黑漆漆的?!?
可沒辦法,只有那個地方最保險,若非汗王帶她去過一次,任憑誰也不知這里頭有個洞窟。
更不知,汗王怎會將詔書存放在這種地方。
等爬上去,已經過了個把時辰,恢復力氣,憑借記憶的路線,解憂便開始四處找尋那洞窟所在,一開始是亂走亂撞,迷糊了方向,后來直至看見那一道溪流。
踏著水臨至洞口,解憂讓琉璃在外候著,自己便從荷包中拿出火折子進入。
半個時辰后。
琉璃在外著急等著,眼見黃昏將至,解憂才從里面慢慢走出來,臉上異常慘白,手上的火折子也快燃燒干凈。
“公主!”琉璃以為她受了什么傷,或是洞窟里有野獸什么的。
“沒事,水有些冷?!苯鈶n身子有些哆嗦,卻不多說。就像琉璃是不會明白,那一次,在這洞窟里曾發生過什么,如今她又一個人進去,里頭異常黑暗,她膽子再大,也是會怕的。怕看見……
或許,世上是有因果報應的吧,殺過的人,即便這一世不還,下一世,下下世,也要還的。
臉色好了很多,解憂輕道,“琉璃,你轉過身去?!?
琉璃不明所以,又想公主定然是從里頭拿了什么不想讓她看到,微一細想,便離了一些距離。
心中卻是念念,公主對她,也是會有顧慮的么?
解憂所想,卻是此事不該太張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并非她不信任琉璃,與其讓琉璃擔心,還不如讓她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解憂才緩緩看向自己手中拿著的小錦盒。
令她的疑惑的是,這份錦盒似乎放在這里很久了,上面厚厚的灰塵絕非是一兩個月就能有的,不思太多,打開,里頭有一份絹帛。
解憂拿出來大致看了眼,韓馀夫蒙這個名字,她還是認得的,上面的玉印蓋章,也如她見過的那枚玉印一樣,沒有假。
只是,那枚玉印呢?難道沒有和詔書放在一起?
鎖奴不是說玉印和詔書放在一個地方么?
很快,解憂微微斂了一下眉目,鎖奴竟也在提防她,沒有說全部的實話!是不想這兩樣東西都落在她手中吧。
可是,即便沒有與她說實話,鎖奴卻還是有幾分信她的,至少這份詔書所在處不假。那玉印,只怕還在鎖奴身上。難怪綺里爾朱之前非要找到鎖奴不可。
至于這詔書,解憂再仔細一看,有寫書的日期,這是去年四月……
想了想,定然是很久前就在這里,放了很久很久,而不是汗王臨死前托人來放的??磥?,汗王很早便有想立韓馀夫蒙為王的心思,只是,這詔書,汗王為何非要藏在這里?
眼見天色已晚,山中晚上野獸眾多,得盡快離開,解憂拋卻思慮的問題,將錦盒隨手丟棄,而將絹帛貼身藏好,才與琉璃一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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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王城大帳。
綺里爾朱正在冥思苦想些什么,手中拿著的卻是解憂隨手丟的錦盒,暗衛在其丟棄之后撿了回來交予她,她在想,這個盒子里會是什么,為何會藏在不罕山那樣的地方,難道是父汗要冥解憂去的?
一定還有她不知情的。父汗難不成留了什么東西給韓馀夫蒙?
不可能,父汗醒來時,只不過七日,又在她的密切監視之下,見過的人全在她的掌控之內,連遺詔都沒有立下,不可能會有什么其他動作,又怎么會吩咐人去不罕山那樣的地方藏東西。
這個盒子。
冥解憂到底拿了什么東西!
這時,一個守衛進來通報道,“居次,有人送來一封信。”
“拿過來?!?
綺里爾朱隨手接過守衛遞過來的信,便拆開了讀,一行一行目視下去,她驚的幾乎不穩,雖然她與晉國是有聯系,與那人也有書信來往,但這封信,不是那人的。
至于這封信……到底是誰?誰會知道那錦盒中是詔書,竟還知道是冥解憂取了錦盒,難道還有人跟隨冥解憂?何況,誰會把信送到她面前,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難道這人也是想要對付韓馀夫蒙的人?順帶借她的手對付?
不管這信是否為真,她都要當真的。
她冷冷道,“送信的人呢?”
守衛回復,“人已離開?!?
“那人長什么樣子?”
守衛猶豫了會兒,“似乎是個商人,挺年輕的男子,看他所穿的服飾,好像是個晉國人。”
“晉國人?”綺里爾朱越發皺眉,難道除了那人,還有別的晉國人也想來插和奴桑國事?細細一想,只道,“你退下吧?!?
守衛退出之后,綺里爾朱喚了一個人名,另一抹黑衣暗衛即刻現身,喚道,“居次,何事吩咐?!?
自冥解憂逃離行宮之后,她一直都派人跟隨冥解憂,只要冥解憂安分,她定不會動她,如今,冥解憂敢取走那么重要的東西,是自己找死。
綺里爾朱淡淡道,“我命你,無論用什么法子,在冥解憂與韓馀夫蒙匯合前,必要拿回她從錦盒中取走的那份詔書!”
“屬下領命,即刻去殺了那女子,奪取詔書?!焙谝掳敌l淡淡抬頭,心中暗地補一句,已泄心頭之恨。
微微思慮后,綺里爾朱念及那人,又道,“等等,若非萬不得已,暫時還是不要傷她性命,將她帶回來即可?!?
“是?!?
一聲,黑衣暗衛已離去。
綺里爾朱緊緊握了那封信,父汗,想不到你竟然那么早就立了詔書,立的人仍是韓馀夫蒙,為何就是如此不死心!自從他出現之后,她是事事不如意,父汗多是偏袒他。當年是她綺里爾朱意氣風發,如今卻是他左賢王名滿天下。
她絕不會,讓一個出身卑賤的人,登上那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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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子離開不罕山之后,又行了一日,找了一處百姓家借宿,夜色燈火微泯,琉璃端了一壺熱羊奶過來,見解憂在看地圖,既然他們已經經過了她所在的這個地方,那倒好辦多了。
大致猜測了一下左賢王的行軍路線,一定是走大道,計劃著明日該往哪個方向走,速度快些,說不定能剛好趕上。
琉璃忍不住道,“公主,我發現,這兩日你可是越來越念著左賢王了?!?
“瞎說什么。”解憂立即反駁,“我只是念他救過我幾次,不想無緣無故受他恩罷了,既然這件小事我力所能及,幫他一次也無妨?!?
“這哪里是小事,公主冒險出來,又去不罕山取東西,琉璃知這不是一般的小事?!绷鹆У溃肮?,您可要想好了,您真的想一輩子在奴桑,不回晉國了么?”
解憂怔了怔,倒是耐悶為什么那么多人都覺得,她應該回晉國,還不止一兩人在她耳邊提醒。修魚說她若想回去他會幫她,流丹在賽場上那般說,綺里爾朱也與她這么說,韓馀夫蒙也認為她有回去的心思。如今,倒是琉璃也來湊熱鬧了。
她這么明顯,讓別人都看得出來,想回晉國么?
解憂又緩緩道,“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左賢王對公主很在意,但這種在意也只是一時新鮮,等時間一長總會厭倦,而且像左賢王這樣位高權重的男人,雖然現在身邊沒有女人,將來定然也會三妻四妾的,而琉璃知,公主想要一心一意?!?
解憂皺眉道,“琉璃,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對韓馀夫蒙有那樣的看法?”
“我只是怕,若左賢王哪一日接任汗王大位,依奴桑法理,公主便是他的嫣支,他要是想困住公主,公主的日子便不好過。琉璃更知,公主除了要一心一意,還想要自由?!?
“但我想要的這些,于我來說,已經不可能了,不是么?”解憂只是輕輕一笑,“你放心,即便他是王,我也不會成為他的嫣支,絕不會?!?
琉璃仍是微微皺眉,放心不下。
解憂收起了地圖,念及什么,卻是忽然緊蹙眉心,說道,“奇怪,沒聲音了。”
“什么……”
琉璃還未說完,解憂便止住她話,連忙收拾了一些東西,吹滅了燭火,將琉璃拉到黑暗角落之中。
她記得這戶百姓家是養了一條狗的,還有羊圈,方才還能聽到兩聲叫聲,如今外面太安靜了些。
莫非,被綺里爾朱的人盯上了?
聽著外面有了些動靜,像是這戶主人出來在說誰把她家狗藥暈了,罵了好幾聲偷狗賊,解憂怕牽扯到無辜人,連忙出去,對農戶主人說今晚不留宿了。
說完便與琉璃牽了馬,朝一個方向快速離去。
果不其然,在解憂離開不到一刻鐘,朦朧的暗夜中,有一道影子也是騎馬跟隨著兩個女子,視線不離半步。
看身影,像個男子。
解憂更是加快了速度,在清涼夜色策馬飛奔,不知過了多久,解憂察覺身后似乎沒人了,停下馬兒,身后烏黑一片,也瞧不真切。
莫非,如此容易便將那人甩了?
夜深露重,空氣都是涼涼的,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方好又遇到一個岔路口,兩條都是車輪滾過的大道,解憂想著可能到了地圖上那一岔路口,右邊去往王城,左邊則是另一個地方,似乎叫沖零。
心中想到,既然有軍隊經過這里,定然他們是要回王城,她便迅速選擇了右邊這一條道,繼續趕路。
又行路良久,琉璃實在受不了這馬上冷風,直打哆嗦,解憂也是覺得有些冷,這里的氣候可以說是午時烈陽穿薄紗都熱,夜晚得裹披風才能抗冷。何況騎馬這個技術活,也是傷筋動骨。
便跳下來馬來歇息,解憂正在整理凌亂的衣襟,檢查貼身東西,琉璃忽然拉了拉她,話語直哆嗦,“公……公主,那邊好像……有個人。”
說著,還指了一個方向。
夜晚霧色濃,很近也著實看不清,解憂努力去辨認,似乎那里真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她連忙道,“琉璃,快走!”
手才扯到韁繩,然那抹影子太快,忽然的一把直劍早已遞在解憂眼底下,好在她驚險避過。下意識下抽出一直握在手中的紅劍,與這人對敵。
這人并不輕易拆她的招,而是玩味又很有計謀的將她與馬兒拉開距離,偏不讓她上馬,直至將她逼到一塊空地,令她苦苦支撐。
琉璃見她沒有上馬,哪里能丟下自家公主,只是琉璃一跳下馬沖過來,叫喚了一聲,“公主!”才靠近這人,卻已被這人一掌擊暈,倒在地上。
他對解憂留了力道,對琉璃可就沒有。
“琉璃!”解憂收了劍,狠狠看向這人,知道這人武功不錯,只怕沒幾招就能將自己打敗,可這人方才卻不動真格。她看出來了,這人在玩她。
于是又道,“你是誰,到底想做什么?”
這人似乎輕輕嗤笑了一聲,“上次用迷藥,這次我倒想知,你用什么法子將我制服。若是溫柔鄉,我也愿接受。”
“你,你是……是你。”解憂面色一驚,是綺里爾朱曾派在她身邊暗中監視的暗衛,更是那一個她用了點計策才迷暈的,那個武功高強的暗衛!
黑衣暗衛摘下頭帽,將面容展現得清楚,“沒錯,是我?!?
解憂提了音道,“難不成綺里爾朱派你來殺我的?”
“只需要將你帶回去,并且交出你在不罕山取的東西?!?
她放心了些,綺里爾朱還是不敢殺她,但要她交出那份東西,好讓綺里爾朱毀了么?做夢!
“我不會交的。”她話語尖利。
暗衛輕笑,“那我自己來取!”
他身速極快,早已近身來取,解憂驚訝之極,見招拆招,卻自始至終都不是他對手,右手之劍被他打落,手腕被他一擰,她只聽手腕咯呲的聲音,似乎快要把她弄骨折,她痛極。
他特意往她最痛的地方用力,她咬著牙,沒想到他這人如此記恨,偏要看她忍著痛,他眼中才露出一絲滿足。
但卻完全不能滿足他,下一秒,趁她痛著出神,將她撲倒在地,解憂這才恐慌的想起,這個暗衛武功不錯,長相也不賴,最大的特點可就是……
他輕輕湊近她,“居次沒說要殺你,但也沒說,我不可以對你做什么?!鄙洗嗡阌嬎暮?,可還記得著呢。上次沒做成的事,如今可以好好嘗嘗了。
解憂被困住,掙扎不開,冷涼一聲,“你若敢動我,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若能和美人溫存一夜,生不如死又如何。”他輕了語氣,順帶劃過她下頜調戲一下她,“只不過,你身上帶刺,待我將你馴服,也就沒刺了?!?
她邪涼一笑,“那你可知,美人不僅有刺,還有毒?!?
“那我更喜歡?!陛p輕緩緩的語調,不知有多柔。
她心中是被惡心到了,不知有多少女子就遭了他這樣毒手,仗著自己武功不錯,臉蛋不錯,就拈花惹草。
似乎是覺得已經鉗制了她,十分有把握,他并不急于做其他的,而是將她全身上下查了一遍,當然在他眼中居次交代的任務也是十分重要的,直至在她腰腹下,摸到了胳手的東西。
想來,便是她在不罕山取的東西。
解憂只覺被他碰過的地方,都惡心,但忍了忍。
“藏的倒是貼身,是你自己取,還是我幫你?”
那樣的地方,怎么可能讓他來,她故意掙了掙,“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就是了,你放我走?!?
而他果然也是一句,“不可能,到手的東西不能溜?!?
解憂迫于無奈,右手被他鉗制無法動彈,只好動用左手,將腰腹下的荷包取出來,本來想仍遠一點讓他去撿,哪知還沒動手,手卻被他抓住。
她微微反抗,荷包還是被他拿了去,被他放入他自己衣衫里。
收好東西,他便又再靠近她,緩緩道,“你反抗的樣子還真好看?!?
又被惡心了。
她斜了他一眼,干脆放下了所有戒備,被他擰著的右手也有些放松,他趁機又說,“怎么,不反抗了?想從了我?”
“既然已逃不過你手掌心,反抗又有何用。還不如,你我……”她緩緩抬起手,笑的迷醉。
他將她的手攔下,摸到她左手中指帶著的指環。
他心中輕笑,倒還真是個會勾引人的美人,難怪那么多人愛不釋手,今夜不枉此行。
解憂笑了一下,“這指環沒有帶針,想來你也是聰明人,不會被我第二次用同樣的伎倆算計,我已經對你束手無策了?!?
他微微一笑,放開她右手,開始低身去聞她身上,“你束手就擒的樣子,更好看?!毙?,開始不安分去解她腰帶。
他似乎越來越急了,放了一直抓著的她的左手,而解憂仍是輕輕一笑,手劃過他脖頸間,下一息,眼中忽的帶了一抹凌厲。
他愣了片刻,脖子間的刺痛感,又被她騙了!
可這次沒有崖香的作用,他并未暈的那么快,甚至想在他自己暈前,先殺了她,忽的掐住了她脖子,目露兇光!
解憂被掐的喘息不過氣來,胡亂拍打,忽然想起方才摸到他腰間有匕首,想也沒想,摸向他腰處,碰到冰涼的東西,抽出來,一下扎入他胸口。
一切動作太快,他幾乎沒反應過來。
他因鬼卿的藥力,早已是昏昏欲睡,如今又被她一扎,痛苦之色越顯,終究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解憂久久未緩神,身子顫抖,胸前衣襟處,也沾了他的血,一片紅色,半響,她才覺得自己要看看他是不是死了,連忙爬起來去探他鼻息。
她松了口氣,他是練武之人,況且這匕首扎的地方不是致命,最多他是被迷暈了,死不了。
她低身又從他身上取走荷包,整理好自己凌亂的衣衫,隨即,捂著抽痛的右手,站起身,把貼身的紅劍撿起來。
回頭看了這暗衛一眼,不禁想說,指環不是沒有帶針,而是稍稍一轉,藏在里頭的針才會出來,兩次都栽在同樣的地方,蠢的要死,怎么當人家暗衛。
也難怪,色字頭上一把刀。
想起他方才所作所為,她再次踢了他幾腳解氣,早跟他說過,美人有毒,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