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49章 卜骨吉兇

解憂被帶到一座大帳前。

這地方,令她怎么都想不到,是平日汗王與其他王侯處理要政的議帳,一般不是大事,絕不會來此處議事。

而這個地方,她之前從來沒有被允許進(jìn)入過!

解憂終鼓起了膽子,踏入進(jìn)去,然而一進(jìn)入,她便知場面有多大了,可也已經(jīng)無法回頭。

因為綺里爾朱第一個發(fā)聲,“哦,大嫣支來了,讓大嫣支來一趟可真是不太容易。”

解憂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不急不緩道,“讓各位久等。”

綺里爾朱道,“我手下粗魯,可有傷到大嫣支?”

“解憂雖是晉國人,但到底也是汗王親口授銜的大嫣支,一個區(qū)區(qū)將領(lǐng),又如何敢傷我。”解憂客套完,直接切入正題,“各位請我至此,不知有何事?”

在座的數(shù)位人中,薪離王眉宇間略顯沉重,并不先說話。

赫爾王則是看向自家夫人,還是綺里爾朱先說話,“父汗在今日酉時突然暴斃而亡,逝世前不曾留只言片語,父汗離去,我等雖心痛萬分,但奴桑不可一日無主,大嫣支整日伴隨父汗左右,爾朱倒是想問,父汗可有對大嫣支說過什么?”

解憂突然陷入一陣眩暈。

綺里爾朱說了什么她已經(jīng)不知道,腦海中環(huán)繞的,是那一句,汗王酉時暴斃身亡!

身亡!

解憂沖過去,盯著綺里爾朱,一臉不可置信,一字一句道,“你說,汗王死了?”

綺里爾朱面色異常沉靜。

倒是另一個部落首領(lǐng)道,“汗王舊疾復(fù)發(fā),突然暴斃,我等所料不及,請大嫣支節(jié)哀。”

解憂頭旋,有點站不穩(wěn)。

怎么,可能?

就剛剛,明明他還笑著與她說了那么多話。怎么轉(zhuǎn)眼……不可能!

真的所料不及?

解憂悶笑,好一個所料不及,但這里的每一個部落首領(lǐng)都來的很及時啊,想必,還有些沒到的,都趕緊趕慢的來了吧,唯獨韓馀夫蒙,在拼死拼活與車?yán)杩箲?zhàn)。

這些人卻等著這一刻坐享其成。

解憂轉(zhuǎn)身跑出了議帳,守候在外頭的那將領(lǐng)要攔她,她心中焦急憤怒,一把掃開,冷冷喝道,“讓開!”

將領(lǐng)見綺里爾朱等人出來,遂不再攔著,由她奔遠(yuǎn)了去。

汗王大帳面前。

解憂定定立著,只知周圍守衛(wèi)多圍了好幾層,或許連這些守衛(wèi)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加強(qiáng)了戒備……沒人阻她,她順利進(jìn)去,里面是沒人的。

哦不,有個人靜靜躺在大榻上,面容蒼白。

只不過,不是活的。

“汗王……”

解憂一下奔過去,伏在榻邊,碰到他的手,清冷入骨。

就像很多年前,她抓著父皇的手一樣,很冷,那么冷,比那還冷。

不可能的,那么突然,那么措不及防。

解憂癱倒在地,說不出話來。她只是睡了一會兒而已,他之前還和她說話,還那么明朗的笑過。

可如今,只剩一具冰冷的身軀!

帳外,凄澀的月白,一會兒鉆入烏云之中,一會兒又在高空輕閃。

綺里爾朱等人早已緩慢隨人過來,站在帳外候著,綺里爾朱不進(jìn)去,自然其他人也只能在外等著,這其中,也有幾個人私耳切切,等得不耐。

綺里爾朱蹙了眉,深深撇了那幾個交流的人一眼,對身側(cè)赫爾王道,“奴桑與車?yán)枞栽诮粦?zhàn),父汗死訊,萬不可傳出,以免動搖了邊線軍心。你帶人先回議帳,另外,封鎖城內(nèi)所有渠道,不可隨便放入出城,還有,好好盯著乎邪王和祁連王,切莫讓他們走漏了任何消息。”

“這個自然明白,聽說這幾日邊線那邊是連連捷報,左賢王若是此時得知汗王已死,必然會支身回來,于我們不利。”赫爾王道,“所有知道汗王已死的人,我會讓他們好好閉嘴。”

“嗯。”綺里爾朱淡淡一應(yīng)。

半響后,赫爾王才轉(zhuǎn)身對后面幾大王侯貴族道,“汗王離去,大嫣支心傷難免,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緩過來,不如各位先去議帳等候,給大嫣支一些時間穩(wěn)定,大嫣支定會與各位一同探討繼位一事。”

幾大王侯互看一眼,又見綺里爾朱已掀簾進(jìn)賬,怕是站此處也無用,便又回到了議帳大廳。

大帳內(nèi)。

綺里爾朱走進(jìn)去時,只見解憂仍舊一臉神傷候在軟榻前,眼神清清冷冷,人本身就憔悴,被這一打擊,更顯憔悴。

綺里爾朱走過去,單手對死去的汗王深沉伏了一禮之后,對解憂又是另一種神色,說道,“大嫣支,父汗已去,還請節(jié)哀。”

解憂緩緩抬頭,眼睛微紅,只干澀了嗓音道,“汗王是怎么死的?”

她不信突然暴斃,一定還有什么誘因。

“父汗多年執(zhí)掌政務(wù),勞心過度,又加之前陣子受傷中毒,身體早已累垮,發(fā)生這種事我也不希望看到。”

“真的只是這樣?大巫祝之前不是已經(jīng)治好汗王了么?”

綺里爾朱看著她質(zhì)問的眼神,一聲冷嗤,“莫非,大嫣支是在懷疑我害自己父親?”

解憂輕輕駁一句,“大王子也毒殺過自己父親。”

至于綺里爾朱……

綺里爾朱不免諷刺,“好笑,我綺里爾朱不叛國,也不弒父。我很奇怪,明明是綺里昌頓放毒,而父汗將唯一解藥給了你,如今父汗死了,你為何不怪你自己卻懷疑我?”

解憂低緩長眸,汗王之死,到底還是與她有些干系。如今被綺里爾朱一提,仿佛她又欠了一條人命。

“我只是想問清汗王死因,并不是懷疑什么。”解憂沉澀著嗓音,緩緩開口,站起了身,“方才在議帳大廳,爾朱居次說汗王不曾有任何臨終遺言,又問我汗王對我說過什么。我忽然想起,汗王的確說了些話。”

解憂此時想的很清楚,如今奴桑汗王一死,奴桑沒有太子繼位,汗王也沒有遺言,這說明奴桑王位空虛,只要誰有足夠理由,都能坐上去!

即便汗王再怎么中意韓馀夫蒙,即便上次在洞窟明確告訴過她,即便今日縷縷提及韓馀夫蒙,而沒有明確的詔書,就什么都不是。

綺里爾朱的神色一下緊張,“父汗說了什么?”

解憂心中極冷,這才是綺里爾朱迫切要知道的。

如若是她說汗王要立韓馀夫蒙為王,只怕此刻的綺里爾朱更加不會放過自己,輕責(zé)堵住她嘴,重則,殺人……

解憂不再說,只放慢了音,淡淡道,“似乎,與繼位人選有關(guān)。”

“似乎?”綺里爾朱忽然扯笑了一下,“晉國公主是個明白人,你來奴桑之后,奴桑與晉國關(guān)系一直都友好,我自然希望這友好能一直長存,想必晉國公主您應(yīng)該不會干涉我奴桑內(nèi)政。”

“我有我的本分,也有我的立場。與我無關(guān)之事,我不會多加干涉。”解憂不多說話,淡淡的表情。

“你既有這想法,那自然好。”

許久,兩人都不說話。一個面色越來越平淡,靜默如水,一個卻是眉頭越鎖越緊,幾番蹦持不住。

解憂輕道,“你還想問什么,就直說吧。”

于是,也不再拐彎抹角,綺里爾朱冷道,“這幾日,我一直都在勸父汗提早定下繼承人選,可父汗仍舊沒有任何表態(tài),至今日,也不曾留下任何遺言書信。你一直伴在父汗身側(cè),想必,不是似乎,而是你肯定知道,父汗想要立誰為王。”

解憂看著綺里爾朱,卻是不說話。

“你不說,其實我也知道,父汗最中意的人是誰。”綺里爾朱微微弄眉,走近她幾步,“只是,你怕你說出來后,結(jié)果不是我想要的,我會……殺你。”

解憂依舊平靜,“如今大王子已成罪人,左賢王又征戰(zhàn)邊線,這整座王城,只怕爾朱居次您已經(jīng)是最大的人,您想要一個人死,何其容易。但你不會殺我。”

綺里爾朱道,“你真如此認(rèn)為?”

解憂苦澀一笑,“因為……你與晉國來往密切。”

綺里爾朱已是深深蹙眉,竟不知眼前這個女子是從哪里看出來這點,她的確是與晉國有來往,當(dāng)然,她是奴桑王的女兒,奴桑公主,能與她密切合作的人,一定要夠資格,也要有利益。

放眼整個晉國,能真正與她談利益的,自然是那個掌權(quán)天下的人。

從那次她放了這個女子的血,差點令這女子喪命時,她終于見到那個一直平忍的人發(fā)怒,那一次,她徹徹底底確定,那個人要的利益,不是任何,而是這個女子。

那人假意與綺里昌頓合謀,一連串的計策,為她徹底斷絕了綺里昌頓翻身的可能,至于韓馀夫蒙,本來可以用奪權(quán)殺王殺大王子這一條嫁禍治他死罪,可偏偏眾人眼中已死的大王子公然與車?yán)枰黄饘ε0l(fā)兵,大巫祝又臆測此仗非他不可。汗王醒來后也已為韓馀夫蒙開罪,這才弄到如今的局勢。

雖然令韓馀夫蒙逃過此劫,但以后辦法總的是,她不會讓韓馀夫蒙坐上那位子,他不夠資格,很多人,也不會讓!

綺里爾朱并不接續(xù)她的話,深深看了眼榻上那抹冰冷的尸骨,說道,“這里身份最大的人,是你,只要你選擇對了人,我又怎敢動你,不然,父汗也不會安息。”

身份最大,可惜,沒有實權(quán),猶如傀儡。

解憂沉眉,她哪里有什么說話的機(jī)會,只不過是料定綺里爾朱若要扶持修魚,暫時不會與晉國為敵,也不會殺她罷了。只是隱隱覺得,連高驪國流丹都想擾奴桑政事,或許,晉國也有什么別的想法。她更不知,綺里爾朱會與晉國的誰有來往。

解憂出了大帳,已是深露夜重,綺里爾朱派了幾人送她回去,說是大王子犯逆的部下不曾清除干凈,圖個安全。

而實際,不過是監(jiān)視她,以免她做了不該做的。

被監(jiān)視了。

快回到自己住處時,解憂越是隱隱不安,韓馀夫蒙派來保護(hù)她的那十幾個人……越感不好,便加快了腳步。

然而,似乎如同她不期望的結(jié)果一樣,她只看見她住處前方一片的打斗痕跡,甚至還有未清理干凈的鮮血,本來守護(hù)的十幾個人,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到底什么回事?

她的住處一片漆黑,連盞燈火都沒有。

后面跟著她的幾個侍衛(wèi)只在外守著,解憂走進(jìn)去,正點起燭火,只覺屋里有人,慌忙轉(zhuǎn)身,卻見是琉璃一個人正縮在角落,還有些驚嚇余悸。手上還拿著防人之物。

“公主?你沒事?”

琉璃一聲驚訝,一下過來,恨不得將她全身看透確保無一點傷痕,“公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話,不是應(yīng)該她問嗎?

見琉璃之前受驚的模樣,怕是這里發(fā)生過什么,解憂皺眉問道,“我不是說過,在我回來之前,不許他們離開么?他們?nèi)四兀俊?

“他們……”琉璃心中仍有余悸,顫栗說道,“都死了。”

解憂又是極為震撼,即便方才看到殘留的血跡,她仍抱有一絲僥幸,或許不會是那樣……

為什么還是這樣……他們……

她扶著榻側(cè),身體虛浮,有點不穩(wěn),漸漸變得冷靜,保持冷靜,“是怎么死的?誰動的手?”

琉璃一直搖頭,“我不知道,公主您走了之后,我便去找鎖奴,可一直找不到,回來卻看見赫爾王帶人來抓人,好像說他們之中有人是大王子逆部同黨,還通風(fēng)報信什么的,之后因那些守衛(wèi)反抗,被赫爾王就地處死。我當(dāng)時害怕,擔(dān)心公主您,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躲了起來。公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解憂沒想到,他們還是派人通風(fēng)報信去了,或許是他們之中有人聽到有關(guān)汗王身亡的風(fēng)聲,可是早已經(jīng)被四面監(jiān)視,如何逃的出去報信,最后還被當(dāng)成謀逆的大王子同黨殺死。

這個理由,真扯。

這是綺里爾朱用血在告誡她,不要選錯人嗎?

那么多的人命……

當(dāng)時那樣鮮血淋漓的場面,莫說琉璃,她也會怕,擔(dān)心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可汗王死訊,暫時不能傳出,儲位未定,邊境不寧,更怕他國別有心思。

解憂輕握了琉璃的手,予以安慰之后,才說道,“有些不關(guān)你我的事,該躲便躲吧。”

琉璃明白,點了頭,又說,“公主,我在找鎖奴時,發(fā)現(xiàn)赫爾王的人也在找她,還有,赫爾王還翻遍了這屋子,在找什么東西,但好像又沒找到。”

“找東西?”解憂平定了心情,回看四周,卻有被翻過的痕跡,還原的并不是很整齊。

莫非,綺里爾朱要找的東西是……王位玉印!

可惜這個東西,也已不在她手里。

鎖奴……

等等,解憂眼睛一亮,綺里爾朱怎么會知道那東西會在她手上!綺里爾朱絕不會是靠猜就敢讓人來她住處搜!一定是知道什么。

可是,知道玉印在她手中的人,不就只有她和韓馀夫蒙嗎?

她想不通,總覺得哪里漏了什么,卻連接不起來。

———

解憂已經(jīng)不知該做什么了,在奴桑她一無勢力,也無親近熟悉之人,即便想探聽什么,也都還有人秘密看著,她心中極為不踏實,不知道綺里爾朱等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們是真的想幫修魚,還是,為自己。

她除了靜靜坐著,聽著綺里爾朱提及王位人選,提及修魚,各種冠冕堂皇的話,再者多位部落王侯的連番點頭稱是。修魚與韓馀夫蒙還在戰(zhàn)場,汗王尸骨未寒,他們卻平安的坐在這里談?wù)撏跷唬瑢n馀夫蒙多是中傷之語。

這是打算將王位內(nèi)定了么?

可笑,韓馀夫蒙這個地位等級最高的左賢王還未回來,他們卻敢如此做決定!

她看過去,附和稱是的王侯大都是依附綺里爾朱的人,而薪離王不曾有太多話語,乎邪王卻只是一聲冷笑,沒有說話,祁連王更是滿眼不屑。至于坐上頭奉為神的大巫祝,似乎氣色有些虛弱,大都時候都是閉著眼睛。

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解憂忽然說了句,“爾朱居次,我素來不懂政事,但也知自古王賢者而居之,汗王雖不曾有遺言,但誰適合這王位,斷然不能一人做決定,得看在座的各位意向是如何。”

綺里爾朱的目光,已經(jīng)是涼涼的投射了過來。其他眾人亦是眼睛亮了一瞬,忽然都看著她,大巫祝緩慢睜了眼。

解憂終是明白,汗王為何會給她大嫣支這個身份,在這樣的場合,所有嫣支中唯有大嫣支這等身份才有資格坐這里,即便她只是個毫無用處的旁聽者,但只要她說話,必然有人會聽著。

綺里爾朱很快反應(yīng)過來,“大嫣支說的是,我一個人斷不能決定如此重大之事,我只是說說我的想法,只是不知,大嫣支是如何意向?”

一轉(zhuǎn),又把難題拋給了她。

她的意向?

解憂看著眾人炯炯似乎要把她穿透的眼神,即便在他們眼中她的意見本就無關(guān)重要,但倒都是很想知道她是選誰。

在眾人的注視下,她卻是輕說道,“眾位在這里談及王位人選,但當(dāng)事人卻都不在,這樣的討論,即便最后有結(jié)果也毫無意義,我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shù)刃⊥踝优c左賢王凱旋回來,那時再論也不遲。”

“本王贊同。”忽然有人爽快一拍案桌,連解憂也差點驚嚇到,捻了一下眉,只聽他又冷著臉說,“人都沒回來,說了有屁用,本王就是怕,有些人認(rèn)定的人要是回不來,可白忙活一場了。”

“祁連王,你是何意?”赫爾王早已挑眉。

“意思嘛,就是這個。”祁連王亦不甘示弱,冷回,“戰(zhàn)場上兇險諸多,意料難免,左賢王身經(jīng)百戰(zhàn),有人可是第一次,就怕出個什么萬一……”

“怎么?你敢公然詛咒小王子?”零羌王一聽,立即道。

“小王子?本王有說過是小王子嗎?辛桓不也去了,那孩子也是第一次,本王是為他揪心。”祁連王一臉好笑,表示很無辜。

這次,顯然站立的綺里爾朱也面色不善了,少正辛桓可是這位爾朱居次最得意的兒子,敢如此咒人,她臉色豈能好到哪里去。

零羌王臉色一焉,綺里爾朱慢慢恢復(fù)了臉色,說道,“辛桓雖是初次隨軍,但也不像某些人的兒子貪生怕死稱病躲著,如今又來說風(fēng)涼話,祁連王,辛桓生死如何,不勞煩你操心。”

一說道稱病躲著,薪離王臉色也是開始變不好看了些,要知道當(dāng)初車?yán)璋l(fā)兵,汗王那時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眾人商議誰領(lǐng)兵時,大多數(shù)人不愿意在這關(guān)鍵時候太過損兵折將,唯有讓被綺里爾朱關(guān)押的左賢王出來,讓他去主兵。

左賢王不是號稱戰(zhàn)無不敗么?當(dāng)初把晉國打的那么慘,又怎會怕車?yán)瑁魟伲罂沙姓J(rèn)左賢王這名聲,若敗,死的是他左賢王的兵,敗罪全是左賢王一人承擔(dān)。當(dāng)然,他們這些人也不傻,怎么會讓其他國來欺負(fù)奴桑,等到左賢王真敗了,再去支援也不遲……

但為表衷心,這些人仍然會從自己軍中抽調(diào)表面意思幾千去援助,更有甚者,讓親子隨軍,一來來往書信可隨時了解戰(zhàn)況,清楚韓馀夫蒙動向,二來,當(dāng)是歷練,即便是敗,有左賢王頂著,誰又會怪罪這些王侯的親子。

說到親子,這里頭出了祁連王獨子帶病在身,大部分人是把自己個別兒子送出去了,然而不解的是,薪離王的獨子公玉鄂拖,無病無災(zāi),卻是如何都不肯去。

方才綺里爾朱一說,仿佛讓人覺得公玉鄂拖貪生怕死一樣,這讓薪離王臉面不存,于是臉皮笑著說道,“說風(fēng)涼話的何止祁連王一人,當(dāng)初不知是誰冤枉說左賢王殺了大王子,又膽敢毒殺汗王,領(lǐng)了幾千兵,可是把堂堂左賢王一路押回來的,關(guān)了幾天不說,還差點令左賢王血祭汗王,左賢王可曾有半句話?更不知是誰,聽到車?yán)鑱矸福怨园讶朔帕耍ky關(guān)頭,倒是又倚仗起左賢王,真舍得讓別人去送死,如今,覺得坐享著安逸,又謀著怎么把人推入地獄。”

“你!”綺里爾朱臉色難堪,“我冤枉了人是我不對,可某些人當(dāng)年竟敢覬覦汗王嫣支卻求而不得,還被調(diào)去遠(yuǎn)地多年,只怕當(dāng)年就對汗王早已有幾分不滿,如今父汗方死,薪離王的兵怎的就跑到王城周邊來了,薪離王,你能與我說說,你想做什么嗎?”

“這王城如此亂,本王帶幾個人保護(hù)自己,有錯?”薪離王眉色已是更重。要知當(dāng)年他覬覦雲(yún)灀,是鬧得滿城皆知,可什么是覬覦,明明是汗王自己冷待她,明明是雲(yún)灀最開始與自己情投意合,為什么到最后,汗王還是把她奪走了!他怎能甘心!

他奪他女人,他便奪他大權(quán)。

“幾個?是幾千!”綺里爾朱冷冷一喝。

解憂卻是已怔怔半響,腦海里完全沒有綺里爾朱與薪離王的對話,縈繞的,是那兩個字。

血祭?

她聽過這個,拿活人血祭,而奴桑的血祭,比任何地方都更殘忍,死的連骨頭都不會剩!汗王當(dāng)時昏睡,眾多謠言亂耳,無人證明韓馀夫蒙清白,綺里爾朱為了借手殺人,竟敢堂而皇之說是為救汗王,讓韓馀夫蒙血祭!

在她失血昏迷時,竟還發(fā)生過這么多事情。

韓馀夫蒙他……

看著這群人,解憂從不知他們的利益是什么,不知道哪些人是同盟,還是都已分好了派別,一面支持修魚,一面支持韓馀夫蒙,一面中立。可薪離王不是應(yīng)該中意修魚么?又為何怒指綺里爾朱。

解憂已經(jīng)辨不清這群爭鋒相對的人,在這里相互指責(zé)的意義是什么,扯到的事情越來越多,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冷眼怒眉,一個個都在說對方的不是。

……

“夠了!”

她再也聽不下去,忽然起身一喝。

眾人再度將視線瞄到了解憂。

解憂道,“汗王尸骨未寒,邊線不寧,各位卻在此提及往事爭論不休,實在令人心寒,當(dāng)務(wù)之急,難道不是料理汗王身后之事關(guān)心邊境戰(zhàn)事么?大巫祝,您說呢?”

說完,解憂將視線投向在上頭一直莫不言語的大巫祝,他的話,即便再不滿,所有人都必須聽從,不會輕易得罪。

她不關(guān)心他們的爭論,也不關(guān)心他們每個帶了多少人將這王城包圍,誰有什么心思她也探究不了,甚至,不想在此處待下去。

可是,她卻又必須。

大巫祝提了提氣色,說道,“來此之前,本巫又為此仗卜過一次,左賢王出戰(zhàn),必勝無疑。只是……”

聽到必勝兩字,太多人臉色不一,然而大巫祝的轉(zhuǎn)折,又令眾人提起了心,赫爾王道,“大巫祝,您可是又占卜到了什么?”

“在為左賢王測卜之后,本巫又為我國命理卜莁,然而卻發(fā)現(xiàn)……”大巫祝將袖內(nèi)的卜骨拿出,放置于案桌上示眾。

解憂雖不懂這些占卜什么的,但至少知道這卜骨是巫祝拿來預(yù)測兇吉之物,巫祝的卜骨是些獸類的肩腫骨,預(yù)測時,將卜骨內(nèi)側(cè)一點進(jìn)行灼燒,直至出現(xiàn)裂紋,根據(jù)裂紋深度或痕跡,巫祝便可從中預(yù)測。

既是卜骨,絕對是不會輕易碎裂。

而這塊卻是,一分為二,碎得很平整,幾乎沒有任何裂紋。

有人道,“大巫祝預(yù)測我國大勢,竟出現(xiàn)此種情況,莫不是說,因為左賢王此仗勝了,我奴桑,便要一分為二了?”

祁連王立即道,“大巫祝,是不是您這卜骨藏的太久,不經(jīng)灼燒,我看您再換一個試試。”

“祁連王,怎么連大巫祝的話,你也要質(zhì)疑?”零羌王一頓冷眼。

大巫祝久久又才從袖內(nèi)拿出另一塊卜骨,與方才這塊,無任何差別,只聽他延緩了聲音道,“本巫也怕自己巫術(shù)不精,占卜出錯,耗費精力再強(qiáng)行卜過一次,結(jié)果,亦是如此。”

“大巫祝的卜測之術(shù),我等不敢質(zhì)疑,不知,大巫祝對此現(xiàn)象,有何看法?于我奴桑,是兇是吉?”乎邪王提了聲音道。

“吉兇難料。”大巫祝淡淡的嘆了氣,“本巫精力有限,已無法再卜測后事。”

“連卜骨都已碎,怎還會是吉。依我看,這卜相就說明,左賢王一戰(zhàn)而勝,居功自傲,想自立為王,我等自然不肯,便因此奴桑一分為二。左賢王本就命帶兇煞之相,這卜相更是大兇之兆。”葛坤王看過卜骨之后,忽然也插幾句道。

祁連王一陣?yán)湫Γ案鹄ね酰裁磿r候你也看起卜相來了。”

“本王不才,還真學(xué)過一點巫術(shù),這卜骨之相,自然一眼看出。”葛坤王冷冷發(fā)話。

“如今王位人選不定,汗王生前可最是中意左賢王,左賢王又何必要自立,只怕到時候,到底誰想自立為王,誰說的定!葛坤王學(xué)過區(qū)區(qū)一點卜相,卻如此誣蔑左賢王,到底何用意?”

“本王說的是實話。倒是祁連王您,似乎已經(jīng)一口認(rèn)定左賢王是我奴桑未來的王,怎么?若是我等都不同意,難不成左賢王要兵變殺了我等,再坐奴桑王位?”

“你滿口胡言。”

“祁連王如此激動做什么,莫不是左賢王真有這想法?”定嶺王也是悠悠一句開口。

祁連王正想再反駁,綺里爾朱截口道,“這卜相怪異,連大巫祝都無法解釋,你們在此爭論又有何用,倒不如等左賢王和小王子歸來,到底左賢王有沒有那想法,屆時再探究竟。眼下,應(yīng)當(dāng)著手安排父汗身后事,國政之事,且由我暫代處理,各位可有何異議?”

目光飄來飄去,綺里爾朱又落到了解憂身上,解憂亦是平平靜靜的看著她,綺里爾朱竟突然肯等到左賢王回來再議,又想,怕是修魚不在,綺里爾朱提立修魚也毫無意義吧。

解憂心中憂慮,知曉韓馀夫蒙為何百般說一定要帶上修魚去抵御車?yán)瑁摁~還真愿意隨他去。心想,若是此刻修魚在王城,并未去出戰(zhàn),只怕等韓馀夫蒙勝利回來,奴桑早已易主,又哪里還有他什么事。

因為韓馀夫蒙早知,修魚不是他的敵人,卻一定是他的對手。

但是,韓馀夫蒙回來之后若真有什么想法,即便沒有想法,有了這卜相之信,到時綺里爾朱等人絕對拿此事做文章,不會輕易罷手。

解憂潤了潤嗓音,對綺里爾朱這話沒有任何辯駁,只道,“我無異議。”

————————

今天,想找個人說說話,思來想去,你最合適。對,我們,以你我相稱。

憂兒,陪我出去走走吧。這景色,很美。

有一種孤獨,當(dāng)你想親近的人,卻一直只是尊重,敬畏,客氣的對你。憂兒,有時候,我倒真希望你能對我任性,而不是這般小心翼翼。

越陪伴久的東西,越理所應(yīng)當(dāng),越不在意,等失去了,才知可貴。

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若是讓你在夫蒙與修魚之間選,你會選哪一個?

讓你選夫蒙就這么難嗎?

……

解憂驚醒,出了身汗,氣色是越發(fā)虛浮,回想起那日與汗王相談,似乎覺得,他早知道自己要死了,好像在與她說別離的話,那時,她竟然沒有分毫察覺。

這讓她更認(rèn)定,汗王暴斃,或許有別的原因。更是想不通,汗王之前確實是中毒深入臟腑,又怎會突然好轉(zhuǎn),大巫祝真能治好那毒?既然已治好,又為何還會死。

而讓她腦神絞痛的,是那句話,讓你選夫蒙就這么難嗎?

在這種局勢下,汗王定然是希望她選擇站在韓馀夫蒙這邊。給她大嫣支身份,也怕是有這一層意思。而她如今,卻仍然搖擺不定。

加之昨夜,被綺里爾朱一直追查的鎖奴竟在她的住處現(xiàn)身,告訴她,那枚玉印是汗王讓人從她身邊拿走的,汗王死前并非沒有遺詔留下,只是當(dāng)時局勢緊張,四處都不是汗王親近之人,汗王雖知自己期限將至,然左賢王不在王城,也無法親自明令下詔,更怕有心之人毀了這遺詔,才讓人將其藏在一處不為人知之地。

鎖奴只希望她,能守護(hù)好那份詔書,不被有心人尋到。

聽鎖奴言語的語氣,解憂已猜到那份詔書中,寫的是誰的名字。只可惜,她竟這時才知,鎖奴并非汗王的人,而是韓馀夫蒙從一開始就安在她身邊的人。

汗王定然也是知曉鎖奴身份,才會在最后關(guān)頭告知鎖奴如此重大之事,是希望通過鎖奴,讓韓馀夫蒙知道那份詔書所在吧。

只是鎖奴沒想到綺里爾朱會查得如此嚴(yán),鎖奴根本無法出城,何況對于那遺詔所藏的具體地點,鎖奴只知一個大體的地名,能取到那東西的人,汗王說過,只有左賢王和解憂。

鎖奴怕韓馀夫蒙回來之后無法及時取得那東西,情急之下沒辦法,這才現(xiàn)身求助于解憂。

解憂不解的是,鎖奴便如此信任她能護(hù)好那份遺詔么?就不怕她有其他異樣的心思?汗王也那樣信任她?

然她猶豫的,是選擇韓馀夫蒙,就是否定修魚……

這樣的明爭暗斗,一旦被否定,天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修魚也沒有錯啊。

解憂頭正痛著,思慮該如何做時,琉璃急急走進(jìn)來,皺眉說道,“公主,爾朱居次過來了。”

話正說完,果然一抹影子進(jìn)了來,連通報都懶得。

前日王族議會之后,綺里爾朱對她臉色已是不大如前,總擔(dān)心她會壞事,卻又不能殺了她。這不,除了找人監(jiān)視她,時常留意她屋子,弄的好像她藏了什么東西。如今,人還親自過來了。

解憂只是淺睡入眠,并未解衣,此刻也只是讓琉璃先出去,自己整理好衣裳,與強(qiáng)勢的人對話,總不能失了儀態(tài)。

綺里爾朱等她弄好,才緩緩提了冷冷的音問道,“解憂公主,我再問你最后一次,鎖奴這賤奴究竟在何處?”

主站蜘蛛池模板: 墨玉县| 大埔区| 临高县| 敦化市| 昌宁县| 穆棱市| 石阡县| 迭部县| 洪洞县| 图们市| 廊坊市| 兴和县| 安阳市| 镇康县| 汕尾市| 天全县| 万宁市| 九龙县| 晴隆县| 江安县| 和静县| 醴陵市| 周口市| 思茅市| 盱眙县| 桐庐县| 安吉县| 玛纳斯县| 图们市| 桦南县| 安泽县| 清水河县| 类乌齐县| 济宁市| 萨嘎县| 高清| 安丘市| 老河口市| 色达县| 拉萨市| 岳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