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08章 漠南王庭

第二卷·碧玉燎原,風(fēng)中蕭蕭

開筆:2016.05.24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yǎng),只期盼你停住流轉(zhuǎn)的目光,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讓我能安心在菩提樹下靜靜的觀想?!?

簡介:云卷瀟瀟碧玉,風(fēng)起史詩變色,萬丈狂瀾青青綠色,縱橫馳騁,兇猛激烈,殘酷紛爭,部族殺伐,暴力掠奪,柔然纖細(xì)之身,與誰共譜一曲,雄渾壯麗,鐵血錚骨,誰與爭鋒的草原奪霸?

………………

速度很快,天昏地旋,緊扼得讓人喘不過氣,長時間連日連夜的疲勞奔波,已經(jīng)不知沉睡了多久,光亮的刺入,讓她微斂睜眼。

又是天亮了,馬車還在行走。

耳邊車轱轆聲,鐵騎聲,奴仆追隨的聲音,再次充斥她耳里,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一路的山川河水,她并未見過,更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被人一路帶著走,最終的目的地,還未到。

琉璃見著她,欲咬不忍,似是受了莫大委屈。

她好心問,“又怎么了?”

“公主,您當(dāng)真不知道嗎?”

她笑了笑,“知道什么?”

“奴桑王。”琉璃更是覺得委屈,“公主,您一定是知道的對不對,那奴桑王都……都……”越是說不出來了,“公主正當(dāng)碧玉年華,我只是替公主不值?!?

“那于東行呢?”她一瞬輕柔反問,“你舍他隨我,他怕是該有多傷心了,我倒是替他委屈呢?!?

琉璃瞥了目光,咬唇,“世上女子千萬,他會再遇上一個,而我不能棄公主,令公主孤身一人至異國他鄉(xiāng)?!?

轱轆聲依舊散在耳側(cè),解憂不再說話,暈眩。

琉璃亦是默默陪伴,過來好一會兒,外邊聲音咋停,有一騎過來,凝厚的嗓音,“公主,前面不遠(yuǎn)便是峽潼關(guān),還請公主就地歇息一會兒,隨后再行路。”

“知道了?!?

她終于得以休息,揉了揉暈的頭,頭頂霞冠很重。

這就到峽潼關(guān)了么?

好遠(yuǎn),好近。

奴桑人趁地勢一直死占著這里,晉國難以奪回,送到這里,也就意味著,兩國儀式交接,外面騎兵已沒有護(hù)送的必要,奴桑也絕不會讓這送她的兩千精騎入關(guān),能隨她一直走下去的,只有那些送與奴桑的奴仆與財富。

才思及此,不料外面有了變動,她聽到了大量的鐵騎聲音,涌涌不斷從這邊來,四面都有,能聽到守護(hù)她的精騎有一瞬慌亂,旋即又持劍鎮(zhèn)定,望著四周。

這么多人,這么多聲音。

是……奴桑人?

波涌的聲音一停,只聽見一兩騎的踏馬啼聲,似乎自己已經(jīng)被人包圍,輕輕的馬蹄開路,一個雄烈且不耐煩的嗓音,已在外頭響起,“奴桑右逐王少正辛桓,在此迎接晉國公主,送親的幾位將士辛苦了,在此之后不必再勞煩各位,本王會將晉國公主安全接送至汗王庭,現(xiàn)在,你們可以走了!”

這意思,顯然是奴桑早已知道晉國公主來的時辰,掐算好了出來,還帶了幾千騎兵迎接,可此處離峽潼關(guān)口還有些距離。

送親將領(lǐng)道,“護(hù)送公主是本將之責(zé),不曾想未到峽潼關(guān),貴國卻以這種方式提前迎接,恐怕本將無法在此處將公主交予你們?!?

“呵,讓你們站著走是給你們面子,你們這樣,是非得逼本王打得你們橫著走?”

聲音輕蔑。

“奴桑犬戎,別口出狂言!”

不知哪個晉國兵將冷念一句。

許是聽出那兵將語氣不善,突然,奴桑人成怒,刀鋋斥向。

晉國兵亦是警戒,送親將領(lǐng)道,“兩國既然交好,還請右逐王莫傷了和氣,本將等人即護(hù)送公主和親,必須將公主送至目的地。”

少正辛桓抬手,示意自己人別激動,面容冷笑,“這位將軍,聽你的意思,你們這么多人,是要進(jìn)峽潼關(guān)啊?!?

“我晉國既已送公主至貴國和親,并附送大量財富,那貴國也該允諾,歸還峽潼關(guān),本將帶人進(jìn)入峽潼關(guān),并無不妥?!?

“你們公主還沒到我們手里,就急著要進(jìn)關(guān),想得未免太好?!庇朴浦R兒,來到紅鸞駕車旁,少正辛桓狡黠一笑,“那就先驗驗這個公主是不是真的吧!”

那一把削韌短刀,眼看著,徑直劃過鳳簾。

一把劍,伸出阻止。

交纏,搏斗。

琉璃緊張著,手指拽著側(cè)壁,解憂卻是好奇這兩人要斗到何時,外面刀光劍影,亮耳,又會是誰輸誰贏?

“右逐王,驚了公主鳳駕,你擔(dān)待得起?”

“那是本王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又是一陣交擊。

車駕搖晃,似是有人上了來,簾前那一道身影,不待她在仔細(xì)思慮,已經(jīng)粗魯?shù)南崎_了簾子,當(dāng)然,他以為他至少會見到一個受驚柔弱的女子,畢竟他見過的晉國女子對這種事大體都是那害怕的表情,只是,車?yán)锏拇_是有個女子似是尤為受驚,但另一個,身著紅色鳳衣的女子,閑那紅紗帕子礙事,此刻的她并未遮容,卻是帶著凝冷肅容,不曾半分畏懼……

少正辛桓細(xì)細(xì)瞧了她幾眼。

這個女子,見他還能回他幾字,“晉國公主冥解憂,早聽說奴桑人勇猛無敵,今日從右逐王身上一看,果是如此?!?

“原來真是解憂公主,失禮失禮。”少正辛桓朝她冷笑,夸他勇猛無敵,怕是在貶低他同時蠻橫不講理,跟人動刀,是個純粹無謀的勇夫。

“右逐王即已證實完,可否讓人入關(guān)?”

“是證實完了,本王這就用奴桑大禮迎接公主入關(guān)。”他放下簾子,直接坐在車駕邊,伸手碰及韁繩,又對那送親將領(lǐng)道,“這位將軍大人,峽潼關(guān)我們奴桑也多大興趣,要不要還給你們,得看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本王要走了,千萬別來妨礙!”

送親將領(lǐng)眼睛一瞪,來不及阻止,那車駕在少正辛桓的抽打下,已遠(yuǎn)遠(yuǎn)揚程而去。

奴桑人頓時一片呼吁雀躍,又有一大撥人下來,迅速粗魯?shù)慕忾_附送的車馬,坐上大駕車,將那些財富奴仆一并歡呼帶走,送親領(lǐng)將瞪得眼珠子大,卻只能看著奴桑人將東西拿走,既是送親交好,自然不能真的跟人動刀見血,本想在嘴皮子上占功夫,哪知人家根本就不是講理的人。

何況還是自己國家敗了才送的親,奴桑自然是更瞧不起,這個屈辱,此刻記著了!

本是幾日幾夜的奔波,早已疲憊,又是一次快與速的掙扎,解憂對外面這個敢這么搶走她的人,心底罵了多聲,慢一點會死嗎?

實在受不了這種快,里頭空氣太悶,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要吐,可誰讓自己是被欺壓的那個,在別人的地盤,她若柔弱,只怕會被欺負(fù)得更慘。

當(dāng)即,她穩(wěn)住自己,很迅速的鉆出車內(nèi),坐在車外另一邊,抓緊車壁,盡情呼吸外面久違的空氣,冷冷橫了他一眼。

少正辛桓莫名一笑,忽然鞭笞,加快了速度。

她始料不及,差點把自己摔了下去,用盡了力抓緊,瞪了他一眼,“太慢了?!?

意思是,你有本事再快一點。

她不介意。

他回敬她一抹冷然的笑,“那就請公主坐穩(wěn)了些!”

速度加快,已是疾馳如風(fēng)。

這道本是顛簸不平,蜿蜿蜒蜒,她只覺整顆心都隨著車駕在顛簸震動,人已經(jīng)不穩(wěn),手快抓不住,一點點往外滑,她一旦松手,怕是整個人會被這速度給卷出去,手指嵌入,指甲呲拉,一條痕跡劃過。

車轱轆底,不料碰到道上尖凸的石塊,車駕一陣跌宕。

整個手,再也拽不緊,松開。

“啊!”

尖叫入耳,震蕩如魂,她整個人往他側(cè)邊倒去,眼疾手快的她,很快就把他當(dāng)成了擋牌,腳上抵住穩(wěn)固的某一處,雙手將他壯碩的腰間環(huán)抱了一個滿圈,緊緊箍著。

穩(wěn)定后,她回給他靈靈一笑,“右逐王可以再快點?!?

看他想怎么摔她,有本事把兩個人一起摔下去。

“美人主動送懷,本王還不愿再快了。”向自己腰間的手遞了多眼,他不屑,“真是可惜了美人,如花年紀(jì),卻要去服侍汗于王,當(dāng)汗于王的嫣支,對了,按照你們晉國這里的關(guān)系,汗于王算是本王的……外祖父?!?

捕捉到了這個信息,少正辛桓,奴桑王外孫,年芳二十四左右。

足可見奴桑王年紀(jì)怕也有六七十了,不知道是奴桑王身子骨太硬朗活得太久,還是她太不幸。

和親之前,她還真沒研究過奴桑,除了知道它是北方的一片大天地,塞外牛羊,青青草原,丘陵高山,戈壁沙漠,沒想過管著那片天地的人會是誰,可她既然已經(jīng)來和親,便沒有回頭路走,她不能后悔,也不會后悔。

被他半日折騰下來,她掉了半條命,到了峽潼關(guān)內(nèi)的驛站,這里全是奴桑駐兵,她踉蹌著下了馬車,少主辛桓的聲音傳過來,“今夜,公主在此好好歇息,明日會另有人帶你出關(guān)送到汗王庭,哦不,是將你進(jìn)貢?!?

冷嗜的笑意,少正辛桓卻再也不多說,轉(zhuǎn)身沒了影。

進(jìn)貢。

對他們來說,她這個女子,跟那些附送的財富一樣,只是個戰(zhàn)敗國家為了和平止戰(zhàn)進(jìn)貢的物品,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嫌棄,在他人屋檐下,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前面已經(jīng)有人領(lǐng)路,她一路踏入給她備好的房間,沐浴熏香,連熱水都已妥當(dāng)備好,似乎早料到她會被少正辛桓折騰得出汗,走過去,她又對旁邊一個奴仆說道,“可以給我備一套奴桑女子的衣裳么?”

這身鳳衣霞冠穿得她不舒服,不僅厚重繁瑣,被少正辛桓那般折騰起來,總之麻煩至極,反正奴??梢圆恢v理,她也可以不講禮。

聽到她說的話,奴仆照辦。

泡在水中,祛除全身酸痛,讓琉璃也出去,一個人靜靜待著,呆呆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卻莫名的落了淚,劃過眼角,隱忍的,滴在水中。

她又擦了擦,告訴自己,冥解憂,從今日起,你不可以再輕易落淚,在這個地方,說得好聽點是和親,不好聽了,就是他們隨意可打可殺可辱的人質(zhì)一樣,沒有人會給你做主,哪天他們不高興再起戰(zhàn)爭,撕碎你就像捏死小人物一樣,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第二日,她早起,在驛站外頭等候了大半個時辰,除了少正辛桓那樣有權(quán)的王想隨意辱她,其實大部分駐守驛站的奴桑人都對她有些恭敬,畢竟是和親公主,乃敢怠慢,等得久,本想叫個奴桑兵問問是不是少正辛桓睡過頭,是不是忘了要找人送她這回事。

但是,溝通半天,她壓根聽不懂奴桑話,奴桑兵也聽不懂她的話,于是,就像豬和驢溝通一樣,傻了半天,她這才發(fā)覺,她只和少正辛桓說過兩句話,至于其他人懂不懂晉文,是個問題,而驛站供差使奴役的最低等奴仆,大都是晉國人,許是奴桑戰(zhàn)勝的俘虜,許是燒殺掠奪迫使屈服,聽她是和親公主,大部分晉國奴仆都對她顯得更恭敬,仿佛她是能解救她們的神。

她生出不忍之心,眼眸低廉一瞬,那邊已經(jīng)來了人,抬眼望去,這是她第一次仔細(xì)大量少正辛桓這個人,能一眼瞧出他的穿著與晉國人大大不同,除去下頜滿地的胡須,容貌帶著一分青年文雅,其余的盡是剛劣側(cè)漏,眼里盡是看似要吃人的野豹。

是不是所有奴桑人,都長得這么兇猛?

又看了眼他身后跟著的幾個將領(lǐng),她肯定了,他是長得能看得過去的兇猛。

而她在打量他的同時,少正辛桓也朝她瞥了一眼,沒了那身鳳衣,身著奴桑女子的衣衫,珠玉抹額,沒多想,也只是一眼帶過。

他朝后面人用奴桑話說了什么,有個人出列回了幾句。

抱歉,她一個字也沒聽懂。

又見少正辛桓說了兩句就走了,其余人也跟著離開,那出列的人單手伏胸,似是對她行禮,又是伸開手,她看得懂,請的姿勢。

她上了車駕,已經(jīng)不是那紅鸞車駕,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換了,很快上車,大撥隨從奴仆,車駕轱轆聲,一隊前呼后擁的人馬,出發(fā),暢行無阻,一路無話。

到了另一地,車輦一停,外面響起了說話聲。

她還是不懂。

不過接下來這個人所說的話,是晉國話,她聽得懂,更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奴桑骨都侯納達(dá),將護(hù)送公主至汗王庭,此出魯陽關(guān)至汗王庭,鹽澤戈壁之地,一路風(fēng)沙連綿,必是艱辛漫長,公主嬌弱之軀,還請堅持住?!?

她沒有回話,車輦又起。

魯陽關(guān),出了這里,她將是真正的與晉國永隔,一連十日的行路,從見到的叢林到灌叢,再是荒草,黃沙飛揚,陌生而荒蠻,但她卻知道,挺過這一片,她就會見到大草原,牛羊成群,那是奴桑的中心地帶,是奴桑王占據(jù)的汗王庭,就如同屬于奴桑的帝都。

草原,塞外……想起父皇臨終前的話,最遺憾的,是沒有帶你母親去過那里,她一直很向往。

白日行路,晚上歇息,已是四月十二,一月前她還在桃花盛開的晉國,釀著桃花酒,此刻卻已在風(fēng)沙漫漫的戈壁,宮外過的日子再苦,也比不得這里的苦寒,琉璃饒是也不習(xí)慣,上下瘦了一圈,嘴唇裂得干枯。

風(fēng)揚,塵埃落地,冰涼寒冷的沙漠夜,她第一次裹了皮衣,怕冷風(fēng)割臉,藍(lán)色頭帕遮了容,下了車輦,除了知道自己踩著沙子,就近的幾堆篝火,四周,太黑而迷茫無限。

“公主?!?

熟悉的聲音,解憂瞥了一眼,是納達(dá),七天前她便已經(jīng)知道,納達(dá)是跟在少正修魚身邊的人,上次救了她,只是,納達(dá)不曾見過她面容,此刻見她婢仆兩人站在風(fēng)沙中沉思,以為是思念故國,便上前打了個招呼。

她卻問道,“你怎么會晉國話?”

看他三大五粗的模樣,不像是個肯習(xí)字的文人。

納達(dá)撓撓頭,“我只是會說,但不會寫,也大概聽得懂你們的話,可能是跟在小王子身邊久了,也就會點。”

“少正修魚……是奴桑王子?”

“是啊,小王子的名號公主竟知道,公主認(rèn)識小王子?”

“見過?!彼欢嗾f。

納達(dá)不明白,可想想小王子常去晉國溜達(dá),說不定也就真認(rèn)識,遂不再糾結(jié)。

過了幾日,車駕已過苦寒鹽澤之地,踏入平原,與沙漠相接的平原仍是荒草蔓延,草木枯竭,馬蹄輕踏,塵土揚起,納達(dá)在車駕旁邊說道,“公主,前面不遠(yuǎn)的這塊大草地就是咱們左賢王的左王庭,是奴桑東部,路過這兒,再向西走十多日,就能到中部的汗王庭,若是再向西行,就是小王子的右王庭了,不過越往西邊黃沙越嚴(yán)重,幾百里甚至幾千里都會是沙子,到底比不過這中部東部的肥沃,苦寒了些?!?

越往前走,草色越來越多了些,解憂在車?yán)锎蛔?,干脆坐在車頭,一眼望去,除了草地,再看不見其他,輕風(fēng)涼過,解開了系在頭上的藍(lán)紗,盡情享受。

然而,這享受不到一刻,只聽見周圍馬蹄滾滾之聲。

納達(dá)早已警惕,料想誰敢左賢王的地弄出這動靜,難道是左賢王從峽潼關(guān)撤兵的軍隊回來了?還是迎接這和親公主?納達(dá)不免往回看了車前女子一眼,女子原本清靈的眼神無限悠長,忽然又輕微一縮,皺眉,納達(dá)思忖著這女子有些眼熟。

揮去眼熟的想法,順著女子目光而去,那邊——

一片廣袤的荒草原,人馬洶涌而來。

納達(dá)意識到不對了,那些人馬的架勢,不是闞旋歸來也不是迎接,這壓根就是氣勢洶洶來搶東西的,這一路隨行的財富是個人看著就心動!

涌動的啼聲越來越多,幾乎快要成弧形包圍,算著少說也有兩三萬人。

“不好,是東邊的狼尼人,快走!”

兩千騎兵加一眾奴仆,還有車駕上載著大量的財富,要打肯定不可能,只有跑,狼尼人見到這一隊人,垂涎欲滴,自然眼中只有財富和美人。

納達(dá)帶頭,瞬間從弧形口沖出去,壯闊的黃草原,上演著一場追逐激戰(zhàn),馬鞭激烈抽打的聲音彌漫,一下比一下更狠,窮追不舍,猛烈逃竄,眼看著后面越來越近,一些跟不上的奴仆被人踩踏,最末尾的奴桑騎兵被撂倒落地,扇形圈子越來越小,就要像口袋一樣將這一大堆人圍堵住。

若是被這群人抓住,后果豈敢想象!

解憂抓著琉璃,急喊道,“納達(dá),棄了車駕!”

這個時候,帶著車駕跑只能是累贅,后面那批財寶什么的可不管了,命才是最重要的,等以后有機會再搶回來也不遲。

納達(dá)聽言,追逐著馬車的速度,平行前進(jìn),待解憂伸手,借勢一拉,她整個人飛旋卷出,已經(jīng)坐在他前面,兩腿一夾,抽打,疾馳向前而去。

琉璃抓著車壁,眼看著那將軍帶著公主離去,離馬車越來越遠(yuǎn),而她自己還在車內(nèi),后面追逐的步伐,那些人的狼嚎聲,很怕……

這時,有一雙手朝她伸出,說的話她不懂,這人也著急著。

是要她伸手上去?

琉璃驚訝,這個時候沒料到還有一個不認(rèn)識的奴桑人愿意救自己,趕忙伸手,被拉上上去,很快追隨上公主。

一行人再次從口子飛速突圍而出,后面兵力盡失,一個個的人被踐踏抓住,倒落,得了大批財富,狼尼人仍然不死心的猛打窮追,想要將這批小人全部圍剿干凈。

狼尼王正得意之際,不料后邊響起了更激猛的踏蹄之聲,一片片而來,一個回頭,只見后面狼尼兵一個個倒下,而讓狼尼人倒下的那些人,是最兇猛的奴桑騎兵,在后面狠下殺手,那是……奴桑左賢王訓(xùn)練的騎兵,個個勇猛無敵,殘忍嗜血,殺人更是不眨眼。

左賢王竟這個時候剛好回來了,七千奴桑騎兵足擋他三萬。

狼尼王高昂喊聲。

納達(dá)察覺到局勢微妙,收住飛旋之勢的馬兒,見到狼尼后面的大量甲騎,一瞬高興壞了臉,奴桑話沖喊了一聲。

大概是要讓自己人沖回去殺敵。

因為逃竄的騎兵聽到號令,一下重振旗鼓,勒馬而回,紛紛亮刀開始擊殺,草原之上,一片瘋狂。

納達(dá)丟下她在馬上,另搶坐了旁邊騎兵的一匹馬,沖了回去,琉璃也被人放下了馬,來到她身邊,戰(zhàn)場離她很遠(yuǎn),又離她很近。

鎮(zhèn)定的矚目,她在那一片廝殺中尋到了這樣一個人,揮舞的刀起落,利索干凈,殘刀鮮艷,妖邪狂拽,嗜血的冷眸,就像從地獄出來鎖血,狂發(fā)亂舞,整個人散發(fā)霸氣之勢,在那片人中,就這樣一個人,顯眼至極。

她盯著他。

冷冷的一瞥,是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幽遠(yuǎn)晦暗,深邃入底,下一息又是修羅,斬殺一人,沖入敵陣,兇猛傲然的背影,再也沒有多看她。

前面有兵,后面被圍,熟悉的狼尼首領(lǐng)聲音,是撤退的意思,就近的狼尼兵趕忙一邊喊一邊跟隨狼尼王從側(cè)邊突圍,往東邊慌亂逃竄了去,后面兇猛的奴桑騎兵仍是死追著,又是一輪追擊戰(zhàn)。

荒漠草原,彌漫血腥。

焦躁的日光,烤著地皮,一列列的鞭笞聲,皮肉綻開聲,充斥入耳,仍然沒有停止,狂烈的抽息。

琉璃抓著她的手,在抖。

是啊,很怕,因為這些被俘虜?shù)睦悄崛?,是被一鞭鞭抽打暈死過去的,那樣撕裂的力道,下了狠手。

舞魅的光亮,那個男人站在前面,撐著腰間,罵了一聲,“就這么幾下,沒用!”

解憂閃過一個念頭,他為什么要對狼尼人說晉國話?為了,讓她聽懂?

他會說晉國話。

男人又瞥了她一眼,她沒有躲避,也盯著他,這個長得兇猛高岸的人,絕對不是好惹的人,她也惹不起的人,可就是這個男人,趕走狼尼人之后,壓根不把納達(dá)放眼里,即便知道她是和親公主,也是直接將她帶到了他的大本營,還讓她觀摩這一場抽打撕碎的血腥。

是告訴她,這是為她討回公道?

還是,來他的地盤,得罪他的下場,就是這個?

男人開始一步步走過來,玩味的笑容清楚印在她眼瞳里,一遍遍額掃著她全身上下,接下來,要對付她了?

她該怎么辦?

“晉國公主,好像不在意啊?!彼诌值男θ?,看著明媚無比,她卻莫名滲出一股寒意,他離她越近了,琉璃趁著膽子想要護(hù)主,踏前一步,他不屑一眼,“把這個多管閑事的奴仆給本王挪開!”

出來兩個人,把琉璃抓住帶開。

她看了一眼掙扎的琉璃,又把目光移向他,奴桑的左賢王。

她看過不少史書,可到底那些史書也只是記載晉國那片土地上的史料,對于奴桑這個民族,偶爾提了提,大多是說奴桑人的殘忍掠奪,侵犯邊境,在她父皇在位時,多次與奴桑有過大戰(zhàn),后來也有和親,便一直沒有太大的戰(zhàn)爭,即便有,也只是些小小對晉國邊境的騷亂,看似挺和平。

除了這次大規(guī)模攻晉。

她對奴桑知道的并不多,聽說奴桑以左為尊,官職賢王為大,他是左賢王,能掌控整個左王庭,這個位子,一定很大。

她還在想著這些,他卻突然彎身湊了過來,盯著她,“晉國公主,你好像真的一點都不緊張?!?

她回了一句,“我為什么要緊張?”

“你不怕本王,本王應(yīng)該給你來點刺激的?!?

怕他?一定要怕他么?刺激的?

腦子還在思慮,他更是湊近,挺拔的鼻子,聞著她美人的芬芳,從她臉頰一路到脖頸,他不碰她,呼吸卻急促打在她肌膚上,溫?zé)幔查g又清涼。

這場面,遠(yuǎn)遠(yuǎn)看著,像是他眾目睽睽之下褻瀆她,她喉嚨哽咽,下意識的退后,而他的大手,早已從后面撈住了她細(xì)弱的腰肢,令她沒得退路。

“你怕了?!彼麘蛑o笑聲。

奇怪,他非得讓她表現(xiàn)得她怕他?這樣他就高興了?

即便他是奴桑權(quán)貴,她又為什么要怕他?

她抬頭,清冷的目光,對上他,“請問左賢王,什么時候放我走?”

他的笑,一瞬陰冷,“遏渠哥哥的女人,本王是沒興趣碰,不過,我聽說你們晉國有個嫁人的規(guī)矩,女子嫁人,要受三箭,意思是驅(qū)趕女子一路沾染的邪氣,你來和親,也一樣是嫁人,既然這么巧來到本王的地方,本王就有興趣替遏渠哥哥射出這三箭,你若肯接,我就放你們走?!?

她冷了語氣,又好笑,“我嫁的人又不是你左賢王,你又憑什么要我應(yīng)你這三箭?”

“如果你沒膽子接,那本王第一箭就先射殺了這個奴仆?!笔种噶酥噶鹆?,他的笑帶著三分狠,眼波凌厲,狠劣一掃,戾音,“把本王的弓箭拿來!”

不多一會兒,一把弓箭已經(jīng)遞到他手里。

立即拉弦,瞄著琉璃。

解憂咬了咬牙,冷不防吼出一句,“娘的,最討厭這種威脅,老娘受夠了!”

“你說什么?娘的老娘是什么意思?”他拉弦的手一緩,眸子縮了縮,不懂前面這和后面這兩個字,但中間卻是懂。

她討厭威脅?有趣。

解憂站上前來,“我受你三箭,三箭之后,我希望左賢王能有點男人氣概,說到做到,真的放我們走。”

“好,本王一定做到,晉國公主,請?!?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上前行到一定距離,轉(zhuǎn)過身,然她還沒發(fā)應(yīng)過來,那邊就是一箭射出,嗖嗖冷風(fēng)聲。

從她的頭頂發(fā)間擦過,弄斷了盤發(fā)的發(fā)繩,額頭上的珠玉抹額啪嗒落在草地上。

那一瞬間,箭風(fēng)帶過,她的發(fā)全部散開,在空氣里輕舞悠然,飛揚瀟灑。

這一箭,不是準(zhǔn),簡直很準(zhǔn)。

把她嚇個半死,娘的,這仇她必定記著了。

他還能笑魅狂拽的在那邊大聲說一句,“本王箭法怎么樣?”

她冷著同樣大聲回他,“不怎么樣。”

她是真的惹怒了他,挑戰(zhàn)他,也看到了他殘冷怒極的臉,話聲過后,又是猝不及防的一箭,從她耳邊擦過,從她飛舞的發(fā)絲間穿過,那種箭弦的聲音,嗡嗡鳴響,在她腦海里久久不化。

耳側(cè)的一縷頭發(fā),被箭截斷,輕悠,飄落。

她咬牙切齒,他壓根就是故意的,他見不得有人敢不怕他,見不得有人敢說他箭法不好,整個草原,沒人敢這么做,若是敢這么做的人,都是在他面前找死!

似乎看到一腔怒火,直升起來,壓抑在他胸口。

這第三箭,他指著她的心口,冷嗜的笑。

弦,拉的很開,再開,緊繃的音色。

她等待著。

還不發(fā)?

是在和她打心里戰(zhàn)?消磨她的耐心?認(rèn)定了她會怕?

他不愿發(fā),那她只能靜靜的等著,眉眼深思之間,忽然想到被一箭穿心的莫若,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明知道前面有箭,卻不閃躲,靜靜的等待被凌遲,任由那一箭,刺透穿心。

心口驟然一疼。

是那一箭。

琉璃低啞,“公主……”

疼痛的那一瞬,痛苦扭曲,她幾乎以為自己真要死了,這個左賢王真的敢殺她,可等她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大笑話。

這一箭發(fā)射過來的,根本不是完整的箭,箭頭被折斷。

可還是很疼。

主站蜘蛛池模板: 峨眉山市| 尚义县| 四平市| 海伦市| 洛川县| 库伦旗| 芜湖市| 临朐县| 嘉鱼县| 眉山市| 芜湖市| 出国| 吴堡县| 宁德市| 竹北市| 加查县| 宁陕县| 秭归县| 方正县| 工布江达县| 泸州市| 公主岭市| 西昌市| 白水县| 合山市| 临猗县| 颍上县| 临江市| 华容县| 观塘区| 通榆县| 玉山县| 温宿县| 天气| 安丘市| 清新县| 扎赉特旗| 罗源县| 贺州市| 湄潭县| 天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