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啊，低頭淚兩行啊。舉杯望明月啊，只有我最忙啊！”

月蘿灰頭土臉地坐在石頭堆上，念著前言不搭后語的自創詩詞。要不是因為自己出不去，只能依仗著肖晏，她絕對會沖過去跟他打個你死我活。丫的，她在這里挖土挖得這么辛苦，一天下來，半口水半點吃的都沒有，他卻就站在一旁看熱鬧，手里頭還拿著唯一一瓶水。

不過幾口下去，就只剩下了半瓶。

想她趙月蘿自打跟著師傅以后，哪里過過這種苦日子？連口飯都不給吃，連口水都不給喝，這簡直就是虐待勞工啊赤果果的虐待啊！

想著想著，她又特別委屈地在那里唱起了小白菜，然后繼續用雙手，將那些碎石塊搬開。

肖晏就靠在外頭的一棵大樹上，手里還拿著剩下的半瓶水。他的目光停留在月蘿的身上一會兒，又移開仰頭看浩瀚無垠的天空。過一會兒，又轉回來繼續看著月蘿，等到月蘿覺得不對勁眼睛瞄向這里的時候，他又立馬移開。

月蘿總覺得肖晏這個男人很可疑，但苦于沒有證據，只能繼續裝傻，糊里糊涂地先跟他待在一起。

“肖晏，我聽你白天跟那老龍鬼說的那些話，你跟他，八百年前是一家？”

月蘿覺得一個人就這么埋頭苦干實在有些凄慘，于是找了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頭，問肖晏。

肖晏“嗯”了一聲，語調微微上揚。

“也許八百年前真的是一家也說不定。這些事，只要多讀讀書，多上點心，該知道的都會知道的。”肖晏說著，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月蘿，說：“一看你這個樣子就是沒讀過什么書的，回去之后，多看點書。”

“你！”

月蘿氣得說不出話來。

要是她早知道阿笑帶她來的是這么個地方，她能不好好做點準備再過來嗎？他以為她真傻會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還會傻傻地什么都不準備就過來嗎？這都是被逼無奈啊！被逼無奈！

“可是那老龍，跟那個道士之間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月蘿將自己的節操拋到一邊，又問他。

肖晏仰頭看著天上的這一片星辰，靠在書上，貌似喟嘆地說道：

“世人總愛聽假話，你呢？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月蘿從一堆碎石塊里頭抬眼看肖晏。

隔了不長，不過五六米的距離，她看著此時的肖晏，竟然會生出一絲恍惚來。好像面前站著的這個男人，不是一個她素不相識不知來歷的陌生人，而是一個相知多年熟悉萬分的好友，亦或是，戀人。

“老愛聽真話的人，總會活得很痛苦。所以，你跟我說真話吧。”

月蘿看著肖晏，笑了笑。

肖晏目光深沉地一直盯著月蘿在看，好半晌，他說：“既然你想聽真話，那我就告訴你真話。”

惡龍害人，這件事是從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開始傳出來的。

某一天，村子里的一個小姑娘上山砍柴，遇到了一個變態小老頭。小姑娘打不過，瀕于絕望之時，那條他們口中的“惡龍”剛好到人間游歷，于是誤打誤撞之下，就碰上了，還英雄救美了一把。

但等青龍要拉著小姑娘離開這里的時候，那個小姑娘，將自己手里的鐮刀，插到了那個變態小老頭的胸口。

青龍當時就被小姑娘臉上的狠辣勁兒給嚇到了，但無奈小姑娘生得好，長了一張看起來就良善的臉，于是，青龍也就信了小姑娘當時的說辭，說是自己害怕，也不知怎么的就動了手。然后，小姑娘邀請青龍跟自己回村子里，說要請他吃飯。

青龍閑來無事，也就答應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就在給他吃的飯菜里頭，小姑娘給下了迷藥。迷藥下了之后，青龍昏迷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就清醒了。醒過來的時候，好家伙，看到了一個村子里的人都到了他的跟前。

而那個白日里被自己救了的小姑娘，此時就被眾人簇擁著，手指著他的方向，大聲說道：“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方爺爺，我親眼看見他拿刀殺了他的！”

小姑娘的演技可真不是蓋的，一臉驚恐地看著青龍。就在她的身邊，放著一具尸體，尸體就是白天被小姑娘捅了一刀的老頭的。老頭的胸口還留著那個被鐮刀刺了的大口子。小姑娘拔刀子倒是挺利索的，那老頭的胸口空洞洞的一個窟窿，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她倒還能挺淡定地繼續演戲。

村民問小姑娘，“小月啊，這小伙跟老方無冤無仇的，又是個異鄉人，害他干啥啊？”

小姑娘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說：“他是個怪物，你看方爺爺的心都沒了，就是被他給吃了的！”

青龍這回不得不對這小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演技，這編故事的能力，還真是一個頂兩，哦不，是十！

“姑娘，這人到底是誰殺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我救了你，你卻這么對我，不怕有報應嗎？”

小月一臉驚恐地看著月蘿，慌張地轉頭對身邊的村民說：“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怎么打得過方爺爺呢？哦對了，他是龍！叔叔伯伯，這個男人是龍，我們把他賣了，一定能賣一個好價錢的！”

她急了，還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青龍瞇了瞇眼睛，在思考他是龍這件事，是這小姑娘隨口胡謅的，還是她真的看了出來。

“小月，他真的是龍？你可不要騙我們啊！”

“不會的，你們就相信我吧。我們趕快殺了他替方爺爺報仇吧！”

小月說著，一臉慌張又膽怯地對身邊的村民說道。

但從她口中說出“殺”這個字眼，聽起來卻輕易無比。

這天下，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龍了。

那些村民們看青龍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

“你們要做什么？如果我真的是龍，你們現在做的事情，這一切的后果，你們能夠承擔嗎？！”

青龍是第一次出來游歷人間，在他的心中，他是神，非凡人能及。凡人見到他，就該敬畏。但他不知，這世上，還有一樣東西叫做貪心。貪心不足蛇吞象，對有的人來說，殺一個人，或者殺一條龍，又有什么區別呢？

青龍身上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也不知道那小月下的是什么烈性的藥，居然連他一條龍都被迷倒了。

那幫村民在一起竊竊私語了半天，終于達成了共識。

“大膽妖龍，你行兇作惡，殺害了我村里的方老爺子一條人命，你為惡，就別怪我們不為善！”

其中一人這么說著，將手中的火把，扔到了青龍下方的柴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