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虛觀傳奇(2)
- 世界偉人傳記叢書:永樂大帝朱棣
- 楊發興主編
- 2617字
- 2016-03-11 16:23:23
說來人真是怪物。當呂妃惱恨著賊道人時候,恰恰也是她寂寞的時候。這種惱恨便會變作一種思念。思念著他那潘安似的容貌,那風流飄逸的神采。特別是那雙眼,賊溜溜毒得很,射到哪里哪里便會被灼傷。所以她就尋了個機會,在太子巡撫陜西的時候,決定再次到紫虛觀燒香。
“請娘娘往這邊走!”這是那賊道的聲音。聽得出他很得意。他早就與黃公公商定好了,走什么路線,在哪兒燒香,看些什么地方,說不定在哪兒會設置個陷阱。但是她毫無辦法,必須讓他牽著走。
在從三清殿往藥王殿走的路上,她的面頰感覺到了飄灑著的微雨。因面頰是熱熱的,故而涼森森的微雨倒令人愜意。
進入藥王殿,依然要閉上門,依然是由陳道士和道童侍候她燒香。藥王殿供的是扁鵲和孫思邈。此殿比三清殿要小得多,燭也少,光線就更暗。燒罷香,陳道士在攙她起來的時候,就勢又捏了她的手。
此番她可是早有了防備,狠狠地在他伸來的手上掐了一把。陳道士小聲地“哎喲”著,并沒有縮手,而是堅決地將她的手腕攥住。她掙了幾掙,但越掙攥得越緊。恰這工夫,小道童素靈說:“師父,我先去藏經閣準備了。”說著就不見了人影兒。
呂妃壓低聲說:“你好大膽!我喊一聲你就人頭落地!”
道士卻說:“小道這顆頭顱,早為娘娘準備下了!”呂妃很是生氣,說:“當著神靈的面,你怎么能這樣?”
道士笑道:“娘娘說的也是。那就請娘娘上藏經閣吧。那兒有好多經卷,任娘娘隨便地細細地翻看!”說著,又捏了一下她的手腕,總算是松開了。
出得藥王殿,呂妃不知怎么登上的藏經閣。山上的霧愈來愈濃,對面不見人。或許她是被云霧托上去的吧!藏經閣上果然有好多的經卷,一格一格,分門別類在木架上排得整整齊齊。他們在狹窄的書架之間,難免要捱靠著,此時彼此的體香已經蓋過了古老經卷的霉味。他把一卷經遞于她手。她隨便一翻,是《道德經》,洪武皇帝作注的,她在宮里常看,隨便即能背誦幾句。不算稀奇,隨手一丟。他又遞過一卷。一看是《太平經》,標著是隋代古本兒,卻又看不懂,又是隨手一丟。此時陳道士笑了:
“娘娘若覺得這些經卷沒有意思,則請看這本兒?!彼舆^一看,臉上騰地紅了。這算是什么“經卷”呢?分明是淫書呢!急得她搭手便撕。慌的道士把書奪過來說:“別撕別撕,小道還有用呢!”陳道士見呂妃對經卷不感興趣,便說:“請娘娘再往里走?!眳五f:“里面又有什么?”道士說:“里面供有太子殿下的圖影。娘娘來一回不容易,難道不想看看嗎?”
呂妃就隨了道士拐過一排書架,果然見墻上掛有太子的“圖影”。圖影的前面還擺有香案,但香爐里并沒有燃香火。道士說,只在每年的正旦,這兒才擺供燒香的。
呂妃并不關心香案,她現在的目光是落在了“圖影”上。見太子的五官畫得還算逼真(當然比真人要漂亮一些),只是身架不像。太子本人頭顱肥大,肩窄身瘦,看上去頭重腳輕隨風就倒的樣子;而畫上的這人卻是肩寬腰粗,看上去站得挺穩,而頭顱也便不顯肥大了。所以,呂妃就搖搖頭撇撇嘴。道士知道她搖頭撇嘴的意思,就解釋說:
“不是畫得不像,本來這身子就是照小道描摹的呢!”
呂妃不由一愣——她以前恍惚聽得說過有給太子畫“道人圖影”的事,但并未見過那“圖影”,也不曾想到會將他的頭顱和他的身子合為一體。今日見了,既覺得新奇,又覺得有趣。恰這時候,道士湊上來說:
“娘娘,你看我這身子,像不像‘影’上畫的?”這話極具挑逗意味。呂妃只把眼睛往道士身上一脧,她自己身上就跟抽筋似地軟了。道士不失時機地將她攬住。又將香案一拖,影像一掀,墻上就出現了門洞。呂妃不知不覺地就進了門洞。
那是一間密室。有干干凈凈的床鋪,亦有盥洗梳理一應用具。呂妃稀里糊涂就被道士抱在了床上。道士首先去吻她那顆痣。一面吻,一面喃喃地說:“娘娘你知道嗎?我一直想親你的這顆痣,今日總算如愿以償了!”
呂妃大喘起來。但她還有些清醒,她說:“我真不明白,你怎會有如此的膽量呢?”
道士邊吻著,邊敘述了當年他假充道童,因被她的“美人痣”所吸引,失手掉落剪刀,引起馬皇后注意,不得已當了道士,后又成為“太子替身”的經過。呂妃大為驚詫,也大受感動。她說:“這是真的嗎?”道士便發誓說:“三清尊神在上,我若有半句謊言,立時就死在娘娘面前!”
娘娘頓時熱淚盈眶。她說:“我相信,我相信啊,這純是天意!”此時對她來說,滿足他“吻痣”的要求,那是太微不足道了。她袒露胸腹,樂意把五臟六腑都交給他。
他在她的身上動著。問她:“你看我像不像太子殿下的替身?”
“像,像……”她呻吟著。“你細細看看,到底像不像?”她更痛苦地呻吟:“哦,不像,不像……”
二
陳正莆為燕王拆字后,疲憊地回到紫虛觀,剛歇一會兒,道衍和尚也就趕過來了。
陳正莆的方丈是在道觀的東側,距藏經閣不遠。那兒一排寮房。陳正莆的居室共兩間,門楣上方掛有“聽松館”三字匾額,意在顯其風雅,其實也很俗的。
“聽松館”外間較闊,用作接待賓客。擺滿了從徽墨端硯、樗蒲骰子、刀槍棍棒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內間較小,用作臥房。床鋪倒干干凈凈,隔三岔五常用香薰著。但床腳偶爾也有掃帚疏漏了的女人巾帕或釵鈿。所以,道衍剛來的那日,一瞅這內室便大皺其眉,責他立即攏起邪心,否則將頭顱不保。
聽道衍如此講話,足證他們必是契友了。道衍與陳正莆算是同鄉,都是蘇州府人。道衍在慶云寺修行的時候,陳正莆還是嬰兒,他因常夜間啼哭,時發高燒,被他父親抱著到慶云寺燒香許愿。但粗通醫道的道衍卻悄聲說:“孩子自會長命,大人卻須小心呢!”這話被陳正莆父親聽到,以為是倒霉話,竟大為光火,告到了方丈處。惹得方丈代道衍賠罪。過后道衍親詣陳宅,說是要為陳正莆父親把脈診視。而陳正莆的父親其時正與媒婆商量著續弦呢,他自我感覺極佳,在媒婆面前吹得天花亂墜,見了這三角眼兒、病虎狀的和尚就格外惡心,竟叱了出去。
陳正莆的父親續弦不久,即暴病而亡。陳正莆被他繼母虐待了幾年,后來進入了鄰莊的學館。教書先生是道衍的朋友,看在他的面上,對其授業倒也在心。但陳正莆讀書意馬心猿,屁股上如長了尖兒,總也坐不牢。上課時常打瞌睡,下課后倒來了精神。因與幾個頑童打架,戳瞎了人家左眼。人家雖不去官府告狀,倒是要將陳正莆的眼珠挖出來以作賠償。教書先生嚇得把陳正莆藏了起來。后來,還是道衍得知消息,趕緊找到事主。先來軟的,賠了不少好話與銀錢。見事主還不放過,又來硬的。嚇唬說,休看這孩子父親已死,家中沒人,他父親江湖上可有不少的朋友,你若真動他一根毫毛,我們亦不會罷休的!總之是由道衍將事情擺平,救了陳正莆一只眼。陳正莆只得離開學館,找他舅父惠道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