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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灰蝗蟲的生活習性(1)

我觀察到一件事:一只蝗蟲在最后蛻皮,成蟲從幼蟲的殼套中鉆了出來,情景壯觀極了。我觀察的是一只灰蝗蟲,是我們蝗蟲族類中的巨人,九月葡萄收獲季節在葡萄樹上常常見到它。它身體有一指長,所以比別的蝗蟲觀察起來方便得多。

灰蝗蟲幼蟲肥胖難看,但已初具成蟲的粗略模樣,通常呈嫩綠色,但也有的是青綠色、淡黃色、紅褐色,甚至有的已像成蟲的那種灰色了。其前胸呈明顯的流線型,并有圓齒,還有小的白點,多疣。后腿已像成年蝗蟲一樣粗壯有力,飾有紅色紋路,而長長的上腿上長著雙面鋸齒。

灰蝗蟲鞘翅再過幾天就將大大超過肚腹,但目前還只是兩片不起眼的三角形小羽翼,上端貼在流線型前胸上,下端邊緣往上翹起,呈尖形披檐狀。鞘翅勉強能遮住裸體蝗蟲背部,宛如西服的垂尾,因省料子而剪短不夠長,顯得十分難看。鞘翅遮蓋著的是兩條細長小帶子,那是翅膀的胚芽,比鞘翅還要短小。

總之,它很快將成為靈巧漂亮的羽翼,眼下還是兩塊為節省布料而剪得難看至極的破布頭。從這堆破爛玩意兒里將有什么東西跑出來呢?是一對極其寬闊而美麗的翅膀。

讓我們先仔細地觀察一番事情的經過。幼蟲感到自己已經成熟,可以蛻變之后,便用后爪和關節部位抓住網紗。而前腿則收回,交叉在胸前待命,以支持背朝下躺著的成蟲翻轉身來。鞘翅的鞘——三角形小翼成直角地張開其尖帆,那兩條翅膀胚芽的細長小帶子在暴露出的間隔處的中央豎起,并微微分開。這樣,蛻皮的架勢業已擺好,穩穩當當的。

第一步首先必須讓舊外套裂開。在前胸前端下部,由于反復一張一縮的緣故,推動力便產生了。在頸部前端,也許在要裂開的外殼掩蓋下的全身都在進行著這種一張一縮的反復運動。關節部位薄膜細薄,可以讓人一眼看到在這些裸露地方的張縮運動,但前胸中央部位因有護甲擋著就看不出來了。

我們看到蝗蟲中央部位血液在一涌一退地流動著。血液涌上時宛如液壓打樁機一般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血液的這種撞擊,機體集中精力產生的這種噴射,使得外皮終于沿著因生命的精確預見而準備好的一條阻力最小的細線裂開。裂縫沿著整個前胸的流線體張開,宛如從兩個對稱部分的焊接線裂開一樣。外套的其他部分都無法掙開,只有在這個比其他部位都薄弱的中間地帶裂開。

裂縫稍稍往后延伸了一點,下到翅膀的連接處,然后再轉到頭部,直至觸須底部,在此處分成左右短叉。此時,背部從這個裂口顯露出來,軟軟的,蒼白的,稍稍帶點灰色。背部在緩慢地拱起,越拱越大,終于全拱出來了。

隨后頭也拱出來了。外殼被撇在原地,完好無損,但兩只玻璃狀的眼睛已什么也看不見了,樣子極怪。觸須的套子沒有一絲皺紋,也未見任何異樣,處于自然狀態,垂在這張變成半透明的已無生氣的臉上。

蝗蟲觸須在從這么窄小又裹得如此緊的外套中鉆出來時并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所以外套沒有翻轉過來,沒有變形,連一點兒褶皺都沒弄出來。觸須的體積與外殼大小一樣,而且同樣是有節瘤的,可它卻并未損壞外殼,卻輕易地從中鉆了出來,如同一個光滑直溜兒的物件從一個寬大無障礙的管子里滑落出來一般。后腿的伸出也一樣輕而易舉,且更令人震驚。

我們現在應該觀察前腿,然后是關節部位擺脫臂鎧和護手甲了,但也未見有絲毫的撕裂,沒有絲毫的褶皺,沒有絲毫的自然位置的變異。此時蝗蟲只用長長的后腿的爪子抓住網罩。它垂直懸吊著,頭沖下,我一碰紗網,它就像鐘擺似的擺動起來。它的懸吊支點是四個細小的彎鉤。

假如這四個彎鉤一松,沒抓住,這只蝗蟲就沒命了,因為除了在空中以外,它的巨大翅膀在其他地方是張不開來的。但是,它們抓得牢牢的,因為在它們從外殼伸出來之前,生命就使它們變得堅硬牢固,能穩穩當當地承受得起隨后的從外殼中掙脫的使命。

現在蝗蟲的鞘翅和翅膀在出來。那是四個窄小的破片,隱約可見一些條紋,狀如被撕裂的小紙繩,頂多只有最終長度的四分之一。

它們軟極了,支撐不了自身重量,耷拉在頭朝下的身子兩側。翅膀末端無所依靠,本該沖著后部,但現在卻沖著倒掛的蝗蟲的頭部。蝗蟲未來飛行器官那副慘相如同原本肉乎乎的四片小葉子被暴風雨打得破敗不堪的模樣。

為了讓自己臻于完善,必須進行一項深入細致的工作。這項機體內的工作甚至已經在充分地進行著,也就是把黏液凝固,讓不成形的結構定型,但是,從外部絲毫看不出來其內部的這種神秘的實驗。外面看上去,蝗蟲似乎毫無生氣。

這期間,后腿擺脫開來。粗大的大腿呈現出來,向內的一側呈淡粉紅色,但很快便變成了鮮艷的胭脂紅。后腿出來很容易,把收縮的骨頭一伸,道路便暢通無阻了。

但小腿就是另一碼事了。當蝗蟲成為成蟲時,整條小腿上豎著兩排堅硬鋒利的小刺。另外,下部頂端有四個有力的彎鉤。這是一把貨真價實的鋸,有兩排平行的鋸齒,極其粗壯有力,除了小點以外,真可以與采石工人的大鋸相媲美。

幼蟲的小腿結構相同,因此也是裹在有著同樣裝置的外套里。每個彎鉤都嵌在一個同樣的鉤殼之中,每個鋸齒都與另一個同樣的鋸齒相嚙合,而且咬合得嚴絲合縫,即使用刷子刷上一層清漆來替代要蛻掉的外殼也不如它們那么緊緊相貼的。

然而,脛骨的這把鋸子從中蛻出來時卻沒有讓緊貼著外殼的任何地方有一點點損傷。假如我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仔細觀察,我是不敢相信的。被拋棄的小腿護甲完完整整,毫發未損。無論末端的彎鉤還是雙排鋸齒都沒有弄壞一點軟嫩的外殼。那外殼細嫩得一口氣都能把它吹破的,但尖利的大耙在其間滑動卻未留下一絲的擦傷。

我遠未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我看到那披著刺棘的鎧甲時,我就以為小腿上的外殼會像死皮似的自己一塊塊脫落,或者被擦碰掉下。但事實卻遠非如此,這大出我所料!

彎鉤和刺棘毫不費力,沒有一點阻礙地從薄膜里出來了,可它們卻是能讓小腿形同一把可鋸斷軟木頭的鋸子的呀。脫下來的衣服靠在其爪狀外皮,鉤在網罩的圓頂上,無一絲一毫的褶皺和裂縫,用放大鏡也沒看到有什么硬擦傷。外殼蛻皮前后完全一模一樣。那蛻下的護脛也同那條真腿一樣,無絲毫的差異。

讓我們把一用鋸子從貼在其上的極薄的薄膜套里抽出來而又不對薄膜套有絲毫損傷,那是我們根本就辦不到的。但生命卻嘲弄了這類的不可能。生命在必要時有辦法實現荒誕的事情。這一點蝗蟲的爪子就告訴了我們。

脛骨一出了套既然是那么的堅硬,所以緊緊地裹住它的套子不被弄碎肯定它是出不來的。但困難被它繞開來了,因為脛甲是它惟一的懸掛帶,必須絕對地完好無損,才能給它提供牢固的支撐直至它完全擺脫出來。

正在努力掙脫的腿還不是能夠行走的肢體,它還沒有達到隨后不久的那種硬度,它非常軟,極易彎曲。我對它的蛻皮部分做了實驗,我把網罩傾斜,便會看到已經蛻皮部分因受重力影響,隨我的意愿在彎曲。呈細小的帶狀彈性膠質也沒什么彈性了。但是,它很快就硬了起來,只幾分鐘工夫,它便具有了所必需的硬度。

再往前些,在外套遮住我看不見的部分里,小腿肯定要軟,處于一種極具彈性的狀態,可以說是流體狀的,這使得它幾乎可以像液體似的從通道中流出來。

小腿上這時已經有鋸齒了,但并不像它出來之后那么尖利。的確,我可以用小刀尖替小腿部分地剔去外殼,并拔除被模子緊裹著的小刺。這些小刺是鋸齒的胚芽,是柔軟的肉芽,稍加外力便會彎曲,外力一除又立刻恢復原狀。

這些小刺是向后仰倒以利蛻出,而隨著小腿的往外伸出,它們也在逐漸地豎起,變硬。我所觀察著的不是單純地把護腿套蛻去,露出在盔甲中已成形的脛骨,而是一種以其迅速而令我驚訝不已的誕生過程。

螯蝦的鉗子在蛻皮時把兩只手指的嫩肉從硬如石頭的舊套中掙脫出來時,情況差不多也是這樣,但細膩精確的程度卻遠不及蝗蟲。

現在,小腿終于自由了。它們軟軟地折進大腿的骨溝里,一動不動地在成熟起來。肚腹蛻皮了,它那件精細的外套出現了皺紋,在往上蛻去,直至頂端,只有這頂端還在殼內卡了一會兒,除此而外,蝗蟲全身都已露在外面。

它垂直地吊掛著,頭朝下,由現已空了的小腿護甲的鉤爪鉤住。

蝗蟲一動不動,后部由破爛衣衫固定著。它的肚子鼓脹得非常之大,看上去像是由儲存的機體液汁撐起來的,翅膀和鞘翅很快就要動用這些液汁的。蝗蟲在休息,在恢復元氣,一直這么等了有二十分鐘。

然后,只見它脊椎一用力,由倒懸成正掛,用前跗節抓牢掛在頭上的舊殼。用腳倒鉤高空秋千倒掛著的雜技演員為了正過身來,腰部也沒有這么用力的。這么用力的一個翻轉之后,其他的就不在話下了。

蝗蟲依靠自己剛剛抓住了支撐物,便稍稍往上爬,

碰到了罩子的網紗,這網紗恍若在野地里蛻變時所依托的灌木叢。它用四只前爪把自己固定在網紗上。這么一來肚腹末端就完全解脫了,然后又猛地最后一掙,舊殼便掉了下去。

蝗蟲舊殼的落下讓我頗感興趣,它使我想起了蟬衣是如何頑強堅毅地頂著凜冽寒風而未從掛住的小樹枝上掉下去的。蝗蟲的蛻變方式幾乎與蟬一模一樣。可蝗蟲的懸掛點怎么會那么不牢固呢?

只要挺身動作沒結束,彎鉤就牢牢地鉤住,而這個動作一做完,似乎全身的一切都動搖了,稍微一動便脫落下來。足見這時的平衡很不穩定,這就再一次顯出蝗蟲從外套中出來是何等地精確無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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