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蟬與蟬洞探秘(2)

眼前的這只幼蟲的顏色比我在它們出洞時捉到的那些幼蟲顯得蒼白得多。眼睛非常大,特別地白,渾濁不清,看不清東西。在地下視力有什么用?而出了洞的幼蟲的眼睛則是黝黑的,并且閃閃發亮,說明能看得見東西。未來的蟬兒出現在陽光下,就必須尋找,有時還得到離洞口挺遠的地方去尋找將在其上蛻變的懸掛樹枝。這時候視力就非常地重要了。這種在準備蛻變期間視力的成熟足以告訴我們幼蟲并非倉促地即興挖掘自己的上行通道,而是干了很長的時間。

除此之外,蒼白而眼盲的幼蟲比成熟狀態時體形要大。它身體內充滿了液體,就像是患了水腫。用指頭捏住它,尾部便會滲出清亮的液體,弄得全身濕漉漉的。這種由腸內排出來的液體是不是一種尿液?或者只是吸收液汁的胃消化后的殘汁?我無法肯定,為了說起來方便,我就稱它為尿吧。

可以說這個尿泉就是謎底。幼蟲在向前挖掘時,也隨時把粉狀泥土澆濕,使之成為糊狀,并立即用身子把糊狀泥壓貼在洞壁上。這具有彈性的濕土便糊在了原先干燥的土上,形成泥漿,滲進粗糙的泥土縫隙中去。拌得最稀的泥漿滲透到最里層,剩下的則被幼蟲再次擠壓,堆積,涂在空余的間隙中。這樣一來,坑道便暢通無阻了,一點浮土都不見了,因為已被就地和成了泥漿,比原先的沒被鉆透的泥土更瓷實、更勻稱。

蟬的幼蟲就是在這黏糊糊的泥漿中干活兒來著,所以當它從極其干燥的地下出來時便渾身泥污,讓人覺得十分蹊蹺。成蟲雖然完全擺脫了礦工的又臟又累的活兒,但并未完全丟棄自己的尿袋,它把剩余的尿液保存起來當做自衛的手段。假如誰離得太近觀察它,它就會向這個不知趣的人射出一泡尿,然后便一下子飛走了。蟬盡管性喜干燥,但在它的兩種形態中,都是一個了不起的澆灌者。

盡管幼蟲身上積滿了液體,但它還是沒有那么多的液體來把整個地洞挖出的浮土弄濕,并讓這些浮土變成易于壓實的泥漿。蓄水池干涸了,就得重新蓄水。從哪兒蓄水,又如何蓄水?我覺得隱約地看到問題的答案了。

慢慢小心地整個兒地挖開了幾個地洞,發現洞底小屋壁上嵌著一根生命力很強的樹根須須,大小有的如鉛筆粗細,有的如麥秸管一般。露出來可以看得見的樹根須須短小,只有幾個毫米。根須的其余部分全都植于周圍的土里。這種液汁泉是偶然遇上的呢還是幼蟲特意尋找的?我傾向于后一種答案,因為至少當我小心挖掘蟬洞時,總能見到這么一種根須。

假如要挖洞筑室的蟬,在開始為未來的地道下手之前,總要在一個新鮮的小樹根的近旁尋覓一番。它把一點根須刨出來,嵌于洞壁,而又不讓根須突出壁外。這墻壁上的有生命的地點,我想就是液汁泉,幼蟲尿袋在需要時就可以從那兒得到補充。假如由于用干土和泥而把尿袋用光了,幼蟲礦工便下到自己的小屋里去,把吸管插進根須,從那取之不盡的水桶里吸足了水。尿袋灌滿之后,它便重新爬上去,繼續干活兒,把硬土弄濕,用爪子拍打,再把身邊的泥漿拍實、壓緊、抹平、暢通無阻的通道便做成了。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的。雖然沒法直接觀察到,而且也不可能跑到地洞里去觀察,但是邏輯推理和種種情況都證實了這一結論。

假如沒有那個大水桶,而幼蟲體內的蓄水池又干涸了,那會怎么樣呢?下面這個實驗會告訴我們的。我把一只正從地下爬出來的幼蟲捉住了,把它放進一個試管的底部,用松松地堆積起來的一試管干土把它埋起來。這個土柱子高一分米五十。這只幼蟲剛剛離開的那個地洞比試管長出三倍,雖說是同樣的土質,但洞里的土要比試管里的土密實得多。幼蟲現在被埋在我那短小的粉狀土柱子里,它能重新爬到外面來嗎?假如它努力挖的話,肯定是能爬出來的。對于一個剛從硬土地中挖洞的幼蟲來說,一個不堅固的障礙能在話下嗎?

這不能不讓我有所懷疑。為了最后頂開把它與外界隔開的那道屏障,幼蟲已經把最后儲備的液體消耗光了。它的尿袋干了,沒有活的須根它就毫無辦法再把尿袋灌滿。我懷疑它無法成功是不無道理的。果不其然,三天后,我看到被埋著的幼蟲耗盡了體力,終未能爬上一拇指高。

浮土被扒動過,因無黏合劑而無法當場黏合,無法固定不動,剛一撥弄開,便又塌下來,回到幼蟲爪下。老這么挖,扒,總也不見大的成效,總是在做無用功。第四天,幼蟲便死了。

假如幼蟲的尿袋是滿的,結果就大不相同。我用一只剛開始準備蛻變的幼蟲進行了同樣的實驗。它的尿袋鼓鼓的,在往外滲,身子都全濕了。對于它來說,這活兒是小菜一碟,松松的土幾乎毫無阻力。幼蟲稍稍用尿袋的液體潤濕,便把土和成了泥漿,黏合起來,再把它們抹開,抹平。地道通了,但不很規則,這倒不假,隨著幼蟲不斷往上爬,它身后幾乎給堵上了。看起來好像是幼蟲知道自己無法補充水,因而為了盡快地擺脫一個它很陌生的環境而節約自己身上的那僅有的一點液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就這么精打細算的,十來天之后,它終于爬到了外面來。

當我把出洞口捅開之后,它大張著嘴待在那兒,宛如被粗鉆頭鉆出的一個孔。幼蟲爬出洞來后,在附近徘徊一陣,尋找一個空中支點,諸如細荊條、百里香叢、禾蒿稈兒、灌木枝杈什么的。一旦找到之后,它便爬上去,用前爪牢牢地抓住,腦袋昂著。其余的爪子,假如樹枝有地方的話,也撐在上面。假如樹枝很小,沒多少地方,兩只前爪鉤住就足夠了。然后便休息片刻,讓懸著的爪臂變硬,成為牢不可破的支撐點。這時候,中胸從背部裂開來。蟬從殼中蛻變而出,前后將近半個小時的工夫。蟬從殼中蛻變出來后,與先前的模樣兒大相徑庭!雙翼濕潤,沉重,透明,上面有一條條的淺綠色脈絡。胸部略呈褐色。身體的其余部分呈淺綠色,有一處處的白斑。這脆弱的小生命需要長時間地沐浴在空氣和陽光之中,以強壯身體,改變體色。將近兩個小時過去了,卻未見有明顯的變化。它只是用前爪鉤住舊皮囊,稍有點微風吹來,它就飄蕩起來,始終是那么脆弱,始終是那么綠。最后,體色終于變深了,越來越黑,終于完成了體色改變的過程。這一過程用了半個小時。蟬兒上午九點懸在樹枝上,到十二點半的時候,我看著它飛走了。

蟬的舊殼除了背部的那條裂縫而外,并無破損,并且牢牢地掛在那根樹枝上,晚秋的風雨也都沒能把它吹落或打下。常常可以看到有的蟬殼一掛就是好幾個月,甚至整個冬天都掛在那兒,姿態仍舊如同幼蟲蛻變時的一模一樣。舊殼質地堅固,硬如干羊皮,如同蟬兒的替身似的久久地待在那兒。

當然,假如我把我的那些農民鄉鄰所說的全都信以為真的話,有關蟬兒的故事我可有不少好聽的。我就只講一個他們講給我聽的故事吧,只講一個。

坦白地問:你受腎衰之苦嗎?你因水腫而走路晃晃悠悠的嗎?你需要治它的特效藥嗎?農村的偏方在對待這種病上有特效,那就是用蟬來治。把成蟲的蟬在夏天里收集起來,穿成一串,在太陽地里曬干,然后好生地藏在衣櫥角落里。假如一個家庭主婦七月里忘了把蟬穿起來曬干收藏,那她會覺得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你是否腎臟突然有點炎癥,尿尿有點不暢?趕快用蟬熬湯藥吧。據說沒什么比這更有效的了。以前,我不知哪兒有點不舒服,一個熱心腸的人就讓我喝過這種湯藥,我起先不知道,是事后別人告訴我的。我很感謝這位熱心者,但我對這種偏方深表懷疑。令我驚詫不已的是,阿那扎巴的老醫生迪約斯科里德也建議用此偏方,他說:“蟬,干嚼吃下,能治膀胱痛。”從佛塞來的希臘人把蟬和橄欖樹、無花果樹、葡萄等傳授給了普羅沃斯的農民,從此,自那遙遠年代起,普羅沃斯的農民便把這寶貴的藥材奉若至寶。只有一點有所變化:迪約斯科里德建議把蟬烤著吃。現在,大家把蟬用來煨湯,作為煎劑。

說此偏方可以利尿,純屬幼稚天真。我們這兒人人皆知,誰要想抓蟬,它就立即向誰臉上撒尿,然后飛走。因此,它告訴了我們其排尿的功能,以致迪約斯科里德及其同時代的人便以此為據,而我們普羅沃斯的農民至今仍這么認為。

善良的人們啊!假如你們獲知蟬的幼蟲能用尿和泥來建自己的氣象站的話,那你們又會怎么想呢!拉伯雷描寫道,卡岡都亞坐在巴黎圣母院的鐘樓上,從自己巨大的膀胱里往外尿尿,把巴黎成百上千的閑散的人淹死,還不包括婦女和兒童,否則人數會更多。你們知道這個故事后,也會信以為真嗎?

主站蜘蛛池模板: 兰坪| 胶州市| 眉山市| 巴林右旗| 汶川县| 雅安市| 青海省| 买车| 绍兴市| 诏安县| 石台县| 晋城| 庄河市| 绥棱县| 张北县| 西林县| 公安县| 北宁市| 鄯善县| 遵义县| 阿克苏市| 韩城市| 康定县| 固阳县| 普兰县| 诸暨市| 河源市| 石狮市| 乌什县| 恩平市| 丰宁| 太康县| 江安县| 滦南县| 奈曼旗| 林周县| 旅游| 淮阳县| 曲水县| 海丰县| 九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