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電報公司(2)
- 安德魯·卡耐基自傳
- (美)安德魯·卡耐基
- 2761字
- 2016-01-07 10:07:05
這是在1852年。格林斯堡附近的賓夕法尼亞鐵路工地正在挖溝筑堤,早上,我常常到那里散步并順便去看工程進展,我做夢也沒想過自己之后不久會進入那家大公司工作。這是我在電報公司第一次擔當如此重要的職務,所以我絲毫不敢擅離職守。一天夜里,屋外雷電交加,我坐在辦公室里,雖然已經深夜,但仍不愿切斷聯系。當時我太冒失了,坐得離按鍵太近,一道閃電就把我從凳子上打了下來,這差點摧毀了我的事業。從此,只要有暴風雨,我坐在辦公室里就會格外地小心。我成功地完成了在格林斯堡的這個小任務,博得了上司的喜愛,最終載譽而歸。因此很快我就獲得了晉升,公司需要一個新的報務員,布魯克斯先生親自向詹姆士·D·里德(他當時是公司在那條線上的總經理,蘇格蘭人的另一個模范,后來我和他成了好朋友)發電報推薦我來擔任助理報務員一職。很快,路易斯維爾就帶來了明確的答復:既然布魯克斯先生認為我值得信任,那么里德先生非常愿意提升“安迪”。結果我又成了一名報務員,每月拿25美元的巨薪,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從信差升到報務員,我的華麗轉身要歸功于里德先生和布魯克斯先生的栽培。那年我17歲,我完成了學徒生涯,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再是一個每天賺1美元的小孩了。
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電報公司的操作間就是一個超級棒的學校。在那里,他必須用紙和筆,借助不斷的創新與進取來做好工作,而我對英國和歐洲的些許了解則在我的工作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毫無疑問,知識就是財富,只是它發揮作用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那時候,國外新聞是通過萊斯角的線路接收的,而接收那連續不斷的“蒸汽機新聞”則成了最為榮耀的一件事情,我對它的熱愛勝過任何其他的工作,很快,這項工作就心照不宣地分配給了我。
那時候,電報線路的狀況較差,如果遇上了雷雨天氣,很多內容就只能靠猜測。在這方面我的能力很強,我經常把丟失的一兩個單詞自行補上,而不打斷發報人,以此作為消遣。在收聽外國新聞時,這并沒有什么不妥,即便報務員大膽做了什么不當的改動,那也沒什么,他并不會因此陷入麻煩之中。我對國際事務的了解從此越來越廣泛,尤其是對英國的認識,如果有開頭的一兩個字母,我的猜測一般不會錯。
當時,匹茲堡的報紙都有一個習慣,就是要派一個記者到電報公司抄寫新聞。不久,所有的報紙都派一個人前來。派來的人建議說,所有接收到的新聞都應被制成多個版本。后來我們之間達成這樣的協議:我把所有的新聞報道都復印5份,而他將每周另外付我1美元。這是我第一次為媒體工作,當然,收入并不算多。但這使我每個月的薪水變成了30美元,當時的每1美分對我來說都是很值錢的。于是,家里的積蓄漸漸增加,百萬富翁似乎已逐步顯現。
另一個對我影響深遠的舉動則是我和我5位值得信賴的朋友一起加入了“韋伯斯特文學會”。我們志同道合,彼此親如兄弟。而入會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進步。此前我們曾組織過一個小型的辯論俱樂部。當時是在菲利普斯的父親家,湯姆·米勒后來回憶說,有一次我曾對“司法機關是否應該由人民選舉產生”這一問題,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個半小時。對此,我們還是姑且假設他犯了一個錯誤。“韋伯斯特”是當時城中最著名的俱樂部,因此我們為能入會頗感自豪。要知道,之前我們只在皮匠的房間里做過準備。
參加這樣的俱樂部對于年輕人的成長真的大有裨益。這里的書籍有助于我日后的辯論,使我受益匪淺,它使我的思路更加清晰、穩定。而后來我之所以能在公眾面前保持冷靜,毫無疑問應該歸功于“韋伯斯特”的這段經歷。那時候(現在也如此)我演講的兩條原則是:輕松自如地跟觀眾交談,而不是生硬地向他們作報告;盡量做自己,按自己的方式談話,除非不能自持,千萬不要過于夸張地“演講”。
我終于成為一名聽聲音就可以辨識信息的報務員,所以我完全拋棄了打印紙條的方式。那時候只有極少數人掌握了此項技藝,為此很多人跑到公司來參觀。當那場大洪水破壞了斯托本維爾和惠林之間所有的電報聯系時,這一本領便讓我備受關注。兩個城市之間相距25英里,我被派往斯托本維爾接下所有的業務,然后往返于東西方之間,每隔一小時或者兩小時,在河中一艘小船上將信號發給惠靈①,回程時再帶回來一批,發往東部。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里,就通過這種方式,東西方之間經由匹茲堡的電報聯系一直保持著。
在斯托本維爾時,我得知父親要到惠靈和辛辛那提去賣他自己織的桌布,我便登上了同一條船,但是他一直到深夜才抵達。我下去接父親,發現他因為想省錢,沒有買船艙的票,一直坐在甲板上。我記得當時我有多么傷心:這樣好的一個人卻不得不吃這樣的苦。我心中感到憤憤不平,但嘴上卻寬慰說:
“嗯,爸爸,很快你就可以和媽媽坐進自己的馬車里了。”
父親通常很內向、矜持、敏感,他也很少表揚人(典型的蘇格蘭性格),使得我不至于太飄飄然,但情到深處,也會情不自禁。這一次便是如此,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他用那種常見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慢慢地咕噥著說:
“安德魯,我為你驕傲!”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向我道了晚安后,就囑咐我趕緊回辦公室,這時我才注意到,他不得不擦去眼角的淚水。他的那些話常在我的耳邊響起,日復一日地溫暖著我的心田。蘇格蘭人是多么地矜持啊,他感受最深的地方卻表達得最少。在他的心靈深處有一塊圣地,誰要是侵犯了這塊圣地,那真是大逆不道。有時候,沉默比話語更能打動人心。我覺得父親是最可愛的人,為他的朋友和親人所深愛著。他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但不屬于任何教派,也沒有任何派別的宗教信仰,在這個世界上,他并不是一個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他完全有資格上天堂。盡管矜持不善言辭,但他生性善良。他在西行歸來之后不久就去世了,而我們剛剛可以給他一個較為悠閑而舒適的生活。
①惠靈,位于美國西弗吉尼亞州俄亥俄縣。以美國獨立戰爭的最后戰場而聞名。
回到匹茲堡不久,我認識了一位非常杰出的人物—托馬斯·A·司各特,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人,稱他為“天才”也絲毫不過分。作為賓夕法尼亞區鐵路駐匹茲堡的主管,他和他的上司—阿爾圖納的總裁羅姆貝特先生之間頻繁的電報聯系是必需的。有一段時間司各特先生來電報公司,而碰巧我是報務員,我們因此而結識。我認識他的一個助理,有一天我驚訝地聽他告訴我,說司各特先生曾問他是否可以讓我去做他的文書和電報報務員。這個年輕人告訴了我他當時的回答:
“這不可能,他現在已經有個報務員了。”
但聽到這些后,我立即說:“別這么快下結論,我可以為他效勞,我不想干一份僅僅窩在辦公室里的工作,請你轉告他。”
結果是,1853年2月1日,我成為司各特先生的文書和報務員,每月的薪水是35美元。工資從每月的25美元升到35美元,這是我所知的最大的漲幅了。公用電報線臨時接進了司各特先生在火車站的辦公室。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可以在不影響電報公司業務的時候使用這條線,直到鐵路公司當時正在修建的電報線路完工為止。